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FR. Hilde·Frank)
大約三個月前,野澤離開了我家。
那時候,我結束了在上海為期五天的工作,這期間,野澤打過兩次電話,全是在我開會時打的,所以全都沒接到,事實上我也很不想接,沒有表露積極的态度,也沒有不可控地消極,我知道,野澤和很多我認識的人不一樣,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下了飛機驅車回家,我進門之後,沒看到野澤的拖鞋,接着,沒看到他常常挂在衣架上的郵差包,沒看到他的保溫水杯……後來,我就在打掃幹淨的客卧裏看到了野澤的信,所以确定他真的搬走了。
信是用德文寫的,日期是五天前,我飛上海的那天。
他寫道:Frank,我還是選擇在第一時間離開。
昨天晚上,我回憶完和你在在一起後的每件事、每段經歷,反複地想幾遍,完整地保存在腦子裏,希望一生不要忘記,因為這是我出生以來最幸福的經歷了。初次見面是一年前的事,你那天好像很忙,我進入了第三輪面試,仍舊不知道我到底要成為誰的助理,最後一輪面試的時候,你終于出現了,你只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回答得很好,你點了好幾次頭。
初次見面愛上一個人,很可能是件不幸的事。
我從朋友那裏聽說了你是左渤遙的緋聞男友,告訴他我對八卦不感興趣,但心裏想的是我為什麽不是左渤遙呢?他從出生起就足夠幸運了,家境優渥,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可更幸運的是,在我見到你之前,他就和你在一起了。我原本以為可能只是個謠言,但後來,直到我在公司大廳見到了他,也見到了愛着他的、和平時不太一樣的你。
其實,很多人的一生在不知足裏度過,不知足是件好事,有時也是壞事。我活得并不差,在北京這種地方能找到還算可以的工作,但認識你之後,我還是不知足了,我是個從小就努力的人,讀了那麽多書,能高效地完成很多工作,某段時間裏,我卻陷入了疑惑,為什麽你會選擇左渤遙,我覺得他根本比不上我。
有些時候,不解帶來憤怒,使我無法自控。
Frank,我把這些實話告訴你,不是為了認錯,更不是為了讓你讨厭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世界的不公平曾經幾乎摧毀我,而緣由只是因為我想繼續喜歡你。
以前學不好德語的時候,我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發燒住院的時候還在看書,我學成了這門語言,也經歷了不肯想象的挫折,因此,很少會在生活中說德語,但因為你,我開始慶幸自己當初的堅持,我想過,如果我們去了德國生活,那就可以一直用德語交流了。
還是需要說抱歉,我的一念之差辜負了你的喜歡,也辜負了上帝給我的機會。
昨天晚上,當你提起聖誕舞會的事,我第一個瞬間的想法是你一定會原諒我的,第二個想法是這是個小小的錯誤,第三個想法是千萬不要有分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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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再等你出差回來消了氣,我們好好聊聊,或許,這件事就能和平地解決了。
但一整晚的思考之後,我好像想明白了許多事情,Frank,我們兩個人真的有一起走下去的勇氣嗎?
這段時間,我越來越覺得自己離不開你,但對你來說,我的存在不是特別的,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你尊重我,對我脾氣很好,也很照顧我。
但就是沒說過愛我。
我想,在這段愛情裏,我已經拼盡全力了。
所以,我打算搬走了,從此之後,我們可能會永遠沒有見面的機會,住在你家的時光,是我距離愛最近的時光,我因為愛而說了謊話,被你責備質問到無所适從,或者,這個懲罰有點太嚴重了。
我想,是因為你終于找到理由發洩不滿了,對嗎?
雖然就此分別,但我還是沒能停止愛你,因此,我的精神承受着無盡的折磨,全都是因為你,我想,踏出這個房子的第一步,我新階段的生活就要開啓了。
但全新不代表忘卻,而是把快樂變成難過,我希望自己過得越來越好,當然,也希望你過得越來越好。
懷念我們一起去重慶的旅行,那時候去了居酒屋,還逛了來福士,雖然是因為工作才有的機會,但我沒覺得有任何的壓力,或許,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麽好的,但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替代你。
也很懷念一起吃過那麽多次廣東菜,你總是很照顧我的口味,我吃不了辣,就選擇廣東菜,不論是夏天的茶點還是冬天的打邊爐,我都很喜歡。以及,還有最想念你做的雞蛋西紅柿面條,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吃到了。
我不會責怪你對我不夠熱情不夠好,因為我知道,有些人無法全身心地投入愛情,這是很難改變的,我也不會責怪你一直忘不了左渤遙,因為對很多人來說,受傷最多的愛情印象最深刻。
我對你的只有愛,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現在,我還是要從你的世界裏離開了,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我們居然沒互相送過一件有意義的禮物,我給你買的衣服有的沒拆标簽,你以後一定要穿啊,不用舍不得。
寫了這麽多,實際上很怕這封信結束,因為這是最後一次對你說話的機會了。Frank,雖然初次見面愛上一個人是不幸的,但我希望從此之後,你和我的人生都是充滿幸運的。
就到這兒吧,Frank。
野澤陽太。
2021年7月。
十月,北京的秋天來了。
在環球影城的一天結束之後,Charlotte說要早點回去學習,所以婉拒了晚上的飯局,我朋友執意要給我們完整的一天,但勸說之後,Charlotte還是沒能留下來,後來,當晚飯的前菜已經上來時,Charlotte忽然給我發消息。
寫道:你不會想和Ethan重新在一起吧?
我回複:剛才可是你自己要走的,不是我趕你走的。
Ethan拿着刀叉坐在那兒,和我朋友聊賽車的事情,好在這個話題我還算了解,因此,并不會出現無話可說的情境,但的确有點奇怪,并且,我朋友知道我和Ethan在一起過。
他大概誤會了我今天叫Ethan來玩的目的,所以一直在明裏暗裏說我的好話,或是過度解讀着我和Ethan之間正常的交流,在那兒偷笑。
晚上吃完了飯,Ethan公司的車來接他,因此先走了。我和朋友一起回去,上了車,我對他說:“說真的,你別那樣,我就是單純請人家來玩兒的,你這樣弄得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喲,這麽紳士?”他扶着方向盤,忽然笑了,說,“我還以為……怎麽着也得是個破鏡重圓,霸王硬上弓的戲碼。”
“胡說什麽啊。”
“沒胡說,”我朋友還在笑,說,“我以前都沒怎麽見過他,今天算是知道你當初為什麽陷進去了,太漂亮了,就Charlotte,那女模特,都沒人家甜。”
“閉嘴吧你。”我看着車外,說。
“真的甜,我小心髒都快受不住了。”
這朋友口無遮攔,我一直都知道,況且這誇贊再正常不過了,但聽得我不舒服,又不能因為雞毛蒜皮跟人家生氣。
我默默咬了咬牙根,說:“甜也和你沒關系。”
“怎麽了?真吃醋了?和我沒關系,和你更沒關系。”朋友說着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有,沒吃醋。”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