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疼了

身上的衣服因為被水浸泡過, 而變得與她肌膚相貼。

發軟,發泡,濕噠噠的挂在身上, 難受的很。

程崎出了浴室,倪清的理智也開始回歸。她把衣服脫下來,将花灑重新挂上去,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

這也是她搬來酒店之後,洗的第一次熱水澡。

溫熱的水流滑過身體,沖洗掉身上粘膩的感覺,與此同時,也沖刷掉過去不好的記憶。

大約一個小時後, 水流聲停,袅袅蒸汽中, 她緩緩推開浴室的門。

程崎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等她,聽見浴室的動靜, 不免擡頭望她,這一望,竟叫他的身體不自覺僵了僵。

幫她買的衣服被遺忘在浴室外面, 倪清此刻, 正赤.裸着腳,有點害羞的扯着身上的浴巾。

并且, 她的全身上下也只有這條浴巾。

感受到男人的視線看過來,她的腳趾互相踩了踩,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床的方向,“我……”

“我忘記拿衣服了。”她說。

但是,顯然, 程崎的注意力已經不放在她的話上。

濕漉漉的女人站在面前,男人的視線緩悠悠的下滑,略過倪清還在滴水的長發,微微泛紅的肩頭,纖細的腰肢,和白皙的大腿……最終,定格在她的腳踝。一對泛着淤青和茄子紫的腳踝。

他眸色一沉。

是他害她受的傷。

倪清一步一崴,走得艱難。

Advertisement

程崎暗啞幾秒,大步流星走過來,定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倪清一愣,默默擡起頭,還沒等到與他視線碰撞,就被程崎毫無征兆的抱了起來。

裹着的浴巾險些掉落,她驚呼一聲,勾住男人的後脖,“你幹嘛?”

兩團綿軟蹭在他的胸膛,程崎的喉結滾動幾下,略帶隐忍的說,“別動。”

感受到他的不自然,人生頭一遭,她當場聽話的閉了嘴,臨了,還不忘謹小慎微的咽了口口水。

天地良心,程崎不是畜生,也沒想幹嘛,他只是看她腿腳不便,來幫個忙而已。

力道輕柔的将倪清放在床上,程崎把衣服從袋子裏拿出來,丢給她,“穿上吧。”

一秒,

兩秒,

三秒。

四目相對無言,倪清一手攥住胸口的浴巾,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空氣中畫了個圈。

“你,”她眨眨眼,“轉過去。”

“不要看我。”

“哦。”他一愣,然後意識到什麽,乖乖聽話的轉過了身。

看着男人的背影,她禁不住笑起來。

也不知道在笑什麽,明明剛剛,才吃了那麽那麽多苦。

幾分鐘後,倪清穿好衣服,“穿好了。”

他耳朵動了動,回頭。

那是一件米白色的長袖連衣裙,腰身和袖口縫着大顆大顆的珍珠和蕾絲花邊。

倪清轉了個圈,裙擺便随着她起舞的弧度稍稍揚起,一眼看過去,她像極了電視劇裏,那種充滿富貴氣息的大小姐。

但是,僅限于像而已,他們都心知肚明,倪清的家境,向來都只是拆遷後的暴發戶,或者說,連暴發戶都談不上。

“嗯。”程崎的聲線沙啞,“挺合身的。”

這應該算是一種……誇獎?

倪清禮貌性的回複,“謝謝。”

程崎沒再說話。

他一把撈起桌子上的吹風機,繞到她後面。

在倪清始料未及的反應下,冷白的手指觸上她的長發,他一縷一縷,極其耐心,也極其溫柔的幫她吹頭。

且剛滌過的發絲香香軟軟,穿梭在指間時格外順滑,吹完頭發,程崎順手拿起梳子,準備替她梳頭,不料,被倪清婉拒,“我自己來吧。”

她轉過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動人的很。

程崎抿抿嘴,沒搭理她。取而代之,他将雙手貼在她的耳邊,将她的腦袋掰正,囑咐她乖乖聽話後,繼續為她梳頭。

男人臉上的表情極其認真,仿佛為她梳頭,是一件莊重嚴肅的大事。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她能感受的到,只好順着他的心思,坐的筆筆直,終于,梳通最後一縷頭發,他低聲詢問她,“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又怎麽樣?

倪清心下生疑,還沒來得及轉臉,程崎不容分說丢過來一件外套,“套上,外頭冷。”

倪清垂眼一看,那是他的外套。剛剛脫下來,還帶着他的體溫。

她支起脖子,“……那你呢?”

他停了停,笑,“我冷不死。”

倪清還在猶豫,下一秒,程崎已經拎起她的胳膊,放進袖子裏。

男人的外套很大,耷拉在她身上,叫她看起來很像一個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孩兒。

不過,和倪清不一樣,程崎似乎很中意自己的傑作,他看着倪清,滿意的點頭,然後,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走。”

她一愣,微跑起來才能勉強跟上他的步伐,“去哪裏?”

“吃飯。”

*** ***

從那以後的每一天,程崎都會在早晨九點,準時光臨酒店。并且,手中還帶着早餐和錄課。

“篤篤篤。”一周過去,門外再次傳來熟悉的敲門聲。

打開門,倪清習慣性的接過程崎手裏的塑料袋,“早。”

“早。”程崎跟在倪清後面進來。

今天的早餐是熱騰騰的小馄饨,放了紫菜、蛋絲和蝦米。倪清拆除包裝袋,拿出裏面的筷子,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還真是每天都不重樣。”

“嗯?你說什麽?”他沒聽清。

“沒什麽。”她笑着搖頭。

程崎換上拖鞋,把課本和前一天錄好的課程放在桌上,“哦。”

這個時候,倪清已經坐在他對面安安靜靜的吃早餐了。

找不到合适的時機,于是,他在她對面坐下,直接了當的問,“你……準備這樣到什麽時候?”

“……我哪樣?”倪清頓住,有點兒莫名其妙的擡頭看她。

程崎毫不避諱她的目光,迎上去,“你什麽時候回學校?”

這下倒是把倪清問懵了,咀嚼食物的動作一停,她空咽了幾口口水,低頭,用筷子攪拌湯面上漂浮的蝦米,沉默良久後,說出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為何,此刻的程崎看起來像是一尊毫無慈悲可言的死神,而她則失去陽壽,即将被他帶走。

氣氛吊詭的靜了幾秒,程崎又問,“那你還有錢繼續住酒店嗎?”

這倒是提醒了她,一周過去,她的确囊中羞澀,沒什麽閑錢繼續住在酒店了。

要不……

倪清的眼珠子轉了轉。

問程崎借?

她垂着腦袋,悄悄瞥了他一眼,而後,又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一邊用筷子插湯水,一邊佯裝不經意的問道,“你的大學生活,過的怎麽樣?”

很好,這個切入點堪稱完美。話音落下,倪清還不忘在心裏美言自己一番。

無奈,程崎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雙手抱胸,笑而不語。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

“咳咳,”她有點尴尬,硬着頭皮繼續話題,“就是,那個,你的生活費大概有……”

話沒說完,程崎打斷她,“可以。”

“啊?”倪清瞪大眼睛。

“我說可以。”程崎重複。

看着倪清迷茫的眼神,程崎身子前傾,一字一句朝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借你錢繼續訂酒店。”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幾個大字在倪清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女人和他對視一眼,生怕他反悔似的道了聲,“謝謝。”随後,倪清忙不疊将臉埋在碗裏,鴕鳥似的不再擡頭。

程崎坐在她對面,不動聲色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眉宇間有點發笑,“你還記得我們坐火車去南城的時候嗎?”

倪清沉默了下,低頭吃馄饨,“不記得。”

“不記得沒關系,”程崎淡漠的看着她,“我說給你聽。”

“當時我們在車上打牌,我贏了。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吧?你欠我一個願望。”

“哦。”倪清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擦了下唇邊的油漬,聳肩,“不記得了。”

他不理她,繼續說,“我的願望是:你不準再抽煙了。”

“就算是跟我置氣,跟誰置氣也不行。”

“還有,錢不是白借你。”

好家夥,難不成他想敲詐?

“你得還我。”程崎湊近些,暧.昧的鼻息灑在她臉上。

倪清下意識将脖子後縮,與他拉開一點距離,“知道,我會還你錢的。”

“不,我不要錢。”程崎依舊在笑,“我要你,”

“還我一個開開心心的倪清。”

随着男人的斷字斷句,倪清的心情仿佛也乘上了過山車一般。她鼻尖一酸,重新拿起筷子,僞裝出一副,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樣,“這麽簡單的事……”

“當然可以啊。”

她微低下頭,失了神般喃喃,“開心……我,本來就開心。”

“每天都很開心。”

她的心裏住着一個小孩兒,總愛裝大人口吻說話,鄙夷幼稚,是為了遮掩內在的脆弱。

而他不一樣,他很幼稚,表現的很幼稚,但心裏卻像是一面敞亮的明鏡,把什麽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缺乏父愛,所以想在朱圍身上找回,他一無所有,卻還是想拉她離開深淵。

因為,她救贖過他,他來報恩,這理所應當。

“今天倒是吃的幹淨。”看着碗裏僅剩的湯水,程崎伸手,指腹抹過倪清的嘴唇,擦在紙巾上,“都蹭到嘴上了。”

這親密來的過于自如,惹得倪清耳根一紅,還沒來得及做何反應,程崎面不紅心不跳的說,“把蓋子遞給我。”

“哦。”

“真乖。”程崎說。

收拾完早餐和垃圾,程崎換鞋,準備離開,順道,幫她把垃圾給扔了。

門口,倪清問,“你下午還來嗎?”

程崎頓了頓,“今天下午有課。”

“哦。”倪清垂下眼簾。

回頭看她的表情,程崎挑了下眉,“舍不得?”

倪清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出門外,不留情面的關上門,“再見。”

幾秒後,她又打開了門,丢給程崎一件衣服,“幫我還給成卓陽,順便和他說‘謝謝’。”

程崎看着懷裏的衣服,又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啞然失笑。

死丫頭,白疼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