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少澤
小平房的窗外，兩道黑影一閃而過，跑進了小樹林。
“太慘了！堂堂少澤仙君竟被人類奴役。”
“今天是仙君歸元重修的第一日，體質特別弱，所以那人才有可乘之機。”一個毛絨絨的黑影說。
“仙君也是，他的蒼生道已經煉至大乘境界，為何要歸元重修？”毛絨絨的肩上，還有一個圓圓的黑影。
“他重修了什麽？”
“玉食道。”
“玉食......就是那個靠做飯修仙的門派？”
“嗯，辟谷都不需要的，不過，修也修不出大能。”
“......這麽低端的道法，仙君是怎麽看上的。”
“是呀，這種升鬥小民的修仙之術，和仙君一點都不配。”
“呃，我記得，仙君好像不會做飯。”
“不會做飯怎麽修玉食道？？”
兩個小黑影一臉憂心忡忡。
屋內，羽輕舟驚訝地看着小白：“這個智能貓......終于解鎖了家務技能？”
小白雖然一臉委屈，但爪爪上的動作輕盈又快捷，不到幾分鐘，他就将滿屋的老舊地板擦得閃閃發光，宛若打蠟一般嶄新。
羽輕舟鼓掌：“我家小白真是家務小能手。”
小白：呵。
事實上，小白這種清潔能力，已經超出了市場上一般的家務機器，但羽輕舟生在科技昌明的時代，從小見慣了科技奇跡，雖然小白能力驚人，她依舊認為是智能貓的家務性能好。
“如果能把牆面打理一下就更好了。”羽輕舟笑眯眯地說。
小白瞪了她一眼，然後喵嗚一聲跳上餐桌，雪白的小貓爪狠狠地摁住清蒸鲈魚的碟子。
“你的意思是，你要吃清蒸鲈魚嗎？”羽輕舟驚訝道。
說好的只吃廚餘垃圾就能攝入能量呢。
小白奮力點頭。
羽輕舟：“......吃吧。”
見識了小白優越的家務性能，羽輕舟還是很開心的，既然不是小廢貓，消耗一點口糧也沒什麽。這樣想着，她将小白踢翻的貓碗洗幹淨，給小白分了一半米飯，一人一貓就着兩菜一湯吃了起來。
蔬菜和豆腐是市裏買的，折騰到島上有些蔫兒了，小白只吃了幾口就不碰了。好在清蒸鲈魚十分新鮮，小白一個貓吃掉了大半條鲈魚和半鍋鲳魚湯，吃完好像還沒飽，又委委屈屈勉為其難地把豆腐和菜吃了。
......真是個不挑食不剩飯的好貓。
羽輕舟有些意猶未盡，她感覺自己才吃了幾口，魚就沒了。
小白的眼睛閃閃地望着她，欲語還休。
“你想說什麽？”羽輕舟笑着問。
小白的眼神在屋裏轉了一圈，然後狠狠一跺腳，咬牙跳下飯桌，再次拿起了抹布。
羽輕舟：“？？？”
老舊平房的牆面常年被潮氣侵蝕，一片斑駁黯淡，早已不是以前的顏色，真要打理好的話，是要重新粉刷才能刷白的。羽輕舟剛才說打理牆面，不過是随口一說，畢竟她沒打算長住。
可小白似乎當真了，正在奮力擦牆！
只見他手中的抹布仿佛仙法一般，只是輕輕一擦，牆面就變得潔白如初，看不到一絲歲月侵蝕的痕跡。幾分鐘後，老房的牆面竟和地板一樣煥然一新。
羽輕舟瞠目結舌。
小白輕盈地跳回桌面，尾巴翹得老高，一臉得意之色。
羽輕舟抱拳：“在下這就去做魚！”
如此性能卓越的智能貓，肯定不是幾萬塊錢的普通款，起碼要幾十萬吧？羽輕舟感覺自己撿到寶了，雖然這個貓好像特別能吃，不過，這都不是事。
羽輕舟又做了一條清蒸鲈魚和一條紅燒鲳魚，為了葷素搭配吃着不膩，她還挑了耐放的蔬菜做了胡蘿蔔炒蛋和魚香茄子，之後又焖了一鍋米飯。
飯好後，小白激動地跳上桌，吃得不亦樂乎。這小貓仍舊不愛吃菜，卻還是把所有的飯菜吃得一點不剩，然後繼續眼巴巴地望着羽輕舟。
“不會還餓吧？”羽輕舟都吃撐了。
小白的貓爪子抓着抹布，蓄勢待發。
羽輕舟扶額：“家裏已經很幹淨了。”
小平房眼見的空間并不大，除了稍寬敞的茶廳之外，就是一間小小的起居室，還有配套的廚衛，小白在等飯的期間，就将這裏打掃得幹幹淨淨——這種幹淨程度幾乎超出了羽輕舟對老房子的認知，看起來就像是重新裝修了一遍。白榆木的地板一掃往日的積灰，重現了灰白的木紋和溫潤的光澤，四面牆都是纖塵不染，白磚和榆木的搭配給人很放松的質感。再加上明亮如洗的天窗，小房子的感覺愈發舒适，羽輕舟都有點想長住了。
“喵。”小白一副我還能繼續幹活的勞模姿态。
羽輕舟笑了：“要不，做點甜品吃吧？”
“喵~”小白歡呼。
然後這只小貓抱着貓糧碗就沖進了廚房。
羽輕舟走進去之後，就看到小白正蹲在料理臺上勤勤懇懇地洗碗......
島上多年無人，水電什麽的早就沒了，洗碗和做菜的水都是羽輕舟從街尾的古井裏打的，那裏在地産證附帶的地圖上标注為可飲用水，除了不太方便之外，倒是清澈甘甜。
羽輕舟整理了一下料理臺，将小白和洗碗盆抱到一邊，然後取出雞蛋、面粉、橄榄油和白糖。她先用小鍋熬制了一鍋糖漿，然後再用雞蛋和面粉揉成小餅團，打算就着爐火烤幾個小甜餅吃。眼下沒有烤箱也沒有冰箱，這是最簡單的甜品了。
餅團揉着糖芯放到烤架上之後，羽輕舟小心控制着爐火與餅團的距離，并不時翻動着，不一會兒，甜面食的樸實香氣就被爐火熏得四處飄散。餅團漸漸泛黃變熟，羽輕舟試着掰開一個，甜軟的糖芯瞬間流出，外脆內軟的小甜餅已經做好啦。
這一晚，小白躺在暖暖的貓窩裏，像是玩球一般抱着小甜餅，邊玩邊吃，一口氣吃掉五個甜餅，然後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羽輕舟把他搬到書桌邊時，他的貓窩裏還留着甜餅味。
入夜後，羽輕舟開了一小盞燈，又打開電腦，整理着申研課題的筆記。
燈下插着一個蓄電箱，手機和電腦也在上面充電。蓄電箱是老黃借給她的，據說省着點用的話，能用一周。不過，除了最基本的這幾件，其餘的電器羽輕舟都不敢用，生怕撐不到一周就斷電了。
她擡頭看了看破掉的天窗，想着要不要修補一下。
天窗被勤奮的小白擦得透明如水，窗外星空閃爍，雲漢如織，探入室內的樹枝上滿是花苞，看着像是桃花樹。大約不出幾日，天窗外就是一片煙粉色的桃花雲簇了。
有了這樣的期待，羽輕舟更想長住了。
這時，手邊的課題需要一些資料，她剛想上網去查，卻想起這裏沒有Wi-Fi。
“怎麽可能長住？缺水少電還斷網。”羽輕舟自嘲一般笑笑。
她在屋內環視一圈，發現牆角有一些老舊的電器，也就是說，這裏曾經通過電？
想到這裏，她給聯邦供電局打了個電話，得到的回複是，小島的電力系統沒有接入公共電網，是一個叫做獺貝電力的私人公司承包的。
“塔貝電力？塔貝是英文名字嗎？”羽輕舟問。
“不是，是海獺的獺，扇貝的貝。”客服道。
“？？？”
羽輕舟用手機流量打開了獺貝電力的官網，頓時看到一個幾乎閃瞎眼的界面。
這個界面的風格簡直鄉村美工，紅黃藍的鄉土配色下，是異常耀眼的黃色字體：獺貝電力竭誠為您服務，我們的業務包括供電、照明、供水采暖，我們的目标是做大做強！沖出宇宙！照亮地球！溫暖全人類！
羽輕舟照着官網的電話打了過去。
——您撥打的電話已經欠費停機。
羽輕舟：“......”
說好的沖出宇宙照亮地球呢？
此時的小樹林裏，毛絨絨的黑影踏入月光下，變成一個圓臉青年。他肩上有一只足球大的扇貝，扇貝動了動，然後變成一個小個子青年。這兩位，一只是海獺精，一只是扇貝精。
海獺化形後取名張海塔，他心懷大志，一心想搞發電站，扇貝本來是他的口糧，因為成精而獺口逃生，乖乖留下來當老板的小弟。二人合開的公司，便是獺貝電力。
“不行，我們得想個辦法。”張海塔皺眉，“仙君不能放棄蒼生道，不然咱們的仙力發電站就玩完了。”
“早就玩完了吧，公司都倒閉了。”段貝貝小聲嘟囔。
“你就不盼着我們東山再起嗎？”張海塔敲他。
“盼盼盼......哎你別打，”段貝貝慌張地捂着頭躲開，“可是海塔哥，咱們這麽依賴仙君，不太好吧？”
“怎麽不好？”
“仙力發電說白了，就是從仙君身上薅羊毛......貓毛，他不樂意的呀。”
“怎麽不樂意？蒼生道不就是懸濟蒼生，福澤天下嘛？”
“毛薅久了，貓就禿了......”段貝貝小聲，“所以仙君不想修煉蒼生道了。”
“也不一定會禿啊，蒼生道的基礎是蒼生之念，只要有足夠的蒼生之念供應，仙君就不會禿。而且，玉食道就很好修嗎？”張海塔憤然道，“你看看仙君，飯也不會做，都被那廚子欺負成什麽樣了？”
“也是，仙君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我第一次見他給人洗碗。”段貝貝一陣心酸。
“那是，瀛洲太守是普通人嗎？”張海塔一臉自豪，“想當年，仙君的排場多闊氣，夏天扇涼都有專仆伺候，他什麽時候自己動手洗過碗？”說到這裏，他憤然拍樹道，“堂堂白澤仙君，怎麽能讓個廚子欺負？”
段貝貝也十分不平：“就是！”
“是時候讓那個人族吃點苦頭了！”張海塔握拳。
段貝貝有點怕事地說：“可那個人族好像有靈廚血脈，萬一把她吓跑了，仙君就沒飯吃了。”
“那仙君就只能回歸蒼生道啦，嘻嘻。”張海塔奸笑。
段貝貝：“......”大哥你可真賊。
二人正說得興起，忽覺林間一陣冷風，樹梢上多了一個白影。
張海塔一哆嗦：“仙君？”
樹上的小白貓哼了一聲，冷冷地看着二人。
張海塔一陣心虛，不敢說話了。
“不能動我的廚子。”小白冷眉道，“她還有用。”
“好、好的。”二妖連忙諾諾答應。
“還有，不能讓她發現，我就是沈少澤。”小白昂首道。
——沒錯，小白就是這座島的上一任主人，沈少澤。
他的真身是神獸白澤，又稱白澤仙君。
“為什麽啊仙君？”張海塔問。
小白一聲冷笑，凜冽的眼神像是要殺人。
為什麽？本尊第一次亮相就被她摁在桌上欺負，丢貓臉也就算了，仙君的顏面也不要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