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韓骥之定定地凝着她,郁卒的程度與她不相上下。

“一年,暫定一年,有什麽變化再說。”

倪蓓沛坐在地板上整理拆封的行李,先将東西分門別類,然後才能逐一擺到适當的位置。

一年的時間感覺好像有點漫長,卻似乎又是一眨眼就會過去——倪蓓沛的手不停的分類着,可腦子裏的思緒全控制不住的圍繞着韓骥之打轉。

韓骥之動作很快,她才去上了一天班,他就将她的東西全數由租賃處移轉至他家,動作之快令她咋舌。

不過,他到底怎麽跟房東談的?而且她和房東還有租約的問題……

“蓓沛。”門外傳來輕敲聲和他的叫喚,輕易打斷她的思緒。

“進來。”她現在忙得很,懶得由地板上爬起來,不過懶人有懶人的做法,出張嘴就是。

韓骥之推門而入,見她弄得有點灰頭土臉,忍不住輕笑出聲。“在整理行李喔?”

“你有眼睛不會看喔?”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她依舊像尊大佛般坐在地板上。

“是,是我眼矬,請皇太後息怒。”他皮皮的揶揄了句。

“少來了你,我才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舒适的休閑服,和之前總是西裝筆挺的他不太一樣,感覺距離沒那麽遙遠,倪蓓沛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些,奇怪的感到有點口渴。“幹麽?找我有事?”

“誰規定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這女人,人都搬到他家了,還這麽讨厭見到他嗎?他仰頭輕哼,心裏不太爽快。“你可別忘了,這裏是我的地盤。”

“你很愛計較耶!”她差點沒拿手上的乳液丢他,不過她也沒将他桀骜的态度放在眼裏,反過來将他一軍。

“不然我再搬回去好了,我想房東應該還來不及把那房子租出去。”

幾次相處下來,她注意到他的霸道、桀骜不馴其實以虛張聲勢的成分居多,不曾真心想命令或指使她什麽,也不曾真心想傷她;也許是他的成就和俊俏的外表,總能吸引人不由自主的想與他接近,逼得他不得不以這樣的保護色來拉開自己和他人的距離。

這點跟她還真有點像,為了不讓麻煩的追求者黏着她,她也是一律擺上冰塊臉,端出冷冰冰的态度對待他們,一一吓走那些讨人厭的蒼蠅。

就因為他們的思考及行為模式如此接近,所以她不再懼怕他的虛張聲勢,且能輕松自在的和他相處。

“……”韓骥之張口結舌,瞪着她大半天說不出話來。

吼——這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這樣挑釁他?

可說不出所以然的,他一點都不在意,心裏反倒莫名的漾開一抹喜悅——他能不能當作這是她越來越相信他、接受他的表現?如果是,那真是太好了,好到爆表!

“再張着嘴,蒼蠅都要飛到你嘴巴裏了。”

低着頭将保養品推到一邊,她總算清出個位子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他面前。

“到底有什麽事?不說我要洗澡睡覺了。”

“呃……”洗澡睡覺?聽在他耳裏就是有那麽點邀請的意味,但以自己對她的了解,這保守的女人不可能如此OPEN。他氣餒的由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牛皮紙袋遞給她。“喏,這是房東退給你的押金。”

她挑眉,之前才想起這個問題,沒想到他就主動提起了。

“我的租約還沒到期,房東怎麽肯把押金退回來?”她并沒有伸手去拿,因為她的疑點還沒獲得解答。

這男人該不會是拿他自己的錢,佯裝成房東退的押金,拿來“孝敬”她的吧?

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她發現這個男人從頭到尾根本都沒有要找她麻煩的意思,相反的,他不着痕跡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幫助她;玉琪的事是如此,她的“房事”更是如此,原本都該是她自己的負擔及困擾,他卻自己扮演壞人來為她解決問題。

為什麽?

他到底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想當年她還甩了他一巴掌,他不但沒有挾怨報複,反而處處幫她、為她着想,該不會……他到現在還喜歡着她?!

見鬼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別說年輕時的感情易變,光是中斷的數年光陰就足以改變很多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壓下心頭的悸動,拚命告誡自己不準再胡思亂想。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問那麽多幹麽?”他抓起她的小手,硬是将裝了錢的牛皮紙袋塞進她手裏。

社會事有社會上的處理方法,講那麽多她也不懂,總之把錢收下就是了。

手心因他的牽握而發燙,她低頭瞪着那個紙袋,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保證這錢不是從你口袋裏掏出來的?”

既然他都那麽說了,就算她再怎麽逼問,依他的個性他還是會打死不說,再問下去也沒意思;現在她只介意這錢的來源,倘若是他自掏腰包,她絕不可能收下。

欠他的太多,錢也好、人情也好,她都已無力償還,斷不能再增加負債啊!

“需要發誓嗎?”他翻了翻白眼,無奈的舉起右手臂,沒想到才舉到一半,就被她拉了下來。“蓓沛?”

“你說不是就不是,不需要發誓。”基于對不知名世界的忌憚,雖然她不是很信那一套,不過老一輩說了算,還是不要随便亂發誓的好。

“嘿!你是擔心我嗎?”他可樂了,得意的咧開嘴笑。“安啦,我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少臭屁了你,話可別亂講。”她皺了皺鼻子,還有件事沒跟他解決。“我問你,搬家公司花了你多少錢?”

他眯了眯眼,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忘了。”

“騙人!今天才付的款項,怎麽可能忘了?”她差點沒伸手揪扯他的領口。“韓骥之,你快說喔,到底多少錢啦!”

這男人分明在說謊。

“你這女人怎麽那——麽啰嗦?我說忘了你是聽不懂喔?”他在房裏來回踱步,對着房裏堆棧的幾個中型紙箱頻頻搖頭。“啧,你的東西還真少。”

“你不要轉移話題,快說,到底多少錢!”她堅持一定要把搬家費用還給他,一定要!

“就說我忘了,忘了忘了忘了……呃!”韓骥之閃躲着散亂在地上的行李,邊叫嚷着不記得搬家費用的金額,還得注意她在背後追趕的身影,一個不小心拐到腳,身體失衡的往前趴去。

“韓骥之,你……啊——”

原本以韓骥之經常上健身房的利落身手,絕對能在趴倒前重新穩住身體的平衡,但他卻沒料到跟在他身後的倪蓓沛因為距離太近,也跟着跌趴了下來,他心口一提,來不及阻止她的跌勢,只好拿自己的身體當墊背,讓她跌在自己身上。

“該死!”該死的痛啊!他不覺低咒了聲。

改明兒個一定要在她房間的地板上也加鋪厚地毯或長毛地毯,否則要是再摔一次,他恐怕要得嚴重內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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