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仙養魚
雪霁的山間一片晴朗。
羽輕舟跟着張海塔，穿過古樹林的大壩，從一條不起眼的松磴小路進山。初入時，小道狹窄難行，堪堪夠一人通過，之後有水聲霖霖作響，繞過一處垭口後，眼前豁然開朗，遠山桃英籠紗。
羽輕舟：“哇——”
這小島真是內秀，山內的景色與外圈截然不同。
張海塔笑笑：“歡迎來到瀛洲山。”
“瀛洲山？”
後山的名字不錯嘛。
呼吸着新鮮空氣，羽輕舟覺得身體舒暢許多。
她拎着竹籃子，沿着潺潺的溪水向山裏走去，遠處的花木掩映間，似乎有一灣開闊的水面。
“那是山裏的青黎湖，開春時有瀛洲蟹可以吃。”張海塔搓着手說。
“春天的蟹好吃麽？”羽輕舟好奇道。
按理說，春天不是吃湖蟹的季節，蟹瘦而膏寡。
“好吃的，與尋常湖蟹不同，瀛洲蟹分為春秋兩季，春蟹脂如玉膏，秋蟹黃滿鮮肥。”身為水産行的老板，張海塔十分懂行。
“那一定要嘗嘗。”羽輕舟抹了抹口水。
她望向春機勃發的山林，瞬間意識到，這裏藏着數不盡的食材，有許多像瀛洲蟹一樣新奇的美食，值得探索一番。
“山裏還有什麽可以吃的東西？”羽輕舟問，“普通的就行，珍稀類的就算了。”
一提到珍稀二字，張海塔挺直了腰板，莫名驕傲道：“那是，可愛的獺獺不能吃。”
羽輕舟：？
“那個，我是說，我家世代捕魚為生，對山裏的了解還不夠，這樣，我認識一個住在山裏的小兄弟，我這就叫他出來。”
羽輕舟笑了：“好呀。”
張海塔向樹上望去，樹梢上的一只青鵲立刻會意，落在樹後，然後，一個少年從樹後走出。
“小羽島主您好，我叫羽鵲南。”
事實上，他不是第一次和羽輕舟說話了，之前那只很親人的小青鵲，就是他。
“山裏還住着人啊，”羽輕舟驚喜道。
“對對！”
“真有這些人啊。”羽輕舟失笑。
羽鵲南：“對了，我聽說人間界有一種新的職業，叫做快遞小哥，我好想加入他們呀。”
他原先在瀛洲府的工作，就是往來送信。
“人間......界？”
“咳咳，這傻孩子在山裏呆久了，我們都管山外叫人間。”張海塔緊張地幫他圓住。
“哈哈，這山裏還真有點像世外桃源。”羽輕舟笑了。
“送快遞啊，”羽輕舟笑笑，他仔細一想，島上的物流确實不夠便利，“也好，我問過快遞公司，他們最多送到市裏的港口，比較麻煩的是港口到小島這一段......”
“我會飛......會劃船！我可以每天早上去港口取貨，然後直接送貨上門。”
“好啊，”羽輕舟笑了，“那你就負責這最後一程。”
“好的呀。”羽鵲南很高興。
這時，一個長身魁梧的男子跑了過來，抱拳正色道：“小羽島主好，我是展鵲北。”
羽輕舟笑着問：“你也想送快遞麽？”
羽鵲南忙接過話說：“鵲北想玩無人機。”
“無人機？”羽輕舟一愣，哈哈笑道，“你們常年在山裏，愛好倒是都很時髦。”
羽鵲南忙說：“無人機也可以送快遞，還能做許多事，鵲北可厲害啦，玩無人機玩得特別好。”
展鵲北是四鵲衛中速度最快的一只，他對自己的速度非常自負，還得了“九州第一仙鵲”的封號。
幾年前，他在報紙上看到，人間界的無人機不斷提速，現在最快的無人機，已經可以在瞬息間橫誇全國。展鵲北當時就驚了，這是可以追趕本仙鳥的速度啊，區區機器竟有如此能耐？為此，他搜集了不少跌落山間的廢棄無人機，認真專研了好幾年。
羽輕舟笑了：“好，一定會有機會的。”
有了鵲南和鵲北做向導，羽輕舟在山間發現不少美味的食材。按理說，深山裏的野菜野果無人打理，應該不會很好吃，但瀛洲山卻是華實皆有滋味，口感都驚人的好吃。
大概是因為水土俱佳，所以物産豐美吧——羽輕舟天真地想着，并沒有覺察出哪裏不對。
食材中有些是超市常見的品種，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名字很古怪的野果山蔬和禽魚，比如玉子蕈、雪菘、不周山桃、白鲦魚和丹熏雞等等。
羽輕舟一路用手機上的《白澤圖》app掃描着各色動植物，發現這個app特別古怪。一般的常見物種，這個app就很敷衍，描述只有一句話，比如：
“胡蘿蔔，非常有營養，好吃。”
“土豆，有營養，好吃。”
“蘆筍，營養，好吃。”
甚至還有：“芹菜，不好吃，嘔。”
但是有些不常見的物種，卻又是匪夷所思的描述：
“丹熏雞，生于丹雘山，宣慶年遷入瀛洲，其黃身而赤喙，食之可以禦百毒，好吃。”
“不周山桃，生于不周山，其實色若雲霞，其葉如雲青，茜華而雪拊，食之不勞，好吃。”
“雪菘，瀛洲古菜，四時長見，隆冬不凋而雪中猶存，食之延年益壽，好吃，特別好吃，隆冬食雪菘，快活似神仙。”
“瀛洲蟹，生于青黎湖，色若青黎玉，食之忘憂而解乏，神仙九轉休癡，好吃，好吃，好吃。”
羽輕舟：“......？？”
明明是個動植物鑒定app，為什麽做的好像美食指南？
“這些東西我都沒見過，真的能吃嗎？不會是什麽珍禽異獸吧？”羽輕舟糾結地問，“吃保護動物可是犯法的。”
“不會不會，”羽鵲南笑嘻嘻地搖頭，“你看遠處的青鵲，它們才是保護動物，《白澤圖》都不會說它們好吃。”
羽輕舟想起之前的青鵲描述，都是什麽讨喜祥瑞之類，倒是只字未提好不好吃。
幾人一路上采了各色蔬果，還用竹籠抓了一對丹熏雞，打算帶回去看看怎麽養。其餘植物，無論是常見的還是不常見，羽輕舟都只采了一點點，反正院子裏有逍遙墾，采回去的都能當種子，可以自己慢慢種着吃。
考慮到小島的人會變多，羽輕舟并不想讓野生捕獵和采摘變成某種風氣，免得日後積重難返。
快到午飯時，他們走到青黎湖邊，只見這裏豎着豎着一個小牌子：獺貝淡水養殖基地。
羽輕舟笑着對張海塔說：“張老板這還有養殖基地呢。”
“沙灘那邊還有一個海水養殖基地。”張海塔一臉沖出宇宙的大公司自豪感。
“對了，你不是搞發電站的麽，”羽輕舟好奇地問，“為何要賣魚？”
張海塔突然嚴肅：“因為在工業時代，水力發電和水産養殖是對水族傷害最大的兩件事。”
“啥？”
“我也曾經像其餘的水族一樣，十分抵制工業化的進程，但後來我想清楚了，發電是好的，吃魚也是好的。就像大禹治水，疏而不堵，想要拯救水族，抵制是無用的，只有尋到一條不傷害水族的發電與養殖之路，才能一勞永逸。”張海塔越來越正經。
羽輕舟有點呆：“......水族？”
“咳咳，水族就是水裏面的小動物嘛，”張海塔自覺說漏了嘴，忙補救道，“我們這種靠水吃飯的人，比較在意水族過得爽不爽......我是說比較在意水系生态是不是足夠平衡。”
羽輕舟笑了：“是如何在意的呢？”
張海塔：“就比如我的養殖場，有一套完備的監測系統，對于水質安全、水系循環率、水生物健康等等都保持着密切的關注，保證水族一直生活在舒适的環境裏。”
羽輕舟：“哈哈，你對水裏的小動物可真好。”
張海塔侃侃而談了一番他的養魚經驗，幸好有沈少澤幫他，編了許多目前最先進、環保且有機的養魚理論，羽輕舟聽得十分贊同，雖然不是很懂，但有發電站的案例在前，羽輕舟十分信任張海塔。而且，這處漁場的水質之清澈，環境之整潔，也和一般亂糟糟且有異味的漁場完全不同。
她并不知道，此處是瀛洲山的泉水蘊養的靈魚，對妖族來說，是吃一口都能少修仙行好幾年的天材地寶。
“所以！我們和外面那些無良場子是不一樣的！”張海塔拍着胸口，自信滿滿道。
羽輕舟：“好棒啊。”
張海塔一揚頭，道：“那當然，這樣才能養出全世界最好吃的魚！”
我們可是神仙養魚，當然不一樣啦。
當日，三人在蟹場小歇，順便吃午飯。
蟹場的構造頗有古韻，幾條榆木的棧道架起入水走廊，一道汀步通往水榭。水榭一半是小樓，一半是臨在青黎湖上的亭軒。
水榭三面開敞臨水，湖光山色一望盡攬，堂內桌椅俱全。
張海塔将蟹簍往水裏一放，再提出時，便是滿滿一簍瀛洲蟹。
“這一簍是今天吃的，”張海塔抱着蟹簍子，一臉豐收的喜悅，“等下再撈一簍，帶回去給仙君吃，他最喜歡吃蟹。”
羽輕舟：“仙君？”
張海塔忙道：“我的意思是小仙君，就是你的貓，小白。”
“你們都很喜歡小白啊。”羽輕舟接過蟹簍，以為小仙君是什麽迷信稱呼。
随即，她卻想到，小白還在家裏掉毛呢。
小白在家裏一只貓沒飯吃，她這個主人卻在外面游着山，玩着水，吃着大螃蟹......
羽輕舟突然覺得自己渣渣的。
可是，直播了好幾天都沒有人看，她一時之間也沒什麽辦法，而且直播治貓禿究竟是什麽詭異的方法，真的靠譜嗎？
就在此時，遠處一陣鵲起之聲，一群青鵲急飛而至。
為首的青鵲身上，竟然挂着偵查攝像頭？？
一條短信同步發來：“正在直播，注意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