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兇手
輪船停靠，他們所來之處，便是這第一處橋墩的施工現場。
“這是咱們的第一處沉井。”一旁的高工介紹道，“在淺水區施建橋墩，咱們工人都是在施工點将在岸上預先根據工程需要建造的沉井放入水中，沉井上下都是不封閉的，然後抽幹沉井內部的水和淤泥，一直放到露出海底的岩石層。再等到沉井放入海底岩石層之後，就用設備進行打樁作業，放置鋼籠之後澆築水泥，一直修到需要的高度。”
衆人聽着，船只已停靠到沉井旁的簡易渡口。
蔚遲風問道：“那第一個淹死的工人，聽顧黎說最為奇怪？”
那高工聽着，嘆一口氣：“顧小姐說的沒錯，最近我們在做的就是抽水和淤泥階段，水已經抽完，淤泥也吸了大半，誰知，那工人竟大半夜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晃悠，掉到了淤泥裏，奇怪就奇怪在這兒，那淤泥已經不多了，還沒有一人高，陷裏面，再爬起來就完了，可他，偏偏爬不起來，就像是……”
那高工遲疑着，梨岄接過話來：“就像是被誰硬按下去的？”
“嗯！”高工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衆人随之到達沉井邊緣案臺，沉井底下确已抽空，只餘黑色淤泥。而沉井外圍，則被海水包繞。
今日天空烏雲滿布，再兼風大，驚濤肆虐，蔚為壯觀。
梨岄望着周遭巨浪，心內震動，從她剛剛停靠在這裏就已經察覺到不同了，此處海浪雖大，可那股黑色的冰冷怨力竟似能從海底直沖雲霄一般。
梨岄看向高工：“你們抽吸海水和淤泥之時，可有發現什麽異常之物？”
高工聽着，細細回想：“沒什麽特別之物啊！不過是些普通海水，淤泥，垃圾，”
他想着：“你要說特別之物，可能就是還有些碎木浮片和一些不起眼的經年鐵片之類的，都看不出形狀了。”
梨岄聽着，眸光微微一動。
蔚遲風看向她：“你是懷疑，這海中有古墓之類的？”
梨岄點點頭：“是不是古墓我不清楚，但這怨力的來源，必在海底。”
剛剛一進入就忙着堪察現場的蕭衡，此時聽了這幾句忍不住笑着走上前來：“我還只當唐小姐只是普通姑娘，不想，還是個天師？你們莫不是想替顧天華開罪？告訴我，是鬼殺了那三個人吧？”
他眉間嗤笑，明顯有嘲諷之意。
梨岄聽着他那些話，卻眸光明亮，擡頭看他，語氣淡定：“正是如此，蕭警官如果感興趣，今晚，願不願意來看我捉拿兇手？”
蕭衡不笑了，他一雙濃黑眉毛，緊緊皺了起來。
面前的少女不僅對他的嗤笑不以為意，而且語氣從容淡定，全然不像玩笑之話。
他目光沉了沉，直視着面前的少女：“可以！我晚上剛好沒什麽事，倒要看你們耍什麽花招！”
梨岄聽着，唇角偷偷微微一抿，‘雖然不知顧黎最終會如何轉變心意，但安排他們二人多多見面，總歸是不會錯的！’
夜色融融，天地安靜，時間已近淩晨，原本這尚在開發中的市郊就荒如人煙，此時半夜，更顯蕭索。
蕭衡竟是比梨岄他們更早到達，一個人站在越野車旁，他穿一身黑色皮夾克，指尖夾着燃到一半的香煙，整個人線條硬朗，銳氣十足。
看到梨岄他們到達，他方掐滅煙頭，來到二人車旁。
“來得這麽晚？唐小姐怎麽對抓鬼如此不上心？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蕭衡語氣仍是滿帶嘲諷，梨岄不以為意，她轉頭看向已經下車的蔚遲風：“陰陽符，你拿一張給我！”
蔚遲風點點頭，拿出一張交給梨岄，梨岄把它轉身交給了身後的蕭衡：“一會兒如果有異常，便撕碎此符！”
蕭衡上下看了看那張符，不以為意，随手揣入口袋。
梨岄看向蔚遲風：“一會兒如果顧黎來了，你告訴她不可進入前方近海處，讓她和你一起在這邊等待即可。”
蔚遲風擡眸，看了看遠處黑沉沉的大海，此處無燈，除了海浪聲，遠處甚至有分不清哪裏是海面，哪裏是地面。
“你，小心！”他認真道。
“嗯。”少女雪白小臉此時被冰冷海風吹的鼻尖微紅，她目光沉靜，向他點了點頭。
話落，梨岄轉身毫不遲疑的一點點向海邊走近，一旁的蕭衡也緊緊跟了上去。
梨岄手裏拿着手電筒，海風冰冷，吹的皮膚微痛，越接近海邊，只覺手電筒的光都像在被緩緩吞沒一般，甚至照不清腳下。
蕭衡在梨岄身後一直沉默的跟着。
行了十數分鐘，他看着前方不遠處纖細年輕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心內暗罵一聲，随即開口道：“算了，算了，你胡鬧，我竟還跟着你胡鬧！走吧，回家去！你一個小丫頭……”
蕭衡說着，擡手去拍前方少女的肩膀，卻覺手下一空，那背影忽的消散，眼前漆黑，遠處海浪濤濤，此時，這偌大的海灘，竟突然只剩下了他自己！
蕭衡是警察，從認知以來腦中只有唯物主義，此這一刻，他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中了陷阱，或是致幻藥，他警覺的環目四顧，卻覺自己的肩被人猛的拍了一下！
“喂！愣什麽神！上船了！”
蕭衡愣了愣，他竟看到一隊穿着古代士兵衣服的人從自己身側走過去。
“快跟上！”那士兵頭領向他怒喝。
蕭衡不知所已，茫目随着那隊士兵的腳步往前走，迷霧散開，蕭衡看到遠處迷霧中竟緩緩出現一個渡口，一艘打造一新的古代木船泊在渡口前。
士兵頭領将一隊人領到渡口附近，命令道：“你們先上船去！”
随即，自己卻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蕭衡看着那個一臉蒼白的士兵頭領鬼鬼崇崇的身影，心中起疑，出于職業習慣，悄悄跟了上去。
士兵獨自一人來到船舷處，在船底處鬼鬼崇崇，蕭衡面色一沉，走上前去：“你在做什麽？”
那士兵顯然驚訝，但卻并不驚慌，他站起身轉過頭來，目光冰冷無光：“巡撫大人的命令，你少管！”
蕭衡從腰間掏出槍來舉起對着他，眸間狠厲：“如果我說我就要管呢？”
梨岄靜靜感受着周圍的怨力波動，不一會兒，濤濤的海浪聲中，海面反射的月光之下，梨岄看到一處小小的渡口。
這渡口看着嶄新，卻并不是他們早上來用的那個。
蕭衡剛剛便不知走向何處，梨岄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渡口，雖然她觀察力未必比得上蕭衡那個個警察，可有一件事她也是記得分明的，今日整天烏雲連綿，月亮，可從未出現過。
轉生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仙子小心，此地有異常！”
梨岄微點了頭，輕聲道：“倒像是那鬼用怨力織出的幻境！”
忽而，肩頭被人輕輕一拍，梨岄轉頭，看到一個年紀不大，面龐如玉，身材纖瘦，穿一身月白長衫的古代男子跟上她來。
他向梨岄笑笑，自然而然的牽上梨岄的手：“雲妹，你終于來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梨岄怔愣看着面前的男鬼，粉唇微抿，故意不去戳破他：“是嗎？”
“是啊！”長衫公子向他急道，“船要出發了，爹娘都已經上船了！”
梨岄聞言轉過頭去，果然見剛剛原本空曠無人的渡口此時竟多了一艘偌大的木船，船頭還有旌旗飄揚。
“今年官府新造的官船，就是氣派！”那男鬼一邊拉着梨岄的手，一邊感嘆着把梨岄往船上領。
可兩人行至渡口，梨岄卻突然停下腳步。
那男鬼見拉不動她，疑惑回頭：“雲妹，你怎麽了？怎麽不走了？”
梨岄直視着他，杏眼卻彎彎一笑，聲音清脆：“不能再走啦 ，再走前面就是海啦！”
話落，梨岄掌間猛的祭出靈力，那鬼痛叫一聲，轉身飛開。
此時大風忽而狂吹，月亮，渡口，巨船逐一消散。
驚疲力竭的蕭衡亦随之出現，他似遭遇了另一個幻境，連槍都拿在手裏，他吃驚的看向梨岄：“唐雪？你剛剛去了哪裏？你……”
梨岄打斷他口中話語：“蕭警官，把符撕了！”
蕭衡聞言，急忙拿出口袋中的黃符，一撕兩半。
下一瞬，只覺周圍空氣驟然變冷，蕭衡震驚，他擡頭，順着少女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面色異常蒼白，穿古代長衫的男子就在不遠處，他震驚的啞口無言：“唐雪，這……”
梨岄卻沒再看他，眼見為實，他想不相信，也不能了。
男鬼剛剛險些被梨岄靈力所傷，飄在半空，回身看向梨岄：“你到底是什麽人？”
梨岄彎唇一笑：“小小天師！”
“天師？”男鬼陰冷一笑，“是這些凡人請你來的是嗎？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梨岄卻看着他，唇間淺笑：“公子不要生氣啊，是有什麽濤天怨恨，你同我說說，我幫幫你，說不準能解了你的千年之恨！”
男鬼冷笑：“解我之恨？”
男鬼仰天大笑，繼而雙眼幾乎變成血紅：“你可知我經歷了什麽？竟還能口出狂言？當年我和雲妹情定一生，他父親不許，我和雲妹約定，帶她私奔，天涯海角，攜手此生。可到了出發當日，雲妹，雲妹她……”
“她沒來是嗎？”梨岄看着那男鬼，淡聲反問。
聽到此話，男鬼忽而表情怔愣，他呆呆将目光望向海面：“如果只是沒來，便也罷了，她本是巡撫之女，我不過是鄉間秀才，本也配不上她！可她既覺得我配不上她，又為何要許我私奔之諾，出發當日，她沒來，我只得帶着我的父母獨自登上新開官船，準備全家從此離開這個傷心地！可誰知，那船行了不到一個時辰，就……”
梨岄聽着，微微納罕，原來那海底并非是一座古墓，而是一艘沉船。
“她是巡撫之女，他父親從來明令不同意我和她之事，而那官船，就是巡撫府衙新近督辦的啊！”
男鬼說着，狂怒濤天：“她既想甩了我，明說就是，何必要連我全家老小一起送入海底！她太狠！”
梨岄聽着，看那男鬼周身濤天怨力：“就因她害了你，你便要去害別人？”
男鬼聽着，滿目悲怆：“我不過想再找一個女子，哪怕她能當雲妹的替身，陪我一起登船……”
梨岄聽着，卻暗暗一嘆：“收手吧，你已害死三個無辜之人，你若收手，重回海底，我便放過你！”
那男鬼聽着，臉上卻是猙獰冷笑：“笑話！”
男鬼猛然俯身向梨岄沖來，梨岄雙掌積聚靈力，狠狠打在男鬼雙肩，男鬼痛叫一聲，身上散出陣陣黑煙。
可他卻如發瘋一般，不知後退，梨岄甩出一張雷符，雷符力量強大，一道強雷劈入那男鬼身體，男鬼哀嚎，身上黑煙飄散不停！怨力明顯已經比剛剛弱了一半兒！
“罷了，罷了，有一個就夠了！”那男鬼打到一半，忽而如此說着，轉身竟往海邊飛去。
他這話什麽意思？梨岄心內疑惑，急忙追了過去，卻赫然發現此時漆黑的海灘邊，表情呆滞的顧黎竟正呆如木頭般的站在海浪裏，海水已沒至她的腰部。
梨岄暗叫一聲不好，原來顧黎竟比他們誰都都早到，還來了海邊，只怕此時早已身中男鬼幻境蠱惑，失去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