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FR. 左渤遙)

我這個人總是這樣,永遠做不好準備面對未知的事,卻永遠遇上意外。

原本,那天從左琳的話中得到了安慰和希望,所以忽然有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今天和Frank見面之前,我甚至猜想他要給我什麽驚喜,所以還緊張了好一會兒。

白期待了,驚喜沒有,失落卻多了很多,其實仔細地想想,上海也不是什麽遙遠的地方,所以不至于很久不見,如果我願意,我可以随時去找他。

可我還是難過了。

難過得想掉眼淚,卻努力地忍住,盡力做到一點淚光都沒有,不想讓Frank看出來。

有那麽一點埋怨左琳了,她為什麽要給我希望呢,我切牛排的時候指頭冰冷,還在輕微地發抖。

我說:“冬天又來了,前半年過得那麽匆忙,回頭想想都不知道幹了些什麽,時間就這麽過去了,每次一到冬天才覺得一年的時間不夠,想讓時間過得慢一些。”

“沒事,你不用逼自己,今年不夠了還有明年,你年紀還小,做什麽都來得及。”Frank說道。

他正低着頭,坐在我的對面切牛排,而我呢,握着刀叉看向他。

空氣仿佛靜止了,我悄悄地深呼吸,然後對上他的視線。

我問:“現在還有沒有人在追你啊?”

他搖着頭,搖了好幾下,說:“沒有。”

我了然了,就抿着嘴點頭,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我很難否認Frank有多麽吸引我,如果沒有亂七八糟的經歷,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我們應該不會分開吧。

可随即,又逼迫自己想起幾次三番傷心的經歷,想起沒被他挽留的愛情,想起更早的時候被他拒絕,想起了野澤。

我把牛排切成很小的塊,放下餐刀,坐直了。

人就是這樣,這麽追求極致,得到了想得到的人,又苛求他忠誠,得到了忠誠,又苛求永生的激情。

得到了永生的激情,又企盼下輩子。

以前在一起沒幾天的時候,我還沒習慣和Frank牽手,在街上買東西,他一直緊緊将我的手扣着,我們的指頭緊密地交叉。

他說:“你的手軟軟的,和其他的手不一樣。”

“你牽過多少人啊,這麽有經驗……”

“沒有,因為經常和別人握手,所以就對手沒感覺了,但今天又有感覺了。”

我問:“什麽感覺?”

他回答:“如願以償的感覺,還有喜歡你的感覺。”

終于,甜品端上來了,這頓飯也進入尾聲,盤子裏散發出很濃郁的巧克力香,Frank說:“特地挑了有巧克力的,知道你喜歡,他們家味道不錯,就是品類太少了,快嘗一下。”

我慌忙地吃了一口,味道很好,說:“好吃。”

我想,我現在看起來仍舊是滿不在乎的,可我很在乎,以至于來之前幻想了很多不切實際的事情。

“還有件事情要問你。”Frank語氣謹慎地說。

我點了點頭,把蛋糕咽下去。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小心翼翼地問:“你和漆浩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擡起頭,對上Frank的視線,實在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說:“沒有,我們就是好朋友,我沒那麽招人喜歡,不是身邊每個男人都會愛上我。”

說完,我才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我對Frank的諷刺。

周易衣在外面的車上等我,晚上還有工作要忙,吃完飯,我們就要去棚裏。

上車好幾分鐘了,周易衣都沒說話,她坐在副駕駛位,時不時地轉過頭來看我,看了不下十次。

不知道她在琢磨什麽。

車駛出了很遠,終于有人說話了,周易衣壓低了聲音,沒什麽感情地問道:“你們……沒複合吧?”

我輕聲嘆氣,說:“當然沒有,你亂想什麽!他要走了,不在北京工作了,要去上海設計中心任職,不會在北京常住了。”

顯然,周易衣也對這個消息感到意外,一時間說不出話了,倒是坐在後排的張豆先出聲,她湊近我,問:“啊……真的走嘛?”

“已經決定了。”我說。

周易衣想了很久才開口,結結巴巴地說:“怎麽……好突然啊,所以去了上海就在那邊安家?那他在北京的房子要賣嗎?”

“我不知道,”我說,“姐,你這下是不是特高興?終于不用擔心我和他舊情複燃了。”

“哎唷……左渤遙,好好說話行不行?你當初談的時候我攔了嗎?”周易衣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水,說,“我高興什麽呀,和我也沒什麽關系。”

聽得出來張豆很焦急,她戳了戳我的肩膀,問:“他跳槽了嗎?”

“不是,還是原來的,只是換地方了,那邊缺中高層和技術人員。”

“以後不回來了嗎?”張豆繼續問。

“可能吧,就算回北京,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兒了。”

窗外仍舊是北京的夜色,各色的燈光流淌,奪目繁華,但我想的是:不久以後,北京就沒有我愛的人了。

今天晚上,此刻,我終于能在心裏承認我仍然愛Frank,即便沒有完全釋懷,可還是愛他。心動和心痛共生,我總焦急地想把它們分開,想要純粹的愛,或者純粹的恨。

現在發現,愛恨交織在現實的關系裏再平常不過。

那時候,和Frank在一起沒幾天,我還沒習慣和Frank牽手,在街上買東西,他一直緊緊将我的手扣着,我們的指頭緊密地交叉。

我說:“我的手真的不軟,手指上都是繭子,彈吉他弄的,好不了了。”

Frank卻溫柔地捏着我的骨節,說:“骨頭很靈活,所以摸起來才是軟的,彈琴的人才能練成這樣。”

大多數時候,Frank的黑色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茍,穿襯衫、西裝、大衣很适合,可穿休閑外套也很适合。

我那時候快被愛情溺死,所以覺得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每時每刻都想擁抱他,想被他緊緊抱在懷裏,想嗅着他身上的香水氣接吻,想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裏,想聽肉麻的話,想上床,想在床上死掉。

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和他對視都需要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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