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和小晏是什麽關系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句話, 說的周晏皺了皺眉頭。
少年對一切第一次見的人都含着誠然的善意,可這個人,周晏見了第一眼, 便生出打心眼裏的抗拒。
他往後退了退, 笑意也從臉上隐去, 只道:“我不認識你。”
“無妨, ”雲蕪的視線從他的臉頰流連到脖頸,再掠過腰直至腳下,他溫聲道,“你只需記得我認識你便行了。”
他懷念道:“阿晏, 你氣色好了些。”
他說的話跟周晏以前是将死之人一樣,周晏皺了皺鼻子,心中對他的不喜不過随着這幾句話便到了頂峰,少年擡了擡下巴, 不客氣道:“天黑了,你該走了。”
“此番是陣法松動,我本體沒來,不過是渡了靈力化了虛體下來一看,馬上也要消散了。”他笑了笑, “這麽多年未見,我只是想你,就當故人舊交見面, 朋友間說說話你還不願意了麽?”
他語氣溫溫柔柔, 眉目間也一片溫和, 周晏到底不好直接驅趕他, 只冷着臉看他, 腰背挺的筆直, 任誰都能看出滿臉的不情願。
“你如今有些脾氣也是好的,”雲蕪臉色竟一點沒有變,溫聲道,“我靈力馬上就要消散了,阿晏,我過幾日再來找你。”
周晏立馬道:“你過幾日也不用來了......”
可他還未說完,一陣風吹過,雲蕪靈力化成的虛影波動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好像他從未來過一樣。
“怎麽不進屋?”有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周晏一回頭,就看到沈妄從屋子裏出來,正朝自己走來。
周晏捧着湯圓碗,慢吞吞地朝他走去,等近了才道:“沒事,只是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朝沈妄兇巴巴地道:“我不喜歡他。”
他難得這麽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歡一個人,沈妄将他手中的湯圓碗接到自己手中,垂眸笑道:“不喜歡,以後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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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晚上入睡的時候,沈妄思量片刻,到底是捏了捏懷中周晏的臉,溫聲問道:“你今晚見到的那個人叫什麽,長什麽樣子?”
周晏正倚在他懷中,大半張臉都埋在了被子裏,被沈妄身上和被褥間的暖意烘烤的昏昏欲睡,聞言打了個哈欠:“他說他叫雲蕪,長什麽樣子我倒沒看太清。”
“嗯,睡吧,”沈妄眉目間一片平靜,他長年對一切事物保持着不相信的敏感,此番這個莫名出現的雲蕪也不例外,但沈妄只是将心中的警惕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伸手揉了揉周晏平坦柔軟的小腹,“還撐得慌麽?”
他今晚貪吃,多吃了碗湯圓,回來躺下便開始有些積食,沈妄給他揉了許久,才讓他舒服些。
周晏閉着眸,埋首在他懷裏,沈妄良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垂首一看,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自第二日醒來後,沈妄便不再讓周晏離開他身邊太久,對此周晏倒也不在意。
冬至過後,隆冬漸近,雪也下得愈發大,冬天的霧潋山遠遠沒有夏天熱鬧好玩。往年這個時候,周晏都是和謝疏桐窩在家中烤火度日,連家門都不怎麽出,特別是今年有沈妄在,周晏便更不願意出門了。
如此過了月餘,某一日難得出了個豔陽天,練完功後,周晏便躲在屋檐下,他身旁燒着個小火爐,他就在旁垂眸認真編着一個青色的劍穗。
他從小也未編過劍穗,因而此番編的頗為磕磕絆絆,但卻因為他垂首編的認真,瞧上去倒真像那麽個樣子。
沈妄再過半個月就要過生辰了,他想給他編個劍穗,到時再下山給他打把好劍。
冶容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院子中的。
他出現的突然,周晏等人一時竟未反應過來,反而是冶容,第一眼便認出了屋檐下的周晏。
少年擡眸朝他看來,精致眉眼在皚皚冬日裏一片疏朗,面容素白,唯有唇一點紅潤,是再好不過的模樣。
比他在天道看到的眉眼間都是麻木的周晏不知靈動了多少。
他聽雲蕪說起周晏這十幾年來未死,只失去了記憶,卻比在天道靈動了很多,真有了些他與周晏在極地初遇的模樣來。
這麽一看,果真是如此。
被精心養大的少年郎,再沒人逼着他殺人,浸泡在蜜糖罐中長大,哪裏不被澆灌出恣意快活的樣子。
冶容看了他幾瞬,心中一嘆,溫聲問周晏:“你師父在哪裏?”
他來到小院子的那一刻,屋中的謝長青便已經感受到有人造訪。
他踏出堂屋,似乎也預感到了冶容來并非什麽好事,便站在周晏身前,将小徒弟牢牢地擋在了自己身後,只道:“我是周晏師父,請問您有何事?”
沈妄和謝疏桐也從各自屋中出來,謝疏桐站在謝長青身邊看向冶容,而沈妄直接捉住周晏手腕,将他拉起來站在自己身後,望向冶容的神色一片冷淡。
冶容本被師徒四人如臨大敵地模樣弄得哭笑不得,卻在看清沈妄的面容後挑了挑眉。
倒是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
可他此番來并不是為了上古之神的輪回,冶容将心中的驚訝按下去,他沒多少時間,只來得及挑最要緊的說:“你需快點帶着周晏離開這裏。”
謝長青的神情頓時冷了幾分。
“你修為已然快接近天道,想來也能感受到我是天道仙君,”冶容看着謝長青,“天道有仙君想要将周晏帶回去,而周晏如果被帶回去後......”
他頓了頓:“他和整個天道應當都不會太好過。”
雲蕪這十幾年來為了坐穩天帝之位,又為了平衆仙君對于天道裂口的憤怒,對外宣稱周晏已死,還在人道為他建廟點長明燈。
如今天帝之位已然坐穩,他下天道穩固了一次鎮壓雲杉陣法,冶容卻沒想到他便動了心思,來霧潋山尋到了周晏,又動了帶周晏回去的心思。
冶容卻不願意這樣。
十幾年來因靈氣洩露,天道人道動蕩,如今好不容易堪堪平靜下來,周晏若回去,必将引起衆仙君的憤怒。
雲蕪天帝之位坐不穩了,他作為與他最親近的仙君,想來也不會太過好過。
“不管去哪,”冶容淡聲道,“總之不要再在霧潋山待着,不,是端州都不要再待着了。”
“我言盡于此,信不信由你們,”冶容笑了笑,往後退了一步,身影就要消散,卻在消散的最後一刻,又張嘴說了些什麽,聲音雖小,但到底被周晏等人聽到了,“他這個樣子,确實比在天道要好些......”
冶容走後,整個院子陷入了寂靜,謝長青眉目間一片冷肅,而沈妄卻不知何時握上了周晏的手腕,周晏的手腕被他攥的微疼,但少年此時唇抿起,竟沒有絲毫要躲在人背後不出聲的怯懦。
他轉頭看向謝長青,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師父,您覺得這人說的有幾分真?”
他沒等謝長青回答,自顧自說道:“我覺得他說的有十足的真。”
謝長青轉過身來,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望着他的眸,卻是笑道:“是不是該吃飯了?”
幾人被他這話說的一愣。
“吃飯是大事,既然該吃飯了我們先去吃飯,”謝長青溫聲道,“什麽事我們吃完飯再說,不管怎麽樣,不還有為師麽?”
他是這樣說,可一頓飯誰都吃的沒滋沒味。
等到衆人都吃完飯後,謝長青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屋外漫漫下着大雪,可他望向周晏的眼神一片溫和:“小晏,你知道同光宗嗎?”
周晏擡眸想了想道:“聽說過。”
“知道便好,”謝長青笑道,“同光宗有個首席,長年閉關,百年不出無極峰一次......”
他道:“就是你。”
從當年撿到周晏,決定收他當徒弟的那一刻,謝長青便已經開始了為他做打算。
他撿到周晏時,小小的孩子渾身冰涼,腰腹間被捅了一個血窟窿,當時謝長青便覺得不同尋常,只能早早做打算。
他将心中的想法盡數說給小徒弟:“我與同光宗如今的宗主有些舊交,我曾與他說好,給你讨了一個機會,同光宗的宗門大試,如果你能拔得頭籌,便可做同光宗首席,入住無極峰。”
“莫急,并非讓你拜入其他師門,”見周晏臉色稍變,謝長青笑道,“如果你出師前沒有發生意外,這約定便當做不算數,同光宗也和你沒有關系。若發生如...今日的事,你即便當了同光宗首席,也不過暫居無極峰,等事情解決完,還是要回來的。”
他本可讓無極峰通融通融,給周晏一個普通弟子的身份,混在普通弟子中,若仇家追殺過來,倒也難尋。可也就是普通弟子,如果仇家太過強大,同光宗受到壓力,也便能輕易放棄周晏。
所以需得首席的身份。
天道的人,謝長青溢出一聲笑:“這次為師跟你一起去。”
大不了到時拼個魚死網破,他徒弟不想去的地方,縱使天道之人來了又如何?
和周晏解釋完後,謝長青擡眸看向謝疏桐:“你不是一直嚷着要下山,走遍十三洲歷練麽?為師這次允了。”
可謝疏桐臉上卻不見一點喜色,她腳步一挪,站到周晏身後,明豔臉上一片嚴肅:“師父,我連師弟都保護不好,還要什麽下山歷練?”
話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謝長青到底沒說出反對的話,只輕聲道:“你們兩個先出去,我和沈妄有些事要說。”
他這句話說完,就見周晏起身,竟是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給他磕了一個頭。
少年不知道怎麽報答,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他起身時,額頭已經紅了一片,但臉上卻挂着笑意,似乎很不讓謝長青擔心,只笑道:“師父放心,我一定努力拿到首席的位置。”
謝長青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你是為師教出來的,師父相信你。”
可待周晏和謝疏桐出去後,他目光再放到沈妄身上,卻閃了閃。
沈妄自見過冶容後,便出奇的平靜,謝長青讓他單獨留下來,他面色一點都未改,只望着周晏的身影消失在屋外。
但他卻在謝長青下一個問題中猛地擡起頭來。
謝長青看着自己最小的徒弟,輕聲問道:“你和小晏是什麽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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