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1: Diamond love（4）
「都交給我吧。」衛栖想起來那一夜高啓岚做主持的時候，華貴晚禮服包裹中的妙曼的身體曲線；又想起當初自己一腔深沉愛戀換來一句『我們沒那麽認真喇』，她對時盞秋有多少寒心，也就對高啓岚此刻産生了多少渴望。
「衛栖，我喜歡你三年了。」
高啓岚這個節骨眼上，有些忍不住澎湃的內心，就脫口而出表白了。
「但是我一直都很怕時小姐。」她又怯生生地補充。
「這是第三遍我跟你說，我已經跟她分手了，不會再與她瓜葛一起。如果我們相處合适，那麽就一直走下去。我不做假承諾，也是公平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希望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高啓岚那情動的眼眸湧出了氤氲的霧氣，她有些迷失和躬謙，「你願意給我機會？」
「我是有原則的人，分手就是分手，戀愛就是戀愛，我最讨厭扯裹腳布了。啓岚，如果一切順利，你我彼此合适，在倫敦登記結婚也可以。」
你我彼此合适，在倫敦登記結婚也可以！這句話如同魔咒一樣，猛地回音不斷地在高啓岚的耳邊徘徊，印入了高啓岚一直對衛栖向往的心底！
高啓岚被突如其來的幸福驚得張大了嘴巴，她的眼角直接濕潤了。
衛栖趁勢勾頭，輕柔地吻掉那些眼淚。「相信我。」
「嗯。」
「交給我。」
「嗯。」
高啓岚不再拒絕了。
第二日早晨的時候，衛栖先坐了起來。煙瘾又犯了，她想不然就在床頭點燃了一根抽吧。啓岚還在她肩上靠着，似乎睡得很熟。高啓岚是不是不抽煙，等會把人嗆醒了怎麽辦？衛栖深吸一口氣，忍了忍，把煙放回去了。
啓岚迷迷糊糊朝她身上拱了拱，「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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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是第一次啊。」衛栖毫不客氣地說道。
啓岚馬上就全醒了，滿臉糾在了一起，看起要哭了一般。
衛栖馬上把她摟得更緊了些，軟下語氣哄哄她，「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你想告訴別人也可以，在人前覺得說不出口，不想說，也沒關系。我都理解。」
「嗯。」見衛栖說得體貼，她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手朝衛栖的腰爬了過去。
衛栖打量着女孩兒生動、羞澀又溫柔的模樣，也很舒心，甚至好像——很久沒有這麽舒心了。
「阿栖，我們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衛栖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何必那麽啰嗦？早就不是那個年齡了。「我不覺得啊。」
「可當時你跟時小姐……」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她了？」衛栖的嗓音變得非常緩慢，一字一頓地延遲。她深感不悅，為什麽高啓岚要反複跟時盞秋做比較？她略略看着啓岚歉疚順從的眉梢，慢慢把目光移到了前方的公寓門上，看着門板上消防通道路線圖。衛栖又軟語解釋道，「你就是你，不需要跟她比來比去。」見啓岚沒有應聲，衛栖深深吮吸了一口濃煙，仿佛那甘草渴望雨露一般。不知這樣的辛辣能不能沖淡她內心的苦痛。火苗閃爍過後，她才緩和片刻心神，「不要再提她。」
「我知道不該問，只是……我怕……你會不會有一天也跟我分手。」高啓岚起初聲音很低，但後來似乎又在骨起勇氣一般，加強了聲調，也鞏固了決心。她慢慢坐起了身，扯過單薄的外套披在肩膀，「所以，我不想犯了你的底線……」
衛栖停下手中的煙，看着高啓岚低頭卑微的姿态，伸手幫她把衣服蓋住的頭發從後頸處撥了出來。在尖銳的煙圈刺痛她的眼睛的瞬間，她從痛苦中找到一點平衡，耐心地解釋，「我和時盞秋約定好了一起出櫃，但是，在約定的第二天，她……」衛栖的嗓子似乎一瞬間沒有得到清水的潤滑，完全嘶啞，「她告訴我，她沒有跟她媽說……」
高啓岚右手從半空中垂了下來，反複品味這句話的含義，總覺得另有深意。她膽怯地看了衛栖一眼。
「我和時盞秋的愛情，已經斷了希望。她并不願意為我出櫃，我來留學，一是深造，一是重新開始生活。」
大千世界紛紛安靜下來，偶爾可以聽見走廊外的同學的走動聲，有些瑣碎。沒有人在乎今晚誰跟誰睡在了一起，又誰跟誰分手了。知道的，不過就是那些當事人罷了。
沉默了很久以後，高啓岚才伸出一手五指岔開地，倒梳起了自己的頭發，把清晨尚未來得及整理的蓬亂發絲理向了後方。聲音很悶，也有些壓抑——
「我沒有媽媽，你不用擔心我不告訴她。」
原來她是單親帶大。
又是一陣讓人心慌的沉靜，直到她手上的煙，輕輕地落下了一截灰塵。衛栖才開始有轉動眼睛的打算，她必須承認，那一刻，她的同情多過了她的愛情。
衛栖伸手，把可人兒緊緊摟在懷裏，低頭吻着她的發渦，開始了低聲的無以名狀的道歉：「對不起。」總覺得自己受到的傷害比別人多，但其實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人和人有什麽不一樣？我們都是在傷痛中一路長大。
房子的事很快敲定了，也就是說，高啓岚正式搬了進去。她非常生澀地說要了單獨一間房，衛栖也随便她。讓高啓岚詫異的是，整個搬家過程，衛栖就是一個作壁上觀、袖手旁勘的狀态，忙裏忙外、累死累活的竟然是高啓岚。
衛栖穿着一身筆挺，墨鏡別在她T恤有些潮流褶皺的胸前，派頭十足地，一腳反折着蹬在車頭，屁股靠在上面，不斷地抽煙，看着藍天。她看起來相當享受。
這讓高啓岚非常始料未及，甚至開始埋怨地不斷瞅着衛栖，她不好直接開罵或者叫這個二世祖幫忙自己，只能改口稱，「你別抽太多煙了，對身體不好。」
「喲喲，女主人生氣了。」衛栖笑得有些添油加醋的邪惡。
高啓岚鼻子哼出一口氣，「哼哼。」抱着箱子又上去了。
轟拉拉，兩聲跟連發炮似的槍響聲， ST Anne's 整條街都震搖起來了。大白天的，不知誰家跑車這麽隆重登場了。衛栖不屑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寶馬旁多出的另一輛奧迪，微微眯了眯眼睛，在吐氣的煙圈裏看見對方降下了窗戶。奧迪TT，限量敞篷版。衛栖的目光從TT那不大的流線車身一路探入了車內。
「修恩——」男生從右方向盤上，搭出了自己的手，中指上一枚白金戒指，看起來應該是D&G家的東西。
「你是？」
「你這個插班生，我們同班同學啦。」男生似乎對衛栖不認識自己顯出了些一筆帶過的尴尬，不過很快，他再次爽朗地笑了起來，「我叫金原正，你也可以叫我維克多。」英國大三（相當于大陸大四）學生，穿西裝上課，像是教養人家的子弟。車上有煙，看不清牌子，但包裝華貴，旁邊放了煙嘴和過濾煙頭，這是講究的習慣。不在車上抽煙，好品性。車裏放礦泉水，反光鏡下有新的洗車反香牌，輪胎裏有一些小泥土，但看起來是今天才沾上去的，車身非常幹淨，好車品。
衛栖擺出商務式微笑，朝金原正走近，禮貌應答，「你也住這一片？」
「可不是，6號就是我了。」金原正指了指前面的小樓，衛栖順着他的手指能看到一扇與自己紅色小門不一樣裝飾的深灰方門，前庭校園是日式石頭擺設。「怎麽？搬家呢？要我幫忙嗎？」
男人胳膊粗又壯，有忙白幫當然要幫。衛栖也覺得自己賺了，當下馬上點頭，眼神真誠，「真是麻煩你了，原正同學。」
「啊哈哈哈哈！」一陣爽朗高笑在衛栖的小樓裏響了起來，金原正一抖自己的長皮鞋，雙腳搭上了矮式玻璃茶幾，高啓岚正給他遞過來一杯茶水，他捉起杯子喝了一口。笑道，不過毫無嘲諷，「我聽說了，說有人烤東西把消防隊烤來了，沒少賠錢吧？出動一次也得好幾百鎊呢。」
「還好，盧老師說幫我蓋過去。」
「唉喲，不錯。」金原正此刻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高啓岚纖瘦又窈窕的忙碌了背影。衛栖順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明含義地眯了眯眼睛。「你們倆租一起呢？」
「對。我們國內就同學，現在一起出來了，照應一下。」
「不錯不錯。」金原正把雙腳從茶幾上抽了下來，「好了，那我也早些回去，我女朋友要回來了。總之我號碼你也有了，有事別客氣。」
「謝謝。」
「對，你明天上課去嗎？」金原正走到了大門口，加問一句。
「看心情。」衛栖笑道。
高啓岚可沒有衛栖好心情，她不僅要整理自己的多如牛毛的行李盒，還得幫這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二世祖衛栖整理東西。在亂糟糟的行李盒中，她發現了一個白色的急救藥箱。大概茶幾那麽高，鞋盒的寬度，最明顯的就是中央鮮紅的十字架模樣了。高啓岚有些不明所以地搬起箱子一角，然後左右查看，帶着這麽大一個藥箱，感覺怎麽像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一樣？
「你準備的好齊全哦。」她睜大眼睛看向衛栖的方向。
衛栖正在看電視，聽得這一聲，回了神，瞧見高啓岚想打開她的藥箱，猛地心頭一跳，面色數次晃動，仿佛那裏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她掩飾一笑，「唉，這個你別動。」
「啊？」啓岚不明所以。
「裏頭有玻璃器皿，你放一邊，我等會兒收拾。」衛栖給了啓岚一個溫和笑臉，見啓岚已經放下藥箱，然後才終于放心一般，又繼續看起了電視。
高啓岚就跪在地板上，一會忙這，一會忙那，末了，還要背出吸塵器吸地毯。衛栖看着高啓岚忙成了保姆，愣是也不伸手做一下。高啓岚做着做着，心裏突地一下，有一股委屈湧了出來。
如果是時盞秋，衛栖舍得讓她這樣做嗎？時盞秋是大小姐，與衛栖可謂名當戶對。時盞秋每天上學都是衛栖開車接送的，舍得讓她搬家嗎？
自己呢？雖然有能力出國讀書，不愁吃穿，但跟衛家、時家比起來，不知猴年馬月排上榜。人外永遠有人，這都罷了，自己還是單親女兒，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高啓岚心頭一股自卑湧過，她雖長得漂亮、氣質也好，但如果仔細考究起身上衣服的牌子、化妝品、香水，哪一件可以入衛栖的眼睛？
這場愛情該不該開始，我和衛栖究竟般配嗎？
看到了嗎？剛才那男生開奧迪，衛栖才跟願意跟他說一兩句話。衛栖是個眼比天高的人，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但她家大業大，她高的起來，自己呢？
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績與英文，好像衛栖也不差勁吧，說實在的，獎學金自己也申請了，也沒拿到。衛栖才是唯一拿到的華人。簡直輸得一敗塗地。
大學同窗三年多，衛栖都不認識自己。寒江夜上的主持，多次與她調笑，還是不記得自己。要不是那一晚，自己主動去拉她的手，噓寒問暖，又百般勾引，趁着衛栖在異國他鄉落單、寂寞、平日裏，哪裏有什麽機會得衛栖青睐一回？
想着想着，高啓岚忽然慢慢地就安靜了下來。垂着雙手，坐在地板上，眼神有點呆愣。
衛栖似乎聽見她停下來了，于是轉過臉，給了她一個暖和的笑容，并且招了招手，「忙完了？過來我坐一下吧，等回我帶給你去買點新衣服。」
「我……」我跟着你又不是為了花你的錢！羞恥感湧了出來，啓岚幾乎要挖地縫了，她走過去，坐在衛栖身邊，有些忸怩，「我衣服夠穿。」
衛栖面上一派不在意，仿佛電視裏的劇情更加吸引，她的眼神幾乎溶入了屏幕裏。「入秋了，英國冷的快。我們買幾件厚的屯一屯，我自己也想買。你當陪我吧。」
這樣的解釋，再拒絕真的就是掃興。啓岚微微松了一口氣。挽住她的手，慢慢地，有些生澀地把頭靠了過去。衛栖還在看『老友記』，大概是情節動人，她再次不理會啓岚，一個人端着個遙控器，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機，「哈哈哈，羅斯太蠢了！」
啓岚有些小心地察了察衛栖陰柔端麗的側臉，慢慢地，放松了心情，決定先不要想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