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斐七在蔣偉家牆根兒底下抽了半宿的煙。
他雖然不明白蔣偉為什麽要躲着他，但也願意給他些時間讓他自己靜一靜，可自打在微博上圍觀了吵架過程，斐七也不淡定了，這期間他給蔣偉打了幾個電話，蔣偉要麽不接，要麽就是直接挂斷，斐七也火了，幹脆給蔣偉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在他樓下，結果等到現在蔣偉也沒動靜。
他等的受不了，剛又給蔣偉打了個電話，發現蔣偉關機，便打算抽完這根煙就回去睡覺。
這個季節的北方晚上氣溫都很低，沒風的時候也就十來度，斐七是南方人，本來就不抗凍，加上又穿的少，眼下都有點要淌鼻涕的架勢。
淩晨三點，街道空空蕩蕩，靠在牆邊的男人将沒抽完的半截煙扔在地上，擡腳攆了幾下。
遠處光柱微閃，隐約能聽到汽車行駛的動靜，斐七朝浮動的光源望去，內心期待着那是出租車。
街角的光越發的亮，路口忽然拐出的汽車直奔斐七而來，還挺嚣張的開着大燈，斐七被刺的直眯眼，他反射性的擡手去擋，想着一會兒就開過去了，卻不料那車并未開過，而是直接停在了蔣偉家樓下。
待車熄火滅燈後，斐七掃了一眼，好家夥，大奔啊。
從奔馳上下來的男人高個長腿，穿一條槍灰西褲，修身襯衫板板整整的紮在褲腰裏，領口束一條窄窄的白細紋鴉青底領帶，小夥子雖然收拾的精神，但給人的感覺也有點奇怪，畢竟大半夜穿這麽正式。
這個點道上幾乎沒有人，所以斐七的存在很快就引起了大長腿的注意，倆人很自然打了個照面，很默契的都是雙目呆滞，一臉茫然。
斐七起初沒走心，他看了一眼大長腿，接着轉過身，往路口的方向走了兩步，片刻又停下來，回頭又看了大長腿一眼。
他這次看的很仔細，并且才意識到那人是微博上那個Fucking young。
這小子跟他微博上差別不大，比相片上白淨點，他站在那兒，勾着嘴角，跟駕駛員低聲說話，駕駛員是個戴黑框眼鏡的矮胖，他邊跟周楷說話的同時從車上下來，片刻後突然笑的格外燦爛，将鑰匙往對方身上一扔，拔腿就往斐七這個方向跑。
兩人的距離迅速拉開，那黑框眼鏡說話也開始用喊的：“那什麽，帶完路我可要回去睡覺了，把車留給你，好好幹啊。”
周楷聽笑了，一張嘴，居然是北方口音：“滾蛋吧你，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麽。”
那黑框眼鏡跑到斐七身邊，轉身面朝周楷，擡手指指樓上：“你倆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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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七聽見了，面兒上沒什麽反應，只是繼續往街口那邊走，黑框眼鏡因為是跑的，所以比他先到，正好趕上一個出租車，擡手攔下就上去了。
斐七走到街口拐角處停下了，摸摸兜發現沒有煙。
他掏出手機，撥了蔣偉的電話號碼，而後舉到耳朵邊，聽裏面的女生一遍一遍的重複着您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
挂掉電話後，借着牆體的掩映，斐七扭頭往後張望。
周楷并沒有等多長時間，甚至不能稱的上等，蔣偉就從樓上下來了，他認錯的小學生似的，低着頭，一只手扒着牆邊，猶猶豫豫的不肯靠前，倒是周凱挺大方，兩步上前，倆人就開始站在路邊說話。
雖然他倆說的啥斐七聽不清，但能看見周楷一直在笑，眼睛裏的溫柔簡直能将人活活溺死，而蔣偉則是背對着斐七，鹌鹑似的耷拉着腦袋，腳尖不停的在地上拉回的劃。
天氣陰冷，情話熾熱，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倆人越說越不對勁，你推我拉，大有急頭白臉的趨勢，到後來周楷已經不笑了，他攔住蔣偉，忽然提高的語調，在這寂靜的淩晨時分顯得份外的響亮。
“你到底怎麽回事？”
“……”
“我也喜歡你啊。”
路邊種了很多高大的梧桐樹，有風略過，沙沙作響，斐七立在斑駁的黑影裏，拖黑了蔣偉的電話號碼。
他收好手機，從路邊尋了半天也沒尋着一個合手的物件，幹脆空手朝他倆走過去。
斐七陰魂似的前行，他面容沉靜，如同雕像，和以往一模一樣，差別是他沒有拿槍，并且周圍不再有那麽多跟随的小弟，就他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靠近，在還差十來米的時候，又老練的驟然加速，朝着倆人飛奔過去。
這對野鴛鴦正膩歪的難舍難分，還沒等反映過來，周楷就給人扥着後領子拉了出去，幾乎是被提溜着一拳砸在下巴上。
周凱驚悸之餘，也擡腳踹在對方的肚子上，卻是沒能把人踢開，反而被摁倒地上壓了個瓷實。
倆男的在地上沉悶厮打，撲騰的渾身是土，斐七能覺出來這夥計根本不會打架，卻是挺硬氣，一聲不吭的反抗，怎麽打都不服，死活跟斐七比劃，但他越不服斐七越是要往死裏揍他，他的拳頭鐵錘一般砸在周楷的臉上，砸的他口鼻竄血，一股股的湧出來，沒多久便挂滿了他的小尖下颌。
這期間蔣偉腳底生了根似的，光站在一邊傻看着，直到見了血他才反映過來，沖過去抱着斐七的腰，掙命的将其從周楷身上往下拉。
蔣偉上來拉架的時候，斐七已經不想打了，他任由蔣偉将自己拖起來，站直了，轉過身，高高大大的立在蔣偉眼前，垂了眼去看他。
周楷虛弱的從地上爬起來，抹去血漬。
他雖然體力不大行，但腦子還是夠用的，平白無故挨了一頓砸，他心裏已然明白個七八分，但他還是抱着一點僥幸的心裏，轉臉去問蔣偉：“他是誰？”
蔣偉沒去看他，反而瞪着眼睛跟斐七對視，眼淚成串的往出溢：“這是我男朋友。”
周楷聽了這一句，輕聲問他：“你有男朋友？”
蔣偉眼看着斐七扭頭就走，他聲音哽咽含混，仿佛根本不是在回答，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我倆在一起四年了。”
周楷聽明白了，也沒再廢話，他轉過身，一邊擦鼻血一邊踉跄着離去，開車走人。
深更半夜，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月亮又大又圓，照着巷子裏的兩個人，一個走，一個攆。
蔣偉已然情緒崩潰，他踉踉跄跄，邊跑邊喊：“斐七！你別走！”
“七哥，”他眼看着斐七越走越遠，絕望的伸出手去夠：“你別走啊。”
“七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別跟我分手行不行？”
……
前頭的男人步履急促，朝着大路的方向去，頭也不回。
蔣偉急火火的追上斐七，将人攔腰抱住了，他的臉貼在斐七的肩膀上，鼻涕眼淚一起噴，從哭泣升級成了嚎啕：“我錯了，你別走。”
斐七低着頭掰蔣偉的手，他咬着牙，使足了力氣，簡直要把蔣偉是指頭捏碎：“你放手。”
“我不放！”
“我放了就你跑了。”蔣偉摟着他，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嚎：“我不放，七哥，我要你啊……”
他發了瘋似的，邊哭邊跺腳，被推開了，又重新上去摟住斐七：“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後悔了，你別跟我分手。”
“不可能了。”斐七面無表情，卻是眼圈發紅：“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