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畫素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答應了薩亞修的邀請。
她跟着薩亞修來到偏遠地區一處歐式建築，這裏的樓房只有三層高，卻比三個籃球場還大，牆面渡着金漆彰顯輝煌，屋頂的藏青色又覆上穩重，整座大樓透着常人勿近的氣質。
門口的接待員各個穿着筆挺的黑色西服，陣仗甚有些駭人。
“薩先生，您來了。”似乎是隊長的接待員見到薩亞修，恭敬有禮地招呼道。
薩亞修點點頭，男子又看向畫素：“這位女士是……？”
畫素亮出了那張鑲着歐泊的玉質卡片。
男子雙眼猛地一怔：“原來也是貴客！二位請。”
他親自帶領兩人穿過了長長的走廊。
前方入眼的是一片寬闊而又奢華的景象，人們都穿着高檔禮服，有人手托着紅酒杯攀談，有人在衆多珠寶首飾前觀賞指點，四面八方的寶石折射的光芒簡直要晃亂人的眼。
“二位貴客，若有需要請随時找我們工作人員。”
畫素環視着這裏的景象，又擡眼觑向薩亞修，說：“看來你是這裏的常客？”
“每年這裏舉辦的盛宴，我都會來。”
“喲，薩先生，許久不見……”
一些畫素不認識的人物在見到薩亞修時，都會熱切地走來交談，敢情這古董行的老板有這麽高的名聲？
總覺得這地方與她格格不入，處處彌漫着商業氣息。
薩亞修察覺畫素有些無聊，他微微一笑，對前方正與他說話的男子說道：“今天我需要照顧朋友，下次見面，我們繼續聊。”
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畫素一眼，笑得一副了然的模樣：“那當然要遵從薩先生的安排。”
薩亞修點了點頭，對畫素道：“正是時候，我們去二樓用餐吧。”
“噢。”
畫素倒是沒料到薩亞修會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而中斷與別人的交談，那些她不面熟的人物，很可能就是他的客戶。
大概他真的不把生意當回事兒吧。
二樓的餐廳氣氛溫馨，現場演奏的悠揚樂音環繞在室內，增添了用餐的舒适性。
兩人桌上擺放着精致的餐品，只是每份大瓷盤上只裝着一小點內容，其他的空間都用作勾花裝飾了。
看着這大材小用的一桌，畫素便在心裏感嘆，還是本土的菜肴更實誠，好歹一頓能吃暢快。
“說起來，這兒的第三層樓是什麽？”畫素一邊吃一邊問道。
“一般來說，是玉石拍賣所。”
“玉石拍賣？”
“嗯，這名流盛宴的舉辦人，從事的便是玉石行業。”
“原來這兒就是個做生意的場所啊。”
薩亞修低着眸笑了笑，“也算是。”
“小畫小姐，你果然來了。”
秦有山依舊穿着傳統的長袖白馬褂，看上去和和氣氣。
他身邊跟着秦澤那小子，他今天打扮得很正式，像是故事書裏走出的王子。
如果秦澤不時時擺着那張冷臉的話，畫素對他的評價還會再高一點兒。
“秦總好。”畫素禮貌地回應。
秦有山在看到畫素對面的薩亞修時身形一滞，而後詫異道：“薩先生！”
薩亞修微笑：“秦老板。”
畫素迷惑地擡起了眉頭，怎麽這倆人也認識！
秦有山拍了拍秦澤的背，示意道：“這是畫姐姐，薩叔叔。”
“畫姐，薩叔叔。”秦澤毫無感情地喊道。
“噗……”畫素差點沒嗆到。
秦有山眨了下眼，“小畫小姐，沒想到你與薩先生相識。”
“我住他家。”畫素擦了把嘴淡定說道。
“！”秦有山震驚，“原來、原來如此……”
薩亞修微不可見地牽起嘴角，漆黑的眸子裏蘊着旁人無法察覺的笑意。
秦有山穩了穩情緒，歉意地說：“本來是想與二位聊聊天，看來現在不是時候。”
“秦總說的什麽話，您快坐啊，還有小弟弟——”
畫素大大咧咧地說着，薩亞修眼裏的笑意一下子就散了。
秦有山父子各坐在兩人側邊，于桌正對。
“秦總認識薩掌櫃，是之前買過他的貨物麽？”畫素問道。
秦有山大氣地哈哈笑了兩聲，道：“薩先生的名頭，這名流盛宴的來賓何人不識？”
“嗯？”畫素不禁發出疑惑的聲音。
看到畫素全然不知的表情，這下輪到秦有山疑惑了。“小畫小姐與薩先生都是如此親密的關系，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要想這名流盛宴的舉辦者——國內玉石珠寶業的龍頭郁竹先生，當年落魄之時，正是受到了薩先生的幫助，才走到如今的地位。”
“而且在全國各地的公盤之中，只要有薩先生看中的石頭，那必定能開出頂好的種水，從未失手過。薩先生其人，在玉石也可謂傳奇。”
畫素驚詫地看向薩亞修，那眼神明擺在說：我總算知道你為何如此富裕了。一雙眼睛連歷史都能看破，何況只是看穿玉石毛料。
薩亞修淡笑着對她垂了垂眸，仿佛在說：這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秦有山又笑道：“不過小畫小姐，也是所處行業內千年難遇的奇才，不多時後也将成為傳奇。”
“秦總過獎了。”
用過午飯後，薩亞修和秦有山打了招呼，先行帶着畫素上了三樓。
“這兒的餐品不錯，你都只吃了一點兒，每次看你吃飯都跟受罪似的。”上樓梯時，畫素不禁吐槽薩亞修的食量，那麽點小盤菜他只嘗了幾口，連主食都沒吃。
“又非必需品，有什麽關系。”薩亞修眯眼笑道。
“吃的就是個錦上添花的味道嘛……”
三樓的臺子上擺着許多原石，賓客們各個在石頭旁仔細觀察着它們的狀态，在心中确定将出價參拍的展物。
薩亞修看了畫素一眼，說：“明小姐，要不要試一試？”
“我可沒那些錢買石頭。”畫素聳聳肩。
薩亞修安靜了幾秒，輕輕說道：“就當幫我選一件，怎麽樣？”
“你就不怕我選虧了。”
“那也無妨。”
既然薩亞修都開了口，畫素便也去試手。
她不像薩亞修那樣能看到原石內部，但修仙人精煉天地之氣，能感受到一切自然物事中的靈氣。
對于玉石而言，靈氣愈濃，往往品質越高。
畫素的五感搜索着室內最濃郁的靈氣，直直走了過去，手扶上一塊桶大的帶着褐黃灰色石頭。
一旁的陌生男子看到這二十歲的小姑娘正在看這塊大石，手掌摸摸，也不像看出什麽門道的樣子，勸笑道：“小姑娘第一次來？要是沒什麽經驗，最好還是選小些的料，免得虧得太重。”
畫素見他是好心提醒，就笑了笑說：“我覺得這個不錯。”
男子啧了幾聲：“這塊皮殼粗，又有绺裂，燈都照不出色，許多人看了幾眼就将它放了，信我，開不出什麽好貨。”
“她看中了這塊，便選這塊。”
溫潤沉靜的聲音響起，男子朝旁邊看了一眼，驚喜地喊道：“喲，是薩先生！”
薩亞修點點頭，朝一旁的女性工作人員招了招手，工作人員便帶着報價牌走來。
薩亞修拿着筆在牌上寫着價格，男子在旁邊呵呵笑道：“薩先生這算是千金一擲為美人麽。”
“我只是讓畫小姐幫我相一塊石頭罷了。”
“喲，薩先生可真擔得起這風險……”
工作人員拿着報價單退下，兩人繼續在三樓游走。
“這裏是報價盲拍？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畫素訝異道。
“不，只有我是如此。”
“為什麽？”
薩亞修輕咳一聲，說：“我曾經因為拍原石的成果過于突出，導致後來有些人會根據我的選擇而報價，卻放棄其他原石。郁竹老板不喜歡這種現象，便讓我在拍賣會前提前将看中的石頭和報價交給他。”
“這樣一來，你不就只有一次出價機會了？”
“無妨，反正……我從來都只出一次價。”
畫素戲谑道：“得虧你們沒來個民官勾結，不然這市場就更亂了套了。”
“明小姐認為我會做出那種事麽。”
“這不是沒有嘛，誇你們呢。”
下午三點，拍賣開始，畫素和薩亞修坐在席上，看着別人喊價喊到熱血沸騰。
一小時後，畫素選中的21號石頭才被送上了臺。
主持人介紹過後，以三百萬底價開拍。
“對了，你剛才……寫了多少？”畫素悄悄問道。
薩亞修默默伸出了食指。
畫素微愣，“一百萬？”
薩亞修淡淡勾了勾嘴角。
看他鎮靜又随意的表情，畫素不禁撫着下巴思忖，難道以靈氣來判斷玉石品質的方法，在今天出了岔子？
“三百五十萬！”
“四百萬！”
……
最後的報價停在了九百五十萬上。
“這種石頭還花九百五十萬，他瘋了吧……”有低低的聲音在人群中飄過。
最後的出價人，正是當時在畫素摸原石時，與她搭話的那名男子。
男子攥着拳頭，認真地盯着臺上那塊灰不溜秋的大石頭。
他不僅是在賭石頭內的東西，還在賭薩亞修的心理。
賭他究竟是同意小姑娘的選擇，還是他當真只是博她一笑。
也賭薩亞修究竟會為這份危險的選擇付出多少。
雖然他只有極小的可能在這件貨物的拍賣中獲得好處，但若就那麽極小的概率砸到他頭上，他就會成為第一個在賭石上勝過薩亞修的人。
說出去，也會帶來名聲。
“出價結束，這件原石現場出價最高為九百五十萬元，然而在拍賣開始之前，薩亞修先生已經為它填寫了報價牌。”
場中嘩然，誰都沒想到立于神壇不敗的薩亞修居然會對這樣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出價。
主持人拆開信封，向臺下展示。
“薩先生的出價是，一千萬！21號拍賣品歸薩先生所有！”
畫素訝然，薩亞修這價格卡得也太精準了！五十萬的加價幅度，下一個舉牌的就是這價了！
今日參與拍賣的石頭全部出價完畢後，就是現場解石的環節。
現場解石若是能開出遠高于買價的好貨，對于買者而言是一次提升名氣的機會，且更容易後續賣出。若是開出了差勁的東西，最多也只是引起一片遺憾的嘆聲而已。
“薩先生，不如您先開？”
“我們也很好奇薩先生這次選中的東西究竟如何。”
旁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起哄，處處是好奇，薩亞修輕垂着眼睫，勾着無甚溫度的微笑，說：“這塊石頭，是畫小姐選中的。”
其他人看向他身邊的女孩，二十歲左右，穿着淺藍色小禮裙，面貌清純可愛，整個人像顆透亮的水晶。
這姑娘，完全不像是位賭石老手的模樣。
“噢，難怪……”
不經意的嘆息被自行掐斷，旁人好像都沒了興致，無人再去起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