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談話

“安可——”

人群後方,銀發的男人手攏在嘴邊。只要稍稍用一點小手段,他的聲音就清晰而響亮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其他觀衆也反應過來,一時之間,“安可”的呼聲起伏不絕。

“真的超棒的!”

“還想再聽一次!”

“是不是先擦幹頭發比較好?都淋濕了……”

源夕霧沒回後臺,他還站在臺上,氣息已經漸漸穩定了。耳麥中微微嘈雜了一下,接着,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不返場,一開始就沒有這個打算。”他倚着舞臺的一角淡淡笑了,“一開始,還是吝啬點為好。”

“對了……”

源夕霧側頭聽着耳麥裏的聲音。

“夕霧,注意你的三點鐘方向,那個銀發戴眼罩的家夥。”

源夕霧的眸光紋絲不動,他的影子裏,咒鳥拉開,翩跹游走于雨水的陰影中,代他窺看到了太宰先生所說的目标——

“喲~”

沒想到,目标向他的咒鳥打了聲招呼。

源夕霧微微一驚,隔着細密的雨簾,他看到對方幹淨清爽的衣飾,以及微微蠕動的嘴唇。

源夕霧會讀唇語,他讀出了那個人的唇形——

【我們聊聊?】

“回後臺來,夕霧。”太宰治已經直起身,他在舞臺一側鏡子般的反光裏注視着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先把舞臺這邊結束。”

頓了頓,他說道。

“紅葉姐已經過去了。”

源夕霧在觀衆的挽留之中撤到後臺,就算在臺上有過數分鐘的心神微亂,他也不會将這種情緒呈現于表面。源夕霧不知道這種不動聲色的能力是何時擁有的,仿佛從有記憶起就有,正是這份能夠按捺不動的鎮定,讓他數次從危險的局面中逃生。

“太宰先生,紅葉姐那邊……”

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應該在談,也沒什麽,對方沒有選擇一上來就動手,說明有談的餘地。”太宰治吩咐負責人把觀衆的疏散和舞臺的拆除做好,他做完這一切,并沒有讓源夕霧等很久,只是看起來心情有點不明媚。

“本來打算沒有返場演出的話,就帶你去看看另一邊一敗塗地的慘狀的。”他嘲諷地笑道,“現在看來沒機會了,我們走。”

他與源夕霧一樣,不可能放任尾崎紅葉與看起來就危險的人單獨相處太久。尾崎紅葉在港口Mafia的地位特殊,在幾個年輕後進者心中的地位也很特殊,就算是太宰治這種平時黑泥溢出的人,也絕不希望她出事。

* * *

五條悟在見到這個舞臺的第一眼,就知道恐怕無法輕易與源夕霧單獨會面。但他沒想到,這個過程比他想得更加艱難。

那個舞臺的建造水準是頂尖的,而且短期內就立了起來,人力、財力、乃至權勢,缺一不可。他聽了大半首歌,不愧為源氏的小公子,那罪孽般的美貌與憂郁的神情,能引來無數撲火的飛蛾,作為偶像出道沒有任何問題,只是……

就像他們咒術師去執行任務一樣,源氏的小公子也在執行任務吧?

随身還有不得了的人陪伴保護着。

打着紅傘的女性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後,橙發挽成一絲不亂的發髻。她靜立的姿态猶如仕女般典雅美麗,然而就如同傘柄拔出即是利刃,她也不過是把鋒刃藏于美麗的外表之下罷了。

“哎呀,我明白了。”五條悟低聲笑了,“是Mafia?”

“Port Mafia,幹部,尾崎紅葉。”美麗的女性擡起紅傘,露出眉眼,“以一己之力改變咒術世界平衡的咒術師,五條悟,你想對妾身可愛的後輩做什麽呢?”

居然是Port Mafia……輕易就能說出他的身份,看起來對方在東京都這邊的情報網也完全沒有放松呢。

心念轉動之間,五條悟決定開門見山。

“我想與小姐的後輩談一談,以我個人的立場。”

他攤開手,擺出了不想攻擊的态度,黑色眼罩遮掩的臉上還帶着笑。

“只是一個……私人的對話而已。”

“可以。”

對方居然意外的幹脆,五條悟有些驚訝,這份驚訝持續到半個小時後,他們面對面坐在一家夜晚營業的咖啡廳裏,就變成了“……”。

坐在他對面的卷發繃帶少年正不遺餘力地往咖啡裏加糖,企圖将其變成固體。

“這是妾身的後輩。”

五條悟:“……”

不是這個不可愛的後輩啊!他要那個在臺上蹦蹦跳跳可可愛愛的!

太宰治和尾崎紅葉當然知道這個銀發的男人想要與源夕霧交談,太宰治對這事無所謂,尾崎紅葉卻接到了森鷗外的指令。

如非必要,森鷗外拒絕源夕霧與任何人單獨對話。

因為那意味着不穩定。

如何讓源夕霧只屬于港口Mafia,是森鷗外在數年間一直在持續進行的課題。原本龍頭戰争那個時候,他剛剛發掘源夕霧的那個時候,他是可以做到的,偏偏中間出了變故……

源夕霧本應被他禁锢的心掙脫了束縛。

在那之後,那顆自由的心死去之前,森鷗外不會允許其他意外發生。

尾崎紅葉微微垂下眼,她覺得殘酷,所以這場談話究竟該怎麽進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要談些什麽呢?”太宰治終于放過了那杯可憐的咖啡,擡手打了個響指,“給我一罐蟹肉罐頭。”

咖啡廳服務員:“……”

對、對不起!咖啡廳怎麽會有那個啊!

一聲鐵罐觸及桌面的輕響,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他拿起蟹肉罐頭,向身旁處理完事情回來的源夕霧晃了晃。

“只有一罐?”

“不,有一貨架,但只買了一罐。”源夕霧很誠實地說道,“因為我一直幫太宰先生帶蟹肉罐頭,但是太宰先生從來沒有給過我錢。”

“……我們之間的情誼不值幾罐蟹肉罐頭嗎?”

源夕霧再度誠實地搖了搖頭。

遠遠不值。

畢竟他每個月只自留百分之三十,要精打細算的生活,能每次給太宰先生勻出一罐罐頭,已經是他天天啃飯團的結果了。

聽了全程的五條悟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太宰治“咔咔”的把頭扭向他,眼神很郁郁。

“太宰先生。”源夕霧再度提醒,“聽說咒術師體術都很強。”

他怕太宰先生一時沖動,然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套麻袋打。

太宰治:“……”

尾崎紅葉沒有表示反對,源夕霧在太宰治旁邊坐了下來。他剛才去處理了一下情報,太宰先生說那個隐藏很深的家夥終于冒頭了,源夕霧首秀的聲勢太浩大,可能已經成為那個人的目标,這正好是他們想要的。源夕霧彙總情報的時候還恍恍惚惚,他終于記起來他們還有個任務目标,不是一心一意來出道的。

對不起,任務目标的那位先生。

“這樣聊也沒問題。”五條悟向後一靠,“我是以個人立場來進行這場談話的,卻被當成防範對象,真是有點傷心……”

他聲調拖長,又很快切入正題。

“我想與夕霧君談話,只不過是見獵心喜而已。”

他坐直了身體,在三人的注視下,嘴角上揚。

“因為夕霧君——”

“是天生的咒術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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