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個提議太大膽了,安娜幾乎是茫然走了回去, 卧室兩人還在端詳顧戎高高腫起浮着紅痕的臉頰, 騷話不斷, 安娜在後面幽魂似得坐下,腦海中不斷浮起湧動着各種念頭, 紛雜糾擾扯不出頭緒。
她隐約覺得這是自己未來幾年, 甚至是人生路上的一個重要分歧點, 路口岔向兩側掩映在薄霧中, 而要怎麽走,她還要與朋友談過慎重抉擇。
“沒事吧?”顧戎微側着首, 越過好事兩人的肩頸向後面的安娜詢問道。
“呃,我在想比賽的事。”安娜接受到隊友含着關心的目光, 心不在焉應道。
“比賽不是都打完了麽?哎, 最近沒有訓練賽也太無聊了。”微光被她挑起話頭,興致盎然道。
“我也是。”陳開附和, 頓了頓感慨道:“真是勞碌命,有比賽時訓練緊張又疲憊,覺得自己随時會猝死,可沒有比賽時吧還想念訓練賽。”
“哪怕是娛樂賽的訓練賽,就是想念那種氣氛。”陳開無意之言, 卻恰戳中安娜正在思索的大事, 事關他們幾個未來的職業抉擇…不由心底一動。
誤打誤撞,卻開解了她,現在他們游手好閑在宿舍虛度, 別說職業賽事了,連娛樂賽都沒得打,容丹說得很清楚,直接打pcl聯賽,這是國內最高等的職業聯賽,他們放棄這個大好機會,辛勞一圈即使能節約從pdl打起又是為了什麽呢?
安娜意味深長的望着陳開背影,陳開似有所察,轉過頭來誇張搓着身上的雞皮疙瘩道:“安娜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愛上我了?”他知道自己很帥,不過快一年了才愛上是不是有點晚啊。
還是那麽脫線,安娜搖頭,深沉且又真摯道:“你不用腦子時,反而格外睿智。”
陳開:……
“哈哈哈。”微光笑得後退一步跌坐在顧戎床上,安娜太逗了,她挖苦別人時總能擺出一副正經模樣,仿佛在說什麽肺腑之言,這種反差格外好笑。
容丹手裏端着托盤,上面放着茶杯和水壺走進來。
“你們笑什麽呢?”容丹給顧戎倒了茶,笑吟吟靠在顧戎床邊詢問道。
“又在嘲笑我呗,也不知道我給你們提供了多少笑料。”幾個人這麽窮的
住在一起,每頓都是清湯挂面,沒得抑郁症全靠他調劑氣氛了,我可真是個小開心果,陳開摸着下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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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顧戎放下冰袋,接過茶杯輕啜。
“好像好些了。”容丹仔細觀察顧戎臉頰上的紅痕,微松了一口氣道,顧戎膚色白皙,這紅痕就分外明顯,看起來駭人,其實已經比他們上飛機時淡了許多了。
“睡一覺就全好了。”顧戎滿不在意,擡首與容丹對視,眼底浸着清晰笑意,黑亮瞳仁裏溫柔倒影着容丹的身影。
“是呀,明天就全好了。”容丹意有所指,俯身在顧戎臉頰上輕啄了一下,落下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卻格外溫情脈脈,無限柔和。
……
陳總作為一個不法奸商,游走在灰色地帶的皮包公司,深谙欺軟怕硬這套,經常蟄伏着坑一些初入社會的年輕人,以法律法規合法坑錢,他得手了往往那些受害者幾年都不得脫身,即使能脫身也得結結實實的褪下一層皮來。
這不,最近跟風搞得那個電競戰隊又想解約,這是他手上最值錢的搖錢樹了,能讓他們跑了?陳總穿着唐裝,哼着小曲單手托着把造型精美的紫砂西施壺施施然打開指紋鎖進辦公室,準備開始一天的行騙。
他辦公地點也是在正式的辦公大樓裏,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行騙,也得講究包裝不是麽。
不過今天陳總一進門就吓得向後蹦了一步。
“當啷。”手中紫砂壺落地,摔得四分五裂,茶葉攜着熱水飛濺。
“你…你們怎麽進來的。”陳總認識他,看他這架勢吓得話都說不清楚,緊貼在門上随時準備腳底抹油,他一小公司,每次行騙只有收網,叫人來公司簽約的時候,才會臨時雇用職員和前臺裝個門面,平時都是他一個人的,鑰匙也只有他才有。
“你物業費都欠了一個月了,房租也拖後了半個月沒交,跟管理人打個電話不就進來看房了。”容丹坐在陳總的老板椅上,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兩顆雪白小虎牙閃爍着瓷白的光澤。
身後站着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都是一身健壯肌肉。
“我東西都丢了!”陳總想要提高聲音,又有些不敢,還是氣若游絲道。
“那你要跟
管理人講麽?我幫你打電話。”容丹笑容不變,聳肩應道。
…這棟辦公樓背景也有些灰色,連他這樣的滾刀肉都不敢欠一個月房租,本來準備下半個月就去繳的,陳總迅速冷靜下來,“不用了。”
容丹看他模樣知道是能談了,單手一擡請他坐下,陳總落座,容丹悠悠道:”陳總,上次我就說過,我們還會見面。“
陳總卡殼,是啊想不到這麽快就又見面了,還上來就給他展了番手腕,不聲不響就坐到了他的辦公室裏。
“你要是想談生意,自己來不就行了,還帶保镖。”陳總哼哧道。
“我怕你打我啊。”容丹誠懇道。
“…你到底來幹什麽。”陳總啞口無言,這也過于直白了。
“解約合同在這,你看看就簽字蓋章吧。”容丹把星輝律師事務所出的解約合同推給陳總。
“想要解約?不可能!”
“我培養他們費了多大心力,又花了多少錢?現在你說解約就解約,我的損失誰來彌補?”
“回去告訴他們,合約不到期,別想提前解約。”陳總拍案而起,額頭青筋暴凸怒吼道,說着就要把厚厚一沓解約合同撕成兩半。
“17年你開了家叫誠信影業的制作公司,現在還有兩個侵權案在打吧?18年換了o2o營銷,又是三個經濟糾紛案。“
”19年倒是好點,也就是虛□□三十萬。”容丹念着資料,一條條下捋着,合上文件夾感嘆道:“陳總,這些年沒閑着,汲汲營營勤勞致富啊…”
陳總呆楞住了,顧不得他嘲諷,手裏的動作也停頓下來,随即順着椅背滑落,重新安靜坐下,額頭滲出汗珠,抖着兩片肥厚嘴唇道:“你…說這些做什麽?”
“這不是巧了,我前些日子無意間發現了一些關鍵補充證據,相信原告方的律師很願意與我談一談。”容丹安坐着,身後保镖把幾幾份文件出示給陳總。
陳總狐疑的看了容丹一眼,還是打開了文件,剛看了兩頁就面色巨變,慘白如紙,嘩啦啦翻着紙頁一目十行的掃過。
又抽出下一本打開,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去,橡皮泥似的堆在地上,這不僅是民事訴訟的問題,還會讓他被國家稅務局盯上,這是要吃牢飯的。
都是聰明
人,也不用再兜圈子了,容丹斂起笑容果決道:“陳總,可以簽了麽?”
保镖把桌面上一支黑色簽字筆推到他面前。
“我簽了,那這些東西…”陳總啪得合上文件,強自定了定神詢問道。
“從沒出現過。”容丹肯定道。
陳總簽字并從保險櫃裏取出公章蓋上,又蓋了騎縫章才垂着腦袋推還給容丹,容丹沉穩翻着,一頁頁檢查簽字頁有沒有疏漏,确認無誤。
“這些東西就留給你了。”容丹把文件交給保镖,起身,另一個保镖很有眼力勁的一路小跑立即過去拉開大門。
容丹走到門口,轉過身來似想起了什麽笑道:“陳總,上次你說魔都是你的一畝三分地?這話我都不敢說,你未免托大了些。”
陳總背對着容丹,面上又青又紅,像是被人抽了兩耳光,裝嘩被正面戳破,他心知自己這是遇到了硬點子,連半分反抗的勇氣也沒有。
魔都卧虎藏龍,這青年看着一張天生笑臉,卻是笑裏藏刀,不知家裏是什麽背景,短短幾天能查到這麽多東西,絕對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容丹一行人腳步遠去,陳總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少爺,那需要跟李律聯系一下,不再插手這幾個案子?”容丹斜瞥他,另一個精壯保镖訓斥道:“這是你該說的話麽。”
保镖還欲再訓,容丹懶散道:“好啦,張哥這件事就拜托你去跟李叔叔說一聲,讓他把東西私下遞給原告,不要露了他和我們。”沒必要出面,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斬草不除根,必是後患無窮。
顧戎他們現在沒有打出成績,陳總也許會沉寂一時,但以後出了成績,肯定是要跳出來,掀起風浪訛上一筆的,錢還是小事,但那時候無論處理的多漂亮,都會留下一個“黑歷史”,他可不願意讓他的男朋友和俱樂部承受這些。
“好的。”張哥應道。
容丹中午約了顧炎吃飯,他沒有簽戰隊合同的經驗,這種事還是得向顧炎讨教,他可是drk的老板,午餐定在汀蘭小築,容丹去的路上恰好接到了顧戎電話。
“中午過來吃飯麽?”顧戎剛起不久,聲音裏還帶着一絲性感的低沉磁性,正對着盥洗室的鏡子側首看臉頰傷處,他恢
複能力頗強,一覺醒來只剩下微微一縷不甚明顯的紅痕和唇角的血痂,不留意看大約會覺得他是上火了。
“我在外面忙呀,約了朋友吃飯,正好我有事情要告訴你,你也一起來吧。”容丹淺笑盈盈道,不複面對陳總時的冰冷,溫柔的幾乎能掐出水來。
“合适麽?”顧戎遲疑道,上次吃菌湯鍋那次不算,他還沒正式見過容丹的朋友,他雖然不清楚容丹具體背景,不過也能感受到兩人家世差距極大,他陪容丹去…會不會丢了容丹的面子。
“有什麽不合适的呀。”容丹一口肯定應下,笑吟吟道:“那我現在去接你,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好。”顧戎情不自禁的和緩了語氣應道,心底如浸蜜泉,容丹也願意把自己介紹給他的朋友,他這種理應如此毫無猶豫的回應,令他仿佛夏日飲冰,暢快非凡。
歡悅之下,顧戎難得精致了起來…還找住在側卧的安娜借了遮瑕膏,在她的教導下笨拙的把遮瑕膏點在傷處,掩蓋住傷口,又換了身衣服才神清氣爽的坐上了車。
“什麽?!”容丹今天換了輛幻影,一上車顧戎就收到了爆炸消息,整個人陷入了極大的驚愕裏。
“我現在告訴你,就是讓你一會見了他不要生氣呀。”容丹抱着男友健壯手臂樹袋熊似的搖晃着,語氣也變得輕軟依從,軟糯道:“我們就是父母安排着相過一次親,不過都沒看上彼此…”
後面的話顧戎都沒聽清,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幸好…幸好出門時點了些遮瑕膏!不然他就要滑稽的帶着巴掌印去見情敵了。
顧戎噸噸喝醋,還沒見到顧炎已經飲了一大缸醋了。
“我們兩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他哥小時候經常帶着我玩,算是我發小。”容丹頓了頓機智補充道:“他沒你好,只是個朋友你見了他就知道啦。”
“他哥小時候帶你玩?他也帶你玩過麽,你們小時候都玩些什麽。”顧戎忍不住幽怨的追問道,他慶幸自己在最好的時光遇見了容丹,卻也遺憾容丹的過去自己無緣參與,無事時時常會在心底想象容丹幼時會是多麽可愛的一個玉雪團子,驟然得知有這麽個青梅竹馬的情敵,自然醋意大發。
…和顧老
大一起炸糞坑這種事我會告訴你?容丹黑線了一下,簡直無法想象在自己男友面前提起這種黑歷史的畫面。
巧妙藝術轉開應道:“他哥留在國內,顧炎是老二,高中就出國了,我也很少跟他玩…他在加拿大畢業後就留在當地看顧家裏的生意了,你知道雲巅酒店呢?”
“雲巅酒店?”顧戎震驚不已,微轉了轉道:“那萊恩連鎖…”雲巅酒店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萊恩公司旗下的頭部酒店吧,萊恩在海外很有市場,除了幾家像雲巅這樣的高端酒店、度假村、高爾夫度假山莊外還有整條平價連鎖酒店。
“對呀,顧氏海外的萊恩公司就是他在負責,不過顧叔叔年紀大了,他選拔了可靠的人,又投了國內很多項目,可能是準備把重心收回來了幫他哥了。”容丹俏皮聳聳鼻尖漫不經心應道。
顧戎怎麽都沒想到容丹接觸的都是這個層次的人,既然他與萊恩總裁是世交,那他家?顧戎無法再想象下去,沉默良久,不得不問喑啞着聲音開口道:“我一直沒問過,容丹,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容丹的家庭已經遠超自己的想象,顧戎能感受到自己的喉嚨的幹澀與卡頓。
“嗯,親愛的你知道融鳴麽?”容丹尴尬道。
他不是已經脫馬了麽?為什麽會覺得緊張,容丹抱着顧戎的胳膊奇怪暗道。
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速度。
“融鳴集團…“顧戎腦內有幾秒都是茫然的,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垂首望向攬着他手臂滿是依存信賴,看他視線望過來,還擡首向他羞澀一笑的戀人,心情複雜:“你是這個’容’。”
跟這個聲名赫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容氏”比起來,恐怕其他姓容的人都要黯然失色,哪裏還有第二個容。
是啊,容家當家人容誠好像只有一個獨子,那他是跟容家獨子網戀奔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