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變魔術
鮮紅的玫瑰嬌豔欲滴，插在一只小小的長頸細口白瓷瓶裏。
沈九思将它擱在書房的書桌上，凝視許久，只覺得這朵花在視野裏吵鬧得很，總是擾亂他的思緒。
大魔術師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端起花瓶，連瓶帶花的将之發配到了卧房的床頭。
短暫的清淨過後，就是睡前的輾轉反側。
玫瑰有這麽香嗎？沈九思忍不住想，怎麽這朵玫瑰花的存在感那麽強！
他閉了眼又睜開，翻過幾個身，忍無可忍地坐了起來，死死地盯着玫瑰看。
天色已深。借着月光，只能看見玫瑰影影綽綽的影子。沈九思盯了它半天，吐出一口濁氣，幹脆翻身下了床。
推開主卧的落地窗，站在陽臺上就能看見隔壁塗十二的房間。
小狐貍精的房間拉上了透光卻不透影的紗簾，唯有月光能飄落進去。可即便有月光，那房間裏也依然黑乎乎的，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沈九思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小狐貍精擾亂了人的心緒，自己卻毫無心事地早早睡了。
他轉過身，靠在陽臺的欄杆上，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大而皎潔，卻照得夏夜的風那樣的喧嚣。
沈九思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回到卧室，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後，就往書房去了。
既然無論如何都睡不着，那還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新的大型魔術。
第二天塗十二一起床，就發現餐桌上有着他最喜歡的那家小籠包。
那家小籠包味道特別好，用的料也新鮮。可每天只做幾籠，只有最早起的高中生才吃得到。按照他們最近的作息，等起了床，連包包影子都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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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師今天起好早哦。”塗十二洗漱完畢乖乖坐在飯桌前，“怎麽起這麽早呀？”
“有了些靈感。”沈九思遞給他一盒溫過的牛奶，“今天有課嗎？”
塗十二想了想，搖了搖頭。他低頭喝了點牛奶，然後才說：“不過我想了想，像考試這種事情吧，拖延沒有意義……”
以前在山裏，師父也會時不時的考察他們這些小狐貍的修行。雖然撒嬌打滾可以拖過去，但後續的懲罰總是會更嚴厲一些。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小狐貍學習不易，不如早早挨刀。
“所以沈老師，我們今天就去吧！”
沈九思毫不猶豫地道：“好，你想去哪裏。”
“就在學校裏吧。”塗十二叼着包子，滿懷期盼地說，“大家都是同學，他們總不能拒絕我吧？”
他那麽可愛，沈九思忍不住露了點笑：“嗯，不會。”
“那等我準備好，我們就出發！”
要去變魔術，總要随身帶一些小道具。所以吃過飯後，小狐貍精就在家裏上上下下的來回竄。
等到陽光都烈起來了，他才道：“我們走吧。”
剛走出門，他又頓住腳步，回頭看着沈九思好半晌，才說：“沈老師口罩口罩，不然同學們都看你不看我了。”
“這麽嚴格。”
“那當然。”小十二掏出一只口罩遞給他，“快戴好。”
“好，都聽塗老師的。”
沈九思戴好口罩，跟着塗十二走到京師大學門口，就見小狐貍精又停下了步子。
塗十二左右看了好半天，才回頭看向沈九思：“沈老師，我還得準備一點驚喜。”他說完，就快步往一旁的奶茶店跑去。
沈九思看着他的背影，淺淺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擡步跟了上去。
春晚才過幾個月，塗十二點燃的火熱絲毫沒有降低，奶茶店裏又都是學生，此時整個奶茶店已經熱鬧非凡。
沈九思站在門外，隔着興奮的學生們看着他的小狐貍精。
塗十二揚着好看的笑容，正在和店員說話：“我真的沒給錢嗎？你再找找看。”
店員看着他，興奮地說：“塗老師，給一點提示。”
小十二佯裝想了想，才說：“那好吧。你要不要看一看你的制作臺？”
店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塗十二一直站在櫃臺之外，怎麽樣都不可能把錢塞到制作臺上吧？
圍觀的客人們卻已經等不及了：“看看，快看看。”
店員依言轉過身，在制作臺上找了找，幾乎沒找多久，就在剛剛拿出來的牛奶瓶下面，看到了一張嶄新的一百元。
店員：！！！
店員：“塗老師！真的有！”
小十二得意一笑：“那肯定有嘛。”
店員已經驚呆了：“你人都沒進來。你怎麽做到的？”
“因為我是一個魔術師呀。”塗十二笑眯眯地揮了揮手，“好了，錢也找到了。我該走啦。”
他擠出人群，快步走到沈九思跟前，拉着沈九思就跑。
“沈老師，你有沒有看到！”
沈九思跟着他的腳步：“看到了。”
“那我表現得好不好呀？”
“我們塗老師，一直都很優秀。”
“嘿嘿。”小狐貍精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就知道我超厲害的！”他拉着人跑進學校就停了下來：“嗯，現在開始，讓我們來找一些好說話的同學吧。”
他畢竟長得好看，又是新晉大明星，被他叫住的同學幾乎都很配合的停下了腳步。
直到兩人走到圖書館附近，突然有人出聲叫住了小狐貍精：“塗十二。”
塗十二一回頭，就見一男一女快步從圖書館走了出來，那戴着眼鏡的男生拉着女生疾步走到他面前：“我看學校群裏說，你今天在學校變魔術。”
“是的呀。”塗十二點點頭。
那男生立刻道：“那是這樣的。我女朋友春晚之後就很喜歡的，你能不能給我們變一個？”
塗十二看了他們兩眼，輕聲問那女生：“你想看嗎？”
女孩子興奮地點點頭，然後又說：“會不會太麻煩塗老師？”
“不會。”塗十二搖搖頭，“我今天就是來學校給大家變魔術的嘛。”他說着話，手裏就多了一枚硬幣：“同學身上有口紅嗎？”
“有的。”女孩子連忙道。
“那這樣，這枚硬幣我現在給你。你在上面做個記號，再還給我。”塗十二說完，見那女生已經畫好了硬幣，就用指尖拎着硬幣沖二人展示了一下，“看好了，這确實是你之前做标記的那一枚。”
話音一落，他雙手一個交錯，手中就空空如也了。
“去哪裏了？”
“是不是藏衣服裏了。”男生說。
塗十二就張開手，笑着說：“要不要來檢查一下。”
他今天穿了件印花的短袖T恤，上面印着可愛的印花，卻并沒有衣兜。
那男生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好像沒地方藏。”
塗十二笑彎了眼睛：“不過你說對了，真的是在衣服裏哦。但是在誰的衣服裏呢？”
他說着話，靠近那男生，伸手向他的後頸，在男生外套的衣領裏找了找：“瞧，是不是那一枚？”
硬幣上，女生用口紅畫出的小小紅心清晰可見。男生茫然地伸手向後腦，在衣領上摸了又摸，又轉過身讓女生幫他看衣領。
“怎麽會在我衣服裏？”他一邊說一邊看着塗十二，“你是不是趁着拿硬幣的時候悄悄放的？”
“我不告訴你。”塗十二得意一笑，“同學你要是不相信，我們要不要再來一次？”
男生立刻道：“來來來！”
塗十二就張開雙手，像他們展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如你們所見，我手中什麽都沒有。我也從頭到尾沒有碰你們任何人。但是現在，你們的衣服裏，多出了一個物件。”
那女生立刻去看男朋友的衣領，然後茫然道：“沒東西呀……”
“一個魔術不對同一個人表演兩次！”塗十二狐狐叉腰，“所以你們仔細找找看呀。”
那男生聞言，連忙又是翻袖子，又是抖外套。可不管哪裏，都沒看到多出來的東西。他頓了頓，猶豫地将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褲腰帶。
見他手都摸到褲腰上了，塗十二連忙道：“同學，我是個正經魔術師，大可不必有這樣可怕的猜想！”
男生臉色通紅：“那在哪裏啊！”
“為什麽不問問你平平無奇的衣兜呢？”塗十二說。
女生連忙将手伸了過去：“好像真的有東西。”她抽出手，手裏就多了兩張粉色的小卡片。
“看，這不就找到啦。”小狐貍精笑眯眯地說，“校門口那家奶茶的奶茶兌換券。今天天熱，我請你們喝奶茶。”
“卧槽。”那男生忍不住伸了個拇指，“塗老師，有點東西。”
“那是。我可是個魔術師呀。”小十二得意道，“變完了，我走啦。”
“塗老師拜拜。”
塗十二蹦跶兩步，跳到沈九思身邊，又拉着人繞過圖書館，準備往校外去了：“越來越熱了沈老師，我們再抓最後一個幸運觀衆，然後就回家去吧。”
沈九思低頭看了看塗十二。
就算帶着漁夫帽，小狐貍精白皙的臉也依然被曬得有些發紅，有汗水不住地從兩鬓滴落。
“我以為你不怕熱。”沈九思說。
“怎麽會。我有那麽漂亮的毛毛。”塗十二嘀咕道，“沈老師不怕熱嗎？”
沈九思點點頭：“還好。”
塗十二羨慕地“哦”了一聲，他正要說話，突然步子一頓：“沈老師我們這邊走。”
沈九思跟着他穿過綠化林，沒走多遠，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塗十二的腳步明顯變快了，兩人循着聲音疾步走過去，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的阿姨帶着一個小朋友，正站在樹蔭下。
小朋友的膝蓋上有一塊紅紅的摩擦傷。
“舒老師，這是怎麽啦？”塗十二連忙問。
“是……小塗？”舒老師連忙說，“你有帶藥嗎？他剛剛摔着了。”
塗十二蹲下身看了看：“我有碘伏，但是這個傷口可以用嗎？”
“可以。”沈九思說，“給我吧，我來處理。”
小朋友挂着眼淚，看着眼前的兩個大哥哥，不住地抽噎。
“不哭啦寶寶。”舒老師低聲哄着孩子，“等哥哥處理好了就不痛啦。”
小朋友低低“嗯”了一聲，眼淚還是不住地往下掉。
塗十二看着他，突然說：“小寶貝想不想看魔術？”
“欸？”
“哥哥是魔術師哦。”塗十二笑着摘下了自己頭上的漁夫帽，“你看哥哥的帽子，它是不是空蕩蕩的？”
“嗯……”小朋友點點頭。
塗十二把帽子遞給他：“那它真的是空蕩蕩的嗎？你要确認一下。”
小朋友拿着帽子，遲疑地伸手摸了摸：“是空噠。”
塗十二就着他的手，在帽子上緩緩地動了動：“哥哥現在要施法了！小寶貝有沒有感到帽子變得重啦？”
小朋友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也沒關系。”塗十二連忙笑道，“我們小寶貝要不要再摸摸帽子，看看它是不是依然是空的？”
小朋友慢吞吞地伸出手，随後雙眼一亮，朗聲道：“奶奶！哥哥的帽子裏有雞蛋！哥哥是在孵小雞嗎？”
“不是哦。”舒老師笑着說，“哥哥是魔術師，給我們寶寶變了個魔術。”
“那……可以變小雞嗎？”小朋友滿眼期待地看着塗十二，“哥哥我想要小雞。”
塗十二：“……”
怎麽辦，出門準備了那麽多道具，卻獨獨沒有小雞！
他去哪裏給小朋友找一只小雞變出來啊QAQ
“沈老師……”救救你的狐狐QAQ
沈九思看着他們，忍不住笑着伸出手：“小朋友，把帽子和你的雞蛋都給我。”
小朋友狐疑地看着他：“哥哥也會變嗎？”
“哥哥試一試。”沈九思道，“現在，雞蛋已經在帽子裏了。我們小寶貝有聽見什麽聲音嗎？”
他的手張開覆在帽子上，牢牢地遮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小朋友附耳過來，疑惑地聽了片刻。
“好像有小雞的聲音。”
“那現在小雞已經很努力的在從雞蛋裏出來了。”沈九思說，“但是小雞是很脆弱的小生命，它需要我們小心翼翼的呵護。你能夠向小雞保證，你會很認真的照顧它嗎？”
“我保證！”
“好。”沈九思将帽子擡高，“那你摸一摸它，是不是還能摸到雞蛋？你對它說，你會好好照顧它。這樣小雞才有勇氣為了你，來到這個世界上。”
小朋友立刻伸出手，捧着漁夫帽大聲說：“小雞小雞，你孵出來了，我會和爺爺奶奶一起，很認真的照顧你噠！”
“叽！”
帽子裏傳出一聲響亮的回應。
沈九思放下帽子：“現在，你可以去接你的小雞了。”
塗十二站在一邊，看着陽光從高處落到沈九思身上，給他渾身都鍍上了一層金光。也看着小朋友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果然從帽子裏捧出了一只毛絨絨的小雞崽。
他想起沈九思以前說：「魔術師是一個不能讓人失望的職業。」
這就是魔術師嗎？
永遠做着準備，永遠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他略略走神，小朋友卻已經捧着雞仔，跑到他跟前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朗聲道：“謝謝哥哥！”
塗十二眉眼彎彎地揉了揉小朋友的頭，又轉向沈老師，也說：“謝謝哥哥！”
沈九思心口一跳：“皮。”
舒老師望着他們，忍不住笑出了聲：“小塗，今天真的是謝謝你們啊。沒耽誤你們時間吧？”
“沒事的舒老師。”塗十二笑道，“我今天就是來學校變魔術的嘛。你一個人帶寶寶沒問題嗎？要不要我們一起送您回去？”
“不了不了。我家就在學校裏，幾步路就到了。”舒老師說，“你們年輕人都忙，我不耽誤你們了。”
她牽着小孫子手，沖兩人揮了揮，才慢慢往學校裏去了。
最後一個魔術變完了，塗十二摸出口罩戴上：“沈老師，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小雞崽啊？”
“在你去買奶茶的時候。”沈九思說，“有群小朋友圍着一個小鋪子，我就去看了一眼。”
塗十二點點頭：“那要是我最後不變這個雞蛋魔術，你要怎麽拿出小雞？”
沈九思笑道：“那我就會說，塗老師今天表現得不錯，我也給塗老師變個魔術。或者和你說，我給你做個示範，然後帶你去那個買小雞的小鋪子。”
“沈老師你好狡猾啊！”
“塗老師，要尊敬師長。”
“我說錯了，重來。”塗十二清了清嗓，“我們沈老師果然好厲害哦。”
沈九思忍不住轉頭看向他。
兩人視線交彙，一起笑出了聲。
“還有最後一張奶茶兌換券沒花出去。沈老師，我請你喝奶茶。”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