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瓷 槿榮嬌生生地遞過蘆葦管,讓裴松……

日頭正好,山下的泡泡一簇簇地飛舞,斑斓的光彩折射入眼。

周蘭看出了神,不覺徜往在孩子們歡快的玩笑聲中。直到父親叫她往前走,才答應着跟上。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裴槿榮。

“對,就是這樣,輕輕塗抹一層在接口上。”

村人的回答帶着點兒焦急和遺憾:“還是沒有變化呢。”

周蘭和周存福交換了個眼神,拐過彎朝人聲的源頭而去。

他們見到有十多個村民聚在竹管周圍,幾人露出領會的神情,也有人好奇地探近了瞧。

周氏父女不免在心裏嘀咕,搞什麽?

“哎,你們在這裏做啥呢啊?”周存福氣沉丹田,高聲招呼道。

衆人擡頭,瞧見樹林拐角處站着面露疲憊的兩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逃荒。

“快來看,我們在跟着村長學怎麽檢驗火井管道洩漏呢!”

有人招呼邀請,父女倆對視一眼,這才上前滿足他們倆窺探已久的好奇心。

一個村人輕輕将竹筷上的粘稠液體抹在竹管泥封接口上,過了會兒也不見有什麽東西出現。

“唉。”那人嘆氣。

立馬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沒反應是好事!一個個那麽遺憾做什麽?”

周存福問道:“有反應,能是啥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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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孩童的玩鬧聲仍然不止,從山上眺望可瞧見乍破還生的晶瑩肥皂泡。

有人遙遙指向漂浮在空中的蟬翼般的光彩泡泡,回想着在山下見過的漏氣時應有的反應,複述道:“若是洩漏,肥皂液會輕輕鼓起,甚至能吹起小泡來。”

槿榮贊許地點了點頭。

記得清楚就好,不枉她上山前當着大夥兒的面在還未接好的竹管口處試驗了一次。

周蘭聽到肥皂液這個陌生的詞語,心裏不自覺地“咯噔”一聲。

她該想到的!又讓這個滿肚子鬼主意的裴槿榮出了回風頭。

皂液檢漏的方法易學好上手。很快,山上的管道便檢驗得七七八八,比想象中還要快些。槿榮瞧大家摸索得很是模樣,便悄然退到外圈,讓他們多多練習。

解決了又一樁事項後,心裏輕飄飄的,放松極了。槿榮晃了晃手上端着的僅剩瓶底的肥皂液,變戲法似的從袖口取出起先的蘆葦管,輕輕蘸上,吹了兩吹。

一串飽滿的泡泡打着旋兒地奔出,飄在樹葉上,破滅不見。

吹了兩下,槿榮發現有人始終注視着這眼花缭亂的泡泡,這才注意到角落裏站着明顯是“白忙一場”的周氏父女,覺得自己合該關心關心。

“周伯,尋得怎麽樣了?”槿榮的視線不經意地掠過二人空空如也的手上。“隕石那樣稀罕的東西,說不定在深山處也說不定呢。”

周存福敷衍地點了點頭,無功而返的挫敗感讓他不想和紅光滿面的裴槿榮對話。

周蘭心裏酸地發澀,目光仍舊不受控制地黏在新鮮美麗的泡泡上。

槿榮客氣地遞過小陶瓶:“你要試試嗎?”

周蘭目光亮了兩瞬,下意識地接過。

啊這,槿榮以為對方不會要的,她只是虛假地客套下而已啊。

既然對方喜歡,槿榮幹脆把蘆葦管也遞了過去。雖然她吹了好一會兒了,但要是周蘭不嫌髒,她也沒虧什麽。

卻不曾想,周蘭一見到蘆葦管,倒唬得小退了一步。

槿榮眉梢挑了挑。看樣子,還是嫌棄的嘛。

周蘭一見槿榮拿着蘆葦,就不自覺地想到了曾經給她的竹漿中添料的事情。心裏虛得直打鼓,慌忙把肥皂液也推了回去。

“不要了。”周蘭悶聲道。

槿榮不意外被拒絕,只随便附上兩句場面話:“也好,你家應該是有不少蘆葦的,回去可以自己做。”

家家戶戶都有些蘆葦,編葦席子,做掃把,用途繁多。

聞得此言,周蘭頭垂得低低的,眼睛根本不敢直視槿榮。

槿榮提蘆葦做什麽?

槿榮怎麽知道我家有蘆葦?

她是不是發現我做的事了?

呼吸急促,周蘭在“幹脆撕破臉認下”和“裝傻糊弄過去”的想法之間來回搖擺。

卻聽到槿榮輕松地對人們交待着:“還沒試的鄉親們依次試便好了,今日就當練習。明日來我家,咱們把各自負責的管道區域分配好,記錄在冊。”

“行。”有人想到什麽,問道:“槿榮你家的竹簡還夠嗎,用不用順道再綁點?”

想到家裏的一大沓子紙,槿榮胸有成竹:“沒事,有專門的東西記這些的。”

閑聊間,有人伸手指向前方,高聲道:“槿榮你看,那是不是你哥?”

槿榮順着山路一瞧,果然!

哥哥不是在陶窯嗎,怎麽來山上找她了?

踏風而來的裴松面帶笑意,槿榮猜測應該一切順利。

她雀躍地三步并作兩步趕到哥哥身前,挺胸擡頭地乖乖站立。

上山前槿榮便摘掉了頭巾,此時秀發如瀑,像是森林中的精靈。

裴松擡手,摸了摸她的烏發:“陶窯新一批成品出爐了,回去看看?”

“真的嗎!走走走。”槿榮恨不能化作小鳥,立即飛到她的瓷器身邊去。

裴松扶住她的肩膀,示意身後的鄉親們。

剛剛她都交待過了,槿榮再度轉身,揮揮手:“學會便散了吧,明日記得來登記喔。”

村人們紛紛回應:“好,你跟你哥去忙吧。”

“走啦!”槿榮貼到哥哥身邊,有說有笑地下山。

周存福看了看兩邊。既已弄明白了肥皂液是個什麽東西,他們也該回家了。

“我們也走了啊。”說完這話,周存福便帶着女兒沿路下山,跟在裴氏兄妹後面。

前方,裴松接過了槿榮手上的一堆零碎東西。

他舉起小瓶在鼻端聞了聞,露出迷茫的神色。

目不轉睛盯着哥哥的槿榮“撲哧”笑出聲。她揀起小小的蘆葦管,往瓶底沾了沾。

哥哥太高了,蘆葦管夠不着瓶底,槿榮扒拉着他的胳膊探了探。從後面人的角度來看,槿榮整個人像是斜倒在裴松懷裏一樣。

周蘭咬牙切齒,發出老鼠一般咯吱咯吱的聲音。

恨什麽來什麽。

周蘭清晰地見到裴槿榮再度俏皮地吹了吹蘆葦管,飛躍而出一連串美到恍若仙境的泡泡。

前方傳來裴松清朗的笑聲。

二人的身體貼得更近。

同樣是走路,周蘭覺得腳上仿佛有千斤重,卻見前方的裴槿榮喜悅地好像要飛起來。

她見槿榮嬌生生地遞過蘆葦管,讓裴松試了試。

裴松就那樣毫不避諱地含上,穩住氣息,吹出一個碩大無比的泡泡。

槿榮的歡呼聲刺得周蘭耳膜都在發痛。

周存福一扭頭,瞧見閨女臉色很差,眼睛都紅了。難得關心道:“累了吧,快走兩步,回家歇着吧。”

周蘭搖搖頭,她聽見自己說:“不,我想先去下陶窯。”

她倒要看看,裴槿榮能在裴松面前得意到幾時。

只可惜,周蘭并不懂何為“墨菲定律”。一個人往往越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它就越有可能出現。

裴松陪槿榮玩了會兒肥皂泡泡,倒覺得彌補了不少二人童年缺少玩樂的遺憾。

他提起更讓人驚嘆的一樁事:“天然氣果真不同凡響,陶窯出爐的新餐具大夥兒從未見過。”

“哦?”槿榮雖然是奔着瓷器去制作的,卻也還沒見着燒出了什麽東西。

“潔白如雲,光滑似玉,音清若鈴。”裴松回想着乍然見到成品的驚豔,忍不住贊美。

心裏有了底。既然哥哥如此形容,倒還真像槿榮所熟悉的瓷器。

忽然間,槿榮感覺額上被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

“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裴松沉浸在光白細滑的餐具帶來的高雅沖擊之中,語氣動作間帶上了幾分寵溺。

“說明我不但運氣好,人也聰明嘛!”槿榮賴着撒嬌。

幾步的功夫陶窯便到了。小小的門前擺了一方矮桌,上面鋪陳着才燒出的成品。

“我的乖乖,咱們這黑乎乎的陶窯裏竟然能燒出這麽個寶貝來。”有村人想去摸摸看,注意到自己粗糙夾雜着灰泥的手,又讪讪地收回手來。

“叔,那兒有水。叮囑過您勤洗手的,又忘啦?”槿榮笑吟吟地提醒。

“嘿嘿,記得。往日端的都是泥巴色的碗,倒不覺得啥;要是我也能使上這樣的白碗吃飯,咋還能不記得洗手嘞?”

槿榮無奈地揚起嘴角,您就狡辯吧!

洗幹淨手,村人端起光滑的白碗,細細撫摸。

“真是寶貝,就把柴火換成了天然氣,便能燒出這麽好看的東西?”

其實當然不僅僅是燃料的緣故,陶器和瓷器的制作差別還體現在泥土和施釉上,不過那些在桃花村都好解決。而今,最關鍵的溫度提了上來,槿榮才終于燒出瓷碗。

槿榮端起一個白瓷淺盤細賞。見它表面光潔透亮,摸起來遠沒有陶盤那樣粗糙而多的氣孔。

她面向這幾日幫着燒瓷的裴松和幾個村民,感慨道:“太好了,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東西!”

衆人稀罕地觀賞間,有人端得馬虎,瓷碗和瓷杯輕輕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小心點!”一旁連忙有鄉親斥道。

槿榮趁機命名:“聽這餐具碰擊的聲音‘次靈次靈’的,不如就叫它為瓷吧。”

衆人沒什麽意見。

角落裏,周蘭的目光一會兒落在潔白的瓷盤上,一會兒又留連在小巧精致的瓷盅上。

周蘭現在就是後悔!

她怎麽能小瞧裴槿榮的稀奇本事,以為對方不過是用天然氣燒點陶碗陶碟呢!

灰撲撲的陶碗她用膩了,這樣白淨的瓷碗便是使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會膩啊!

先是肥皂泡,再是白瓷。周蘭越是向往這些經槿榮之手創造出的美麗物什,越感到憤恨。

嫉妒是醜陋的,心生嫉妒的人更是。

穿進桃花源搞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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