第37章 ☆、舅舅（三十六）
沉沉一覺醒來，楊戬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多了幾分慵懶，多久沒有安穩睡過一覺了？
是沉香出世以來，還是是封神之後，亦或者早從楊家被滅，三千年來都沒有好好睡過？此刻安睡醒來，心神寧靜，恍若有失，看着床頭的哮天犬問道，“我睡了多久？”
“主人睡了大概三四個時辰。”哮天犬不敢隐瞞，中間他幾次想要叫醒主人，又心疼主人好久沒好好休息了。既然現在在這間宮殿沒什麽事，就讓主人一直睡着了。
楊戬掀開錦被下床，難怪他總覺得有些不對，自己已經成聖已有三千年，縱使受傷也該是靜養，為何會昏睡這麽久？起身坐起才驚覺心口還在痛，但是地上情況未名，他怎麽能安心躺着休息？
“主人，你要去哪兒啊？”
“下去看看！”自己匆忙離去，也不知道沉香是否成功救出了三妹，三妹被壓了這麽多年，從華山釋放，也不知是否安好。
哮天犬搖着尾巴，等楊戬穿好衣服就跟着往外走，可是還沒走出門，就被修儀堵住了門口。
“真君醒了？這是要到哪裏去？”修儀似是久候門外，楊戬一起身就站在了門口，等他穿衣完畢便走了進來，一雙清澈的眼睛盯着楊戬問。
“修儀仙子，煩你替小神向重黎大神道個謝，多謝搭救，只是我身為天庭的司法天神，不便在此就留，尚有王母娘娘懿旨需要完成。”楊戬一抱拳，王母追殺沉香的命令還在，正好可以用一下。
修儀咬着唇，她本就不擅長天庭事宜，又是西王母的命令，耽誤了她也擔待不起，可是她又直接對自家主人重黎負責，想了一會兒還是回道，“真君要走，不妨當面和重黎道謝，我現在就去請他，煩真君稍候片刻。”
花修儀說完拘禮而去，留下楊戬主仆二人在屋內。
“主人，我們要不要等她把重黎喊來啊？”哮天犬知道自家主人一旦下了決定便很難改變，說走就走的人，而且修儀作為一個花仙，就算同樣有着幾千年修為也攔不住他們。
“清和宮中，怎可無禮？”楊戬語氣中似有責備，但是目光卻是輕柔，便如重黎那時所言，自己身邊也只有哮天犬了，不問因果，不問善惡，只信數千年來主仆之情，他除了這點溫存，還有什麽？心裏清楚哮天犬是一心為自己，但是上古大神不比天庭他處，雖然許久不不理俗世，但權勢仍在，連玉帝王母都要給讓着幾分，自己也不能太過失禮，只得等修儀請來此間主人。
修儀離去不多時重黎便來到了楊戬跟前，笑呵呵的跟長琴說着話，進了房門入了坐，還邀楊戬入座。仙童奉上茶水便退下，長琴站在重黎身後，面目帶笑并無說話的意思。
“謝大神相助，小神還有要務在身，不便久留。”
“是王母娘娘叫你殺沉香的事情吧？你又不打算真殺，下去參合什麽？”重黎臉色一變，開口就罵，“真是做了幾萬年神仙，操心操到你這份上快趕上姜子牙了，老人家好歹是為改朝換代扶正卻邪，你倒好，堂堂一個司法天神，為了自家妹妹一點家務事攪得三界不寧，沉香讀書少年紀小拎不清，你也拎不清？”
楊戬被重黎一通說，面色有些燒，自己這樣做的确是有私心，但是，也不全是私心，便道，“大神，我這麽做其實也是為了……”
“為了新天條是吧？”看着楊戬支支吾吾，重黎幹脆直接說了出來。
楊戬瞪大了眼睛，自己計劃到這一步，雖然明白眼前人身份的時候便知道此事可能已經被玉帝等人知曉，但是沉香已經有了劈天神斧，往後的事情就算自己不在也沒什麽問題，但是如果這些人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目的……
“楊戬，你覺得就算沉香有本事劈開華山，他能整理出新天條麽？仙家與凡人婚配，不說其他，仙家婚配期內，原本職司當如何？幾十年凡人匆匆而逝，仙家仍在，若有私情，能不偏袒？若有偏袒，如何處置？所生孩童，是仙是人？若是仙家如何安排職位府邸，若是凡人又将如何？地仙尚可，若是天仙，單是私自下凡已足夠削去仙籍打散元神。這些事情，你說沉香能理得出來麽？”
楊戬低頭，修改天條，允許仙凡通婚，逼着天庭修改天條不容易，要把天條修改的完整更不容易，沉香的性子，當真能整理的來？
“所以你是打算繼續去幫他？”重黎說完終于喝口水，看樣子後面還有話說。
對着重黎，楊戬不敢造次，只得點點頭。
“你去也沒用，這次你舅舅心裏有打算，你就在這裏好好養傷吧，沉香的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重黎說完了放下茶盞，看着楊戬眼裏似笑非笑，楊戬只覺得心底生寒，又聽他道，“長琴，真君初到清和宮可能不大習慣，你代我招待一下。”
長琴看着重黎滿臉吃驚，想是也沒料到，但是重黎沒多說，直接背着手出去了。
“仙人……上神這是……”楊戬開口，話既出口，便注意到長琴皺着的眉，眼裏分明帶着不耐煩，楊戬适時地閉嘴。
上古大神都是耐性奇佳，一起離平定凡間上了九重天，又建成了天庭，然後退居幕後，這麽多年鬧得再狠也沒有直接出面幹涉過，卻又牢牢坐穩九重天，沖撞了誰也驚不到他們。
“東海四公主已經出面，沉香已經明白了你的計劃。”長琴忽而開口，引得楊戬擡頭，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方才陰狠只是自己錯覺，眼前人溫潤帶笑，似是翩翩君子，可是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看不透。
“仙人的意思是，敖聽心已經彙合了聖佛 ？”
“孫悟空早跑了，你還真把他當猴子耍麽？”長琴嗤笑，別人也就算了，可是孫悟空雖然本象石猴，卻是天性通透，五行山下五百年，早已磨出一顆七竅玲珑心，天庭的事什麽該管什麽不改管，心裏自是清楚，否則也就不會堅持不肯用真身去教沉香。
“不敢，只是……”
“放心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你的情分上，他也會故着沉香，而新天條一事女娲娘娘早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華山劈開，女娲所遺五色石飛天而展，新天條橫空出世。慈航道人帶着沉香一夥皆是喜笑顏開。
果兒撇着嘴，這些凡人上天庭做什麽！特別是那頭豬！有礙觀瞻！有礙觀瞻！有礙觀瞻！而且自家上司好像最近心情都不太好的樣子，雖然幾百年了每天都是笑臉，但是這幾日果兒覺得玉帝就像悶燒了幾十天的丹爐，随時揭開了爐蓋都是滔天怒氣，自己更是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這群蠢貨居然大大咧咧的在殿上喧嘩!
新天條既出，王母自然也是無奈，但畢竟是衆女神之首，縱是跌了顏面，也是微微一笑，對玉帝深作揖道，“陛下，大概是臣妾離開凡間太久，忘了凡人的恩愛情仇，變得不懂人情，讓沉香他們母子分離十六年，又讓楊戬多番為難，這些是臣妾之過。”
“唉，娘娘你也是循舊制，雖然有過，但是悔之不晚，莫要太過自責。”聽着王母話裏有着請罪的意思，玉帝忙給好了臺階，慈航道人向來不就細察，至于沉香那群人只要放了三聖母也就沒什麽事了，但是王母可是衆女神之首，自己還指望她壓一壓熊孩子，不，是熊神仙，自然是不能怪罪。
“謝陛下不怪，但是臣妾不能将陛下寬弘作為開罪的借口，也不能叫沉香一家白白受分離之苦，臣妾自請堕入輪回道中，再做一世凡人，受生老病死之苦，嘗喜怒哀樂之态，忘陛下準許。”王母眉眼低垂，似是極為恭順，語氣間全是誠懇。
玉帝只得一嘆，“那……娘娘下凡去吧……”
自柏楊後，天庭又走了一員大将，看着沉香眼光也愈發深沉起來。
“王母，雖然你之前做錯了，但是現在知道改正，等你做了凡人，就明白骨肉親情有多可貴了！”沉香心中并無記恨，只是看到王母如今也要變成凡人，忍不住說道一番。
王母擡頭，沖着沉香一笑。沉香頓時有些失神，王母本是極為端莊美麗的女子，一笑間放佛有許多話要說，最後都化作袅袅煙雲，擾的沉香心思難安，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
玉帝看着王母離去，道，“西王母只是暫時離去，旬月便當歸來。但天庭禮度不可廢，如今楊戬重傷離職，又因處理華山三聖母一事上諸多偏頗，現革去司法天神一職，不知諸位卿家以為誰來接任較為合适？”
果兒站在玉帝後面，聽到這裏連忙沖着托塔天王擠眉弄眼，李靖看着臉上還有些好奇，果兒連忙往沉香身上一指。
而後各路卿家一致認定沉香乃是新任司法天神的最佳人選，雖然沉香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架不住衆仙家舉薦，接下了司法天神的職位。上前領了官印跪在玉帝跟前久久不起。
“哦，你還有事？”
“陛下……不知楊……舅舅他……如今怎樣了？”自從敖聽心趕來，跟他事實真相，他心中一直懊悔不已，但是小玉和敖聽心都勸他楊戬一番心意，不能白費，一定要他好好劈開華山找出新天條來。
“你還算有心。”玉帝語氣不覺帶上幾分冷意，果兒心一涼，玉帝這是壓不住怒氣直接露出來了。到底在淩霄寶殿坐了幾千年，也就這一句帶上了冷意，下一句又轉回正常，“楊戬現在養傷，你不用挂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母其實在神話傳說中是個端莊的神啊，怎麽許多改編的跟潑婦似得……就這樣還配做衆女神之首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