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清晨, 陽光從明快白雲背後探出,搜尋着植物種子的小鳥在枝梢雀躍婉轉,微風尋着微啓的窗棂送入陣陣帶着馥郁花香的清新氣息。
別墅裏, 幾個阿姨正在忙着打掃房間,其中一個推着實木縷着巴洛克風格的餐車出來, 目不斜視的将餐盤一一擺放在桌面上, 桌面中央放着兩個曲線優美的素胎高腰瓶,插着清晨花匠新剪下來的玫瑰, 香槟色。
阿姨又放上精美銀質餐具, 刀叉間的距離仿佛經過精密計算, 每兩把餐具件距離都彼此相等, 将白皙細膩的磁碟均勻分割成幾部分。
坐在主位上,身着經典款簡約風格瀑布式珊瑚紐裙的高雅夫人, 攏了攏身上暗灰色羊絨披肩揚聲道:”老容, 下來吃飯了。“
樓上沒有回聲, 容夫人也并不在意,倒是阿姨微微躬身問道:“夫人, 要叫容總下來麽?”
“嗯, 你去叫他吧,一大早不知道忙些什麽。”容夫人抱怨道。
阿姨應了一聲, 又把早餐放到容夫人面前,才擦擦手去樓上叫人了。
這套別墅占地三千多平方米,卧室就有十一間, 顯然容夫人是沒有這個肺活量把容總喊下來的,不過是意思一下。
容老板又忙乎了片刻,才別着袖扣下來,笑道:“等的不耐煩了?”
容夫人左手拿着個輕巧ipod, 右手持着羹匙,不時放下羹匙微微上滑屏幕浏覽藝術塊的新聞,聞言微擡起首來,看容老板換了新西裝,精神煥發的模樣挑眉道:“這麽高興,你這是要去見誰呀?”
“不是我去’見’誰,是誰要來見我。“傭人要上前拉開椅子,容老板食指搭在椅背上微微一動,傭人會意退下,他自己走到夫人身邊坐下,愉悅道:“寶寶今天要回家啊,跟他預約了一個多月,他今天終于答應把男朋友帶回來給咱們看一眼不該高興麽?”
容夫人手拿着ipod有些酸了,換到右手拿着,左手握拳松開活動着,站在餐廳一角的傭人迅速把ipod支架拿上來。
”噠“的一聲與餐桌設計時內嵌的感應系統接洽,容夫人将ipod放上去,嘲笑道:“你把人家往上三代連旁枝都查清楚了,恐怕比他男朋友還了解他家,還有什麽可見的?”
“诶這可是兩回事。”容老板坐下把面包邊角切了,強調道,“紙上得來終覺淺,是不是好孩子還得見一面才知道,可不能讓我們寶寶被騙了。”
“這句話是這麽用麽?”容夫人笑着掩唇。
“我可不管。”容老板暢想道,“多少年了,咱們寶寶第一次帶人回家,希望是個好的,你我就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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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丹不是給他開了個電競俱樂部麽?那就是他老板了,工作薪水都靠容丹,你也不挑了?不想讓他找顧炎了?“容夫人優雅端着咖啡問道。
顧炎可是自容老板能看得上的下限了,他們兒子找的這個男朋友,如果用容老板的話說就是“跌穿熔斷線。”這他也能忍?
“顧家老二?”容老板搖頭,噓唏道,”我是挺喜歡那孩子的,有點我年輕時的機靈勁也懂得疼人,可我喜歡有什麽用,寶寶又不喜歡,還是依他吧,只要品行端正我也沒什麽可挑剔的。“
”做人要眼觀星辰,腳踏實地。”
“沒見過這麽變着法誇自己的,其實咱們這輩人品行都還可以,可惜年齡不對不能介紹給容丹了。”容夫人感慨道。
“別開玩笑了,我可不答應。”容老板斷然拒絕,不屑道,“都是些三心二意,混沌愚昧的家夥。”
容夫人笑笑不說話了,在潔身自好這方面,容老板确實有發言權。
吃過早餐,容老板上樓去處理一些公司的事,他推掉了今天的安排專心在家等容丹回家,會議都改成了視頻會議。
容夫人向來潇灑,去家裏畫室繼續畫她未完成的畫了。
容丹帶顧戎回家時正是陽光剛傾灑到客廳落在沙發上,他的車是保镖直接領進來的在前院草坪前的白色石板路上停下。
”少爺您回來了。“保镖拉開車門,傭人也迎了上來給他撐傘。
”我媽呢?“容丹自己接過遮陽傘打着随口問道。
”夫人在畫室呢,容總今天也在家裏的。”傭人恭敬應道,容丹側首看顧戎正無奈推拒着遮陽傘和他那側的傭人說着什麽,容丹不由得微微一笑揚聲道:“不用管他了我來吧。”
說着,容丹快步走過去,傘柄微一傾斜,紳士道:“我來給你打傘。”
顧戎看他搞怪模樣,也禁不
住笑了,一絲尴尬緊張也随之消失。
保镖打開車前面的前備箱,将裏面的禮品盒提出來交給兩個傭人,傭人跟在容丹與顧戎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向主宅走去。
顧戎沒見過這場面,按常理說這架勢是有些浮誇的,但容宅的人做得行雲流水沒有一絲不協調,顧戎也只好壓下忐忑平靜跟在容丹身邊。
“我跟你打個賭。”容丹看出顧戎緊張,倏忽出聲道。
“什麽?”顧戎勉強提起精神。
“一會兒我爸見了你,他一定會拍着你肩膀說’真是個精神的小夥子,一表人才,寶寶眼光好啊。’“容丹側首低聲道。
顧戎心情稍稍松懈了一些,忍不住笑道:“不會吧?”容丹父親在各種財經雜志上也算是個熱門人物,沒聽說過他這麽好說話啊。
跟你賭個柏林賽冠軍吧,你要是輸了就要拿個柏林賽冠軍回來,我要把冠軍平底鍋擺在咱們床頭。“容丹頤指氣使道。
”好。“顧戎笑道,心情徹底輕松下來。
路上傭人已經用內線通知了容宅裏的工作人員,容丹他們進去的時候,容老板已經下樓等在一樓會客室了。
一身黑灰色西裝,肚子頂出些許手裏拿着一本雜志卻沒有看,雙眸視線投向虛無。
”爸叭,麽麽。“容丹沖上去抱住容老板一個麽麽噠。
“麽麽。”容老板迅速擡眸,看見容丹笑成了一朵花,摟着容丹笑得合不攏嘴。
顧戎這才留意到,容老板有一雙鷹一般銳利的視線,眼角雖有些紋路溝壑,可裏面全然寫着經歷與善于謀略人心的老練狠辣,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最近怎麽瘦了,是不是張姨沒跟着的原因啊?早就說讓張姨陪着你搬家了。”
“你換回那套半山別墅住的習慣麽?我給你從意大利定了床。”容丹只睡得慣一個意大利品牌,容老板絮叨道。
“咳咳,爸我早就不挑床了。”現在有他男朋友□□,比什麽抱枕席夢思都好用,容丹輕咳一聲,轉身拉着顧戎把他推到自己父親面前,嬌道:“這是我男朋友顧戎,你可不要吓唬他哦。”
“顧戎,這是我父親。“
”叔…伯…叔叔好。”顧戎嘴已經跟不上思緒的運轉速度了,卡殼了兩次
不由大為懊惱,不過面上還是做出禮貌優雅的模樣來,故做雲淡風輕。
“哈哈。”容老板怎麽會看不出,反而笑得更真摯了幾分,咧着嘴啪啪拍了顧戎肩膀兩下,爽朗道:“真是個精神的小夥子,一表人才,寶…容丹眼光好啊。”
顧戎一怔,下意識想扭頭去看容丹,勉強憑理智忍住動作,卻見容丹繞到了容老板背後,正從容老板微胖的身軀背後探出腦袋來,朝他向着容老板的方向一努嘴,神情狡黠,意思是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顧戎險些笑出聲來,嘴角微微上揚禮貌道:“您謬贊了。”
“叔叔第一次過來也不知道帶些什麽,請您不要見怪。”顧戎拿出十二分的尊重來。
容老板知道容丹在自己背後搞怪,只作不知,視線瞥向放在茶幾上的包裝精美的補品,也是一怔,他還沒到吃這些東西的時候吧?不過他臨場反應能力明顯比顧戎強多了,流暢上前一步雙手握着顧戎的手,和藹親近笑道:“你有心了,我最近總是小咳嗽不斷,正還想着讓底下人去道地收一批回來泡藥酒呢。”
“坐,快坐。”容老板親熱拉着顧戎坐下,又扭臉對容丹說:“還不去看看你媽怎麽還不下來?”
“好哦。”容丹叼着一只洗幹淨的蘋果,噠噠走遠了。
顧戎目送他離開,想要伸出爾康手,可他雙手都被容老板壓着…
容丹離開後,容老板慈愛笑容不改又問道:“我聽容丹說,你們合夥開了個電競俱樂部?”
?顧戎不知內情就裏,也不知道容丹是怎麽跟他爸說的,不過他很清楚一點,在容老板這樣的商界巨擎面前說謊,就跟孩童謊言般粗糙、破綻百出,
“不。”顧戎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把謊說圓了,準備實話實說,誠實道:“容容是老板,我是給他打工的。”
“哦。”容老板也沒表現出什麽震驚之色,笑眯眯道:“也不錯啊,你們年輕人只要齊心協力,幹什麽事做不成?我聽說你們那個俱樂部,剛開了幾個月就已經開始盈利了。”
“想我年輕的時候,項目沒有錢揣着二十萬就敢進場,連員工夥食費都發不起,不還是頂下來了…”容老板開始回憶過去,顧戎一個腦袋兩個
大,沒想到容老板這麽能侃。
一開始思緒還跟得上,在轉了兩三次彎,從“房地産轉到金融投行,再到養驢放牧上時”他就已經徹底茫然了,十分鐘後,顧戎只能跟着嗯嗯應着,覺得自己腦海裏空蕩蕩一片,恨不得做個筆記,好跟上容老板跳躍的思維。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做事業一定要有規劃,三年小計劃五年大計劃,要跟做對賭一樣,計劃沒實現就要及時調整或者次年補上,對了,你有什麽計劃麽?叔叔沒什麽本事,就是多吃了幾年飯,你要是不嫌棄讓我聽聽你的規劃?”容老板一個急轉,又将話題拉到顧戎身上。
顧戎腦海裏嗡嗡作響,已經徹底被容老板繞了進去,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沒有計劃…”
這話一說出來,顧戎就知道不好,恨不得當場扇自己一個耳光,容老板卻神色如常只笑道:“嗨,你們這些小年輕都是這樣,什麽事都是做了再說。”
“那沒有計劃,總該有幾個目标吧,這樣你才知道什麽時候調整方向。”
顧戎垂首思索着,緩緩擡首與容老板對視,開口道:“我家庭條件不太好,家裏瑣碎的事情也很多…”
容老板依舊維持着笑眯眯的神情,微微颔首鼓勵他說下去。
顧戎心一橫和盤托出:“我不是本地人,但不準備再回老家了,想留在魔都,我母親有好賭的毛病,如果有一天她戒賭了,我想将她接過來大家分開住,二十分鐘車程最好。”
“容丹很體諒我,我想他願意開這個電競俱樂部,很大一部分是為我的考量,我不希望他折本所以會盡力為他打好比賽,他性格有些內向所以我想如果賺到錢,買一套小公寓,做我們倆的secret house。”
“我們愛好相近可以聊的話題很多,不過我學歷太低,容丹有時候要考慮我是否知道這些再決定要不要說,過兩年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提升一下學歷。”顧戎從不知道自己這樣多話,絮絮說了許多。
“那你進修準備留在魔都,還是…”容老板認真傾聽,單手持茶壺,給他倒了杯茶。
“肯定是本地。”容丹在這裏,他不會離開的,顧戎雙手接過茶應道。
“你還是聽有規劃的嘛,怎麽說自己沒規劃
,喝茶喝茶。”容老板依舊笑眯眯的,看不出喜怒。
顧戎一顆心就從沒有放下去過,背後汗都要将衣裳打透了,艱難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垂首喝茶。
容老板實在圓滑,雖然對他們這個行業絲毫不通,随着交談還隐隐暴露出幾分漫無邊際,但他角度刁鑽老練,短短幾息就已經笑容滿面的盤問出很多細節。
顧戎反應已經算是快的了,可也是頭大如鬥,往往話音落地才反應過來又被容老板套了話去,額頭滲出細密晶瑩水霧般的汗珠來,像是驟冷驟熱牆壁上的水凝。
他上學時可以說是個學霸加考霸,考試得心應手交出的答卷無不胸有成竹,可此刻,顧戎隐約察覺他交上了一份自己有史以來最低劣錯漏百出的答卷,不由得扼腕…也不知道事後能不能給他對個正确答案。
顧戎正想着,面前和顏悅色卻揣摩不出半分深層次情緒的容老板又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張銀行卡來,翻開顧戎手掌塞到他手裏,又攏着他的手指硬是讓他回握住銀行卡。
“這是…”在中央空調房間裏放了太久的銀行卡也變得冰冷,像一片冷鐵,顧戎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似在一片沒有底的深淵裏沉淪,艱難擠出幾個字問道,不會答卷現在就出成績了吧…筆試不給答案下一輪答辯的機會都不給他。
不會吧,要跟他說“給你x千萬,離開我兒子”現在不流行這種電視劇了吧,顧戎苦中作樂,手指卻不由得本能收緊,卡入銀行卡邊緣,泛起冷白色的痕跡。
”你別誤會,我對你很滿意,我們做長輩的對你們孩子能有什麽要求?不過是盼着着你們倆能把日子過好了。”容老板爽快直接道,“但容丹被我跟他媽慣壞了,從來不知道錢得來不容易這件事,都這個歲數了應該也改不了他脾氣了,也只能托付給你,你多擔待了。”
“他對吃穿用度都極為挑剔,大手大腳慣了,你們賺點錢很辛苦,我不能讓你供着他揮霍,這張卡就留給你們生活,他吃的玩的就從這張卡刷。”容老板坦然道。
顧戎心終于停止了下墜,按理說容老板這幅作派應該讓他感到被輕視人格,惱怒拂袖而去,但容老板表現得太真誠坦蕩,竟沒讓他
覺得有一絲怒火,只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仔細想想确實是這麽回事,誰也不希望自己孩子談戀愛是去體驗貧窮生活去了,容丹父母不反對自己與容丹在一起已經算是開明了,希望容丹生活無虞是人之常情。
“叔叔不用,我自己的錢…”夠用,顧戎把卡拿出來放到茶幾上,話剛說了半句,戛然而止,他忘記了自己還是容丹給開工資的,這他該怎麽說?
“拿着吧,我的人生經驗是,世上百分之七十的煩惱源于錢不足以支撐你想要的生活,另外百分之二十是需要更多的錢去實現更高層次的生活藍圖,最後百分之十才是關于心靈的問題。”比如說我從哪來到哪去這種哲學問題,容老板質樸道。
顧戎無法反駁,這話說得确實很接地氣,他家境尚可,無需為錢發愁時生活沒有多少煩惱,出來工作後大多數難以處理的局面都是因為錢。
容老板執意要把卡給他,兩人推了幾輪,最後容老板說了句“卡給你花不花是你們的事”。
顧戎只好收下了。
“爸你跟顧戎聊得怎麽樣?”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容丹跟在容夫人身後下來,迫不及待的兩步繞過容夫人問道。
“挺好的呀。”容老板摸着肚子像尊慈眉善目的彌勒佛。
容夫人手裏拿着塊浸濕的絨面布,順着纖細手指擦拭指尖的油畫顏料,聞言不禁微一挑眉。他這滿意不是裝出來的,真是難得。
“阿姨好。”顧戎拘謹起身道。
“坐吧,我對你可是很熟悉。”容夫人手臂微微舒展,示意他坐下。
“我們見過麽?”顧戎詫異道。
“沒有。”容夫人搖頭落座,嫣紅唇角勾起一個完美弧度,”但我卻是見過容丹為了你喝醉到醫院的時候。“
“媽你說這個幹什麽。”容丹斜倚在沙發靠背上,話音未落就羞窘紅了面頰,在背後輕輕推她。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人都是有情感的,這又有什麽丢人的呢?”容夫人側首很奇怪道。
容丹撫額,被他媽堵得說不出話來,他媽太文藝了看事情又通透,總是認為旁人糾結在細枝末節的地方難以理解。
容夫人說話不急不躁,也沒有容老板那種極盡平和卻仍流露出
攝人威嚴慣處于上位者的狀态,令人如如沐春風,顧戎剎那間平靜下來,心情竟也變得平緩許多,颔首道:“您說的是,好在我和容丹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在曲折揣度上。”
“所以說我對你很了解,我欣賞你這種性格。”容夫人微笑道。
談話間顧戎大約明白容家的情況了,容老板是做平易近人的那個,容夫人相對較為理性,兩人一唱一和,将容丹收拾得服服帖帖。
“留下吃飯吧,你們怎麽過來的?”容夫人問道,時間流逝,顧戎逐漸放松下來,幾人聊得和睦俨然以一家人的悠然自得态度相處。
容丹的家,倒比他們家更像家的模樣,顧戎暗道,禁不住好笑又有些心酸嘲諷,可最後湧起覆蓋住那些嘈雜情緒的還是幸福。
他是一個很懂得珍惜家庭的人,容丹的家庭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陽光落在牆角的團簇矮盆薔薇上,欣欣點綴,泛着水潤充盈的色澤,傭人來将午餐已經準備好了,他們又換到餐廳落座。
容老板圓潤且靈活的身子,樂颠颠去給夫人拉開椅子,看夫人坐下,才轉到主位上,一旁傭人依舊維持着安靜,沒有想上來接替容老板的意思,可見是容宅的常态。
容夫人習慣餐前先喝湯,精致的骨瓷湯碗,用湯匙小口啜着,喝了兩口菌湯,擡首問道:“你們下月初定下來去柏林了?”
“嗯,隊裏有一個人簽證可能有點問題,正在處理。”一說到這個容丹就忍不住愁眉苦臉,安娜的簽證還沒有消息呢。
“怎麽回事?”容老板關切道。
安娜的事涉及隐私,容丹不想細說,只含糊過去向父母撒嬌抱怨道:“是家裏的事,很麻煩,這個隊員游戲水平很好,除了顧戎她就是我們隊的核心了,如果她不能去,對我們絕對是個損失。”
“找你陳叔叔問問,看他能不能幫忙,現在是卡在哪步上了?”
容丹應了,容老板建議他曲線救國從當地村委會或是當地警務系統切入,看能不能為隊員補辦信息,又委婉道:”你也該做個plan b,如果他不能成行呢,你帶着三個選手去?”
“可能會找別的俱樂部租借選手吧。”容丹嘆息,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ares
這架戰車,最為勇猛無畏,彼此間配合默契純熟,也是靠着這份心靈感應般的互為援助才打出了不俗的佳績,如果臨陣換人,誰也不敢保證效果。
教練聽說安娜簽證可能會出現一些曲折,急得這兩天嘴邊起了兩個晶瑩的燎泡,隔三差五就來向他打聽進展,容丹又是一聲嘆息,看來換人這個下下策,教練更是沒有把握…
“車到山前必有路。”容家父母安慰兩句,容夫人又将視線轉向顧戎,笑問道:“聽說這個比賽獎金很高啊。”
“是,冠軍有一百五十萬美金。”顧戎放下筷子恭謹應道。
“有這麽多?那我還真想買張票去看看,正好有個秀在柏林。”容夫人緩緩道。
“主辦方有送票給我們,明天我可以給您送過來。”顧戎迅速道,容丹詫異望他一眼,抿嘴偷笑,他還從沒見過顧戎打蛇上棍,如此…谄媚的時候呢,倒是看了個新鮮。
顧戎知道容丹在看自己的笑話,不過他哪裏顧得及,此刻容夫人說一句外面花園裏的花開得盛,他都要火速翻窗沖出來摘了來插在餐桌上的花瓶裏,容老板那裏沒準已經暗自給他不及格了,他還指望着容夫人對他稍滿意一些将績點往上拉一些,別反對他和容丹在一起。
“那真是再好不過,謝謝你。”容夫人微笑道。
“不值一提。“顧戎謙和道。
容丹忍不住又笑了兩聲,蜷起手裏握拳抵着側頰,像是嘴裏塞了杏仁的金絲倉鼠,噗噗發出幾聲漏氣聲。
“寶寶。”容老板板着面容做出嚴肅姿态來呵斥他。
“好了。”容丹舉手投降,笑着轉過去對他媽道,“湯都要涼了,您先喝湯吧。”
容夫人垂下首去喝湯,顧戎松了口氣,身邊容丹給他布菜,似有幾分體諒他,垂眸時道不盡的溫柔。
午餐後,容老板找了個空閑拉過容丹。
“爸,怎麽了?”容丹戀戀不舍望着樓上,顧戎被他媽帶着去參觀她畫室了。
“有點出息。”容老板看他這幅眷戀模樣就不禁無奈,敲了下他,看容丹将視線轉了過來,淡淡道,“秦家又熱鬧了,你秦叔叔把秦琪琪又打了。”
“啊這次是為什麽啊?他沒事吧”容丹驚訝道,心底不由得焦
急秦琪琪傷勢,這秦家也不知道是什麽規矩,家教極嚴,甚至有些苛責,秦叔叔每次打秦琪琪都是下了狠手,不像是打兒子,倒像是打仇人似的對待。
“你上次是不是去找秦家那孩子拉贊助去了。”容老板幽幽道。
“呃…”容丹瞬間卡克,尴尬道,“是因為這個麽?”
容老板點頭,容丹立即手足無措起來,愧疚道,“我得去看看他,向他道歉。”
“不用。”容老板拉住他,低聲道,“你秦叔叔嫌棄他不學無術,看不上不是一天兩天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雖是因你而起,但根不在你這。”
容丹這個電競俱樂部在圈內是有些名氣了,但在圈外一文不值,秦琪琪因為發小兩句好話,花了集團五百萬打水漂,秦父自然看不過去,想起往日兒子二世族不成器的模樣,怒從心起才将他打了一頓。
“那怎麽辦?”容丹輕聲道。
“下次有機會我放個項目給秦家,沒事。”容老板随意道,頓了頓又提醒容丹道,“秦琪琪被打得不輕還沒出院,你別再去招惹他。”省得秦父又教訓秦琪琪。
容丹垂頭喪氣,本來拉到兩個贊助還挺快活,覺得自己也是能擔事談生意的人了,哪想到讓發小挨了頓打,秦父下手可不是開玩笑的,這頓打恐怕去了秦琪琪半條命…他們父子又要見面相互鄙視了。
回去時容丹特意将開來的r8留在容宅,從地下車庫換了輛紅色法拉利pista回去,他們快去柏林打比賽了,紅色蹭個吉利。
從別墅區駛出,顧戎主動要求将頂棚收起來。
“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你吓得都走不動道了?”後蓋打開給頂棚留出空間,頂棚滑動向後翻去收起,容丹放下發小的事,故意用話別他道,“我父母不和藹可親麽?他們對你很滿意呀。”
“別緊張。”
顧戎單手扶額,撐在車無框車窗下舷,想到容老板笑容滿面暗藏玄機的模樣就忍不住心驚,他現在還不知道是否及格啊。
“你父母是對你慈愛有加吧。”顧戎沖了半晌迎面撲來的清爽微風才勉強冷靜下來,聞言控制不住,懊惱道,“我覺得我說錯了很多話…”以至于他現在複盤都無法順利進行,錯漏太多。
顧
戎想到自己男朋友父母,現在可能正坐在寬大沙發上交談着對自己看法,就恨不得扛走容老板,讓他們的對話無法進行下去。
“你放心吧,我跟你說過,這世間99%的人我爸都看不上,被他看不上才是常态。”容丹強調道,其實在他看來自己父母已經對顧戎很滿意了。
顧戎憂心忡忡又道:“你爸還讓我去體檢。”
“他絕不是那個意思。“容丹一驚,連忙解釋道。
”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他讓我下次去見他時帶着體檢報告,如果我不知道哪家醫院體檢全面,可以聯系他的秘書安排。”容老板是從關心後輩角度切入的,他也是出門後才想明白。
顧戎無語,他很想強調自己智商在大衆水平線以上,但被容老板輕易操縱讓他說不出口。
“我爸平時不是這樣的。”容丹撓頭極為費解。
“…我覺得他是想□□臉白臉,他來做壞人,幫你把障礙掃清。”顧戎輕聲道。
“我會找他談談。”容丹歉意道。
“不,不用。”顧戎側首,目光溫和的注視着容丹道,“至少我們兩人中間,你能擁有一對最好的父母。”
這對他也是一種慰藉。
容丹眼睫忽閃,側首飛快與顧戎視線相碰,彼此心意想通,他也忍不住漾起一絲甜蜜的淺笑。
顧戎猜測的不錯,他這邊懷疑容家父母正在談論自己,那邊的确開始讨論。
“所以,你喜歡他麽?“容夫人擦着保養産品問道。
“智力尚可,能力魄力都頗為不足,他這個人在事業上不會有很大成就,可勝在心胸寬廣性格豁達,又有幾分正氣,并非斤斤計較之人,綜合來講,在社會上已經算是不錯的青年了。”容老板面上笑容早已淡去,抖開一份當日的報紙看着,心思卻并不在上面,老練毒辣的深沉雙眸叫人琢磨不透。
“一個家庭裏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你是怕他騎在容丹頭上?”容夫人開始拍精華,單刀直入道。
“我有這方面的考量,我們這樣的家庭,寶寶又是個不谙世事的,沒得被人的當成凱子的道理。”提到自己與夫人的獨生子,适才還嚴謹不參雜個人情緒分析“兒婿“的容老板雙眸飛快劃過一絲
柔軟,語氣也不自覺溫和起來。
“你準備卡斷他金援?”這個他指的并非容丹,而是事業與容丹息息相關的顧戎,容夫人眉心微颦,“我可提醒你,真金不怕火煉外還有一句話叫做人性禁不起試探。”
“還得再看。”總體來講這一天的相處容老板是滿意的,寶寶找了個品行端正的男朋友回來呢,但這是寶寶的大事,容老板準備慎重些,面對夫人問話只是含糊給出答案。
容夫人聽了他這樣回答,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看來他已經相中了顧戎,容老板看人預判極準,想來是不會說出什麽差錯,容丹對象得到自己與愛人的認可,兩人感情又好,容夫人心情頗佳的擦着霜狀精華,卻聽身邊容老板又突然出聲道:“我給了他張卡。”
容夫人大驚,愕然起身急道:“你這不是破壞他們感情麽,難道你希望他為了錢跟咱們孩子在一起?”誰沒有自尊心,容丹深情,顧戎要是因此生了嫌隙,與容丹一拍兩散或是背後從他們這拿錢被容丹知道了,恐怕他承受不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雙輸的局面啊。
容老板先搖頭再颔首,眸底流露出一抹老謀深算,深沉道:“錢我不在乎,多少錢也抵不上人品貴重,這張卡我留給他,他什麽時候動,我什麽時候清他。”
其中狠辣不言而明,容老板狠不過三秒,又話鋒一轉悠然道,“不過寶寶要真是和他走下去,我會給他集團0.5%到1%的股份。”在事業上沒有成就也沒有關系,只要對容丹好,股份足以讓他贍養父母陪伴容丹,人嘛,總是要解決饑寒後才能考慮精神層面的需求。
他也不至于吝啬到讓顧戎仰仗容丹鼻息過活,“東風壓了西風”壓得久了,這西風就該另尋出路了,容老板暗道。
容丹心裏裝着對秦琪琪的歉意,不禁有些沮喪,被顧戎看出來了一番追問後也是無顏,他也并非喜歡給旁人添麻煩的人,這次讓秦琪琪遭受無冕之災,也覺得愧疚,但他還是打起精神來溫聲安撫容丹。
也許是不順之後必有稱心,張經理事情辦妥後風一樣的連夜趕回,向他們宣布了一個好消息,戶口信息已經帶來能向大使館提交簽證了。
“真的太好
了總算趕得及。”容丹喜上眉梢,快語道,“顧戎他們的簽證都下來了,把材料整理出來向大使館預約,領隊翻譯和當地的車輛酒店都安排好了麽?”
“準備好了。”張哥辦成了這件事心裏也很得意,為了展示自己能力,其中艱辛也不想向老板提起,容丹自然高興,又要用內線聯系安娜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張哥低聲含糊道:“容總,差旅費報銷麽?”
“報銷呀,你去找財務。”容丹奇怪道,他是看過自己父親辦事的,“想要底下人幹活,就不能克扣自己人,想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那是木牛流馬”。
容丹深以為然,從未克扣過這些,經理應該是知道的,容丹不免有些困惑。
“這個…公務開銷可能有點大。”張經理哼哧道。
“多少?”
張經理比了個三,容丹吓了一跳:“三十萬?”那是有點多。
張經理連連搖頭,心道那窮鄉僻壤,三十萬都夠一個村一年的開銷了,他們容總對錢一點概念都沒有啊。
“三萬。”張經理直接道。
“那不多呀,你直接去報吧。”容丹揮手,意興闌珊道。
倒是身邊的顧戎聽出張經理暗示,出聲道:“安娜老家雖然有些遠,但來回一萬也就夠了,還有兩萬呢?”
上次在容丹父母家他已經聽了些關于安娜的事,大致了解情況,容丹還叮囑他不要外傳。
張經理松了口氣,這是私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