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靡邺城(02)

芳菲認命般地垂下頭沉默了好一陣,剛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了。

看來是目的地到了。

馬車的帷幔被人從外面拉開,高長恭率先起身彎腰走出車輿,芳菲拉着許願緊随其後。

芳菲曾一度幻想像電視劇裏一樣,下馬車會有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朝她伸出手,溫柔地扶着她下馬車,以防她摔着。後來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蘭陵王府的馬車都備有類似階梯的那種木墩,完全可以自己走下來,而不需要用跳的。

芳菲下了馬車之後就來到高長恭身側,看着他臉上不知何時戴上的銀月面具,不禁好奇發問:“殿下,你出門為何總要戴着個面具遮臉啊?”

他的面具雖然不大,但也遮擋住了大半張臉,将少年絕美的姿容都給掩蓋得差不多了。

這樣看着就挺難受的。

……至少見過他全貌的芳菲是這樣覺得的。

也是因為他老是戴着個面具示人,女主前期才沒能與他相認。

高長恭往後方看了一眼,嘴角微揚起的弧度似笑非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

這能有什麽麻煩?

帶着好奇,芳菲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後方馬車的三人前腳剛下車,便瞬時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紛紛圍了過來,導致他們寸步難行。

長見識了,原來高長恭所說的麻煩是指這個。

都說古人矜持,可這兩次下來,芳菲真沒見着矜持在哪裏,這不比現代人還瘋狂嗎?個個都像是沒見過世面一樣,圍着宋玉三人看個不停。

芳菲悻悻地睨了眼高長恭,好在他戴着面具,不然也會被這群狂蜂浪蝶圍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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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三人一邊應付她們,一邊艱難前行。

“走吧。”

遇到這種事情,旁人愛莫能助,高長恭只能先行離去,在觀景樓裏等他們。

看着衛玠那求救般的眼神,芳菲只能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知公子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這是比較羞怯含蓄的,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公子年歲幾許?可有婚配?”

這是比較大膽直接的,基本是一些上了年歲的老婦,估摸着應該是想為自家女郎覓良婿。

還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風塵女子,直接就揮着手帕撲了上來,“公子生得這般俊俏,甚得奴心!不知奴家可否有幸與公子同游?”

衛玠朝那人禮貌地笑了笑,随即就将人推開,面不改色:“對不住啊,我不想與你同游。”

“公子……”

芳菲已經走出幾米遠,都還能聽見那些女子在叽裏呱啦個沒完,遂回頭向被圍困住的衛玠三人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然後就毫不猶豫跟随高長恭離開了。

許是他們從前也承受過這般追捧,早已習以為常,沒過多久三人就甩開那些人找到了芳菲這來。

漳河水岸的觀景樓的确如傳聞中那般,清涼舒爽,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芳菲倚靠在閣樓邊緣的欄杆上,一邊享受着河面上吹來的自然風,一邊搖着手中的折扇,別提有多舒服了!

高長恭就站在芳菲身旁,側眸瞥了眼她手中的折扇,上面畫着幾朵蓮花與蓮葉,惟妙惟肖,頗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之神韻。這種樣式的扇子高長恭倒是沒見過,挺別致的,不過他也沒多問,而是随口來了句:“你還挺喜歡這把扇子。”

“我自己做的,當然喜歡了!”芳菲對答如流,搖折扇的動作極為輕快。

末了,她還一扭頭向坐在桌前的宋玉挑了挑眉,笑得別有深意:“宋大哥,據說這折扇與你等風雅文人極為相配,宋大哥可別讓此等好物積灰呀。”

若芳菲所料不錯,許願定是将折扇送給了宋玉。

她一直期待着看見宋玉衣發飄逸,手中折扇輕搖,面似谪仙笑似春風的模樣,那般儒雅翩然的公子可是很深入人心啊。只可惜,宋玉心理上還無法接受許願的贈禮,所以并沒有用那把折扇,折扇輕搖的儒雅公子芳菲見不到。

“王妃擡舉子淵了。”

宋玉只是笑着自謙了一句,并無過多的言語,期間也未看許願一眼。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鳳眸深沉無一絲波瀾,許願就坐在他斜對面,只要稍稍動一下視線就可以看到她,但是宋玉沒有。

許願雖然一直低着頭,芳菲卻清楚地看見了她眼中的失落。

芳菲倒是不以為然,視線無所顧忌,那也只能說明心中坦蕩而已,并非有特別的存在。而宋玉沒有看許願,表現得這般波瀾不驚,要麽就是真的不甚在意,要麽就是反過來的,幾率一半一半,沒什麽好失落的。

一旁的衛玠兩眼迷茫,插話道:“你們在說什麽?”

芳菲臉上笑意一收,不耐煩地回道:“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別多嘴!”

“我——”

衛玠張嘴就欲反駁,但就在此時,閣樓之下好似響起了很熱鬧的動靜,瞬時就将芳菲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只見她轉過身望向漳河水岸邊,沒有要再理會衛玠的意思,衛玠雙唇僵硬地張合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吐出個字來,只好作罷,

而高長恭也轉過了身,随着芳菲一起向閣樓下望去。

出于好奇心,衛玠繞過桌案走上前停在欄杆旁,同芳菲一樣微微傾身向下望。只見是在閣樓之下的水岸邊有一座圓臺,四周都圍了不少人,而臺上則擺放着多種類別的武器,有兩個手持大刀的男子正在對決。

“這是在做什麽?”衛玠實在看不明白,于是便下意識問出了口。

好端端的打什麽架?

“這你就不懂了吧?”芳菲一副看土鼈一樣的眼神看着衛玠,揚眉勾唇一笑盡顯傲慢與得意,“人家這是在比武招親,誰厲害便擇誰為婿。”

衛玠頗為震驚:“比武招親?”

芳菲點點頭,擡手一指距離圓臺不遠處的水榭,清晰可見簾紗後人影端坐,“那裏面的人估計就是這次比武招親的主辦方了,而且你沒看見那些武器上都系着紅繩麽?那就是要與人結姻的意思。”

“如此是否太草率了些?”一直沉默寡言的潘安忽然開了口,“若是反悔,豈不是拼了命白比一場?”

聽聞此言,芳菲扭頭一看,才發現潘安幾人不知何時都已離開桌案,同衛玠一樣來到了圍欄邊緣,而潘安就站在芳菲右側,他那精致無暇的側顏剛好猝不及防落在芳菲眼中。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芳菲好似從他身上聞到了若有似無的清冽寒香,尤為蕩人心神,惹得芳菲稍微有點不自在。

兩人的距離似乎離得有些近了,她不太适應。

“江湖規矩,打擂一旦開始,雙方皆不得反悔,否則定會被人口誅筆伐的。”芳菲一邊大着膽子故作鎮定地回着話,一邊悄悄往旁邊了挪了挪,好與潘安拉開些距離。

但是芳菲忘了,她的左側即是高長恭,這麽一挪,她與高長恭的距離便拉近了,比方才與潘安離得還近!

而且——高長恭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側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就是在詢問她想幹什麽。芳菲本以為他會識趣地退開一點,給芳菲讓開足夠的空間,怎知卻突然感覺到身旁溫熱的氣息似乎離她更近了些,還伴随着那清幽的蘭香,芳菲呼吸一窒,戰戰兢兢地悄悄側目,眼角餘光果然看見高長恭向她靠近了一點,兩人的廣袖只有咫尺之隔,而高長恭還若無其事地望着樓下擂臺。

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以美色為誘,讓芳菲意亂神迷!

等等——什麽意亂神迷?她才不會因為誰而意亂神迷呢!不就是靠得近些麽?就算是抱在一起,那也是她賺了!

……

錯了錯了!應該是這樣說,就算抱在一起,她也能坐懷不亂!

這樣想着,芳菲心裏就舒坦了許多,加之擂臺上動靜太大吸引了芳菲的心緒,芳菲也就沒再去注意這些。

不過轉眼之間,擂臺上對決的人已經換了一批,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

見此情形,芳菲雙手撐着圍欄,伸長了腦袋望向潘安右側的衛玠,慫恿道:“衛小虎,你自诩身手矯健敏捷,武藝卓越,怎麽樣?要不要去試試?”

芳菲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用的激将法。

可惜衛玠并未被激到,雙手環在胸前,望着水榭搖曳的簾紗極為不屑地哼笑一聲:“這招親人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我可不敢貿然前往,萬一那簾後坐着的是位醜八怪,那我可就虧大了。”

芳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看得還挺透徹的。”

她也很想知道,那簾後究竟是不是位美人。

就在此時,宋玉那獨有的溫厚嗓音響起了起來:“招親之人應是琅琊郡太守鄭元德幼女,閨名為‘蕤’,年方十七。”

“你怎麽知道?”

芳菲與衛玠異口同聲,語态及聲音完美重疊,說完之後兩人迅速反應過來,又一致向對方抛去一個嫌棄的眼神。

這默契度真的沒誰了!

宋玉微微側目望着水榭裏那輕輕飄搖的簾子,淡然一笑解釋道:“上次受封時,我曾有幸見過鄭太守一面,而坐在簾後邊緣那人的樣貌,我這剛好可以看到,便是鄭太守。聽聞鄭太守共育有四女,而前三女皆已成婚,只有幼女未曾婚配。”

宋玉官拜太學助教後不久,便被受封為開府典簽,也就是蘭陵王府掌管文吏的幕僚,官居八品。

鄭元德啊,又是一個姓鄭的人。

芳菲雖然沒聽說過這個人,但在北齊為官的鄭姓臣子,基本都是出身荥陽鄭氏,與鄭子尚應是族親。

望着端坐在簾後的人影,高長恭破天荒的補充道:“聽說鄭太守家的四娘子性情剛烈,能文亦能武,風采不輸男兒,會在擂臺上比武招親亦不足為奇。”

芳菲恍然了悟。

原來簾後坐着的是位“名媛”啊,難怪周圍會聚集那麽多人,還不停地有人上臺打擂。

姿色暫且不論,就憑這荥陽鄭氏的身份,自然有不少平民想要高攀,而且十七歲的小姑娘,再怎麽醜那也是年輕嬌嫩的,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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