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綿意 蔓蔓,你若是退婚了,我怎麽辦?……
鳳唯目光微沉,慢條斯理道:“我倒是有這樣想過。”将她囚在身邊,直到她不生他的氣理他為止。
趙蔓蔓驚愕語塞,半晌眼波微閃:“你就不怕我喊了人來,添油加醋的抹黑你,讓你顏面盡失嗎?”她只是随意一說,卻不相信心裏已經真的在打算了。
鳳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似乎缱绻着青絲:“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開不了口,蔓蔓要不要試試看?”
可惜趙蔓蔓沒看懂,也沒聽懂他話裏的深意,但是字面意思她懂了!不錯,以他的身手出手之快,怕是她還沒喊出一個字,就被打暈了。
見她真的閉嘴不理他了,他心底是若有似無的失落感。
鳳唯一直清楚她性子嬌,易怒也易疏,從前她總是怕他厭煩了她,惹他不高興,所以很難得會在他面前使回小性子,原來不光是她會怕,如今她惱了哄不回來,他也會不安,昨晚他又失眠了,腦海裏都是趙蔓蔓和元起一起出現在馬車的畫面,俨然一對情投意合的小情侶,礙眼的很!
若是他只是看到他們一起出游心底就像紮了根刺一般,他不敢去想趙蔓蔓上令花燈節那晚的心境,如今她心底大概還氣的很,怕是毛難順,難順又能怎麽辦,只能順。
鳳唯起身,奉玉适時關上了門,趙蔓蔓見他走來,轉折走到了另一邊,在牆邊的圈椅上坐下,偏過頭就是不看他。
鳳唯無法,只能搬了軟凳坐到她跟前,手裏端着一碗點了桃花的奶酪甘露,勺子遞到她的嘴邊,輕聲軟語地哄着她:“往日他家有什麽新品你總是要第一個來試吃,嘗嘗看。”
趙蔓蔓眼角瞥過處有一絲動搖,以前鳳唯也常常喂她,各種各樣的藥……這樣哄着她吃甜品,還是第一次,可是這樣的鳳唯,更讓趙蔓蔓覺得他大概另有所圖。
“鳳唯,你究竟想做什麽?”她終于直面他,明亮的眼睛透着不耐和不悅。
“想讓你高興,讓你不生氣,蔓蔓,之前都是我的錯,要怎樣,你才能不生氣?”他喟嘆,清冽的聲音輕緩細細溶入趙蔓蔓的心尖。
鳳唯自小就是天之驕子,家族所有的希望,衆星捧月的長大,直至後來位極人臣,大權在握,他的一生都沒有低過頭,認過錯。
現在他向她認錯了,趙蔓蔓怔住了,她亂了心神,但很快她又按下心底那突如其來的悸動,冷笑一聲:“鳳相好心思,那一頭送表妹進玉昭慈逃避賜婚,這一頭又來哄我,下一步呢?哄好了我,是要我去向皇帝伯伯求情把表妹指給你嗎?是我的身份礙着了你們的真情嗎!如果沒有我的婚約,我的身份在這,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對不對!”
她本意只是想刺刺他,奈何說着卻刺中了自己,越說越激動,越憤懑,聲線都尖銳了起來。
她緊緊抓住圈椅的邊沿,抑制自己因激動而顫抖的雙肩,卻止不住自己紅了的眼圈,她不想再在鳳唯面前示弱,起身走到了床邊,企圖聽着街上的喧嚣平複自己的心情。
過了半刻,她終于能保證自己的聲音平穩,才道:“你用不着使這種緩兵之計,上次我就說過了,我會退婚,只要你開口,我會成全……”
趙蔓蔓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呆住了,猝不及防被圈進了寬闊的胸膛,她的後背能感受到鳳唯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鳳唯的手臂在她雙臂收緊,她能感受到帶着熱氣的風和他溫熱的呼吸在她頰邊耳畔交織,滲入她的耳膜,着她心癢。
“蔓蔓,緩兵之計不是這麽用的。”
他輕輕一句話就點毛了趙蔓蔓,現在這個時候他卻在糾正她的用詞,她掙紮着想要掰開他的手。
“蔓蔓,你若是退婚了,我怎麽辦?”
趙蔓蔓的掙紮頓住了,鳳唯,是在示弱嗎?她壓着聲音生硬道:“盛京想要嫁鳳相為妻的姑娘多得比蒸籠裏的饅頭還要多。”
聽到她的比喻,鳳唯輕笑了聲,他的臉埋進了趙蔓蔓的頸間,鼻尖萦繞的是趙蔓蔓特有的香味,他流連缱绻:“她們與我何相幹,我只想娶蔓蔓一人。”
趙蔓蔓的心髒強烈鼓動着,向來內斂不輕易表情的鳳唯讓她手足無措,他這樣直白地說只想娶她,讓她震動,從來都是她主動扒着他,說着對他的諄諄情意。
他忽然這樣,讓趙蔓蔓一時無所适從,混亂中,她終于抓住一絲頭緒,一個重點:“那柳若嫣呢?為什麽每次她受了重傷,你都那樣緊張她?”
趙蔓蔓冷靜下來,在他懷裏轉身,仰首與他視線相交。
這個問題,鳳唯無法回避,從她十三歲那年,他一直以為只要好好哄着她,疼着她,她會漸漸打消這個疑慮,她的情緒一向持續的不是很久,可是這次,她執意揪着這個問題,無論他怎麽做,似乎都于事無補。
“以後我會告訴你。”
趙蔓蔓眼底的光瞬間消失了,明明有這幾次事實擺在眼前,可她依舊還是會有所希望,現在,他這樣說,在她看來不過就是搪塞之言,她向後退了一步,嘴角挂着一絲譏笑:“那現在,我能走了嗎?”
她臉上挂着倔強冷漠,極力掩藏的那一抹委屈落寞終究落進了鳳唯深邃的眼眸,他不忍心,幾乎就要忍不住将她想要知道的都告訴她,可到底還是理智拉住了他。
“回去吧,我讓奉玉打包了幾分甜品,放在你的車裏,回去少吃點,別鬧了肚子,還有,離元起遠一點。”鳳唯叮囑她,就像在叮囑一個孩子,寵溺疼愛,好像他們之前的不愉快并不存在,只有在提到元起時,他的目色沉了一瞬。
趙蔓蔓沒想到他這樣輕易就讓她離開了,剛剛還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果然龍輕霧說的對,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她氣憤地打落他附在她手臂上的手掌:“我全吃了鬧一夜肚子,也不用你管!”
她說的話其實有幾分稚氣,但她覺得如此也算和他作對了,就覺得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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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甜品這件事,趙蔓蔓悟出一件事,既然鳳唯讓她不痛快,那她也讓他不痛快,她偏要事事和他作對,比如他不許她和元起走得近,她偏要走得近,就連玉昭慈評選,她都要帶着元起出席。
玉昭慈是皇室禦用舞團,集攬着天下舞者中的佼佼者,是舞者三等中的上等,成為玉昭慈正式舞者,即便以後想要結婚生子,也能憑其玉昭慈的身份覓得官家貴族,最次也能在宮中任命女官,是寒門女子步入上流的一條捷徑。
因是皇家禦用,歷代評選都是由太子和長公主主持,诰命夫人評選,并二十位名紳教坊館主,算得上家喻戶曉的一次大選。
是以,如此活動,趙蔓蔓帶着元起一起出席時,皇家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太子趙焯的臉色陰沉的有幾分可怕,趙蔓蔓心虛地撇過眼眉眼彎彎朝長公主行禮。
長公主知道她任性,礙于她的面子,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多說什麽,趙蔓蔓擡眼,目光移過,在鳳唯身上停了停,轉向元起嫣然一笑,鳳唯本來冰冷的目光越發冷冽。
趙爍悠哉打着扇子湊近鳳唯耳邊,打趣道:“你說這丫頭是不是故意在挑釁你?”
長公主大概也怕鳳唯惱了,目光從鳳唯身上移到趙蔓蔓身上,揚聲道:“蔓蔓,過來,坐到姑母身邊來。”
趙蔓蔓看了眼主位左手邊的帳幔下死氣沉沉的方菲菲,拒絕了長公主,拉着元起坐到了方菲菲身邊。
方菲菲閑閑遞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在衆人的目光下仍然能坦然自若的元起,撇了撇嘴沒說話。
後面一排帷帳下的名紳館主忍不住竊竊私語。
“往年這種大選,鳳相從來不出席,今日忽然來了,你們說是為了小郡主還是柳姑娘?”
另一人理所當然地接話:“自然是為了柳姑娘了!柳姑娘可是鳳相親自送來的,一會記得投柳姑娘。”
居然還敢作弊!趙蔓蔓憤憤将杯子裏的冰鎮楊梅汁一飲而盡,壓下怒火。
趙蔓蔓湊到方菲菲耳邊,咬牙切齒道:“那個想要勾引太子哥哥的姑娘是哪一個,一會你告訴我,我幫你施行一票否決權。”
方菲菲吃驚地看着她:“這種大選何時有一票否決權了?”
趙蔓蔓堅定地看着她:“今天開始!”
方菲菲無語地擺了她一眼:“你別胡鬧了。”
“嘿,你哪位,蔓蔓身邊的專座是我的,你不知道嗎?”突然出現的沐歌擋住了她們的光線,高傲地看着元起,指着他的位置。
趙蔓蔓打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這位是燕皇四子。”
沐歌訝異了一下下,讪讪低了頭:“哦,燕皇四子。”
元起施施然起身作揖,并沒有因為沐歌剛剛的失禮表現出任何的惱意,笑容徐徐。
沐歌搬了小凳子坐到他們身後,打量了元起好幾眼,吃着趙蔓蔓塞過來的楊梅,嘟哝着:“我瞧着你有幾分眼熟。”
他還沒想起來,又轉頭看向趙蔓蔓,小聲問她:“你何時與方菲菲這麽要好了,還坐一起。”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臺上早已還是獨舞評選,後面一排一邊看舞蹈,也一邊在閑扯:“原來小郡主身邊的公子是燕國的皇子。”
“小郡主的婚事是不是有變了?”
“我瞧着鳳相對他表妹倒是十分上心,小郡主大概知難而退了。”
“我看小郡主對燕皇子也挺上心的,皇子郡主也挺配的。”
另一個大概是趙蔓蔓的擁趸者,十分不屑道:“配什麽,燕國如今國小勢弱,咱們小郡主怎能下嫁。”
趙蔓蔓臉色鐵青,偷偷瞥向元起,他似乎沒有聽到後面的閑言碎語,看着臺上十分認真,她忍不住轉身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他們才閉了嘴。
然後讨好地倒了一杯冰鎮楊梅汁遞給元氣,元起偏頭看過來,兩人相視一笑。
主位帷帳下,趙爍捏着一顆楊梅咋舌:“今日的楊梅怎麽如此酸澀,太酸了,鳳相覺得呢?”他揶揄地看着鳳唯冰渣子的目光紮在趙蔓蔓二人身上,塞了一牙的楊梅,皺着眉,直說着:“好酸,好酸。”
鳳唯冷冷撇過去,将桌上的辣椒醬推到趙爍跟前,涼涼道:“辣能解酸,二皇子請用。”
誰都知道趙爍最是受不得辣,他搖着扇子笑着婉拒:“我少吃些楊梅。”
現場忽然寂靜了下來,只有悠揚的舞曲搖曳,場上的柳若嫣一曲驚鴻飛燕技驚四座,她的舞技較當年又精進了不少。
趙蔓蔓臉上染了薄霜,淡淡掃過,看向上座的鳳唯,他也正看過來,不像是很緊張柳若嫣能否入選的樣子。
也是瞧着柳若嫣的舞技,根本無須擔心,即使她想施行“一票否決”都有點太過心虛。
只見柳若嫣一技飛燕游龍現場嘩然,待到她翩然落地時,赫然悶聲栽倒,重重摔落,又是一片嘩然。
柳若嫣凄慘的喊聲衆人為之一顫,反應不及時,柳若嫣已經捂着她的腿,看着鞋底滲出的鮮血白了臉色。
趙蔓蔓被吓到了,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身邊的方菲菲,她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着地上的柳若嫣,眼底漸漸浮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