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警衛給顧葉她們兩個登記完後，就立刻又鑽回到那髒兮兮的棉被裏，只留下一句：“你們往裏面走，哪裏有空位就坐着吧，到飯點有人發東西的。”
顧葉她們就離開了警衛室往學校裏面走去。和十分鐘前不同，現在學校的教學樓裏全部都亮起了燈，雖然燈光或明或暗，但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還是給人一種踏實的暖意。
與顧葉這種完全沒有末世記憶的人不同，蘇盟看到這滿校園的燈光時，眼睛甚至都開始泛紅了，沉默之城的夜晚永遠是黑暗與沉寂的。
兩人在一樓的走廊上晃了一圈，就發現一樓的教室裏都坐滿了人，裏面的人有老有少，很多看上去都不像是會參加“賭血”的人。
教學樓的二、三層也同樣坐滿了人，最後她們兩個才在好心人的指引下，在學校的室內操場找到了位置。
說是位置，其實只是地板的一角。
整個室內操場都擠滿了人，有人坐在不知道哪裏找來的板凳上，有人帶着一床被子躺在地板上，像顧葉她們這種新來的就尴尬地蹲在窗邊。
和教學樓不同，室內操場四處漏風，所以人們都往中間擠，窗邊才能留下位置給新來的。
顧葉一開始在窗邊還是蹲着的，後來腳都凍麻了，幹脆坐下了。
在這期間，她也終于了解了在這個學校裏的人們大多數都不是被“賭血”騙完了所有貢獻值的，他們都是因為年紀太大或者太小，賺的貢獻值實在不夠生活，基地就給他們找了個安置點，每日供應三餐，讓他們勉強生存下去。
這個安置點原本是不會收納像顧葉這樣的年輕人的，但是因為最近被“賭血”騙的年輕人太多，基地暫時還沒有想出解決辦法，為了防止基地內亂，只能暫時也讓他們住進來。
“一號基地已經算是不錯的基地了。”一個用棉被緊緊地裹着自己，只露出腦袋的老人說道，他說話時冒起的白氣在寒空中久久不散去。“別的基地哪裏管你是不是老弱病殘，能付出貢獻值的就呆下去，付不出的就趕出去。”
“別的基地哪怕能呆下去，也要提心吊膽，他們那裏的喪屍和沉默之城可不同，會圍城的。”
“聽說還是北方的希望之城好，那裏的成員都不用貢獻值的，生活過得跟末世之前一樣。”
“可進那裏要麽是A級異能者，要麽末世前在那裏有房。”
“真沒想到都末世了，還要思考有沒有房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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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開了話頭後，旁邊的人也接二連三地說了很多事情。
顧葉也總算是補上了一些末世的基本情況，雖然希望之城的信息聽得她直想哭。
當初她帶着家人和江意月去旅游的那個城市，就是現在的希望之城，而且她在希望之城有十套房。
但是有什麽用呢！
一號基地在最南端，希望之城在最北端，她現在根本到不了希望之城，只能在這裏啃着剛發的一個冷饅頭。
安置點的夥食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加上室內操場人多，再熱的飯菜發到他們每個人手裏面就都冷了。
唯一讓顧葉慶幸的是，這個安置點并沒有出現搶奪他人食物和物資的事情，每個人都老實地領取自己那份食物，分發食物的守衛隊隊員專門送給小孩子的糖果也沒有壞人去搶。
“現在和前幾年不同了，工廠重新開工了，加上一號基地又小，大部分人都希望身邊的人也能活下來，這樣他們活下來的幾率就更大，不會幹什麽蠢事的。”那個最開始說話的老人看出了顧葉的疑惑，為她解答道。
“我們今天剛來這裏，前幾年這裏是怎麽樣的？”顧葉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好填補記憶的空白。
“前幾年啊……”老人為顧葉講述道。
末世初期的第二年，也就是新歷2年的時候，一支隊伍來到了這座小縣城。這支隊伍原本只是想在這裏呆上一個月，就再往北走去的，可是突如其來的喪屍潮把他們困在了這裏。
因為隊伍裏面有着四個S級異能者，所以他們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喪屍圍城，只是一直無法突圍。
在意識到短期離不開這座小縣城後，隊伍就開始搜集起了縣城裏現有的物資，做好了長期駐紮的準備。
這一駐紮就是整整一年，中途他們還救下了不少路過這裏的人類。
等到他們終于有能力突圍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他們要帶上的成員實在太多了，他們無法抛下那些得到他們庇護的普通人類。
這支隊伍的四個S級異能者産生了分歧，他們中有的覺得沒有必要對這些陌生人負起責任，有的覺得只有人類活下來的越多，末世才有可能結束。
“後來他們怎麽解決了分歧？”老人提到四個S級異能者的時候，顧葉就忍不住瞟向一旁一副認真聽故事的蘇盟。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麽解決了分歧，只知道其中一個S級異能者蘇明犧牲後，他們就決定留了下來，并且正式創建一號基地。”
“蘇明”這個名字從老人嘴裏被說出來的時候，顧葉不自然地換了個坐姿，一旁的蘇盟倒是一點異樣都沒有。
“一號基地創立初期的時候，基地裏倒是經常出現搶奪他人物資的事情，但是都被守衛隊鎮壓了，那時的守衛隊可不像現在那麽好說話，搶奪他人物資的人都被他們當成誘餌，帶去沉默之城，挂在沉默之城的入城口。”
聽到“挂”這個字，顧葉全身都僵硬了起來，末世就這麽流行把人挂起來嗎？
“那時的守衛隊隊長還是個女孩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不管被抓到的人怎麽哀嚎怎麽求情，她都不管不顧。”
“那個隊長叫什麽啊？”顧葉問道。
“只知道姓江，叫什麽就不知道了，聽說她不是一開始的那四個S級異能者之一，好像是因為她的愛人才選擇留在這裏的。”
老人還大致講了些其他事情，講到後面就完全不是在介紹基地情況了，而是在講當初的四個S級異能者的八卦。
“聽說那個犧牲了的蘇隊長是個大好人，其他三個異能者不分男女都喜歡他，他們還為他大打出手過……”
“那個蘇隊長一定也是個大美人。”蘇盟笑嘻嘻地和老人交流着。“不然其他三個人怎麽會喜歡他。”
顧葉是真的有些無語了，她真想讓老人知道他口中那個末世第一大好人，就是現在這個坐在旁邊喜滋滋地聽別人講自己八卦還補充幾句的蘇盟。
不知道其他三個S級異能者知道自己在八卦裏變成了蘇明的舔狗這件事情嗎？
其他三個S級異能者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現在也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
一號基地的研究所裏，與基地普通建築畫風截然不同的大門正在緩緩拉開。
一號基地把所有的科研力量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研究疫苗上，所以研究所是整個基地裏最嚴密和最安全的地方。
在大門裏，江意月正站在研究所的實驗床旁，她整個人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任何不同，如果忽略掉她那只撐着窗沿卻還在不停抖動的右手的話。
“你連站都站不穩了，還要去哪裏？”最先開口的是負責研究所保衛的祝劍青，她是聽到江意月想要離開研究所的事情才趕過來的。
“我要回家一趟。”
“你就不能明天做完手術再回去啊。”
“不能。”
“你不就是想回家見你的小寶貝嗎？我讓人把她帶過來就行了。”
“不用。”江意月平靜地回答道，她抓起挂在一旁的黑色大衣，直接朝門外走去，“明天我會準時回來做手術的。”
站在祝劍青身後的另外兩個S級異能者一言不發地看着江意月就這麽離開了。
“你們兩個都不勸勸她！”祝劍青沒法對江意月生氣，只能把火氣撒在另外兩個人身上。
“勸了也沒用啊，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明天手術之後會發生什麽。”
其中一人馮意的話讓祝劍青沉默了，她再次開口已經是幾分鐘後：“那她明天會來嗎？”
“會的，她從來都只相信自己，她不會允許自己失去異能。”
他們下午見到江意月的時候，她連站都站不穩了，卻還是依舊堅持自己一個人走到儀器面前，不允許任何人攙扶着她。
他們和江意月合作那麽多年，卻仿佛依舊只是她暫時的合作夥伴而已。
這次如果不是江意月的身體真的出現了大問題，江意月也不會答應讓研究所在她身上進行手術的。
下午經過檢查，江意月的異能嚴重透支，已經無法再使用異能了。
而研究所新研究出來的成果可以解決異能透支的問題，在此之前已經有好幾個異能透支的異能者恢複了異能。
只是在手術過後，他們都出現了相同的副作用，他們的異能等級下降了，并且遺忘了一些記憶。
研究所認為因為異能的核心是意志力，異能透支的本質是異能者的意志力強度超過了他們身體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手術是使他們的意志力降到身體能夠承受的範圍，所以異能等級就下降了。
遺忘了一些記憶則是因為意志力某種意義上講是執念，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可能就是他們的執念來源。
他們三個人之所以認為江意月只是把他們當暫時的合作夥伴，是因為這麽多年了，他們也不知道江意月異能的具體情況，更不要說異能背後的執念是什麽了。
他們之中像祝劍青，她的異能主要是治療，因為她在末世來臨那天，還躺在病床上，她的執念是她想治好自己的病。
不過在今天，在江意月執意要回家時，他們心中有了個大致的猜測，那就是江意月的異能和執念可能與她的愛人有關。
只有在知道自己明天可能遺忘掉對愛人的愛意時，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再見一面。
祝劍青甚至想起了末世前非常俗套的一些話。
如果我選擇愛情，我将無法保護你。
如果我選擇力量，我将遺忘曾經的愛意。
可是我相信，當明日的朝陽升起之時，新的愛情将會重生。
我将會再次對你一見鐘情。
馮意非常煞風景地打斷了祝劍青的詩朗誦，他說道：“話說我們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江意月的愛人，會不會她的小寶貝只是一只小貓咪吧？”
這話一出，祝劍青都沉默了，按照江意月那防備心，确實有可能，她的詩是不是白朗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