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包子白領麗人
因為憋了一肚子的氣,沈佳馨此刻的臉色和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杜春麗一見她這樣子,頓時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聲說道:“我跟我兒子說話呢,哪有你插嘴的餘地?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說不行就不行了?”
沈佳馨聞言,眼淚又要出來了。她強忍住淚,說道:“這房子是我的,我當然有權力說不行。”
一聽到沈佳馨這話,杜春麗頓時身子一滑就溜到了地板上,拍着地板嚎哭起來:“老天啊,我這個兒媳婦欺負我們是鄉下人呢,她看不起我們啊!口口聲聲說房子是她的,呸,連她這個人都是我兒子的,有什麽東西是她的?兒子啊,咱們回去種田吧,離了這裏就清淨了。你媳婦看不起你的出身呢,她拿你當外人看啊……”
杜春麗這麽一哭一撒潑,沈佳馨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母親是退休的中學教師,父親從前是公務員,都算是知書達理的那種人。親戚裏頭,也沒有杜春麗這種類型的。如今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哭着,沈佳馨立即就慌了手腳了。她求助般的看向關鵬飛,卻見他眼神冰冷,看也不看自己,立馬就更慌張了。看着關鵬飛,她開口說道:“老公,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馨馨?”關鵬飛冷冷的說道:“你是覺得,我沒有資格請我家的親戚過來住嗎?難道真的跟媽說的那樣,你看不起我?”
聽見關鵬飛這扭曲是非黑白的話,沈佳馨一直強忍着的淚終于流了下來。她哽噎着說道:“我要是看不起你,幹嘛還要嫁給你?關鵬飛,你說話要講點良心……”
看到沈佳馨哭了,關鵬飛的臉色也和緩了下來,正要說幾句話安慰一下她,忽聽那邊嗑瓜子看戲的關荷花笑嘻嘻的說道:“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眼裏自然看不進那許多東西。一旦日子過得久了,可不就慢慢變了?弟媳婦,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聽到關荷花這話,沈佳馨和關鵬飛還沒有說話,卻聽那邊杜老娘又拍着地板嚎了起來:“老天爺啊,原來我兒媳婦不把我們這一家子人看在眼裏,是因為她變心了啊!她沒有良心,她不守婦道!我倒要去問問親家公親家婆,是怎麽教育的她,教出這麽一個黑爛了心腸的歹毒女兒來……”
這下子,沈佳馨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了,沖着杜春麗大聲吼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變心出軌了?再說,就算是我做了什麽錯事,也不要将事情牽涉到我爸爸媽媽身上,他們有什麽錯?”
面對關家人沈佳馨的态度一向和軟,幾乎從沒有如現在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如今一見,杜春麗倒被吓了一跳,一時間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她為自己适才的一時氣弱而感到不忿,于是更加作天作地起來:“我把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竟敢對着我吼起來了?你有沒有将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你有沒有把我兒子放在心上?”說着,便又嚎哭起來,哀嘆自己命苦,辛辛苦苦養大了兒子,原以為能過幾天好日子了,沒想到,卻遇到了沈佳馨這樣一個不孝的媳婦兒。哭了一通,又喊道:“這日子過着有什麽意思?被兒媳婦嫌棄了,恨不得我們老兩口去死呢!我這條命也不要了,遂了你的心意吧……”說着,便從地上爬起來,作勢要去跳樓尋死。
沈佳馨還沒有見過這樣一言不合就要尋死的人,頓時驚得呆住了。當屋子裏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杜春麗已經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陽臺上,開始開窗戶了。但不知道她是手軟還是怎麽的,明明只是輕輕阖上的窗戶推了好幾下,就是推不開。此時關鵬飛已經跑了過來,一把将其抱住,說道:“媽你這是做什麽,又不是什麽大事,叫馨馨給你賠禮道歉就是了。”說完扭頭看向沈佳馨,提高了嗓門說道:“還伫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來給媽賠禮道歉!”吼完了,又對着沈佳馨做出一個哀求的神情,用口型說道:“老婆,求你了。”
沈佳馨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辣苦什麽味道都有,唯獨沒有甜。但是看到丈夫哀求的眼神,她的心就又軟了下去。走到陽臺上,她低着頭,低聲說道:“媽,都是我的不是,對不起。”一句對不起說完,一滴淚就落了下去,滴在了绛紅色的地磚之上,看起來像是血淚似的瘆人。
沒有錯的沈佳馨先低頭了,杜老娘還不滿意,哼哼唧唧的,還是鬧着尋死覓活。關鵬飛又哄又求的,好半天才将她安撫下來。終于杜春麗感到累了,罷手回房睡覺去了。這下子,房間裏才終于清靜下來。
沈佳馨回到自己房中,越想越是委屈,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不一會兒關鵬飛也回了房,看着沈佳馨的背影皺了皺眉,嘆息着說道:“馨馨,別哭了,老公今天實在是累了,沒力氣來哄你了。”
沈佳馨坐起身來,用一雙哭得紅腫了的眼睛看向關鵬飛,啞着嗓子說道:“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老公,我真的覺得好累。從前一下班了就急着回家,現在卻是恨不得天天加班。一想到家裏的情形,就心驚膽寒。從前這個家裏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
關鵬飛在沙發上坐下來,疲累的閉上眼,伸手揉着太陽穴說道:“那你要我怎麽辦?她是我的親媽,為了撫養我供我讀書吃盡了苦頭。鄉下的房子和田地都賣了,他們如今除了我這裏,再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再說了,當兒子的供養父母,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難道說,你要我當個不孝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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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孝的大帽子蓋下來,使得沈佳馨啞口無言了。關鵬飛起身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柔聲說道:“馨馨,為了我,你就忍一忍,好嗎?媽她不是個壞人,就是嘴碎了些。你平時多讓着她一些就是了,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難道我平時忍讓得還不夠多嗎……如此想着,沈佳馨将一個盤算了多日的主意說了出來:“不如這樣吧,我們出錢租一套房子,讓爸媽和幺姐他們搬過去。這樣大家也都住的寬敞了,也不至于天天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拌嘴。好不好?”
見沈佳馨竟然沒有同往常一樣被自己哄住,關鵬飛的臉色沉了下去,說道:“租房子不要錢嗎?家裏又不是住不下,何苦去花那個冤枉錢?再說了,爸媽年紀都大了,住到一邊,叫我怎麽能夠放心得下?這話不要再提了,我不會同意的。”說完這些話之後他站了起來,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裏翻身過去,留給沈佳馨一個冰冷的背影。
沈佳馨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髒又是一陣抽痛。大約是先前已經哭得太多了,現在已經是欲哭無淚了。她在床鋪的另一邊躺下,翻來覆去,直到天快亮了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連個夢都還沒有做呢,鬧鈴就響了。得了,起床做早飯,然後上班去吧。
快手快腳的煮了粥熱了牛奶和饅頭,她自己勉強喝了半杯牛奶,就出了門。擠在滿員電車裏,聞着充斥着各色複雜味道的空氣,她只覺得胃部一陣一陣的翻騰着。好不容易到了站,一出車廂,她就忍不住俯在垃圾桶上吐了起來。先前喝的牛奶全部吐出去了,接着還吐了幾口黃水。睫毛上沾着淚花她站直身體,從包裏取出水來漱口,只覺得心中一片凄涼。
拖着極為不适的身體,沈佳馨勉強在公司裏熬了半天,到了下午終于還是請了半天假。走出公司樓底下的大門,她十分不想回到那個家裏去。于是,她随意上了一輛公交車,打算走到哪兒算哪兒,去哪裏都比回家好。等到下了車一看,竟然來到了關鵬飛的公司附近。當下她心裏一陣苦笑,自己難道真的是離不開他嗎?就連随意坐個車,都會在潛意思裏來到距離他最近的地方。
沒有想去打擾關鵬飛上班,沈佳馨看到他公司對面街道上有一家裝修得比較有情調的咖啡館,便邁步走了進去。她打算就在咖啡館裏消磨半天時間,然後等關鵬飛下班了,再跟他一起回去。
咖啡館有個很小資的名字,叫做流水時光。店裏面亮着溫暖的橙色燈光,空氣裏飄溢着咖啡和紅茶的香味。一進去,好像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沈佳馨點了一杯香草拿鐵和一塊玫瑰芝士蛋糕,在極為隐蔽的角落裏坐了下來。香甜的蛋糕和柔滑的咖啡下了肚,一直隐隐作痛的腸胃似乎也舒服了許多。她輕輕籲出一口氣,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