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延的膝蓋沒磕破,腿也看不出表傷,但他的腿沒有知覺,萬一傷在裏面可能也察覺不到,喬淵不放心,堅持要江延去醫院做檢查。

江延只好答應。

到了車上,坐在狹小的空間裏,喬淵忽然鼻子嗅了嗅,神色嚴肅地扭頭看過來:“你流血了。”

江延愣了愣,就見他像狗一樣湊近,鑽到他懷裏到處聞,最後抓住他的右手翻開。

右手掌根處破了一塊皮,應該是剛剛在地上蹭的,很小的一塊,他自己都沒察覺。

江延不在意地笑了笑:“這一點點,沒關系。”

“不行,有關系,會感染的。”喬淵反駁他的話,說着就低頭在他的傷口處舔了舔。

細微的電流倏然而至,江延猝不及防,呼吸一緊:“小淵……”

喬淵舔得很認真,和之前給三月舔毛的動作一模一樣,舔完又仔細檢查了一下,确定沒有疏漏才松開他的手,神色平常得好像剛剛不過喝了一口水。

江延莫名為那幾秒裏産生某種沖動的自己感覺羞愧。

這時,喬淵的手機響了,是消防大隊打過來的,那邊有緊急任務急着催他歸隊。

當消防員就是這樣,一旦有情況發生,随時可能結束休假,喬淵有點不情願回去,但是剛剛他才拒絕了江延關于他退役去上大學的提議,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超喜歡消防員這份工作,這時候不肯歸隊的話,有點打臉。

江延體貼地說:“你趕緊回去吧,我自己去醫院就可以,那邊我都跑熟了,沒事。”

喬淵猶豫了一下,到底是答應了。

江延把他送回去,之後獨自去了醫院,即便沒有喬淵盯着,他也打算來一趟。

之前他的腿一點知覺都沒有,有腿和沒腿只是外觀上的差別,他早已放棄重新站起來的希望,但剛剛在商場,他情急之下竟然起來了,甚至還跨出去一步,雖然只有一步,但那一步對他而言,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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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生出希望,将來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他還能站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

江延給主治醫生打了電話,簡單說明情況,醫生也非常驚訝,等他到那裏之後立刻給他安排檢查,檢查完之後更吃驚了。

“小江啊,你的腿開始有明顯好轉的跡象了!”醫生給他看檢查報告,情緒有點激動,“你這樣的情況非常少見,可以這麽跟你說,就我所知道的病例中,像你這樣的,還沒出現過。”

江延壓抑着不穩的呼吸:“您的意思是,我還能恢複?”

“現在還不能完全下定論,需要再複查,不過可能性很大。”醫生扒拉臉上的眼鏡,低頭看他,“你最近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經歷?或者生活上有什麽變化?”

江延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說:“談了個戀愛,算不算?”

醫生笑起來,笑得一臉慈祥:“哎呀,恭喜恭喜,那姑娘是做什麽工作的?”

江延:“消防員。”

醫生:“……?”

江延:“男的。”

醫生眨眨眼,遲鈍地點點頭:“哦,哦,也是消防員啊,不錯不錯。”

江延笑起來,他其實原本可以不說實話的,但就是莫名想秀一下,既然醫生跟他已經是老熟人了,又主動問起,他就沒忍住說了出來。

醫生似乎才回神,再次點頭表示肯定:“嗯,不錯。”

接着話鋒一轉:“不過心境上的變化,應該沒有這麽大影響,別的沒什麽事了?”

江延還真被問住了,他又仔細想了想,除了今天摔過跤,就只有喬淵在他腿上坐過,其他好像沒什麽特別的,但坐一坐也不至于産生多大的影響,又不是金屁股……而且談戀愛可以秀,坐大腿這種事拿出來說就不合适了。

見他搖頭,醫生只好說:“那就再觀察觀察吧,後天有個專家會診,到時我們讨論讨論,看你怎麽複健合适。”

江延道謝,伸手接報告的時候突然發現手上的傷口沒了,疑惑地愣住。

醫生問:“怎麽了?”

江延把兩只手都翻了翻,皺眉道:“奇怪,剛剛我手上還有傷口的,突然沒了。”

醫生:“什麽時候傷的?”

江延:“一個小時前。”

醫生精神一震:“給我看看,是哪裏?”

江延右手伸出去,展示給他看:“就在這兒,蹭破了點皮。”

醫生眯着眼仔細打量,沉吟起來:“一點兒傷過的跡象都沒有,你沒看錯吧?正常傷口不可能這麽快就恢複的,嗯……你是不是體質發生了什麽變化?”

他邊說邊琢磨:“我給你安排個化驗吧,如果真恢複得那麽快,是有點不正常的。”

江延看着手上被喬淵舔過的地方,心裏忽然湧起奇怪的感覺,似乎他身上出現的異常都與喬淵有關。

這猜測有點匪夷所思,但他實在沒辦法遏制大腦裏的聯想。

越想,不對勁的地方就越多。

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醫生對着單子仔細看,臉上表情有點古怪。

江延疑惑:“怎麽了?”

“嘶……是不是哪裏搞錯了?”醫生推了推眼鏡,自言自語,“這個化驗出來,怎麽有老虎唾液的成分在裏面?”

江延怔住。

醫生:“老虎唾液具有治愈傷口的功能,如果一般老虎的治愈能力有80%,那這只老虎應該能達到800%,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存在的,應該是哪裏搞錯了。”

江延盯着他手裏的單子,忽然心跳加快。

醫生叫了個實習生過來:“你去化驗科看看,有沒有拿錯,再去打聽打聽今天來醫院的病人裏,有沒有誰在動物園工作。”

實習生拿着單子匆匆離開。

江延陷入沉思,他直覺沒有拿錯。

他昨天才和兩只老虎視頻過,今天就被查出傷口處可能有老虎唾液,怎麽會這麽巧合?

如果化驗沒弄錯,确實有老虎唾液……

他盯着手上原本有傷口的地方,那地方只可能殘留着喬淵的口水……

江延恍恍惚惚,開始懷疑人生。

沒多久,實習生回來了,說沒搞錯,就是這份。

醫生不信邪,又親自跑了一趟,回來時也恍惚了:“怎麽回事,你去過動物園?還跟老虎近距離接觸過?”

江延本能想搖頭,但出于某種謹慎的心理,模棱兩可地說:“沒去過動物園,不過見了個朋友,朋友的朋友在動物園工作。”

這關系夠曲折的,醫生越聽越覺得奇怪,但也實在沒辦法了,只好點點頭。

江延從醫院離開,心裏那股匪夷所思的直覺越發強烈,他回到家後直奔衛生間,拿起喬淵用過的牙刷和水杯,盯着它們出了會兒神。

三月走過來蹭他,将他喚回神,他撓撓三月的臉,手指在喬淵給它安裝虎須的地方捏了捏。

他根本看不到虎須,也摸不出什麽特別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那兩根虎須還在三月臉上。

事情有點往詭異的方向發展,但因為在他心裏這份詭異與喬淵有關,他并沒有擔心害怕的感覺,只是有種即将接近真相的緊張。

他深吸口氣,咬咬牙,将牙刷杯子用密封袋裝起來,想了想,又從三月腦袋頂上它自己舔不到的地方揪了兩根貓毛,也用袋子小心翼翼地裝了,之後再次趕到醫院,找個借口讓那邊做了化驗。

沒多久,化驗結果出來了,不管是牙刷杯子還是貓毛,都和之前的傷口一樣,存在某種獨屬于老虎唾液的成分。

江延拿着化驗報告的手有點抖,他想起昨天那通視頻電話,還有喬淵醉酒後說的話。

按照喬淵的性格,醉酒後可能說胡話,但不可能說謊話。

如果喬淵說的是真話,那……那只東北虎……還有那只孟加拉虎……

真相太過刺激,江延眼前一黑,腦瓜子嗡嗡的,像被人敲了幾個悶棍。

淡定,冷靜,不就是妖怪嗎?類似的電視電影沒少看,不要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不要慫!

江延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後,拿起手機,給喬淵發消息。

——小淵,你有空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談談。

想想覺得不行,撤銷重發。

——小淵,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想見你。

仔細一看,還是不滿意,再撤銷。

——小淵,今天午飯沒吃成,等你有空了,我們去補上。

江延盯着手機,還是不滿意,眉頭皺起來,艱難地繼續修改措辭。

然而他沒注意上方的“正在輸入”提示,那頭喬淵正準備給他打電話,拿着手機,全程看着他撤銷再撤銷。

喬淵被吓到了,如臨大敵般,飛快地把手機扔到旁邊。

江延從來沒這麽鄭重其事地給他發過信息,現在突然來這麽個操作,肯定是為了勸他去讀大學。

大學是不可能讀的,這輩子他都要當消防員!

喬淵給自己打氣:延哥只是覺得當消防員辛苦又危險,想讓他放心,就要讓他看到我非人的實力。

嗯,是時候爆馬了!

但是也不能吓到他。

那就……

喬淵躊躇很久,慎重地作出決定:那就,先變個小貓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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