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表情

晚上，甄立回家，這幾天她出去兼職，一直沒讓豐陽陪着她去，只讓他乖乖在家，豐陽提過幾次，甄立也沒答應，說就兩個小時，接下來會是白天去，難道讓他無聊的等上一整天。

豐陽已經洗完澡，坐在書桌前看着書，這幾天養成了習慣，甄立出去，他就看書，甄立回家，他就圍着甄立瞎轉。

等甄立一切都收拾完了，他着急的問：“你給我的鑰匙在哪？”

甄立已經坐在書桌前，正翻着書，說：“你沒找到，唉，那你慢慢找吧。”

一副不想告訴他的樣子，豐陽看着她，也不想知道鑰匙的下落了。畢竟還是住在這屋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冒了出來。

甄立擰開了臺燈，豐陽關了燈，房間裏瞬間就暗了下來，只有書桌前的那一塊小小空間亮着，甄立就坐在這光暈前，齊肩的黑發勾在耳後，露出她柔和的側臉，和黑色的眸子，仿佛是星辰大海，又仿佛是潺潺溪流。不管是哪一種，都能拍打着豐陽不安的心靈，讓他有着片刻寧靜。

豐陽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甄立身後不遠處，雙臂撐着椅背，看着窗外，餘光中有甄立的側影，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屋中只有甄立翻着書頁，和筆尖落在紙上發出的沙沙聲，兩個人連鞋子碰觸地面的聲音都沒有。

豐陽有時候感覺腿麻了，才輕輕的又小心翼翼的調整了下坐姿，很久之後，他才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甄立偏頭看了一眼那張空着的椅子，看到了客廳裏的燈亮了，豐陽走回到門口，把門帶上了。

又是很久之後，甄立合上了書，放下了筆，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客廳的燈還是亮着，沒有聲音，她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開着的電視機，正在放着體育節目。

甄立剛想問怎麽沒聲音，卻看到了豐陽的眼睛并沒有看着電視機，而是側頭看着窗外，雙腳擱在凳子上，雙臂攏着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桌上放着那只睡眠娃娃。

又是這樣的表情，甄立在出租車看到的那個豐陽，又再次出現在了甄立的眼前。

豐陽好像是沒有發現甄立的走近，還是靜靜的坐着，紋絲不動，猶如一尊雕像。

甄立走到桌邊，伸手想去拿桌上的睡眠娃娃，豐陽騰的一下轉過身來，也伸出了手，飛快的将手覆在了娃娃的上面。

甄立的手指碰到了豐陽的手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縮回了手，問：“你就這麽喜歡這個娃娃？”

豐陽這才擡眼看到了面前的甄立，迅速的将手從娃娃身上挪開，說：“不是，沒有，不知道。”

他的臉上出現了不好意思，羞赧的表情，腼腆的看着甄立，接着表情轉為嚴肅，調整了下坐姿，看向了電視屏幕。

甄立拿來了桌上的遙控板，将音量調高了一些，電視上頓時響起了觀衆的歡呼之聲，問：“你怎麽看電視不開聲音？”

“怕吵着你。”豐陽這才看到電視上播放的是一場足球賽，立即認真的看着。

甄立端着桌邊的一張椅子，放到了豐陽的身邊，挨着豐陽坐下，也看着電視上放着的足球賽。

房間裏響着電視解說員時而高亢的興奮喊叫聲，時而低落的唏噓聲，語調很是抑揚頓挫，觀衆們的心情也是高低錯落。

過了一會，豐陽側頭看了一眼甄立，甄立閉着眼睛。但沒有睡着，因為能看到甄立微微顫動着的睫毛。

豐陽轉過身來，雙腿垂了下來，兩只光腳踩在了地上，認真的看着甄立的側臉，表情有些凝重和肅然。

又過了一會，他的手輕輕擡起，懸在了半空中，他像是在下某個重要的決定，又向上擡起，在距離甄立的眼睛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稍稍向前欠了欠身，将手指搭在了甄立微微顫着的眼簾上，能感覺到眼球在眼簾下的顫動開始劇烈起來，但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豐陽的手指覆在上面良久，感到周圍很安靜，電視上的聲音他已經聽不見了，半晌後才不舍的挪開，手指滑過了甄立的臉頰，猶如絲綢般的觸感，讓豐陽的手指微微發燙。

接着他的手指觸碰上了甄立的發絲，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揉搓着一小撮黑發，甄立的頭發很黑很硬，此時在他的指尖卻是軟軟的，猶如一團柳絮，卻也飛不走。

甄立被發梢擾的脖頸處有些發癢，她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來，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豐陽此刻很是專注的眼神，有些後悔，這時好像不應該笑的。

豐陽聽到笑聲，目光轉移到了甄立的臉上，收回了手，不滿的瞪了一眼，轉開了身體，擡起雙腳，重新擱在了椅子上，又是認真的看着電視屏幕。

甄立解釋道：“發梢戳到我皮膚，有些癢。”

豐陽将手指握在了手心，嗯了一聲，心裏有些異樣，也有些心虛，就怕甄立生氣，而偏偏她今天沒有生氣，還向自己解釋，這讓他的眼睛亮了亮。

豐陽伸手将甄立的右手抓起，也放到了自己的眼簾上，甄立一陣好笑，順從的沒有掙開，任由他抓着，問：“豐陽，你在幹什麽？”

豐陽的嘴角往右彎了彎，說：“我在體會你剛才的感受啊。”

甄立再次笑出了聲，說：“你，真好笑。”

話音剛落，豐陽拽着她的手，從自己的唇上滑落，蜻蜓點水，狀似無意。

甄立一愣，正要用力抽回右手，只覺手腕一松，豐陽已經放開了手，睜開了眼睛看着她，表情有些無辜。

電視機上出現一陣歡呼聲，觀衆們情緒高漲，喊聲連連，豐陽對着甄立擺了擺手，指了指電視屏幕，說：“主隊贏了。”

甄立也看向了屏幕，确實贏了，三比二，但她沒看出贏的那個隊是主隊，正在她有些恍惚之時，豐陽偏頭看她，肅然道：“突發事件，最後一分鐘，臨門一腳，你不要多想。”

甄立被他掰扯的頭有點暈，卻也聽出了豐陽的一語雙關，立即轉移了話題，說：“我過幾天要白天上班，還有兩個晚上，要不你明天陪我去吧。”

豐陽說了聲好，還在專注的看着電視，甄立站起了身，打了個哈欠，說：“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她走到房門口，都沒聽到豐陽的回應，回過了頭，看到了豐陽拿起了睡眠娃娃，像剛才一般撫摸着娃娃的眼睛，臉頰和頭發，那種專注的神情，是不是剛才對她也是如此的專注。

甄立怔怔的看着這一幕，沒有動，片刻之後才問：“你喜歡這個娃娃嗎？”

豐陽沒有馬上回答，擡手關了電視，手裏握着娃娃，起身走到了書房門口，看着對面站着的甄立，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對，喜歡！”

他走進了書房，關上了門，心虛的靠着門長長的松了口氣。

他剛才是壯着膽子，還是很緊張，甄立卻沒有生氣，更沒有說什麽，他感到有一絲絲小興奮，像一個偷吃零食的小孩一般，臉上洋溢出竊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