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看戲
第46章 看戲
周晨光在派出所蹲了一夜,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經紀人才帶着律師過來，進了派出所, 也沒看到周晨光, 律師跟警察周旋了一會兒, 經紀人才見到周晨光。
他已經被審訊了兩輪, 說是審訊，其實無異于斥責, 畢竟把女人都打到醫院, 但凡有點責任心的男人都看不過，借着職務之便, 進來就對他冷嘲熱諷。
周晨光在外面光鮮亮麗, 身份體面, 到了局子裏還不是一樣, 錄口供的時候，蔫頭耷腦的坐在椅子上，任憑他們斥責。
所以這一夜對他來說尤其漫長，幾乎是盯着牆壁上的表度過的。
所以經紀人看到周晨光的時候, 只見他蓬頭垢面, 頭發亂糟糟的蹲在牆角，臉色蒼白, 目光也有些呆滞。
這經紀人也是自從周晨光發跡以後新換的, 以前名不見經傳的時候，也沒幾個人瞧得起, 只有一個網站編輯跟周晨光接洽，關系不好不壞，雖然不至于給周晨光臉色看, 但是也不會把周晨光看在眼裏。
周晨光穿着居家的衣服，模樣落魄的不能再落魄，以前不出名，又要趕稿子的時候，大概也就這個被吸血鬼吸過兩遍的樣子。
周晨光看到經紀人就來了脾氣，眼神冰冷的看了他和身後的律師一眼，守着派出所的人當場沒有發飙。
等這邊警察走了，經紀人從律師手裏接過來衣服，抖開了要給周晨光披上，周晨光才臉色不耐的一把奪過來，“怎麽來這麽晚？昨晚不知道過來？得虧沒什麽事兒，要是有什麽事兒，現在讓你收拾我也已經涼透了。”
經紀人知道周晨光心情不好，換誰看到這種事心情都不好，他也挺瞧不起周晨光對女人動手這件事，不過在其位謀其職，他也只能安慰：“您先別生氣，這事發生的太突然，外界傳得沸沸揚揚，媒體那邊難對付，昨夜一直忙着公關，電話差點被打爆……”
一提這個周晨□□焰馬上消了，他比誰都在乎自己名聲，更何況作家這口飯本就靠名氣賺錢，如今出了這等醜聞，別說在魯陽市，就是整個作家圈都得出來看他笑話。
“現在是什麽情況？消息怎麽傳得這麽快？直接驚動媒體了？”
這話其實都是多問的，如今家暴本就人人喊打，更不要說他還是個名人，不用猜也知道外面是個什麽情況，想到這裏，心頭更加煩躁，咬了咬牙轉口又說：“不管怎麽樣，當務之急先想辦法把我弄出去，我受不了這份罪。”
經濟人當然也想把周晨光趕緊弄出去，要不然這一次也不會直接帶着律師過來，回身看了一眼律師，适應律師先去警察那邊探探口風，再交涉交涉。
不過剛才來的路上，律師也已經把事情捋清，先出去這個不太可能，所以只能安慰周晨光：“現在女方那邊進了醫院，今天肯定要做傷情鑒，輕傷及以上這就是刑事責任，就算他個人不追究，法院也會追究，我跟何律師已經商量好，女方那邊咱們還是得安撫，如果她不起訴，不死咬着不放，找一找關系的話，事情還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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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光聽到這話便掀起了眼皮子，“你去醫院看看鄭凝，”事情發生到這兒，周晨光也沒了什麽高傲脾氣，“替我道個歉，你給她說，我反省了一夜現在很後悔，當時也是在那個勁上一時沖動才對她動手，這幾年我疼不疼她，她自己心裏知道……”
作家本就脾氣古怪，執拗不好通融，周晨光也不是經紀人第一個接觸的作家，所以來的時候還很擔心周晨光不願意低頭，于是想了一肚子勸慰的話，沒想到周晨光這麽識時務，他還沒勸呢，态度就軟了。
這不禁讓他想到前兩年，周晨光莫名其妙被一個姓秦的打，當時也是本着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剛坐周晨光的經紀人，也是來到這家派出所，對那個姓秦的好言相勸，只需要他以後謹言慎行，不再造謠生事，再對周晨光方面道歉，這個事就了了。
不過那個姓秦的很不識擡舉，說什麽也不道歉，後來周晨光不想影響名聲，還主動提出給這姓秦的一筆錢，畢竟兩個人打架，你來我往肯定雙方都有傷，結果對方也拒絕了。
不是擡舉的後果，就是在派出所蹲了15天。
是經紀人就覺得那姓秦的很傻，放着錢不拿，非要蹲。
得了周晨光的态度，經紀人才能去鄭凝那邊做安撫工作，于是松一口氣，正準備打電話派人過去，剛拿起來手機，就聽周晨光叫住他。
皺着眉沉吟了一會兒：“……着人再告訴鄭凝，就說我心裏還有她，希望跟她好好的……她不是一直想結婚，每次提的時候我也不是故意不上道的，主要今年創作壓力太大，等忙完這段時間，我準備休息個一年半載，結婚的事，我一直記着呢……”
剛才那段話只是周晨光識時務，此刻這段話就忍不住讓經紀人詫異了，擡起頭盯着周晨光打量。
周晨光臉色不耐，“看我幹嘛，趕緊去辦。”
經紀人反應過來，忙不疊去打電話。
心裏卻在想，是他小瞧周晨光了，也難怪周晨光身邊一直異性不斷，如今才明白，他身邊異性不斷，一方面是因為身份地位擺在那兒，男人有錢有樣貌有才華，自然招花招草，容易博女孩子喜歡，更不乏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獻身的，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嘛，周晨光還是個多情濫情的作家，打了人還能這麽說，那平常哄女孩子的招數肯定一套一套的。
男人更懂男人，周晨光這麽說，也只是特殊時期騙一騙鄭凝，如果真要娶鄭凝，那肯定早就娶回家了，也不至于如今動了手，又說自己想結婚……
經紀人突然生起憐香惜玉之心，有些可憐起鄭凝，他雖然和鄭凝沒有什麽過多交集，但也碰過幾次面。
知道小姑娘規規矩矩，年紀輕輕就跟着周晨光，沒太多壞心思。
打完電話忍不住嘆了口氣，站在走廊裏駐足了會兒。
律師跟警察這邊聊完，朝經紀人走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律師推開進去，有些話還要跟周晨光囑咐囑咐，畢竟人在派出所不能放，律師也不能一直跟着，審訊的時候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得讓周晨光知道。
兩人處理完事情，一道兒出了派出所，去探望鄭寧的東西也已備好，幹脆直接拐彎去醫院。
路上的時候，兩個人商量對策，經紀人看了看律師，問他有什麽想法。
律師40多歲，也是個老油子，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樣的事情見多了，除了當事人這個當事人，自然不考慮其他人利益。
于是面無表情的說：“一會兒到了醫院那邊，你唱紅臉，我唱黑臉，”說到這裏，轉過來頭，笑着問他，“至于怎麽說不需要我教您吧？”
經紀人淡淡地眨了眨眼皮子，看一眼開車的司機，什麽也沒說。
再說鄭凝這邊，昨夜入了醫院，抱着膝蓋窩在床上一夜未眠，這一夜驚魂未定，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來說，實在難以消化。
偶爾發一會呆，偶爾又落一會兒淚。
且不論周晨光那邊是否真心，她對周晨光是動了真感情的，盡管外界都猜測她是為了錢，其實鄭凝比較貪心，她圖錢又圖感情，甚至很多次想過，兩人婚後的生活……
只是沒想到，如今走到這一步，有感情的那一方自然更痛，不光是挨了打身體上的痛，沒有感情受傷心上的痛。
不過鄭凝從小母親早亡吃了不少苦，颠沛流離的那幾年受盡白眼，就發誓自己以後一定要過上好日子，讓她那個沒有責任感的父親後悔不要她。
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兩年周晨光一直沾花惹草，鄭凝也想明白些什麽，這世界上男人都靠不住，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她表面上單純，但童年不幸，其實心特別狠。
父親打過她，所以她特別恨自己的親生父親，如今周晨光也打了她，母親把她生下來又不是讓別人打的……
想到這裏，目光就有些發狠，盯着窗外葉子逐漸枯黃的楊樹，微微發呆。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敲了敲，她臉上挂着方才矯情落下的淚痕轉過來頭，就見經紀人帶着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進來。
看到周晨光的人過來，鄭凝第一反應就是害怕，縮了縮脖子，不過等經紀人走到對面，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的時候，鄭凝就沒那麽害怕了。
因為她意識到現在最害怕的是周晨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周晨光是穿鞋的，還是個穿鞋的名人。
就像律師在路上說的那番，經紀人主動套近乎，溫言細語的言語相勸，把周晨光的話帶到，自然還要添油加醋，一會兒說“你倆都在一起多久了，有什麽事兒不能坐下好好說，非要鬧得沸沸揚揚不好收場……”，一會兒又說“咱倆都知道周先生不是那種脾氣，昨晚肯定遇到什麽煩心事兒……我跟你雖然不熟，但我見的人多，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這個小姑娘心眼不壞，就是有時候情商低，說話不注意場合，你肯定刺激他了吧？”
他好言好語說完，見鄭凝不為所動，又輪到律師上場，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又擺出來公事公辦的态度，這時候經紀人又搭腔，一邊安撫鄭凝，一邊又不客氣的斥責律師：“你不要自作主張在這裏瞎扯，你知道鄭姑娘在咱們周先生心裏是什麽地位嗎？不懂情況就閉嘴，先出去。”
說着就把律師攆了出去，笑嘻嘻地問鄭凝的态度。
遇到兩個老油條，鄭凝就算再對周晨光不滿，态度也有松動，更何況周晨光又讓經紀人帶了那番話，她突然有些猶豫不定。
遲疑的看着經紀人，有些六神無主。
經紀人繼續說：“你看你從小孤苦無依的，先生一向也對你大方，要是沒了周先生，以後誰還照顧你啊？”
打蛇打七寸，這句話可算說到鄭凝的痛處，她确實從小孤苦無依，所以很希望有一個家……
如果離開周晨光，這兩年又享受慣了物質帶來的富足生活，一時間肯定接受不了……
于是擡起來眼眸，“我……我要想想……”
經紀人聽她這麽說，立馬松了一口氣。
該勸的也勸了，該說的也說了，這個時候應該給她點冷靜時間，讓她冷靜下來好好權衡利弊。
于是一拂手，直接站了起來，“周先生特地囑咐我給你安排護工照顧你，護工我也已經找好了，下午就過來，你在醫院好好養病，唉不過周先生就得吃點苦了，他人還在派出所，想過來看你也過不來，而且你知道報警會讓這件事有多嚴重嗎？一旦成了刑事案件，可是要坐牢的……”
說完也不看鄭凝什麽反應，搖了搖頭嘆了嘆氣，直接走出病房。
程思意這邊早晨是和秦邵一起去的公司，貪歡的下場，就是兩個人又遲到了。
對于雙雙一起遲到，已經不是辦公室的新鮮事，知道內幕的會心一笑，不知道內幕的就難免擔心一下公司的未來。
程思意開了一上午的會，九點多回到辦公室，故意問吳助理要了一份今日報紙，抿着秦邵親手煮的咖啡，慢悠悠在報紙上尋找周晨光的新聞。
果不其然，周晨光昨夜家暴占了報紙的大半個篇幅。
其實這邊報道的倒還好，網上就熱鬧多了。
現場視頻一發到網上，引起一片嘩然。
以前周晨光雖然有名氣，但還不至于家喻戶曉，照着這個事态下去，可能不知道他寫了什麽書，就先知道他會打人。
這新聞還真是大快人心，讓程思意心情大好。
以前的時候雖然也恨周晨光，不過程思意清高，狗咬她一口，她又不能咬狗一口。
手邊的咖啡喝完，程思意把電腦合上，走到沙發旁，閉上眼睛姿态惬意的曬太陽。
誰知下一秒手機突然響了，她懶洋洋掀起來眼皮子，看了一眼屏幕，是一個陌生號碼。
遲疑了一下手指才探過去，“哪位？”
對方沉默了幾秒，“我是鄭凝，昨夜，謝謝你啊……”
程思意接電話的時候還繼續閉着單薄的眼皮子曬太陽，聽到“鄭凝”二字才睜開眼眸。
“……哦，舉手之勞，打電話找我是有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