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好 這都是以前她纏着他一起做的事,……
去年趙蔓蔓的及笄禮在皇宮盛大舉行,她梳好妝焦急地探向窗外,直到宮女領着鳳唯走來。
“鳳唯,我好看嗎?”她張着手臂,嬌羞無限,聲音因緊張軟綿輕柔。
鳳唯一時晃神,半晌輕應了一個字:“嗯。”
趙蔓蔓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嘟哝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半含期待:“鳳唯,今天開始,我就長大了,可以做大人做的事了,所以,鳳唯,你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她雙瞳剪水,明亮璀璨,帶着某一種暗示。
鳳唯了然,眼底似有若無的笑意:“長大了,日後莫要任性,耍小孩子性子了。”
當時不覺得有什麽,她還撒着嬌抱着他的手不依,嬌聲控訴着他太嚴肅了,非要讓他說些好聽的。
後來,她在龍輕霧的話本裏看到,原來男子喜歡一個姑娘,是會說很多很多好聽的話讓他的姑娘開心的,彼時她雖然失落了一下,但還是習慣成自然的給他找了借口,鳳唯脾性如此,不是那樣花言巧語的人。
現在想來,他大抵是真的不喜歡她,為了不說她想聽的話,昨晚竟然用那樣卑鄙的手段堵住她的嘴!
趙蔓蔓蒙住被子,郁悶煩躁得直蹬着床,更可惡的是,她居然真的就這樣被鳳唯糊弄過去了!一想到昨晚的事,她熱的受不住,從被窩裏鑽了出來,下定決心般咬咬牙,決定以後再也不理鳳唯了!
她打着傘從她的望月小樓出來,走過拱橋下,不遠處的牆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定睛瞧了,急忙跑了過去。
“四公子,你在這做什麽?”趙蔓蔓看着他額頭沁了細細的汗,拿出錦帕遞給他,順手将傘撐高一點,為他遮住烈日。
元起看着她細心的小動作,趙蔓蔓的個頭只到他胸前,撐傘時就要把手伸長了,元起嘴角含笑接過她手裏的傘替他們倆遮了,道:“我在等人。”
“等誰啊?”
“等你。”
趙蔓蔓愣住了,不解道:“等我做什麽?而且你要找我為何不直接去望月小樓找我?”
元起微微而笑,語氣平靜:“你是盛啓最尊貴的郡主,而我只是燕國送來的質子,直接去找你,身份有別,傳到皇上耳裏,怕是惹他不喜。”
看到元起眼底的落寞還要強顏歡笑,她心裏泛起一絲漣漪,心疼道:“才不會,我和皇帝伯伯說了,他就不會不歡喜了,這樣大的日頭,若是我不出來,你曬中暑了怎麽辦?”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小手替他扇風,元起眸色漸漸濃郁,他沒想到驕縱着長大的小郡主,會是個體貼的姑娘。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不是出來了嗎?”
這時,趙蔓蔓才想起問他:“你找我做什麽?”
“想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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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蔓蔓坐在馬車上,馬車裏放了冰鑒,涼涼的,她聽着車外喧鬧的長街,不時偏頭去看神秘的元起,不知他到底要帶她去哪。
“聽說近日玉昭慈十分熱鬧。”元起掀開窗簾,一股熱意鑽了進來。
趙蔓蔓順着他掀起的一角看過去,原來快到玉昭慈了:“應該是國宴快到了,玉昭慈在選舞者吧。”
忽然,趙蔓蔓湊過去點,将窗簾掀得更大了,目光定在一處動也不動。
“怎麽了?”元起好奇問她,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玉昭慈門口人來人往,卻有一名矜貴的男子久久而立,清俊的面容眼底竟是憂郁之色,像是被什麽攝住了心魂。
“他是......”
“是我小皇叔。”趙蔓蔓道,“他怎麽會在這?”
趙蔓蔓不解,正要下車去找趙文詹,可他已經緩過神,轉身離開,明明是夏日炎炎,可他卻布滿了秋天的蕭索。
見他失魂落魄地走了,趙蔓蔓也就沒有去打擾他,只是也學着他看了幾眼玉昭慈的大門,左看右看,沒什麽特別的啊,倒是一旁停駐的馬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不免訝異:“方菲菲的馬車怎麽會在這?”
她正兀自疑惑,就聽到玉昭慈裏傳來方菲菲的謾罵聲和別人的哭喊聲,一時亂作一團,趙蔓蔓也聽不清方菲菲在罵什麽。
元起見她頗有興趣地伸長了耳朵,有趣道:“不若我們進去看看怎麽回事?”
趙蔓蔓一聽目光瞬間亮了,可一想到已經和他約好去別的地方了,只能悻悻作罷。
“我一點也不感興趣,我們快走吧。”趙蔓蔓一副兩耳不聞的模樣,眼睛還不時瞟一瞟。
元起靜靜看着她,默默道了聲:“好。”
可她的眼神又定住了,方才拎着裙擺施施然走進玉昭慈的姑娘,竟像是柳若嫣!
她難以置信趴在窗沿上,怔怔瞧着,就聽一旁的元起淡淡說了句:“那就是柳姑娘,聽聞她為了拒婚,得了鳳相的助力進了這玉昭慈。”
趙蔓蔓赫然投來眼神,元起眉峰微蹙:“你不知曉?宮裏也在傳這件事。”
趙蔓蔓閃爍的雙眸臉色白了一瞬,她垂下頭,這些傳聞必定是傳不到她耳朵裏的,但是聽不到,她大致也能猜想到一些,不過就是鳳相難舍表妹,尋隙安排其他出路以待來日,雲雲。
觀他二人情态,世人大抵都是此等猜測,既是如此,那他昨日又為何那樣!趙蔓蔓攥緊了腿邊的裙擺,憤憤難忍。
元起看着她,目光沉靜,他猜想的不錯,這種傳聞,皇宮裏的那些人又怎麽敢讓她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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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燈禍事也算得上近年來,盛京發生的大事了,出事後,刑部并大理寺連日抓捕一幹相幹人等,工部也拟出工程款撥于百姓燒毀的屋舍重建。
元起扶着趙蔓蔓下車,正是西市偏郊的一處在建工程,元起替趙蔓蔓打着傘,不時替她檔去飛來的灰屑。
趙蔓蔓不解他為何帶她來這。
“這裏原先居住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工部手底下的人大概是見他們沒有男子出頭,工期做的慢些,也馬虎些,我也是偶然得知,可我到底是燕國人,人微言輕又沒有實權,所以,我想你若是去說一句,比做什麽都有用吧。”
趙蔓蔓看着他似有感同身受的無限感慨,大概是不論戰禍還是災害,受苦的總是百姓吧。
他雖是燕國人,兩國之間也隔着國仇,可他依舊會為盛啓的百姓着想,不過是百姓無辜。
元起轉頭看着她快熱淚盈眶樣子,笑道:“可別擅自把我想的太偉大了,我不過是找個由頭讓你帶我光明正大的出宮透透氣罷了!”
趙蔓蔓大義凜然:“那我就帶你逛遍盛京,帶你吃好多好吃的!”
他們真就逛了一天,吃了好多趙蔓蔓最喜歡的吃的,回宮時,已經暮色沉沉,趙蔓蔓十分高興,覺得自己又交了個新朋友。
“今日的影畫戲好看嗎?過兩日他們還有新的曲目,我們再去看,還要去吃蜜霜露。”
趙蔓蔓歡快地說着,進宮的馬車卻被侍衛攔住,趙蔓蔓掀開車簾,嗔道:“我的馬車,都不認得了嗎?”
侍衛趕緊躬身作揖,幅度大的快磕上趙蔓蔓的車架了。
“小郡主,實在是,實在是......”侍衛磕磕巴巴,支支吾吾的,奇怪的不行。
“退下。”
黑暗處傳來一道男聲,清涼淡漠,趙蔓蔓為之一顫,侍衛如獲大赦,立刻退下了。
宮門城牆上懸挂的燈籠打下的光圈,自下而上,随着黑暗中走來的人影,定定打在鳳唯附滿薄霜的臉上。
元起從趙蔓蔓身後打起車簾,眸色靜谧,語氣随意道了聲:“鳳相。”
鳳唯移目半寸,與他四目相接,冷意權權,未曾理會,目光又移回到趙蔓蔓身上:“郡主今日玩的可盡興?”
他冰冷的近乎不近人情,直接削了燕皇四子的面子,向着趙蔓蔓時,又是近乎質問的口氣,徹骨的冷意貫穿四肢。
他擔心昨晚她還未消氣,今日一早下了朝,就去她的小樓尋她,等了半日也不見她人,又等了半日,她回來了,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他冷冷聽着,她今日和別的男人也去看了影畫戲,約定下次再去,吃了她素日最愛的吃食,這都是以前她纏着他一起做的事,如今也有了替代嗎?
他心底燃氣的怒火,又被冰水澆滅,一時冰火兩重天,情緒難耐。
趙蔓蔓也是怒意沉沉的模樣,嗓音也冷冷的:“還算盡興。”
觸及到鳳唯冰冷的眼神,她故作不耐道:“鳳相,我能回宮了嗎?今日玩了一天,我也累了。鳳相若是有話要說,明日派人傳話就好。”
不是來見她,而是派人傳話,這是顯見着要和他生分疏離了,看來她真的是氣大了,可是此時,他也氣大了。
“郡主早些安置。”
并不聽得出有幾分關心,倒像是有幾分威脅,鳳唯立于馬車下,他們在馬車上,明明能在氣勢上壓他一頭,可偏偏鳳唯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攝人的氣魄依舊壓了他們一頭。
趙蔓蔓氣憤憤地拉下了車簾,馬車起行的聲音和車外的馬蹄聲同時想起,聽馬蹄的頻率,鳳唯似乎策馬策得很快。
大概是第一次這樣剛鳳唯,趙蔓蔓心緒有點亂,一直回到小樓,也沒有平複,而小樓早已有人等待。
同樣是一副冰冷臉色的太子趙焯,正襟端坐在樓下堂宮。
趙蔓蔓呆了一瞬,看着他臉色不善的樣子,知道他是生氣了,雖然心裏不明白,今日怎麽個個同她生氣,但太子哥哥還是哄的。
“太子哥哥。”她甜膩膩地喚了一聲。
“今日一天,你去哪兒了?和誰在一起?”趙焯素知這個妹妹慣會撒嬌,起先擺出了一副秉公辦理的姿态。
趙蔓蔓的笑臉卡了一下,垂着頭走到他身邊坐下,老實道:“就去城裏逛了逛,和元起一起。”
“元起?”趙焯的音調又冷了幾分,“你可知他是燕國送來的質子!”
趙蔓蔓眉間若蹙,似乎對于趙焯這個不屑的口氣很是不滿:“那又如何?”
趙焯似乎氣急了:“我不管你近日同鳳唯怎麽回事,即便你不想再在鳳唯身上下功夫,元起也絕對不行!”
趙蔓蔓愣了一下:“什麽?”
“元起不過是燕國的一顆棄子,你是我們盛啓最尊貴的郡主,就算是燕國的太子,也是配你不起,父皇不會同意你遠嫁燕國,孤也不會同意你離開盛京。”趙焯的目光越發沉郁,他似乎在隐忍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