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互訴情衷】
然而,直到馮珏離開,來福還是無法确定他對她究竟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思,只因他什麽都沒說,甚至哪怕要她等他,他也沒告訴她歸期。
她想,應該是要等到夏初吧。
托着腮,坐在莊子房舍的廊階上,捧着滿懷的禮物,她的目光卻定在莊子的入口處,坐在這兒,要是誰來了,一瞧就知道。
明知道他不可能這麽早回來,可是她就忍不住等着。
“來福,大夥兒在那頭慶元宵,怎麽你不過去?”
李魁的嗓音傳來,她驀地擡眼。
“元宵還沒到呢,大夥兒倒是先玩開了。”其實她想說的是,大夥兒是從除夕就玩鬧至今的,只因這一批的萊菔收成極好,二爺額外給了一筆豐厚的饷銀,也因而打從除夕開始,跟她一一道謝的人可多了。
“是啊,年忙到尾,就只有這當頭能松口氣,自然要好生玩樂。”李魁看着她懷裏抱的物品,不禁問:“這是……”
來福瞧了眼,噙着淡淡的笑。“大夥兒都太客氣了,明明給饷銀的是二爺,大家反倒是感激我了,還送了我不少東西,我不收都不成呢。”從除夕收到現在,她都拿得不好意思了。
“送釵?”李魁揚起眉。
“喔,這是管大娘的兒子拿來的,說是管大娘要送我的,說我太樸素了,就送我支銀釵。”她不以為意地道,順手拿起銀釵把玩着。
“那是襖?”他再問。
“這是張莊頭的兒子拿來的,說是莊頭要謝我的,心想我在這兒無依無靠的,給我添點新衣。”可實際上多兒給她的就夠穿了,她不想收,對方又極為堅持。
李魁苦笑了下,不知道該不該提點她,那些都是借口呀。她的容貌秀麗又懂農活,自然成了莊子裏還沒娶妻的少年郎急相讨好的對象,可她沒了記憶就像張白紙,就連釵不能亂收都忘了。
不過,也許他該提點莊子裏的人,要他們眼色好一點,別連二爺的人都想沾。
“魁叔呢,怎麽不跟大夥兒熱鬧去?”
“我孤家寡人的,有什麽好熱鬧的?倒是你,記憶還是沒有半點恢複的跡象?”
她搖了搖頭,“有時像是瞧見什麽,可愈是想,頭愈是疼,久了就不想再想了。”她不想老是犯頭疼,免得二爺又要花銀子跟蒙禦醫取藥。
“你不希望記憶恢複嗎?”
“魁叔,怎麽你好像很在意我的記憶是否恢複?”她托着腮問。
“倒不是,只是人好好的,誰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再者,你不擔心家裏有等你的父母?”
來福垂斂長睫。“如果家裏真有人等我,也早該尋來了吧。”
多兒說,渾身是傷的她倒在頂平山下,照理說,她該是住在頂平山附近的,而頂平山離這兒并不遠,要真有家人,怎會無人來尋?
她忘了一切,可隐約中總覺得自己是被舍棄的,也許就是家人不要她的吧。
瞧她落寞地垂着臉,李魁暗惱自個兒說得太多,趕緊轉了話題,“走吧,咱們到那頭去喝杯郝大娘釀的黍酒暖暖身,在這兒吹風會染風寒的。”
“不了,魁叔去吧,我想待在這兒。”
“天色暗了,你一個人待在這兒不妥。”莊子裏的人都極好,可莊子裏的少年郎正是年輕氣盛,就怕飲酒後,壯着酒膽朝她這兒來
“不會,魁叔,你去吧。”
“唉,大夥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地聚着,我孤家寡人的待在那兒多不自在,你就陪陪我,當咱們是一家子,就像父女一樣,不好嗎?”不管怎樣,他是決計不會讓她獨自待在這兒。
來福有些為難,但見他這麽堅持,只好點頭。“可我得先把東西拿回去放着。”
“也好,我陪你。”
她輕點頭,正要朝馮珏的院落走去,突地聽見馬蹄聲,她驀地回頭想瞧瞧那是不是要進莊子的,可動作太大,腳步一個踉跄,多虧李魁眼明手快地托住她。
幾乎同時,馬匹急馳進了莊子,就在他倆幾步外停下。
來福一擡眼,驚見是馮珏,不禁喜出望外地喊道:“二爺!”
馮珏面無表情地瞪着懷抱任她的李魁,目光陰戾得教李魁趕忙松開手。
“二爺,你怎會來了?”她走到馬兒邊,仰着小臉問。
馮珏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物品,落在她拎在指尖的釵,再緩緩地看向李魁。
李魁無奈地嘆口氣。“來福,你先将那些東西拿回房吧,二爺現下趕來,肯定是來與咱們同樂的。”
“是這樣嗎?”
馮珏不語,只是擺了擺手。
“等我喔,二爺,我一會兒就來。”
瞧她抱着物品奔跑,馮珏皺起眉低吼道:“別用跑的。”
聞言,來福馬上乖乖地用走的,只是走得又急又快。
瞬地,莊子入口處這兒,只剩下兩人。
半晌,馮珏不悅地低聲問:“你倆在這兒做什麽?”
“其他人在前頭廣場慶元宵,我正要找來福一道去,喝幾杯黍酒暖暖身。”
“李魁,我很看重你,但我不允許你靠近來福。”
面對他年少卻懾人的氣勢,李魁不揚笑,“二爺這意思,是打算和來裐私訂終身了?”
“與你何幹?”馮珏眸色冷沉,居高臨下地瞪視着他。
“二爺可想過,來福失憶着,但也許她已經許人了,又也許她已經出閣了?”
馮珏頓了下,仿佛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又也許,有朝一日她恢複記憶了,才發現自個兒做了錯誤的決定?”
“何來錯誤的決定?有我在,她……”
“二爺似乎忘了己身有多尊貴,皇商馮家所迎娶的正室,甚或妾室出身都要講究,一個來路不明的來福,要如何踏進你馮家的門?”不是他從中作梗,而是他倆壓根不配。
馮珏握緊了缰繩,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如果他要繼承皇商之位,來福是絕對進不了馮家的門,可他不要取舍,他會得到皇商的頭街,成為家主之後,他自個兒的事自個兒安排,誰都不準插手。
“我與她的事輪不到你置喙,該怎麽做我心底清楚。”
“二爺不會辜負來福?”
“與你何幹?”
“不管怎樣,二爺得派人去尋來福的家人,至少得先确定她到底許人了沒有,不是嗎?”
“說夠了沒?”
李魁長嘆了口氣,又再提醒道:“如果二爺真是看重來福,那麽就讓管事和莊頭們都知曉,省得莊子裏的年輕人老是到她面前獻慇勤。”
馮珏微眯起眼,想起她懷裏抱着的東西。
“方才來福手上拿的,沒有一樣是我贈與的,莊子裏的人以感謝她救了這批萊菔為名義,讓年輕人得了贈送物品的借口,有衣有裙也有釵,來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這事二爺得要自個兒看着辦,我就先走一步了。”
馮珏眸色複雜地目送李魁離去,随即躍下了馬,朝自個兒的院落而去。
來福将抱在懷裏的東西随意往桌面一擱,回頭就要離開,豈料門一開便見馮珏太步走來,她欣喜的喚道:“二爺。”
馮珏瞅她一眼,随即環顧房裏多添了什麽,又走到桌前翻看着物品。
“二爺怎麽了?”她跟在身旁,不解地問。
“為何你收了這些東西?”他拿起銀釵質問道。
“我……那是管大娘要送我的,我本是不想收,可是管大娘的兒子硬是塞到我手中就走了。”
“你不知道男人送女人簪釵意味着什麽嗎?”
“我知道,可那是管大娘送的。”
馮珏閉了閉眼。“你是存心讓人不好過的嗎?”
來福愣愣地瞅着他。能再見到他,她恁地欣喜,可他一來就發脾氣……“我不是故意要惹二爺生氣,這些東西,我明天就拿去還。”
“給我放着,我處理。”他重重地将東西壓放回桌上,随即拉着她往外走。
他走得又快又急,壓根不管她跟不跟得上,直到她踉跄了下,他才趕忙回身将她摟進懷裏。“沒事吧?”
她吶吶地道:“沒事……二爺不要生氣。”
聽出她的嗓音噙着濃濃鼻音,馮珏微微拉開距離,捧起她的臉,只見她早已淚流滿面。“別哭……別哭。”他一路趕到豐水莊,可不是為了瞧她掉淚的。
她低聲抽噎着。“可以将二爺給盼來,我真的很開心,可二爺卻不開心。”她的滿心歡喜像是被兜頭潑了桶冷水。
他心疼的再次将她攬進懷裏。“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要不是想你,又怎會趕在元宵前回莊子?”
“可我不懂二爺為何不開心。”
馮珏抿了抿嘴。“我送你的鞋,你再沒穿過,可你卻一再收下別人的禮,哪怕是大娘的心意,可是交到你手中的是男人,不管怎樣你都不該收,你該要跟他們說,你已與我定情,不能再收他人這禮。”
來福猛地擡臉,豆大的淚珠還噙在眸底。“我們什麽時候定情了?”
“你……我要回京之前不是要你等我了?”他有些羞惱地道。
“可你沒說喜歡我。”
“不說你就不曉得嗎?”他連耳垂都泛紅。
“我不曉得啊。”
馮珏直瞪着她,直覺得眼前的狀況比與商家斡旋還棘手。
“二爺喜歡我?”她怯怯地問。
“這還需要問嗎?”他低吼着,以掩飾懊惱和羞意。
“喔。”她應了聲,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又急又快的心跳聲,一閉上眼,喜悅的眼淚便滲進了他的衣料。
馮珏緊擁着她,啞聲低喃,“為了能回莊子,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可一回來就見你和李魁走得近,又見你手上拿了釵,以為你收他給你的釵。”滿心期待趕來,卻見她被李魁抱個滿懷,要他如何不惱。
“不是……”
“我知道。”他緊摟着她,不讓她瞧見他現在的窩囊樣。
瞧他沒個沉着,連他自個兒都覺得沒出息,可偏偏她就是能如此左右他,教他因為她的一舉一動心思惶然。
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餘光瞥見爾剛已經随後趕到,他稍稍拉開她。“走,廣場那頭正熱鬧着,咱們一道去。”
“嗯。”
馮珏占有性地握住她的手,帶着她來到廣場。
此刻大半莊子裏的人都到了,在廣場上升火,擺上酒菜,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好不熱鬧。
而當有人瞧見馮珏時,驚喊了聲二爺,大夥兒全都回過頭,再見馮珏牽着來福走來,衆人突地都明白了。
有人扼腕,有人嘆氣,只有李魁在旁笑啜着黍酒。
馮珏要來福坐在自己身旁,替她布菜,讓莊子裏的人都明白她是他看上的姑娘,要他們絕了心意。
可來福哪裏明白他的心思,只滿心歡喜有他作陪,開心地吃菜飲酒,直到醉到身子都歪了,馮珏才當着衆人的面将她打橫抱起。
“你們慢慢玩,盡興點,我和來福先回房。”
這話說得夠白了,徹底毀了來福的清白。
爾剛在後頭聽得眉頭輕顫着。就知道,二爺一回京,得閑就買鞋買衣,甚至還找了幾匹上等的布料,全都是姑娘樣式的,那時他就知道不妙了,可如此也說得通二爺對來福為何這般好。
回了房,馮珏腳步有些虛浮地将來福安置在床上,他是要回自個兒的房,誰知臨走前她竟揪住了他的袍角。
“嗯?”他帶着幾分酒意在床畔坐下。
“二爺何時要回京?”
“再幾日吧。”近日父親身體有恙,他無法在莊子裏待太久。
“喔。”
“你再忍一下,待他日我掌了權,我就帶你回京。”他盤算好了,等他繼任皇商一職,他就馬上迎娶她,身為家主的決定,他看誰敢違抗。
“要很久嗎?”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父親身子不适,勢必要先交出大權。
“二爺真的要我?”她醺然的眉眼帶媚,又笑得幾分傻。
“嗯。”他直瞅着她一開一閉的粉唇,對她到底說了什麽,聽得不是很真切,現在的他只想……
“二爺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她話音方落,他的唇已經覆上,她愣了下,沒有抗拒地任由他親吻着
他只是想親親她,但酒意伴着思念在體內發酵,教他渴求得更多。他的舌鑽進了她口中,與她的小舌纏吮,她呆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由着他予取子求,感覺他的吻來到她的頸間,甚至直往胸口而去。
她渾身輕飄飄的,而他的碰觸、他的吻,教她渾身像是着火一般,情不自禁逸出了嬌吟,她不知所措,她羞怯不已,然而确定的是,她壓根不讨厭他的碰觸,哪怕赤裸的身軀貼靠着,她也無懼羞意,輕撫他,迎向他,渴求更多。
直到貫穿的痛楚教她瞬間清醒,她粗喘着氣,看着和她同樣氣息紊亂的他,看着他有別平日的俊魅神情,她不由得擡手輕撫他的臉。
他親吻着她的手,開始緩慢的律動,封住她的唇,将她悅耳的啼吟聲全數吞沒,難以自遏地要了她一回又一回。
張眼,初醒的來福有着幾分恍惚,眨了眨眼,卷着被子想再睡一會兒,可是想翻身之際卻發覺有人從背後環抱住自己,她吓得回頭望去,見是他,先是疑惑他為何會睡在她房裏,而後不解他怎麽沒穿衣服……
水眸飄動了下,她慢慢地拉開被子一角,驚見自己也是赤條條的,她用力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只記得昨兒個她和二爺都喝了不少酒,後來……
“醒了?”
身後傳來他初醒的啞嗓,讓她莫名心跳加速,只能胡亂應了聲。
“身子還好嗎?”他柔聲問道。
“嗄?喔……呃,還好。”除了渾身像是被雷劈中以外,應該沒什麽問。
所以說,她是真的跟二爺行周公禮了?
“起得來嗎?”
“可以。”她努力不讓聲音顫抖,可這對她實在太難了。
喝酒真是會誤事的,酒後真是會亂性的!哪怕她和二爺彼此有意,也不該在成親前就圓房……實在太出格了。
忖着,她感覺身後的他坐起身,扯動她身上的被子,教她壓根不敢回頭看他。
“會兒我要去疏郢城,你跟不跟?”
“跟!”她毫不猶豫地道。
“來福。”
“嗯。”
“讓我瞧瞧你。”他湊在她耳邊低喃。
她羞得拉起被子蒙住臉,覺得她現在要是看他,她的心一定會停止跳動。
“來福……”他柔聲低喃,吻上她小巧的耳珠。
“二爺。”她羞赧欲死地偷觑他,隐約記得他是怎麽吻她,又是怎麽……不行,她不能再想了,她快不能呼吸了。
“一會兒我讓爾剛備熱水,沐浴後,咱們就去疏郢城。”他忍着情欲,她初經人事,他不敢再索求更多。
“嗯。”
“等等你就換上我給你買的衣裳。”
“嗯。”
馮珏直瞅着她緋紅的肩頸,一陣心旌動搖,他強迫自己起身着裝,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前往疏郢城的路上,哪怕兩人是同車而坐,來福卻從頭到尾都沒瞧馮珏一眼,而他也異常沉默。
負責駕馬車的爾剛一霧水,昨兒個來福是睡在二爺房裏,一早老天爺了就要他備熱水,這個中意思盡在不言中,照理說這時兩人該是濃情蜜意,怎麽一路上都沒聽見他們交談?
來福拉拉身上的裘祆,偷偷觑他一眼,沒料到他也正好轉回目光瞅着她,一對上眼,她的臉不受控制地燒燙着,而她也瞥見他的臉上飄上異樣的紅。
難道,二爺也害臊?
他輕咳了聲,問:“裘襖暖嗎?”
“暖。”
“合身嗎?”
她愣了下,擡眼望去,見他望向車簾外,玉白的耳垂微微泛紅,教她不禁更加羞澀,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道:“我身上的行頭是二爺給的,沒想我穿戴好了,二爺都沒瞧我一眼。”他要是瞧了,怎還會問什麽合身不合身的?
聽出她話語中的尋釁,他神色微惱的瞪去。這丫頭,學會怎麽笑話他了不成?
“是二爺親自到鋪子裏挑的嗎?”這裘襖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要不怎會如此合身?
“不然呢?”他沒好氣地道。“你身上穿的,從頭到腳都是我親自挑的。”
“……肚兜也是?”
馮珏頓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自然是他挑的,否則還能有誰?他一個大男人進了店鋪,難為情的不知道該把目光擱往哪兒,只能随意指着花樣,到底買了什麽,他也不是挺清楚的。
來福看他困窘的模樣,自然知道答案,羞赧之餘,卻也覺得很甜蜜。
驀地,馬車內又再次陷入靜默,直到來到蒙禦醫的住所。
下馬車,來福忍不住嘆氣了,原來是帶她來找大夫的。
差人通報進了屋後,便見蒙禦醫已經等候多時,他替來福診了脈,揚笑道:“姑娘近來應該少有頭疼了吧?”
“才疼一次。”她不敢說雖是久久疼一次,卻是疼得頭都快裂了。
“久久是多久?”馮珏在一旁問。
“就……大概四、五天。”
蒙禦醫輕點着頭。“這倒是好現象,這帖藥确實是有效的,要是瘀血除盡,也許記憶就會恢複。”
來福垂着眼,對于記憶恢不恢複不怎麽在意,橫豎她已經有了二爺,有了她想要的家。
“那就勞煩蒙禦醫再備些藥丸,明兒個我再過來拿。”
辭別了蒙禦醫,來到大門外,見爾剛拉着馬匹,她不禁問:“二爺,咱們還要上哪兒嗎?”
“你沒瞧見家家戶戶的大口上都懸挂着灴籠嗎?”
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她漾起了笑。“這城裏是這麽慶元宵的嗎?”
“到了晚上千百盞燈齊亮時,那才是真的美。”
“我要什麽時候才瞧得見那樣的美景啊?”她喃喃道,想像着夜色低垂,萬家燈火齊亮是怎樣的景致。
“今晚就瞧得見。”
“真的?咱們今?要待在疏郢城嗎?”她笑睇着他,瞧見他難得的笑意裏藏着寵溺,教她不禁羞澀地垂下眼。
“嗯,咱們今兒個在酒樓住一?,明兒個有元宵燈籠可賞,有市集可逛,現在咱們先瞧瞧市集上有什麽有趣的玩意兒。他不着痕跡地握住她的手。
她怯怯地反握着他,明明天氣就凍得很,可她覺得快發手汗,心跳得好快,覺得好滿足,像是她想要的全都充塞在胸臆間。
兩人走着逛着,瞧見什麽稀奇東西就湊上前,應景的煎糖、甜糕、炸元宵,他各買了一份,兩人邊走邊邊吃,看着街上人潮成雙成對,她不禁更偎向他,心想在旁人眼裏,他倆也是一對是尚未成親的夫妻。
“怎麽了?”她的主動,教他笑露不自覺的溫柔。
“二爺,這攤子賣的銀飾挺別致的。”她指着前方的鋪子。
“走。”他拉着她近前,拿起攤子上的飾品細細打量,雕工不怎麽特別,就見她拿了一只銀手環,一再把玩,像是極為喜愛,他便道:“就這只銀手環了。”
她聞言,趕忙阻止。“二爺,你怎麽連要價多少都沒問?”
“重要的是你喜歡。”
“可是……”話盡,她已經被拉走。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爾剛負責結帳。
走了幾步,馮珏拿起銀手環往她手裏一套。“雕工尚可,但我喜歡上頭雕飾的含意。”她看了眼上頭雕的天竹和瓜藤,不禁皺起眉。“二爺,這雕飾有什麽含意?”南瓜是好的,可天竹有毒啊,這是什麽含意?
他笑了笑,沒告訴她。
馮珏牽着她,帶着她在疏郢城的大街小巷逛着,直到天色漸暗才回到萬隆酒樓。
“哇!”從酒樓摟臺往下望去,疏郢城市集街道猶如一條燈河,萬家燈火齊亮,疏郢城頓時成了一座不夜城,來福看得目不轉睛。“二爺怎知道有這好地方,以往是和誰來的?”
“能和誰來?”他沒好氣地道。“以往經過疏郢城投宿過幾次罷了,恰好有一次遇到元宵,才知道這兒慶元宵比京城還熱鬧”
“所以二爺是為了帶我來疏郢城,才特地從京城趕回來的?”
“是。”他坦蕩蕩的回道,沒有一絲別扭,就是要她知道,他想寵她。“不過別在這兒待太久,一會兒就得回房,否則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再一會兒就好。”
馮珏由着她,拉開大憋從身後抱着她,不讓夜風凍着她。
來福本以為兩人會同房,豈料他送她回房便要走,她一時情急拉住了他。
“怎麽了?”
“二爺不跟我同房?”她細聲問。
她知道他是難得得閑帶她出游,再過幾日他就要回京了,下回再見不知道要等到何時,這讓她心生不舍,想把握能跟他在一起的時時刻刻。
馮珏有些難以置信她的大膽,心緒不免有所動搖,但很快的他又穩住。
“昨兒個是太出格了,咱們還未成親,實在不該如此,還是等到成親後較為妥當。”
來福瞬間羞紅了臉。“二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再跟你說說話……”
“可是……”他輕咳了聲。“如果你現在讓我進房,會讓我想做昨兒個的事,這樣……你還想讓我進房嗎?”
他這話一出口,她便毫不猶豫地關上房門,頓時教他哭笑不得。
當馮珏轉身要回房時,瞥見爾剛就站在摟梯口,也不知道他在那兒多久,抑或者是聽見了多少,他噙着惱意瞪去。
爾剛無奈地垮下臉。“二爺,是來福不讓你進門,又不是我不讓你進門,瞪我做什麽呢?”他何其無辜啊!
來福那丫頭也真是的,二爺把話都說白了,竟然還當着二爺的面關門,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還連累他遭受池魚之殃。
馮珏冷冷地瞅着他,瞅得他乖乖地讓腦袋放空,不敢浮現一絲一毫的埋怨。
可是他還是很想問,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