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更】
李詠鶴實在沒想到, 這才多久,他就又要來找沈九思了。
“沈先生啊……”李詠鶴站在門口, 一個稱呼喊得百轉千回。
見他這模樣,沈九思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測。他讓開身道:“先進屋再說吧。”
只就兩句話的功夫,再一回頭,小狐貍精就沒了影子。
“十二?”沈九思喊他,“去哪裏了?”
客廳的沙發裏,傳出一聲小小地:“唧……”
兩人走過去一看,就見沙發角落,抱枕之下,露出一條蓬松的雪白大尾巴。
沈九思好笑地把抱枕挪開,把變回原形的小狐貍精抱出來:“怎麽了?”
李詠鶴一笑:“看來我們小塗是知道我的來意了。”
小狐貍精縮在沈九思懷裏瑟瑟發抖。
“你既知道,為什麽還要施法騙人?”李詠鶴嘆了口氣, “小塗啊, 你要知道,你之前還能算不知者不怪, 現在你卻是在知法犯法了。”
李詠鶴肅了臉色:“知法犯法, 罪加一等,知不知道?”
小狐貍精甩甩尾巴, 權當聽不懂。
沈九思輕拍着小狐貍的背脊,問道:“施法騙人……是說剛剛的直播嗎?”
“可不是嗎?”李詠鶴嘆息道, “沈先生啊, 我們原本是真的很放心你的。你看你, 離境觀出身, 從小就在離境觀長大, 有什麽規則你不懂呢?你怎麽能這麽縱容他啊?”
他說這話, 小狐貍卻猛地擡起頭:“唧!你這麽兇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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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詠鶴怔了怔, 他呆呆地指着自己:“我?兇?嘿你個小塗,我難道不是在給你講道理!”
小狐貍精沖他龇牙。
沈九思一手輕拍狐狐頭,一手推了推茶杯:“李先生,喝口茶。”
李詠鶴嘆口氣,端起茶杯又不想喝,嘴裏就念叨:“你說你們兩個。”
“我倒是不覺得我縱容十二,我只是不認為這是在違規。”沈九思摸着狐貍,慢條斯理地說。
李詠鶴手一抖,差點被水燙到:“沈先生,這可不是……”
“你聽我說。”沈九思道,“你們安全局的規定,是禁止妖怪在人間施法作亂、違規騙取錢財。也就是說,你們并不禁止他們私下裏自己用,也不禁止他們用法術幫助他人。”
“那當然。我們安全局最大的目的是尋求大家的和諧共存。”李詠鶴立刻道,“妖怪有他們與生俱來的能力,我們也不能剝奪人家使用的權利。只是想要這種力量,用在正面上。”
“那十二不正是用在了正面上嗎?”沈九思輕問道。
李詠鶴一愣。
沈九思捏了捏小狐貍的耳朵:“有人用一些不法手段抹黑我的名譽,挑撥我與十二的關系。十二心中着急,就想替我辟謠。這難道不是在做好事,維護一個公民的合法權益?”
李詠鶴茫然了:“還有這一出?”
“他直播的時候不是說得很明白了。”沈九思緩緩道,“而至于直播賺錢,這個是直播平臺自帶的功能,十二也沒辦法取消。所以我們已經決定把這部分款項捐給希望工程。”
小狐貍連連點頭:“我第一次直播,不知道怎麽操作。”
“這我們倒也知道。但是最主要的不是這些事!”李詠鶴猛地放下茶杯,“最大的保密條款是哪個?是不能讓人發現非自然力量!你看看你們十二,當着多少人的面隔空攝物了?”
沈九思:“那是魔術。”
李詠鶴:“你別慣孩子!”
“你們既然和妖怪打交道,也應該了解古彩戲法。在古彩戲法裏,遁術是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古籍裏記載此類手法統稱搬運門,道術裏,倒有一個你熟悉的名字,叫五鬼搬運大法。”
沈九思沉聲道:“在典籍記載中,既有能歌善舞的木頭人,也有變幻莫測的魚龍彩紮。木頭能動,紙能化龍,隔空攝物算不了什麽。”
李詠鶴有點冒火了:“記載那是記載,現在幾個人還會啊?你說那是魔術,誰能變啊?”
“我。”沈九思漫不經心地笑了,“神筆馬良都能變,隔空攝物算什麽。”
李詠鶴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他狐疑地看了沈九思半天,問:“你真會?”
沈九思輕輕拍了拍小狐貍精,小狐貍跳到沙發後面去,化成了人形後倚着沙發道:“我們沈老師什麽都會呀。”
他說着話,就見沈九思随手從茶幾裏摸出了一支筆:“沒找到畫紙,就用餐巾來湊合一下。”
李詠鶴茫然地看着沈九思:“你在做什麽?”
“給你表演神筆馬良的落筆成真。”沈九思說着,在紙上畫了個圈,随後他拿着餐巾紙一抖,一枚硬幣就掉了出來。
金屬落地的清脆聲聽得李詠鶴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張開手。”沈九思道。
李詠鶴連忙配合:“怎麽了?”
沈九思将硬幣放進他的手心:“握緊。”
李詠鶴握緊了手掌。
沈九思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你要确定自己握緊了嗎?”
李詠鶴不知怎麽的,就緊張了起來。他點點頭:“握緊了。”
沈九思又問:“你感受到硬幣在你的手中嗎?”
“在的,肯定在。”李詠鶴說。
沈九思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笑了:“希望你的感受是正确的。”
他退開一步,走到茶幾旁,拿起先前那張餐巾紙:“你可以打開手了。”
中央空調穩定的運行着,讓沈九思家裏永遠是最适宜的溫度。可不知怎麽的,李詠鶴沒來由的緊張出了一身的汗。
他緩緩張開手掌,卻發現自己手裏的硬幣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筆畫出來的圓圈。
因為他掌心的汗漬,那黑色的筆跡甚至都有些暈染開來。
沈九思緩緩張開那張餐巾紙,紙上潔白無瑕,沒有絲毫墨跡。
李詠鶴心裏猛地一跳:“怎、怎麽可能!”
“魔術師,就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職業。”沈九思扔開紙,“今天準備不太充分,要是換個時間,你要活物我也能給你變出來。”
“變、變過?”
“變過。”沈九思說,“所以十二那個魔術,實在算不了什麽。你們安全局就是工作太忙,少了些樂趣,才會覺得這種效果凡人做不到。你要知道,曾經有一個魔術師準備了十幾年,就為了從一棵樹裏變出一張牌。”
“樹裏變牌?”李詠鶴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才好了,“你确定真不會引起洩密?”
“你們現在去搜,估計只會看見兩個讨論方向。第一個,是十二早就把準備好的牌放在了學校的自習室裏。第二個,那個抽中的男生,是十二的托,兩人合夥演戲。”沈九思從容地說,“你這樣急急忙忙的想下處分,才讓人覺得奇怪。”
李詠鶴立刻道:“什麽我啊!我們也是開了個小會的!”
“看出來了,就是對魔術缺乏了解,所以自己吓自己。”沈九思說,“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擔保這個魔術可以複現。所以歸根結底,我們十二并沒有犯什麽錯誤。”
李詠鶴猶豫半天,才道:“好吧,你的理由說服我了,我會如實上報。如果我們需要你表演一次的話……”
“複現不難。”沈九思淡定地道。
“那就行。”李詠鶴松了口氣,又能說笑了,“我現在就想問問啊,你們家這是……什麽味啊?燒什麽東西呢?”
話音一落,就見塗十二猛地竄了出去:“我的湯!”
廚房裏彌漫的異味比外面更濃一些,白色的煙霧不住地從鍋裏升起。塗十二撲過去揭蓋一看,就見整個鍋都黑乎乎一團,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小狐貍精初次下廚,以湯燒幹、肉燒糊告終。
李詠鶴跟着看熱鬧,對那烏漆嘛黑的鍋簡直稀奇得不得了:“你們還自己在家做飯呢?”
沈九思看了垂頭喪氣的小狐貍精一眼:“偶爾。鍋都這樣了,看來沒法留飯了。”
“不留不留。”李詠鶴連忙道,“我這就走了,還得回去說說你這邊的情況。”
沈九思把人送出門後,發現小狐貍精還在廚房待着。
他連忙走過去找狐,小狐貍精擡頭看着他,可憐巴巴地喊:“沈老師。”
“怎麽了?”沈九思伸手摸摸他的頭,“鍋放着,會有人清洗的。”
小十二癟了癟嘴,心裏羞愧又委屈。他垂着頭,扯着沈九思的衣服下擺,軟綿綿地說:“對不起。”
“我們十二又沒有做錯什麽事,哪裏需要道歉了。”沈九思牽着他的手,把人慢慢帶出廚房,帶到沙發面前坐好了,才蹲下身,仰頭去看小狐貍精。
小狐貍精眼睛都憋紅了,眼裏噙着水潤的光。
“我給你惹麻煩啦。”他輕輕說,“對不起。”
“沒有。都不是麻煩。”沈九思伸出手,猶豫片刻,才輕輕落在小狐貍精的眼睛上。
有滾燙的溫度立刻濕潤了他的手指。
沈九思只覺得心都要揪成一團了:“十二,那些都不是麻煩。”
塗十二側過頭,在他手上蹭了蹭,又猛地俯下身,一把抱住了沈九思:“沈老師,我好喜歡你哦。你是我下山之後,遇到的最喜歡的人!”
也不知道這小狐貍下山之後見過幾個人。沈九思垂下眼,輕輕環抱住他。許久後才聲音喑啞地道:“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啵啵=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