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奶奶要來省城……

不過小啞巴也挺奇怪的,整天帶着白色的口罩,背對着人貼着牆,連模樣都看不清楚。

田馨在他耳旁說過幾次他的壞話,小啞巴無動于衷,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田馨徹底放心,看來不僅不會說話,耳朵也聽不見。

這樣,田馨就更加肆無忌憚了,田馨需要一個聽衆,小啞巴聽不見,就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田馨想李梅花,想林海明,也想大哥二哥,可是沈紅纓說,養父母是想占他們家便宜,對她不是真的好,田馨很傷心,她問小啞巴:“小啞巴,為什麽做人會這麽複雜呢?”

小啞巴沒有回應。

田馨跟小啞巴說自己的喜好,說讨厭的事情,絮絮叨叨,在小啞巴耳邊念叨了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後的早上,田馨照常過來,卻只見到疊的整齊的被褥,沒良心的小啞巴,沒告別,沒謝謝,就這麽偷偷跑走了。

想到這,田馨道:“也不知道小啞巴是什麽人,青海那邊偏僻,他們也不像本地人,咋能跑到咱們知青點去?”

馮耀慶撓撓頭:“不知道,我看咱們隊長對他倆挺客氣的,好了,好久之前的事情,咱們不提了。”

從馮耀慶家裏離開,田馨和鄭小梅順路,只剩下她們兩個,田馨問:“你對馮耀慶沒意思?”

鄭小梅驚恐的搖頭:“什麽意思?我可不喜歡他,你別亂點鴛鴦譜。”

“孫秀雲喜歡馮耀慶,你要是沒這個意思,我看他倆有戲。”

“哎呦,結了婚的就是不一樣,還當上媒婆了,對了,你家那位沒回來,大年初三我去找你玩,咱們看電影去,我請客。”

“看什麽電影?”

“《蔡文姬》,聽說特別好看,其他地方去年就播了,群衆的口碑很好。”

吃喝玩樂方面,鄭小梅一向在行,田馨痛快應下來:“成,我請你喝汽水,吃糖葫蘆。”

Advertisement

鄭小梅是家裏的獨生女,這個時代家家戶戶孩子生的多,生四五個的也不在少數,鄭小梅也沒同齡的兄弟姐妹一起玩,和朋友同學就格外親近一些。

提起看電影,田馨之前只看過一次。

還是回省城以後,田靜有一天嚷嚷着看電影,沈紅纓拿她沒辦法,帶着她們一起去了電影院。

想起看電影田馨又忍不住心酸,電影院門口有賣冰棍的,泡沫箱子裏好幾種,沈紅纓給田靜買了一根奶油味的,給田馨的是最便宜的冰棒。

和鄭小梅告別後,田馨回了蘇家。

趙桂芬和隔壁的劉嬸子在閑聊,看見田馨回來,趙桂芬摸摸手:“聚會咋樣,還順利嗎?”

趙桂芬也知道,其他幾個知青都安排了工作,田馨和人家聚會,怕她心裏不痛快。

田馨笑道:“挺好的,大家都是好朋友回憶了很多下鄉的事。”

見到田馨面色正常,趙桂芬也放下心來。

趙桂芬道:“明年你奶奶和二叔一家也搬到省城來,今天剛給我來了信。”

趙桂芬看起來并不高興。

蘇蔚冬奶奶一共兩兒一女,老大是蘇全國,也就是蘇蔚冬他爸,老二是蘇建國,老太太最溺愛這個小兒子,現在也是和老二生活在一起。唯一的女兒蘇全友,生活在首都,閨女是蘇家最有出息的人,

關于蘇家這些往事,蘇蔚冬沒興趣不愛提,田馨還是聽蘇蔚蘭抱怨過幾句,說奶奶偏心,以前就經常欺負她媽,就偏向二叔。

趙桂芬和婆婆一向不睦,以前還好,反正離得遠,也沒什麽交集,現在老二一家要搬來省城,遠香近臭,更何況以前關系就不好,也難怪趙桂芬發愁。

田馨問:“二叔不是一直在礦上上班嗎?怎麽來省城了?”

趙桂芬道:“說是工作進行了調動,來了省城的礦廠,一家人就都搬過來,戶口和糧食關系也能轉過來。”

提到奶奶和二叔一家要過來,蘇家人都不高興,連最小的蘇蔚秋都會看臉色,坐在炕稍,大氣不敢喘。

蘇蔚蘭哼了一聲:“媽你別發愁,要是我奶奶欺負你,我替你出氣。”

“傻孩子,你奶奶是長輩,你不能和她過不去,沒事兒,年後來不來還不一定,你們別想太多,咱們過咱們的日子。”

趙桂芬露出歡喜模樣,從外屋端出一盤炸簽子:“快吃吧,今年炸的多,下午就當零嘴吃。”

臨近除夕,田馨沒去陳奶奶家,最近幾天她家裏熱鬧,有親戚過來給她提前拜年。

田馨大部分時間窩在自己屋裏看書。

白天還行,有時候田馨晚上也想看,但家裏只有一個煤油燈,她也舍不得一直用,所以還是盡量利用白天的時間學習。

煤油燈下,忽明忽暗的燈影跳動,田馨嘆氣,買煤油也得要票,每個月發一張煤油票,憑票才能購買,要是以後煤油燈能敞開用就好了。

煤油燈忽的閃動幾下,是趙桂芬過來開門,帶進屋的風吹散了燈芯。

趙桂芬小聲道:“馨馨吶,你放心,就算你奶奶和你二叔過來,也和你們沒關系,實在不行你和蔚冬跟我分家,等蔚冬明年回來,說不準會分房,到時候你們小兩口搬出去住。”

趙桂芬一向善解人意,從來都是自己遭罪也不讓別人吃虧的性格,田馨道:“媽沒事,我沒多想,分家倒不用,奶奶他們來就來,到時候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他們插不進來。”

自古婆媳關系都是難題,現在有句話,叫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當媳婦時順從婆婆,熬了多年,反過來折騰兒媳婦的不在少數,像趙桂芬這樣和善的很難得。

趙桂芬也是吃過惡婆婆的苦,推己及人,她想對自己兒媳婦好一點,一家人和和美美,沒那麽多勾心鬥角。

趙桂芬回屋,蘇蔚蘭已經快睡着了,被趙桂芬的嘆氣聲吵醒。

蘇蔚蘭性子大大咧咧,一點也不像她媽,蘇蔚蘭在炕上翻來翻去像攤煎餅,道:“媽,你這人的缺點,就是想太多,我嫂子我看挺明事理的。”

趙桂芬說:“我也知道,你嫂子這段時間不錯,但她之前動了和你哥離婚的念頭,雖然壓下來了,我怕……怕她還想離。”

蘇蔚蘭也沉默了,她嫂子和她哥好像也沒什麽感情,也是,結婚不到一年,見面時間短,能有什麽感情呀。

蘇蔚蘭知道她哥有個女同學,個子不高,長的白白淨淨的,好像家裏條件也不錯,當時上學時經常過來找她哥借書。

關于他哥的态度,蘇蔚蘭也不清楚,整天沉着臉,誰能看出情緒,不過蘇蔚蘭估摸着,既然人家女同學借書,他哥願意借,想必就是喜歡吧,不然按照他哥的性格,早就關門不搭理了。

蘇蔚冬的這門娃娃親,蘇家人都知道,他哥本人一直不樂意,說盲婚啞嫁,說家裏太封建,等以後一定得退婚,後來聯系上了田家人,得知人家閨女去大西北當知青去了,退親的事只能往後拖。

可是,就在兩年前,他哥回家探親,突然提起了這門親事,一反常态的問了問田家女兒的情況,竟然同意這門婚事了!

當時可把蘇蔚蘭和趙桂芬驚到了,蘇蔚蘭猜測,一定是她哥和那個要好的女同志鬧掰了,她哥受了刺激,才同意和田馨結婚。

再後來,聽說嫂子田馨着急回城,也同意結婚,兩個人就這麽扯證結了婚。

在蘇蔚蘭眼裏,她覺得哥嫂這門婚事搖搖欲墜的,兩個互相不喜歡的人栓綁在一起,有沒有愛情,沒準哪天就散了。

但蘇蔚蘭不敢把這些話跟趙桂芬說,她媽心思重,思想也老,離婚在她眼裏就跟天塌下來一樣。

蘇蔚蘭想,以後她結婚,一定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才行。

趙桂芬絮絮叨叨了幾句,女兒話也沒搭,不知道在想什麽,趙桂芬覺得無趣,掀開被窩就睡了。

晚上外面寒風呼嘯着,田馨卻沒睡着。

田馨腦子裏滿是物理化學的公式,晚上看書看的有點興奮,現在睡不着。

田馨起身,從櫃子裏把蘇蔚冬給她寫過的信拿了出來。

所有的信件田馨都收在一個格子裏,算起來,從結婚開始,蘇蔚冬給她已經寄了十二封信了。

從開始的半個月一封,一星期一封,到後面的一個月一封,蘇蔚冬的工作眼見忙碌起來。

田馨圍着棉被,又把蘇蔚冬的信讀了一遍,裏面沒寫什麽內容,無非就是一些家常,蘇蔚冬的工作保密,田馨是知道的,但他也會撿着可以說的小事寫一寫。

通過蘇蔚冬的信,田馨也簡單拼湊出了蘇蔚冬工作的環境。

冷、艱苦、三餐時間不準時,感覺挺不容易的。

田馨嘆口氣,不愧是書裏的成功人士,光是這樣惡劣的環境,一般人也熬不下去。

不過蘇蔚冬那條件雖然艱苦,但衣食住行的保障還不錯,也算是沒了後顧之憂,蘇蔚冬自己花不完用不盡的,也會寄回蘇家。

田馨和蘇蔚冬結這個婚,其實并沒有吃虧。

下鄉的知青千千萬,想調回城裏沒那麽容易。

田馨沒什麽背景,至于田家,就算有人脈也不會願意替她運作,當時回城的政策下來時,知青點都沸騰了。除了率先回城的鐘霖,其他人可謂絞盡腦汁。

像鄭小梅,折騰到尿血才拿到了回城的名額,田馨和蘇蔚冬結了婚,就順利回城,中間連時間都沒拖,算是很順利了。

田馨無法想象,如果她一直留在西北會是什麽光景,她不想留,她想回省城,省城代表着未來,代表了無限的希望。

這段婚姻,終究是田馨得到的多。

蘇蔚冬是一個合格的丈夫,雖然他們沒有愛,但至少,蘇蔚冬幫助她渡過了她生命中最難熬的時刻,光是憑着這點,她就對蘇蔚冬心存感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