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通過整片的拟态谷後，出現的是一片世外桃源，有着潺潺流着的清澈溪水，清靈善良的小精靈或幻獸，有的在溪中嬉戲，有的在岸邊啜飲溪水；高聳入雲的古木挺拔的矗立着，彷佛在扞衛這片不可多得的淨地，就連青綠、地毯般的草皮都如絲綢般的柔順。

草地上或坐或站了三個人影，全身黑的身影站在身穿水藍色長袍坐着的小小身影旁邊，兩位剛好面對身着銀白、簡單樣式服裝，垂着頭坐着的身影，仔細一看，水藍長袍的那位懷裏還抱着一位熟睡着的銀發、夾邊一撮紅的孩子。

沒有人開口，周遭只有風之精靈與大氣精靈的嬉笑聲。

在漾漾等到快跟飒彌亞一起去跟周公下棋時，亞那終于開口了。

「……我是不是很自私？」

漾漾和弑影沒有回話，現在他需要的不是回應，而他們要做的只有傾聽。

「她其實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找個真正愛她的人，幸福的度過一生，而不是被連累、承受詛咒的侵蝕，她沒有義務承擔這些的。」

「只是因為不希望讓『他』一起被詛咒，所以強迫自己轉移視線，但是……」

「最近她的詛咒痕跡已經蔓延到手臂，但是她什麽都沒說，我……」

亞那把臉埋在手心裏，有種疲累不堪的感覺。

在亞那開口後便把弑影也拉來坐着的漾漾撐着頭苦思該如何開口，弑影垂下眼簾似乎不太打算開口。

雖然他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亞那對緋雅有「好感」，卻不是對凡斯的那種愛戀，但是這并不是什麽好插嘴的事，所以他們只是一路看着，看他們如何選擇、如何走下去。

對于做出這種決定的亞那，他們不是很意外，雖然他們不懂愛情，但是不想讓最珍惜的人一起負擔詛咒的想法，這可說是人之常情，他們可以理解。

即使對緋雅不好意思，他們還是尊重亞那的選擇，也不打算介入幹涉。

「……所以你想要疏遠她？」漾漾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他，想了好久，最後只吐出了個問句，這是他目前觀察、傾聽後做出來的結論。

「……她是無辜的。」沉默良久，亞那閉着眼痛苦的說，罪惡感溢滿了他的心中，幾乎勒住了他的呼吸，最近更是沉重到難以解套，所以在漾漾來訪時，才想找他和弑影傾吐一番，并不是為了減輕罪惡感或是得到安慰什麽的，只是想藉此纾解一下萦繞在心中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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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悔認識她？後悔跟她在一起嗎？」漾漾張大了清澈的眼問，像是要倒映亞那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般。

亞那搖搖頭，他只後悔他害了緋雅，不是不喜歡她，只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早已有人占駐了。

「那不就結了？」漾漾微笑。

亞那瞪大了眼，錯愕。

「你不後悔，我想她也不會後悔，不然她早就離開了不是嗎？」漾漾勾起一抹微笑，即使沒經歷過愛情，但這些事他還是判斷的出來的，從以前自他人身上讀取了衆多的感情，也讓他學會了許多人情世故，或許這也是他思想迥異于一般小孩的原因之一。

「這是你們的選擇，既然決定了就繼續走下去。」弑影墨黑的瞳直直的望向呆住的亞那，眼中有着與漾漾如出一轍的堅定，彷佛即使天塌下來也無法撼動般。

「如果有煩惱，随時歡迎說給我們聽喔！」如黑水晶般耀眼但不灼人的黑眸此時充滿了溫暖的光輝，似水般溫柔善良的孩子微笑的說，一手抱着小小的飒彌亞，一手輕輕握住精靈的右手。

「無論選擇是什麽，別忘了我們一直都是站在你這邊的。」難得這麽多話，人形獨角獸露出了更難得的微笑，握住精靈的左手。

飒彌亞似乎被驚醒了，迷茫的紅眼剛好看到他們的手，于是也很高興的湊過去把小手搭上父親的雙手。

「也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喔！」見到飒彌亞的舉動不禁莞爾的漾漾又補充。

亞那的銀眸浮上了一層水霧，對于他們全力的支持與關懷，他真的很感動、很溫暖，也很不知所措，晶瑩的淚珠終于沿着臉龐一顆顆滾落下來，滴到他們交握的手上。

「謝、謝謝你們……」亞那笑了，帶着淚笑了，就好像雨過天晴的青空上的彩虹。

有時朋友不需要說太多，也不需要給太多意見，僅僅是在他煩惱時給予溫暖的支持，偶爾輕輕的提點，就夠了。

待亞那的情緒平複之後，他們再度靜靜的坐在草地上，任由微風輕拂他們的發絲。

這次換漾漾說話了：「我放在項鏈裏的保護咒有幾個被破壞了。」

是「被破壞」而不是「效力沒了」，這句話代表着某種嚴重性。

「咦？可是小亞沒被攻擊過啊！」亞那有些疑惑，他家兒子幾乎整天都待在屋子裏，就算出去也一直在他們的視線內，怎麽樣都沒有被攻擊的可能啊！

而且說真的，撞天花板也不至于讓保護咒壞掉。

漾漾又陷入了沉思，懷裏的飒彌亞則是不安分的玩着他已經過肩的長發，把頭發繞在手指上，卷阿卷的。

「我在猜，只是猜測，會不會是跟詛咒有關？」漾漾有點斟酌字句的說，語氣不是很确定，他接着說：「我發現你們每叫一次他的名字，項鏈上面的咒術似乎都被削弱一些。」

畢竟是自己下的咒術，對于其中力量的波動及削弱比較敏感，尤其是他還抱着飒彌亞，感覺更加明顯。

亞那有點愣住，他立即問道：「即使是叫昵稱也是？」

漾漾有點不太肯定的回說：「嗯……叫昵稱削弱的似乎比較少，但還是有。」

然後他們沉默了。

在一旁聽着的弑影很直接的打破沉默：「少叫名字、常回來補保護咒不就好了。」

漾漾恍然大悟的擊掌，但是又猶豫的說：「唔……但這只是暫時的，我還是再去問扇大人要怎麽做好了。」

雖然扇看起來很亂來，但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其實她都是有目的的訓練，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她要漾漾做什麽，至少可以确定她似乎在策劃着什麽，因此漾漾判斷這些事去問她應該可以知道要怎麽解決。

「那就麻煩你去跟緋雅姊姊說一下羅！盡量減少呼喚他的全名應該會比較好，我會拜托扇大人讓我過來補咒術的。」漾漾做出結論，目前的權宜之計大概就只有這個了。

詛咒開始伸出獠牙，侵蝕逐漸吐出蛇信，看着逐漸遭受詛咒侵蝕的朋友和孩子，漾漾暗自更加決心一定要成功破解詛咒。

不只是約定。

更多的，是自己的意志。

「對不起，就算你要死了我也不能愛你。」不想讓你一起被詛咒。

「笨蛋，我也不希望」你愛上我。

漾漾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一直。

對于待他如親生兒子的養父與總是支持他的朋友之間的一切，他一直看着，直到悲劇發生，他再也無法坐視不管。

如果那一天他執意拉凡斯回去，如果他能早一秒回到戰場，如果……

再多如果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因此漾漾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完成與凡斯的約定與自己對自己下的誓言。

作家的話：

其實千年之約的前篇以友情居多，想寫寫看人與人之間動人心弦的友情

雖然功力不足描寫不夠深刻，但是我一直在嘗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