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變心 鳳相金尊玉貴,不好髒了你的手,……
“我不要你抱!你去喊人來接我!”趙蔓蔓賭氣地推搡着他。
鳳唯無奈又氣惱:“你是在和我鬧別扭嗎?”說出的語氣卻又帶着幾分縱容。
趙蔓蔓愣住了,怎麽聽他這麽一說,倒好像他們是鬧情緒的小情侶似的。
趙蔓蔓不好再鬧,只是撇過頭一眼也不瞧他,周圍經過的小姐公子越來越來多,投注在他們身上的眼神越來越肆無忌憚,看得趙蔓蔓紅了半張臉,趙蔓蔓只能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逢人便說着:“我扭傷了腳,鳳相送我去廂房。”
鳳唯眼底微暗,衆人縱使有看好戲的心态,但在看到鳳唯千年寒冰的臉時,只能快速掠過。
趙蔓蔓卻暗自得意,她扭傷了腳的事一定很快傳出去了,那麽很快就會有一屋子的人來看她,哼,她就不用仰仗鳳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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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趙蔓蔓眼瞧着鳳唯不知從哪兒拿到的藥瓶朝她走來時,房裏也不見半點人影,她不禁憤懑又委屈,這些人平時疼她疼得緊,關鍵時刻卻是人影也不見,都是沒良心的!
“呆着做什麽?把鞋襪脫了。”
趙蔓蔓呆愣愣擡頭看向鳳唯,他卻是一派鎮定自若再平常不過的神情,如此一襯托,倒顯得她此時的表情太過于無措,大意了!
她垂眸掩下情緒,卻不知自己雙頰已經豔如桃李。
“不,不敢勞煩鳳相,還是請個太醫來吧。”
她說的恭敬又小心,鳳唯卻微不可察地擰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她似乎真的變了……
房中一時靜谧,趙蔓蔓悄悄擡頭,對上他清冷的目光,心中一凜,倍感委屈,他果然不在乎她,龍輕霧的話本裏,姑娘們受傷時,公子們總是迫不及待找來大夫,雖然在趙蔓蔓看來那些小傷可以忽略不計……
鳳唯冷笑一聲,漫不經心道:“等太醫來,你這只腳怕是廢了。”
趙蔓蔓臉色煞白,剛剛的委屈頓時攢出淚珠,害怕地盯緊了自己的腳,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鳳唯才驚覺方才話說重了,別看她平日裏張揚慣了,膽子卻是一貫的小,他思量着該怎麽安撫她。
她呆呆看着鳳唯在她跟前坐下,春日陽光明媚透過門窗照進來,透過他撩起的衣擺,如穿透雲霧般,行雲流水端方雅正,趙蔓蔓一時迷了眼。
鳳唯眼底笑意漸深,腳踝處傳來的一絲刺痛,趙蔓蔓猛然回神,扯了下腳,猝不及防輕呼了一聲,小臉皺巴巴:“好疼。”
鳳唯眼神倏然一緊沉聲道:“別亂動。”
鞋襪已然褪去,趙蔓蔓纖巧的玉足裸露在外,鳳唯瞧着雪白剔透的腳踝處鮮紅的印子,神色漸漸冷凝。
藥油的清涼和鳳唯溫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腳踝,趙蔓蔓一時不知是難受還是疼痛,眼圈滾着淚花愣是不讓它掉下來,臉上卻已經如紅霞般。
她胡亂擦了把眼淚,倔強地還想推開他的手,聲音嬌軟又顫抖:“鳳相金尊玉貴,不好髒了你的手,傳出去有損體面。”
她不知怎麽,就是生了一股悶氣,若是前世,她必然是要趁此機會窩在他懷裏哭個沒完沒了讓他心疼得緊的,可如今她經歷了那一遭被漠視又可笑的無效死亡,她絕不允許自己再自作多情了。
鳳唯停了揉捏的動作,手掌心卻還敷在她的腳踝處,溫軟而又熨帖,可他眼底卻已冰涼一片。
“這番話自你口中說來倒是十分違和又可笑。”鳳唯冷笑一聲也惱了。
趙蔓蔓卻顧不得他為何惱了,只因為他的話又委屈起來,縮着腳悶聲喃喃道:“我說的話自然比不得別人悅耳動聽,可笑得緊,那鳳相何苦還在這兒聽我說廢話。”
鳳唯莫名有一種拿捏不住她的慌張感一閃而過,目光清冽靜靜瞧着她。
周遭氛圍一度凝滞。
“蔓蔓!蔓蔓!”
突兀高昂的叫聲打破了他們的冷凝,沐歌一臉緊張地沖了進來:“聽他們說你腿斷了?”
“斷哪兒了?斷哪兒了?”
“你以後走路會不會成跛子了?”
趙蔓蔓那一聲感動的“舅舅”到了嘴邊愣是生生被憋了回去。
沐歌瞟見了一旁的鳳唯,愣了一下,他忽然拍了下腦門,是了是了,那件他忽略的事可不就是今日鳳唯也會來嘛。
趙蔓蔓眼角還凝着淚珠,看着沐歌奇怪的模樣呆了呆。
“誰說她腿斷了?”
沐歌正要摸上趙蔓蔓的腳,被鳳唯輕而易舉拂開,沐歌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鳳唯這架勢大有去斷了那人腿的意思。
沐歌立刻陪笑道:“沒斷就好,沒斷就好。”
話音剛落成,趙蔓蔓忽然撲進了沐歌腰間,埋着臉悶聲不吭,沐歌呆愣了一瞬,看了眼趙蔓蔓的小腳在鳳唯手裏揉捏的情形,腦子裏浮現不合時宜的旖旎景象,壞笑了兩聲。
鳳唯看着趙蔓蔓撲在沐歌腰間,雙手緊緊箍住他,最是怕疼的她愣是不吭一聲。
想起從前他多日未見她,也不曾理她時,她因為樹枝在手指上劃出了一道紅血印子,連血都沒有流一滴,便委屈巴巴湊在他身邊說着“好疼啊,你看看”,明明沒有口子的紅印子,她還硬想掰開一道口子來。
明知道她是裝可憐,他無奈卻又忍不住真有些心疼,那時候的她嬌蠻任性卻滿眼都想得到他的疼惜,可現在,大好機會她卻故作堅強,連他故意加重力道,她都能咬緊牙關跟個沒事人似的。
他終究還是不忍心,松了手,煩躁又氣悶,冷眼相待一會,起身離開。
沐歌懵了:“他這是在生氣嗎?不應該啊?”
“蔓蔓,你覺着呢?”他低頭去看腰間的趙蔓蔓。
沐歌赫然大驚失色,吓了一跳!趙蔓蔓擡起滿臉淚痕的小臉,漲紅的臉頰嬌嫩地能滴出水來,雙眼裏淚花還在打轉,扁了小嘴,眼淚頓時珍珠斷線般一顆一顆滾落。
“蔓蔓,你怎麽了?”沐歌驚慌問她。
“嗚嗚嗚嗚嗚……舅舅……他要謀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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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桃花林園回來後,奉玉就覺得他家公子不太對勁,比如此時,風林火山四大将軍站在跟前,他家公子卻專心致志看着手裏的軟玉膏藥瓶。
這瓶軟玉膏是那日春宴回來後他家公子特意命他送去郡主府的,他前腳剛回府,郡主府的家丁後腳就跟了過來,言語間眼神諸多躲閃,說是小郡主得了皇上諸多補藥藥膏,就不糟蹋浪費鳳相的東西了。
一句簡單的話說的磕磕巴巴。
當時他記得,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公子,臉很黑,很黑,黑的把郡主府的家丁吓跑了。
正在交接軍事的阿風看着冰雕似的鳳唯住了嘴,和阿林交換了個眼神。
大廳靜了下來,阿山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就要開口,被阿風眼神制止,阿山呆愣愣的不明所以。
靜谧下似乎聽到了鳳唯沉吟一聲,五人齊刷刷看去,斂聲屏氣不敢多言,惹鳳唯這樣嚴肅,怕是十分要緊的事。
“這……”鳳唯終于沉吟開口,風林火山四大将軍心都提了起來,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鳳唯擰了下眉,似乎在斟酌措辭:“若是一名女子從前整日纏着你,如今對你卻避之不及,這是為何?”
五人臉色瞬變,卡了一下,阿山疑惑一聲“啊?”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阿風和阿林卻已經對視一眼,了然一笑,低頭掩去了笑意。
“那還用說,報複吧!”阿火理所當然道。
阿風擺手:“非也,想來是那位女子傷了心,想換種方式引起對方的注意。”
言罷看向鳳唯,鳳唯目色深沉,半晌輕吟一聲。
“這姑娘家還是需得哄着的。”阿林附和地點頭,含笑看着鳳唯。
“哄她嗎?”鳳唯垂眸看着手中藥瓶,若有所思。
風林火山身處軍營,鳳唯如今雖是文臣,可他四人卻是鳳家家臣出身,私下裏在鳳唯跟前也不多受拘束。
阿山忽然喝到:“哪有那麽複雜!就是不喜歡了!小娘子們善變,今兒喜歡這個明兒就喜歡那個了!鐵定是變心了!”
說完,為了力證自己的說法,他還用力點了點頭,不容置疑的模樣,壓根沒看見風林二人給他使的眼色。
阿火瞧着他們幾人古怪,再看鳳唯凝重的臉色多了幾分惱意,片刻終于明白過來,低頭輕咳了一聲,手肘拱了阿山。
奈何阿山還沉浸在自己的結論裏,越想越有理,連鳳唯起身走下來,都沒有注意到。
風林火和奉玉識相地退到了一邊,鳳唯已經走到了阿山跟前,複雜的眼神中帶了一抹不悅,他拍了拍阿山的肩,沉聲道:“阿山,難為你了,還是去軍營練兵吧。”
阿山頓時垮了臉,難以置信:“不是,公子,不是說給我放一天假嗎?”
鳳唯輕飄飄揭過:“嗯,取消了。”
看着鳳唯挺拔離開的背影,阿山不死心地喊道:“公子!”
風林火三人幸災樂禍地拉住了他,奉玉惋惜地看着他,也拍了拍他的肩,一會搖了搖頭,高深莫測地離開了,身後傳來阿山不明就裏向其他三人詢問的苦惱聲音:“我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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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和煦,桂水江畔邊上的同窗同趙蔓蔓打着招呼,她回應的聲音極低,着實提不起勁兒來。
本想着趁這次腳傷在府裏休個幾月,沒成想皇帝伯伯的靈藥太靈了,不消幾日就痊愈了,趙蔓蔓只能為難地裝蒜,可沐歌看不得她悠閑又苦于自己一人在學府孤單寂寥,巴巴去院首跟前告了狀,院首是個純粹的文人,清高孤雅,從不攀龍附鳳,當下親自拜訪了郡主府,把與七郎君嬉戲的小郡主抓了個正着,恨鐵不成鋼地拎着趙蔓蔓回了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