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伴六
慢慢的，他們的行程已經進行了一半。
到達M城之後，他們的旅程不再是寂靜無聲的了，經常會飄來樂聲，有節奏激烈的搖滾，也有舒緩的情歌。
M城被稱為音樂之都，曾出過數不清的音樂家和作曲家，吸引着全國的音樂人才彙聚在這裏。
這種音樂人才，除了已經功成名就的音樂家和在昂貴著名的音樂學院中就讀的學子，也有四處漂泊的流浪歌手和賣藝者。
政府為了打造音樂之都的招牌，允許各地的流浪者和賣藝者在街頭表演，光是維護治安和城市形象就是一大筆開銷。但是不得不說，這種營銷手段十分成功，讓M城幾十年來越來越受重視，M市居民也得益良多。
在這樣一個城市，不管你在哪條街哪條小巷聽到讓你動容的音樂，都是一件常事。
顧昭是喜歡音樂的。
他的工作幾乎不允許他有什麽特長和愛好，音樂這種不費時間随處可帶的休閑和享受他自然不能錯過。
塗弋經常羨慕他歌唱得好，感慨音樂這東西真的是有天賦的。不然，顧昭也沒專業學過唱歌或者樂器，怎麽就能唱得那麽動人？每次他們幾人一起去KTV，連蘇雲贊賞的眼光都是落在顧昭身上的，讓塗弋黑了好幾次臉。
顧昭一個恍惚歪了下籠頭，時光差點跌出去，喵喵叫着跳了起來。
顧昭連忙剎車停下來，摸摸團團安慰它。
旁邊又傳來熟悉的歌聲，顧昭猶豫了一下，将團團放上肩頭，推着自行車開始走。
他已經大半年沒想過音樂這碼事了。流落在“無色”的街頭巷尾，各種酒吧裏傳來浮誇的聲音令人作嘔，何況他疲于應付洪幫的折磨，再多的音符也進不了他的耳朵。
走過一段柔情小意的“甜蜜蜜”，前面又傳來嘶吼得精疲力竭的男聲，“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激昂的旋律，勵志的歌詞曾經讓這首歌紅遍街頭巷尾。此刻敲在顧昭的心上，更是讓他幾乎落淚。
總有那麽幾首歌伴随在青春裏，讓人難以忘懷，甚至聽到歌的旋律就能聞到那個時代的味道，聽到那個時代的聲音。《我要飛得更高》這首歌，是他高中時幾乎天天唱着回家的歌。
年輕的男孩子下課後揮汗如雨的打球，再勾肩搭背的走出校園，用破鑼嗓子吼上兩句，踏上回家的路。那個時候，他的家裏還有溫柔做飯的母親，不久後，在外工作的父親和課業繁重的兄長也會先後回家，他們可以邊吃邊說笑，再争着逃脫洗碗的任務……
走過這一段歌聲，顧昭停在地下通道口，轉頭将臉埋在了小貓的毛裏。
時光正慢條斯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顧昭突兀的動作讓他一驚，下意識的想避開，卻被顧昭伸手按住。
正想不滿地拍上某人的臉，時光突然感到腰背處傳來了濕潤感。
時光一愣，感受到顧昭微微顫抖的手和噴熱的鼻息，僵着身子沒動。
“喵？喵~”小貓輕柔地叫了幾聲，充滿了疑問和安撫的意味，瞬間将顧昭從過去的記憶力拉了回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顧昭很快收回了眼淚，堅定地抿抿唇。在未給家人和自己洗刷冤屈之前，他不會再流淚！
将眼淚悉數蹭到小貓軟軟的毛上，顧昭擡起頭來親了親小貓的鼻子，“我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又突襲！時光咬咬牙，輕哼一聲轉過了腦袋。
走下地下通道，倒是沒有傳來歌聲，顧昭朝牆邊看看，倒是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吉他和裝着零錢的吉他盒，有個女生背對着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顧昭剛準備繼續走路，穿着波西米亞長裙的姑娘一跺腳轉過身來，看到顧昭後眼睛一亮，“帥哥！求幫忙！”
四下沒有多的人，顧昭疑惑地看過去。
那姑娘連忙指了指身後的牆壁，有一個小洞凹了下去，“我在裏面發現了一只貓，好像卡着出不來了！”
想了一下，顧昭還是将車放在了吉他盒邊，走過去往牆壁裏看。
這座老式的地下通道的牆上畫滿了塗鴉，不知道是誰打破了一個洞，裏面居然有一部分空心的，露出黑黝黝的硬土。顧昭貼着牆壁看進去，裏面晃着兩點綠光和一小條細縫，如果不是那貓微弱的叫了一聲，顧昭簡直無法分辨那是只貓。
“肯定又是收錢不幹事的豆腐渣工程！”姑娘憤憤地說：“我吃面包的時候聽到貓叫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它卡在裏面好像很痛苦，我剛剛拉它它又疼，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顧昭試探性地伸手進去摸索，那只貓只是轉了轉頭，沒有攻擊他。
這只貓被卡在過道裏動彈不得，看長度似乎比團團還要大，顧昭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小洞。
“怎麽辦？有沒有辦法？”旁邊的姑娘焦急地詢問。
顧昭搖搖頭，“它可能會受點傷，但是我們必須把它拉出來。”
時光也聽到了叫聲，好奇地鑽到顧昭的另一個肩頭，扒着牆壁将頭探了進去。
被兩只綠油油的眼睛下了一條，時光炸了一尾巴貓，強裝鎮定地用不久前學會的貓語問：“沒事嗎？”
似乎感受到了同伴的善意，裏面的貓叫聲強了一點，斷斷續續地表達自己的意圖，“我想……吃東西……”
時光頓時有種助貓為樂的成就感，爽快地回答：“你等着！”
顧昭正在考慮怎麽在不傷害貓咪的情況下救出它，就見團團輕盈地越到自行車邊，熟練的用爪子扒拉開拉鏈，把裏面的火腿腸拖了出來。
“哎呀！”那姑娘驚訝道：“它把背包弄亂了。”
如果是認識團團以前，顧昭大概會想所有的主人一樣，不滿貓咪弄亂東西瞎調皮。可是了解團團的顧昭知道，收拾不整齊的話，團團會比自己更抓狂——它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沒有急着去喝住貓咪整理書包，顧昭只是淡定地接過團團遞過來的火腿腸袋搖了搖，“喂給它？”
時光剛想點頭，想到還有外人在旁邊看着，便只是用鼻子拱拱顧昭的手，将他往牆壁的方向推。
顧昭無奈地抽出一根火腿腸，掰成小塊放在手心，遞了進去。
裏面的貓果然狼吞虎咽起來，時不時尖牙都刮在顧昭手上。
顧昭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那頭舔在自己手心的觸感讓他陌生而別扭，不像和團團那麽親密自然。
也許自己不是它主人的緣故？顧昭暗暗思忖，等那頭吃完縮回手，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擦。
“看來貓和貓之間還真的能交流啊，”那姑娘感嘆道：“我就是看你也養貓就叫住你，感覺靠譜一些。你的貓叫什麽名字啊？好可愛！”
說着，姑娘正想伸手摸，時光一矮身又跳上了顧昭肩頭，不滿地瞪了那姑娘一眼，又轉頭去看牆裏的貓。
“好高冷啊！”那姑娘也不介意，反而驚嘆道。
不知道為什麽，顧昭也不是很喜歡團團被別人摸，便只是面色寵溺地解釋，“它比較不親近生人。”
那姑娘還是驚嘆地盯着團團，似乎躍躍欲試地想再摸一下。
顧昭也不在多說，把手伸進去想試着拉拉裏面的貓咪，卻被團團一爪子打開了。
“團團？”顧昭有些疑惑。
時光摁住顧昭的手，幾爪子打遠，似乎在阻止顧昭，一邊繼續跟裏面的貓交涉。
看出小貓似乎有自己的主意，顧昭也安靜下來，把肩膀往牆上靠了過去又低了低身子，方便團團看裏面。
“啊我差點又跑題了，”姑娘捶捶自己的腦袋，催促道：“帥哥，快把裏面的貓救出來啊！輕一點，小傷也沒關系，我可以送它去寵物醫院！”
見顧昭沒反應，那姑娘不解地忍了幾秒，又催道：“快點啊……”
“噓……”顧昭豎起食指比在嘴唇上。
姑娘疑惑地皺起眉，這才發現外面的小貓似乎和裏面的貓交流着什麽，有些驚訝。
這個人難道在等兩只貓交流完？
這跟他們救貓有什麽關系？這男人居然聽貓的？
拿出耐心來仔細觀察，姑娘驚疑不定地發現男人肩頭的小貓似乎真的在交流，臉朝着牆裏，眼神專注，時不時喵一聲，有長有短，有時候疑惑，有時候激動。
能在一張貓臉上看出情緒，我是不是有病……妹子心裏吐槽自己，随後又開始擔心，難道這男人也有病？
過了幾分鐘，兩只貓似乎終于交流完了。
時光爬到顧昭的另一個肩頭，小臉朝牆壁指了指，似乎在示意顧昭行動。
顧昭伸手進去，繞到後面托住貓咪的臀部，開始慢慢往前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之前的小貓并不想出來，反而是在團團“交流”過後才開始配合的。
貓咪也奮力往前鑽，是不是發出疼痛的慘叫，但還是努力收縮着身子被推了出來。
兩側的皮毛果然被蹭傷了幾塊，貓咪被放在地上後蜷縮在一起，想舔自己的傷口。
時光帶着同情看着眼前的貓，想起剛剛那只貓告訴他的故事，心裏有一絲感慨……
這是只流浪貓，從小就被母親主人扔了出來。有一次，被幾個小孩子用石頭追着打之後，它就躲進了這個小洞裏。
後來，有個老人發現了它，就時不時帶給它一些食物。它害怕外面人類的世界，便開始龜縮在裏面不肯出來。老人也沒強迫他，只是一直堅持每一兩天就給它送吃的，一下子就這樣過去了兩三年。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老人已經四天沒來了，它吃完了剩飯餓得難受，只能大聲叫喊，這才引來了外面人的注意。
這時，顧昭也注意到這只貓的不對勁了。它的身體有點畸形，尾巴似乎被剪短過，整個身體格外的細長，長度和寬度簡直不成比例。
時光知道，這是因為它從小就呆在牆縫裏的緣故。
“我們得帶它去寵物醫院。”姑娘小心的托起貓咪，看向顧昭。
顧昭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站起身，“我送你們去……車呢？！”
他們眼前的吉他和樂盒旁邊，自行車連同背包不翼而飛。
作者有話要說： 團團：喵喵！喵喵喵！
夢游：謝謝！小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