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聽莫指揮使說,祁徽突然領了錦衣衛去萬春亭, 吳太後吃驚的問起緣由。上回因這兒子被刺, 她加派人手在宮中巡邏, 才調了許多錦衣衛,要在平時, 祁徽是一眼都不會看的, 沒想到居然還用上他們了。
“說是發現一個蒙面人, 屬下剛剛得知,欲對皇後娘娘不利。”
“什麽?”吳太後猛地站起來,“怎麽, 還刺傷阿玉了?”
太不像話了, 刺殺祁徽不成, 居然還要對她這兒媳婦動手, 豈有此理!
“娘娘莫擔心, 并不曾傷到,只是暈了過去。”
這孩子溫和有禮, 心思單純,吳太後一向喜歡,想到她對自己的關心,生辰寫了百壽圖,平日裏但凡有點頭暈腦熱,都知噓寒問暖,吳太後頗是疼惜,立刻就去了延福宮探望。
陳韞玉還未醒。
見祁徽坐在床邊, 吳太後面上露出了笑,這兒子原是為搭救陳韞玉,才做出如此令人吃驚的事情,可見二人是有了感情了,近日聽說胃口也好,許是很快就能圓房。
“你坐着吧,我是來看阿玉的。”她朝床上瞄了一眼,“到底怎麽回事,有人竟把阿玉打暈了?”
“是用了迷魂藥。”祁徽道,“說來也湊巧,我原是回延福宮,結果聽說她去了萬春亭,便叫長青先行一步去告知,結果被他發現一個蒙面人。也不知有何意圖,我怕像上回一樣是個刺客,才命錦衣衛同去。”
“真是幸好!”吳太後後怕,“阿玉這般柔弱的身體,要是被刺一劍,不知如何呢,怎麽挺得過來?”說着臉色一沉,“可抓到那蒙面人了?”
“沒有。”祁徽心道,這蔣紹廷到底在宮裏好些年了,又有禁軍打掩護,拿不住他,既當時不能殺死,而今也不好逼得太急,只等秋後算賬,反正也不差這幾日,他道,“錦衣衛仍在搜尋,此人心狠手辣,也不知為何,将雲竹也殺死了。”
吳太後震驚。
這可是她派去伺候陳韞玉的宮人!
“母後,怕阿玉擔心,這件事不要同她說,便說雲竹被打傷,回去靜養了。”
“是了,這孩子丢失了一條狗兒,都傷心好些日,莫說是個人,到底也伺候了大半年。”吳太後環顧一圈,厲聲道,“你們可聽見了,絕不要将雲竹的事情告訴阿玉,誰敢洩露,亂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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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皆低下頭答應。
吳太後坐得會兒,叮囑祁徽:“我看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了,既然太醫說無事,你也不要太過擔心。”細細打量這兒子,見他精神氣似乎好了些,笑道,“徽兒,你這樣,我便安心了,聽張太醫說,傅大夫這法子另辟行徑,興許真有用,你就一直試着罷。”
那眸光含情,似乎是天下最慈愛的母親,也确實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真的将她當親生母親,只宮中人多口雜,他漸漸有所察覺。後來在十歲那年,逼問常炳,才知來龍去脈,也才知他的親生母親還在人世。
但在何處,他不知,常炳亦不知。
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
但他不甘心,曾暗地裏四處尋覓,然而,一無所獲,或許是不能敞開了去找,或許是她故意在躲着自己。
祁徽眸光微動,哂笑了下:“也就那兩條蛇頗有意思,要說效用,還不如我的金丹呢。”
這孩子,真是句句不離金丹,吳太後無奈道:“不管如何,阿玉今日受到驚吓,你最近便不要去丹房了,好好陪着她。”
她起身離去。
天邊起了火燒雲,紅豔豔一片,已是到傍晚了,陳韞玉還不曾醒,祁徽叫衆人退下,也想躺着歇一會兒,卻見陳韞玉額角出了汗,才發現他抱着她回來,光是解了個披風,棉襖都不曾脫,還蓋着被子。
可不是穿得多了嗎,這屋裏燃着炭,本來就熱。
祁徽俯下身給她脫棉襖。
手剛剛碰到衣襟,心就咚咚的跳,這還是第一次給女人脫衣服,有點猶豫,但這麽穿實在太熱了,等會兒定會流許多的汗,他穩了穩,将她抱起,扯着衣服從肩膀上扒下來,往裏一瞄,還有件淡粉色的小衣,上面繡着大朵的牡丹,嬌豔欲滴,跟她此時的樣子一樣。他呼吸突然就有點發沉,眼睛挪不開,仿若在那之下,有着稀少珍寶。
他呼吸窒了下,不由自主低下頭。
…………
迷迷糊糊中,覺得胸口難受,好像被什麽撞到了,有點發疼,陳韞玉擰着眉,睜開眼睛,突然瞧見旁邊有個人,也沒看清楚,只想到剛才的事情,她被一個蒙面人捂住了嘴。
“啊!”她一聲尖叫,往上挪動。
男人随之覆上來:“亂叫什麽,看看清楚。”
“皇上!”她驚訝,“怎麽……”還未說完,唇便被堵住了,男人的舌侵入進來,有種席卷一切的蠻橫,她還有點頭暈,被迫得迎合,只一會兒便是透不過氣,嗚嗚的抗議,推他,趁着空隙道,“皇上,我剛才遇到……”
在萬春亭,她眼睜睜看着那蒙面人将雲竹打暈了,實在太吓人,現在想起來,都是心驚膽戰的。
這會兒知道害怕了,此前怎麽不多想想就出門呢?祁徽道:“無事,朕救了你。”
陳韞玉松了口氣,看來沒出什麽事兒:“是上次那刺客嗎,抓到沒有,雲竹呢?”
“雲竹受傷,母後送她回去靜養了。”祁徽想到這事兒,停了停,“好好的怎麽會去萬春亭,而今刺客尚未抓到,以後不準再私自出去了!”
“是雲竹說見到饅頭,妾身才想去看一看。”
原來如此,看來是蔣紹廷拉她做同謀,繼而殺人滅口,只他耳目聰敏,盯梢的人不容易近身,沒有提早發現。幸好陳韞玉這邊容易看緊,她每日舉止都有規律,若有異常,便是不對,去萬春亭果然就出事了,而且還是為那只狗兒!
祁徽恨得牙癢:“往後可還去尋了?這回是你運氣好!”
男人目光冷厲,陳韞玉垂頭道:“妾身也不知會這般,萬春亭又不遠,再說,妾身原本也無事可做,便當是散步了……”
“你說什麽?”散步又去那裏的嗎,到處都是雜樹,亂七八糟的,祁徽手在她腰間一捏,疼得陳韞玉直抽氣。擡眼間,見男人臉色難看,心知他是生氣了,忙道,“那妾身以後不去了!”
這還差不多,祁徽冷哼一聲,低下頭狠狠吻她。
用力之猛,讓她感覺是種懲罰,左右的躲避。
他緊追不放。
胸口被他中衣磨蹭得疼,她才驚覺,自己竟然都沒個衣服了,難怪剛才覺得難受,原來……陳韞玉臉色通紅,偷偷拉扯被子要蓋,卻被他抓住了,往遠處一抛,稍一停頓,便是湊下來,親在她脖頸上。
那纖細的地方,肌膚細膩好像豆腐,他沿着她耳垂直往下吻。
癢得感覺又來了,她蜷成一團,伸出小手阻攔,嘴裏喘着氣,叫道:“皇上,不要親這裏,不要……”脖子真的太癢了,好像小蟲啃咬似的,能從這處癢到腳趾。
仍如那日的聲音,嬌嬌甜甜的,像點心,只他還懷着怒氣,如何能放過她,唇舌仿若黏在脖頸上一樣,将陳韞玉親得不停的哀求,不停地笑,笑得哭了,嗚嗚的抽泣,他才離開。
這等折騰,陳韞玉還能怎麽保持儀态,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了,躺在床上,玉面緋紅,頭發散亂,眸如春水,一無遮攔,他擡起頭看得眼,只覺腦中轟得一聲,剛才勉強忍住的欲念又仿若海水破堤。再也忍不住,将她身子往上擡了擡,俯身便靠近了她。
陳韞玉後背靠着枕頭,身子是有些仰起的,往下一瞄便看了個大概,想到湯嬷嬷之前教得,到底是知道祁徽要做什麽了,一顆心登時跳得七上八下。不過害怕的感覺不多,畢竟自第一天嫁過來,就曉得要做這個的,而今過去大半年了,怎麽也不算突然,就是想到那些畫冊,覺得害羞,不敢直視,她側過頭,閉起眼睛。
但就在這瞬間,傳來一下尖銳的痛,那痛叫她毫無防備,湯嬷嬷沒有說過這個,不對,好似說是有些不舒服,沒有說疼,居然那麽疼!陳韞玉嗚得聲,又掉下了金豆子。
難以忍受,她疼得想逃,扭着身子。
好像一條滑溜溜的魚,祁徽額頭上冒出了汗,他第一次應付這種事,也有些手足無措,見女人不停的哭,似乎疼得厲害,他進不是,退不是,稍微動了動,陳韞玉便是哭得更大聲。
在家中千嬌百寵的,從來不曾受過苦,更別說受這種疼,她嗚咽。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祁徽不忍心,俯下身哄着她。男人滿頭大汗,頰生紅暈,似乎很累了,陳韞玉想到太後也一直盼望着這件事兒的,便是答應了下來,畢竟是夫妻麽。
可饒是如此,男人親着她,吻着她安撫,到最後陳韞玉還是哭得都要沒氣了。
等祁徽停了,好像條死魚趴着,一動不動。
男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躺在旁邊,輕輕喘氣,傅大夫說要慢慢來,他也确實感覺到了好轉,那瞬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韞玉,若是告訴她,定會比自己還要歡喜。但他今兒着急了,沒有忍住,只想着擁有她……
不過這女人委實也太過嬌嫩了,幸好他身子不曾好呢,時間不長,不然也不知會如何,祁徽勉強撐起來,将她抱在懷裏:“怎麽疼成這樣,給朕看看。”
感受他的手往下撫去,陳韞玉臉紅的要滴出血來,這裏怎麽能給看?忙道道:“別看,不,不疼了。”
她兩條腿好像麻花一樣攪着,根本不讓他碰,祁徽縮回手,嘴角一翹:“等會叫雲梅去問問太醫,可有這種藥膏。”拿起旁邊的衣物給她擦臉,“出這麽多汗。”
還不是因為疼嗎,陳韞玉嘟嘴,可怕他真去看,一點不敢說。
女人閉起眼睛,睫毛微顫,臉頰嫣紅,好似是被風雨打下來的花兒,他擦着擦着,目光就在她身上流連,只覺剛才滅去的火似乎又在一點一點的複燃,想到那種歡愉,入骨般的銷魂,忍不住有了反應。
将衣物一扔,他不敢碰她了,喚道:“打些熱水來!”
剛才這兒的聲音早就傳了出去,女人的哭泣聲,哀求聲,雖然低,卻婉轉勾人,且還持續了許久,斷斷續續的,都聽得出來在做什麽,雲梅已經去禀告過吳太後,故而這會兒來的竟是湯嬷嬷。
祁徽瞧見她,眸光一動,并沒有說什麽,起身披上外袍。
陳韞玉裹在被子裏,不想動。
她又疼又累,長這麽大,都沒有這麽累過。
湯嬷嬷心裏高興極了,上來伺候她:“娘娘,快些起來,瞧瞧這一身汗,不洗怎麽能行?晚上也不好安睡的,再說了,您晚膳都沒有吃罷,難道不餓嗎?”
這麽一說,還真是餓了,陳韞玉探出頭往外看,發現天色已暗,原來自己暈睡了那麽久。
“奴婢已經叫膳房準備好吃食,娘娘洗幹淨了就能吃了。”湯嬷嬷上前拉開被子,赫然瞧見那床上有一灘血跡,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果然是成了,太後娘娘不知得多高興呢,她去扶陳韞玉,陳韞玉連忙拿衣服遮掩。湯嬷嬷看到她胸前許多淤紅,好像一朵朵粉色的梅花盛放在雪地上,暗道皇上這也是憋得久了,總算開了竅。
陳韞玉下得床來,沾了地,便是又有些疼。
湯嬷嬷心知肚明,早有準備,叫雲梅進來,送上一管藥膏。
“等會兒睡前抹上。”
聽到這句,祁徽回眸看了眼,與陳韞玉目光對個正着,後者立刻紅了臉,連忙将藥膏放在床邊枕頭下,挨着湯嬷嬷去裏面洗澡了。
長青這時進來伺候,瞧見祁徽的臉色吓了一跳,明明前陣子氣色好了不少,這會兒又是蒼白的毫無血色。
他連忙扶住祁徽,在椅子上坐下。
裏側間的水滴滴答答的,還有湯嬷嬷的聲音,似乎在叮囑陳韞玉什麽事情,祁徽想象她坐在水中的樣子,心中不禁生起绮念。可惜自己太累了,不然或許還能抱得動她,與她一同入水。
祁徽低聲在長青耳邊說了幾句話。
長青答應,等到伺候他清洗之後,快步便離開了延福宮。
都晚上了,延福宮突然送來床單去漿洗,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猜到了,加之早先前祁徽不舉的傳聞,人人都看過笑話,但這回卻是實打實的圓了房,消息便是四散而出。
蔣紹廷從屋內出來,聽到幾個禁軍在竊竊私語,見到他,都噤聲,由不得問道:“鬼鬼祟祟得作甚?說,有什麽事?”
那些心腹禁軍知道他的心思,畢竟跟在身邊,好幾次看見他故意去看陳韞玉,便垂下頭道:“無甚大事。”
“無事?”蔣紹廷今日諸事不順,原本心裏就窩着火,看他們隐瞞,更是生氣,一腳踹了上去,吼道,“到底說不說?”
那被提到禁軍吓得渾身一抖,不敢再欺瞞,畢竟他要去打聽也容易,連忙道:“聽那些黃門說,剛才皇上……跟娘娘圓房了。”
宛如晴天霹靂打在頭上,蔣紹廷腦中嗡嗡作響,心頭好像被砍了一刀似的疼,明明剛才她還在自己懷裏,只消多給他一點時間,就能永遠的得到她,留在自己身邊,結果竟然……不會的,他一把揪住那禁軍的衣領:“你哪兒聽說的不實之言?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造謠生事!看我不劈了你!”
“大人饒命,屬下真沒有胡說,那湯嬷嬷都去了延福宮,聽聞太後娘娘甚為高興,專程叫膳房熬了補湯與皇後喝,還有那床單……”
蔣紹廷聽不下去了,将他用力一推,怒氣沖沖朝外走了去。
可去哪裏呢?
這皇宮如此寬闊,竟無他可去之處,因他想去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但那處卻不是他能踏入的!
蔣紹廷手握劍柄,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揮劍将這皇宮都砸得稀爛!
要是當時,拼着命将她帶走,也許還是來得及的,但是他生出了懼意,生怕被抓住,丢棄了這個機會,不,或者他在殺雲竹之後,給陳韞玉一劍也可行,這樣祁徽就不會得到她了。
誰也得不到。
然而,那一劍自己真的下得了手嗎,想到她嬌美的臉,對着自己笑的樣子,心裏就一陣難受,二十幾年來,自己就看上這一個姑娘,結果偏偏被祁徽搶走,這男人……恐怕已經猜到他是誰了,急着今日就要了陳韞玉,那是對他的示威!是了,他根本不是像表面所表現的那樣,是個昏君,蔣紹廷咬牙,疾步朝宮外行去,到得外面,翻身上了馬,回到蔣府。
他直沖到蔣複的書房。
“父親,請立刻率兵攻打禁宮!”
蔣複吃了一驚,放下手中兵書看着兒子,心道這孩子說什麽胡話。
“父親,祁徽并不是昏君,兒子發現他一直是在裝樣,韬晦養光,不知謀劃什麽。”蔣紹廷正色道,“父親,請您一定要相信兒子,祁徽這個人心思深沉,連太後都蒙在鼓裏。”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蔣複擰眉道:“紹廷,我不知皇上到底哪裏得罪了你,你上次輕率行刺,便不說了。這次更是語無倫次,你說他不是昏君,可有證據?”
“這……”蔣紹廷語塞,他總不能說這是一種直覺吧,或者說祁徽将他送給陳韞玉的狗弄走了,又或者是今日,他本來要做的事情被祁徽阻撓,那定會被父親痛斥荒唐。但确确實實,他覺得這個人隐藏至深,怎奈何,非說證據,竟是一個都舉不出,圓房更是不能拿來說事的。
蔣複神色不悅:“我就你一個兒子,對你期望甚重,但你最近行事實在是叫我失望,如何能将重擔交托于你?這樣下去,你這禁軍統領,恐怕都不能稱職了!”
蔣紹廷被訓斥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父親,難道我們要做板上魚肉嗎?總不能坐以待斃!太後娘娘擺明了已經不信任姑父,将黃将軍撤職,用不了多久,興許就要撤您的職,父親,您沒有與姑父商量下嗎?”
假如起事,這兒子還是要用上的,早些提醒也不為過,蔣複往裏走了去,叫蔣紹廷坐下之後道:“這區區皇宮,不必放在心上,紹廷,你眼光要長遠些,而今可怕的不是太後,而是魏國公手裏的二十萬兵馬。我已經使人去探查了,等知曉魏國公的行蹤,到時候,不管是這京都,還是皇位,都能手到擒來,你稍安勿躁,這等時候一定要冷靜!”
蔣紹廷心頭一凜,他确實是疏忽了,姜還是老得辣。
只想到祁徽,仍有些說不出的忌憚,但父親所言也不無道理,且他也難以說服父親,若自己冒然起兵,太後娘娘手下有錦衣衛還有五軍兵馬司,自己敵不過,逼得父親加入,要真碰上魏國公,後果不堪設想。
他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他走了出去,看着頭頂的夜空,心道,也只能遲一些再要祁徽的命了!
清洗之後,陳韞玉越發累了,雖然餓,卻覺坐着也有些困,竟是對太後親自吩咐,禦廚做得鮮美大補湯都沒有多大興趣,吃得個半飽便是想回床上去睡了,湯嬷嬷道:“還沒有克化的,如何睡?”心裏想,這嬌生慣養的孩子,受不得一點苦,瞧瞧伺候了一次皇上,都恨不得癱了。
陳韞玉只好又坐着吃了幾塊。
眼皮子都撐不開,用完了,歪在美人榻上。
見湯嬷嬷一直看守着,祁徽淡淡道:“都下去罷。”
“皇上,”湯嬷嬷經驗老道,低聲道,“今日皇上,娘娘都累了,奴婢是有點擔心,故而伺候着,既然皇上叫奴婢退下,奴婢便說句話,等克化了,便該早早歇着了。”
這話說得,祁徽臉有些發紅。
聽這意思,是告誡他莫要再碰陳韞玉,不知是為他身體着想,還是為陳韞玉,他不耐煩:“行了,走吧。”
曉得他脾氣,湯嬷嬷不敢多說,彎腰告退。
“總算走了。”陳韞玉□□一聲,半個人都躺了下來,卧在榻上。
瞧着今日真是累得狠了,或者也因為太疼了,竟是比他還要困頓,祁徽心生憐惜,坐過去将把她抱起來,摟住半邊身子,拍一拍她的臉道:“別睡。”
“皇上要如何?”她幾乎在夢呓。
“你不是總問朕煉丹的事情嗎?”祁徽看她要睡着了,低頭親她,誰料這女人竟是唇舌都懶得動一下,撥弄了幾次,她反映皆無。他眸光一轉,手往裙下探去,陳韞玉這才好像受到驚吓一樣,睜開了眼睛,瞪着祁徽道,“剛才湯嬷嬷說,不能……”洗澡的時候提醒的,說祁徽身子弱,不能太過頻繁,得循序漸進才行。
她臉紅彤彤的,手抓住裙子,好像他馬上又要把她按在身下似的。
不提倒算了,這般警惕的小模樣,倒還真又提起他幾分興趣,祁徽食髓知味,真想壓倒她,奈何心有餘力不足,從袖中取出一方小盒,拿出粒藥來:“這是朕平常吃的丹藥。”
“這就是金丹啊!”陳韞玉果然好奇,接過來在鼻尖聞了聞,擰眉道,“藥味很重呢,苦不苦?”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我吃?”陳韞玉吓一跳,面色僵硬。
“你不是對朕煉丹有興趣嗎,怎麽,連金丹都不敢吃,還說要看朕煉丹。”祁徽冷冷笑了笑,“不敢就算了,下回不要再來丹房。”他欲要拿過金丹,不給她了。
陳韞玉卻握緊道:“我吃就是了。”
“真的吃嗎?”他挑眉。
“嗯。”實在對他煉丹之事好奇,陳韞玉深吸口氣,将丹藥往嘴裏放,祁徽攔住她,皺眉道,“這麽大顆,咽得下去嗎?小心嗆了,等等。”
他倒來水,遞到她面前。
陳韞玉怔了怔,他好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居然給她倒茶,嘴角一彎,就着水将金丹吃了下去。
祁徽松一口氣。
這實則是用來避子的,他而今身子尚不曾恢複,也不知真有孩子了,會不會生下同樣帶有血毒的,不敢冒險,又不想讓太後知道,只能這樣欺騙陳韞玉。而今看來,這傻子是好騙,完全沒有懷疑,也不知,自己若是給她一顆□□,是不是也這樣吃下去了?
他擰了擰眉心。
陳韞玉全然不知,苦着臉道:“這金丹一點不好吃。”
“什麽味道?”
她搖搖頭:“說不出,好像放了小鵝菜。”
他莞爾:“小鵝菜,朕沒有吃過,倒要嘗嘗。”低下頭,吻了上去,探她小舌,似乎真有那麽一點苦味,可混合她的味道,苦好像也是甜的,她奇怪,“皇上不是天天吃金丹嗎,怎麽不知這味道。”
呵,原來也看出破綻了,祁徽道:“朕煉出的金丹,每次味道都不一樣,有時候是甜的,有時候是苦的,有時候有苦有甜。”
“這麽奇怪……”陳韞玉拉住他袖子,“妾身吃了金丹,下會一定要帶妾身去看看。”
他忍不住笑:“好。”
眸色柔柔的,真好看,陳韞玉心想,今日居然笑了好幾次呢。
晚上要睡了,她偷偷摸摸将那藥膏拿出來,背着祁徽塗抹。
味道好似有些清涼,飄入鼻尖,祁徽不敢想象她在做什麽,因念頭一起,就忍不住蠢蠢欲動。但今日兩個人都累了,不止湯嬷嬷提醒過,此前長青去傅大夫那裏讨要避子藥,擔心他身體,也詢問了下,傅大夫告誡,不要操之過急。
這陣子恐怕是不能再碰她了,也不能睡同一條被子……這太危險,祁徽閉上眼睛,真希望一覺醒來,身子就能痊愈。
可惜,這是做夢,但無論如何,他的将來,他這一生,總算是有些光亮了,他嘴角翹了起來。
第二日,兩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陳韞玉醒來時,只覺渾身酸痛,好像昨日被人打過一樣,想到這罪魁禍首,由不得側過身看向祁徽。
男人還沒有醒,眼眸閉着,嘴唇抿着,面色仍是如往常一樣蒼白,明明是個昏君,卻偏偏有時會令人生出憐惜,陳韞玉火氣沒了,支着臉看他。盯着他的眼眉,他的鼻子,只覺像用筆畫出來的一般,比女子還要精致,也不知這般樣貌,是像先帝,還是像他親生母親呢?
但不管哪個,都不曾見過。
看得會兒,她大着膽子,伸出手去撫他臉。
嫁給男人大半年了,從來沒有摸過,只剛碰到,他将眼睛睜開來,陳韞玉吓一跳,忙收了手。
“作甚?”他問。
“沒什麽,妾身是想看看皇上睡得好不好。”
如同死過去一樣,許是累過頭了,祁徽覺得現在還有些發虛,不過看到身邊女人,手就忍不住發癢,将她樓到懷裏,問道:“你睡得怎麽樣,還疼嗎?若是疼,今日就別起來了。”
“好像不,太疼了……”正說着,胸前就被男人按住了,陳韞玉臉一熱,登時有種想躲進被子的感覺,話都說不利索。
她身子發僵,他心跳如雷,這種觸感令人迷戀,只揉捏越久,越對自己不利,祁徽想到這節骨眼上還有許多事兒,松開手起身穿衣。
雲梅領來一位宮人:“皇上,這是太後娘娘剛派來的,叫雲蘭,代替雲竹的位置,伺候皇後娘娘。”
陳韞玉聽見,急忙忙走出來,吃驚道:“雲竹再不來了嗎?”
都已經死了,如何能來,只雲梅不敢告知:“須得靜養許久,娘娘身後不能缺了人,故而也只能換上雲蘭了。”
想到那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竟然會傷得那麽重,陳韞玉嘆口氣:“既如此,只望她能快些好起來了。”看一眼雲蘭,發現她高高的個子,生得頗是清秀,微微笑道,“你有什麽不明白的,便問雲梅罷。”
“是,娘娘。”雲蘭應聲。
兩人洗漱之後去用早膳。
今日臘八,比平常還要豐盛些,陳韞玉笑着與祁徽道:“妾身昨日專門吩咐膳房做了一份蘇州的臘八粥,皇上要不要嘗嘗?”端到他面前,“裏面放了棗泥,很好吃的。”
蘇州的臘八粥?祁徽嘗了一口,甜滋滋的,微微擰了擰眉,他好像天生不太喜歡甜膩的東西。
“不好吃嗎?”陳韞玉問。
“還行吧。”祁徽道,“若是棗泥放少一些會更好……京都的你不嘗嘗嗎?”
“去年在外祖母家吃過,更喜歡吃蘇州的。”她手裏小勺停了停,想到以前在蘇州的情景,又忍不住想起了家人,暗道上回表妹來過之後,他們應該會放心了罷,只奈何,自己見不到面,也吃不到母親親手熬的臘八粥了。
女人突然低垂下頭,面露愁色。
怕是想家了,祁徽眼眸眯了眯,沒有說話。
等到春節,果然如陳韞玉想得一樣,這儀式雖隆重,處處張燈結彩,炮仗震天,然而始終叫她覺得冷清,不管是團圓宴,還是初一拜年,都是三人用一頓飯罷了,也就比平日裏的膳食豐盛些,倒是宮人們還比較熱鬧,她在殿內看到雲梅,雲蘭幾個圍坐一起,雖是個小桌子,卻是歡聲笑語。哪裏像他們,陳韞玉心想,祁徽在席面上話很少,太後近日心情似乎很差,匆匆也就結束了。
陳韞玉托着腮,看向窗外高挂的月亮,心想一晃都上元節了,京都的街道上現在肯定熱鬧極了!
去年她便去觀燈了呢,同父親母親,還有弟弟一起,父親猜中了燈謎,拿到許多花燈,左手一盞,右手一盞,她跟弟弟兩手也拿滿了,不知今日,他們可還曾去觀燈?
正想着,雲蘭走進來,笑眯眯道:“娘娘,皇上請您去丹房。”
“啊?”陳韞玉驚訝道,“這個時候,皇上在煉丹嗎?”
“奴婢不知。”
奇奇怪怪的,陳韞玉疑惑,但還是披了件狐皮披風,坐鳳辇去丹房,身邊一溜的護衛,都是太後派與她的,生怕還遇到刺客,其實若無必要,她最近也不太出門的。
鳳辇很快便行至丹房,那處僻靜,周圍空闊,陳韞玉一下來,就瞧見後院中躺着一盞巨大的燈,淡黃的顏色,中間畫着條長長的金龍,圓鼓鼓的眼睛,尖利的爪子,威風凜凜。她眼睛一亮:“這是孔明燈呀!”奔向對面的男人,“皇上,您何時使人做得?”
“前日。”
“那麽快?妾身聽爹爹提過這種燈,不容易做。”她貼近他,壓低聲音道,“說寫了願望放在裏面,就能實現的。”
“作甚,怕被人聽見?”
“怕被神仙聽見。”她眨眨眼睛,“不能提早聽見的,寫出來才作數。”
祁徽早就準備了筆墨:“那你現在就寫,馬上就要放了。”
陳韞玉想都沒有想,便是拿起了筆,然而寫得一行字,卻是頓了下來,歪頭看祁徽,猶豫着道:“皇上,願望能寫幾個呢?要是寫多了,會不會太過貪心了?”
他挑眉:“你有很多願望嗎?”
其實也不多,陳韞玉心想,一是能多見見家人,二是,她目光在祁徽臉上打了個轉兒,希望他的病能痊愈。
女人眸色柔和,似這月光,祁徽心頭一動,有些想問她。
可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道:“無論寫幾個,都會成的。”
語氣竟是那麽的篤定,好像要她信了他這句話,陳韞玉莫名的有些心安,笑起來,低頭又寫了一行字,等稍許幹了,略微一卷,攏在袖中道:“皇上,不寫嗎?”
他搖搖頭。
陳韞玉驚訝,這樣好的機會,怎麽會放過呢?他就不想求神仙,讓身體變好嗎?不過也罷了,反正她幫他求了,也是一樣,便不曾在意,把那心願紙予長青,綁在孔明燈上。
祁徽命他們放燈。
長青長春執着火把點燃了,只見那孔明燈慢慢的就胖了起來,越來越大,十分有趣,她咯咯地笑:“好像蒸籠裏的包子。”
“哪有那麽大的蒸籠?”祁徽斜睨她。
“我是形容而已,自然不是真的蒸籠了。”她道,“可燈就是像蒸大的包子嘛!”
巧笑倩兮,說不出的明媚,他正想吻她,她卻擡起了手,指着道:“皇上,快看,越來越高了,”好像一支自由的小鳥,飛出了宮牆,她歡呼道,“飛到天上去了!”
“真有趣。”她看得許久,津津有味,笑道,“皇上,您每年都會放孔明燈嗎?”
“沒有,第一次放。”
陳韞玉驚訝。
“朕只喜歡煉丹,這放燈麽,朕想,你應該喜歡。”他嘴角一勾,垂眸看她,“喜歡嗎?”
男人聲音低低的,卻勾人,陳韞玉的心跳得咚咚響,臉頰也慢慢紅了。
“不喜歡?”他道。
“……喜歡。”
“光是說說嗎?”他略微彎下腰,“該怎麽謝朕?”
氣息逼近,陳韞玉覺得自己身子都軟了,也不知為何,竟是要站不穩,男人的手摟過來,她順勢就靠在他臂彎上。
他道:“怎麽謝?”
聲音好像能蠱惑人,她擡起下颌,飛快得在他唇上親了口。
親完了,便是想逃,垂下頭。
好像做錯事一樣,害羞。
祁徽手緊了緊,将她牢牢貼在自己身上。
她依偎在懷裏,聽見他的心跳聲,手不由自主摟住了男人的腰,突然覺得這皇宮好像也不是很冷清呢!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身子被掏空,還是圓房啦!!!~
祁徽:不夠。
陳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