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之二
所謂的節哀順變，其實就是誰家親人死了外人對他們說的一句話。
這句話本身就不太吉利，但崇尚科學的現代，很多人都已經把這句話當作玩笑話來說了，然後久而久之地，這句話本身所代表的含義很多人也跟着漸漸地忘記了。
所以當章文在驅車離開警局半個小時之後才猛然想起這麽一條小知識，而那時的他，早就已經因為交通狀況實在欠揍而被堵塞在了路上。
“馬明那家夥其實是屬烏鴉的吧？”
手指敲打着方向盤，章文皺眉看着面前各種車輛集結而成的長龍，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想鳴笛好讓那些人知道他是警察然後讓路了。
警察辦案誰敢躲？除非是不要命了。
不過最後理智終究還是戰勝了心中的那份焦躁。
貌似是因為前面有救護車需要經過所以交警才要指揮交通給它們讓路。
這麽大陣仗的讓路，估計救護車不止一輛。
不過這附近有交通意外發生嗎？
疑惑地看着那長長車龍前方隐約可見的紅色車燈，章文眼睛看向救護車過來的方向，是郊區。
救護車的鳴叫聲漸漸接近，風嘯而過，當其中一輛救護車沿着車龍經過車旁的時候，章文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
眼看着三輛救護車從身邊駛過，章文轉頭看了逐漸遠去的紅色燈光，然後回頭啓動引擎。
車龍在救護車遠去之後開始緩緩流動起來，不一會兒章文終于走上了高速公路，向着那城市郊區的方向駛去。
在經過一個小時的路程之後，章文把車停在一座建築的面前，然後下車，擡頭看着眼前那絕對可以堪稱為詭秘的民國時期建築。
其實現在時間也才中午三點不到，正是陽光正好時，但不知是不是這座建築物的地理位置有所偏差，于是當章文擡頭看的時候，居然給他看出了幾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惆悵感。
中午沒有吃到飯于是餓肚子餓得連文藝細胞都跑出來了，章文開始懷疑要是自己再不想辦法找點什麽對付肚子裏的空城計的話，再下去想必連武藝細胞都要跑出來鬧騰了。
默默把視線從眼前建築上移到手上拿着的那一大袋子民生用品，章文開始思考這座門牌上寫着“異域圖書館”的地方或許是養猛獸的。
花了半個多小時從超市裏面把紙條上的東西都買好，當章文走出超市的時候才毅然發現，自己手中拿着的滿大袋東西居然全部都是同一屬性的東西——文學地說這袋子裏面的叫民生用品，通俗地說這袋子裏面的叫食物。
包羅了五斤重大米一袋青菜若幹牛奶一箱面包少許肉類一堆的這袋子東西毅然就是一袋食物。
以馬明那臉色以及局長那老頭的神情來猜測，這裏面住着的即使不是洪水猛獸級別的野獸也會是洪水猛獸級別的人物。這食量，啧啧，簡直可以用來喂養動物園裏面的獅子了。
低頭擡頭再次确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之後，章文終于拿着那袋食物走上了通向眼前建築的石板小路上。A市裏面的民國建築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在正門之前都會有一個小院子，要想走到正門去就只能先走過通向正門的石板小路。
不過幸好小路很短，所以不用一分鐘章文就站在了那扇緊密閉合的紅木大門前。
沒有門鈴，章文直接擡手敲門，但神奇地，當他的手接觸到門板時，那扇應該緊緊閉合的木門居然在他沒有用力的碰觸之下自己打開了。
一縷陽光透過門縫照射進去，章文發現自己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就什麽都看不到。
應該是因為站在逆光的方向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
這樣想着，章文在随便問了一句“有人嗎”就跨步走了進去。
門因為推力向裏開得更大，然後在章文眯眼想要看清楚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時，一陣風從外面刮進來，夾帶着一種什麽東西擦身而過的感覺，然後腳底一松，在章文弄清楚發生什麽事之前，他腳下的地板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黑洞，黝黑黝黑的完全看不到盡頭。
門應聲在他身後關上，然後咔嚓輕響自動上鎖。
“陷阱？！”
大叫一聲，章文一秒回神，立刻向後腳尖在門板上一頂，身體的落勢瞬間轉變成了一股沖力，帶着他的身體向着黑洞的另一邊飛過去。
章文從來都沒有如此刻般如此感謝自家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老爸自小把他丢到少林寺去學武功的事。要不是那從小被追打練就出來的條件發射這麽突出，這突如其來的陷阱估計他是躲不過的了。
一個空中翻身然後穩穩落下，章文下意識就想伸出手抹去額頭的汗，只不過他的手還來不及有下一步動作，腳底地板輕微的移動立刻讓章文再次來了個立定跳遠。
也不知是不是這裏本身就是一座機關房子，反正當章文每次都覺得自己應該躲開了一個陷阱的時候另一個陷阱也跟着緊随而至。到了最後，章文不要說腳踏實地了，自他走進這座房子開始，他的腳就一直如同芭蕾舞舞者般腳尖沾地不過一秒又立刻跳起，跳上跳落的居然還讓人覺得有幾分不亦樂乎的感覺。
由此可見人類的祖先果然都是由猴子進化而來的。
這樣活蹦亂跳好一會兒之後章文居然還領悟出了幾分達爾文進化論的真髓。
“他娘的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這陷阱到底有完沒完啊！”
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少這種觸發性陷阱，就在章文閃避開一個觸發下一個然後繼續閃避繼續觸發快要變成無窮循環之後，他終于忍無可忍，拿出腰後藏着的手槍就向着書架深處某個地方開了一槍。
“你他媽的給我把這些東西關掉！否則不要怪我直接在你腦袋上開一槍！”
奶奶的還真當他是猴子啊？
老虎不發威真當他是病貓啊！
槍聲響起，就在章文扳動手槍打算開第二發時，剛才被子彈擊中的方向終于傳來了人聲。
“噗，抱歉。我立刻關上……其實我剛才就想關了，不過看你跳上跳下的好像很好玩的樣子一下子愣住了所以才沒有立刻關上。”
啪嗒聲響過後，所以陷阱瞬間全部歸于平靜。
大堂的燈也跟着剛才的響聲全部打開了。
章文這才發現剛才自己跳來跳去的地方居然是一間閱覽室。一排排的座位幹淨整齊，而那一排排的書架更是堆滿了琳琅滿目的各類書籍，咋一看過去居然讓人有幾分頭暈。
怔了怔，章文率先從桌子上跳下，然後一個箭步沖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那排排書架的最深處。
這小子在笑。
當章文走到那名靠着門框雙手捂住嘴低着頭的青年面前時，臉色瞬間黑了。
即使看不清楚對方此刻的表情，但從那不停抖動的肩膀，章文就有百分之二百相信這家夥就是在笑。
“你是誰？”
心情極度惡劣之下，章文想也不想就舉起了槍抵上青年的頭。
正在抖動的肩膀在槍口碰觸到青年的額頭時終于停了下來。
但是等了半天，對方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頭微微上擡，在那張戴着眼鏡略顯蒼白的臉露出來時，章文發現，對方看着自己的視線感覺就是有點偏差。
而那個偏差的角度明顯向下。
順着對方視線看過去，章文發現這人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物。
“咕嚕嚕嚕嚕……”
“……”
一室安靜，于是肚子鳴叫的聲音想要忽略都難。
“你……”
章文看着眼前應該被叫做饑民的青年，一頭的黑線。
眼睛上擡淡淡地看了章文一眼，青年随即閉上了眼睛，身子一軟就向着章文倒了過去。
“喂！”
伸出手接住對方的身體，當章文把人翻轉過來看清楚那一張根本就是大學生年紀的臉上還在流血的一條擦痕時，那一瞬間閃過腦海的是一個略微荒唐的念頭。
莫非那個滿腦子都是豆腐渣的局長最終還是迷上了包養潮在這裏藏了個嬌？好吧，雖然對方是個男人。
所以說這什麽鬼異域圖書館其實并不是有洪水猛獸住着，而是某局長養小蜜的地方？
想想都覺得冷，這笑話真的一點也不好笑。
“話又說回來，這擦痕，該不會是剛才子彈擦過的吧？”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抹過那道傷痕，當章文手指沾上那還有着微熱溫度的液體時，腦海中突然有着什麽畫面一閃而過。
“恩？”
視線下移看着眼前的那張臉，章文愣了愣，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好想把人揍醒，不過還是算了……”
抱怨着，章文彎腰把人抱起拱在肩膀上，然後拿起一邊掉到地上的那一袋子食物，看了一眼青年走出來的那條長廊，幾乎沒有多想地走了進去。
“呼吸微薄心跳緩慢以及這一臉的蒼白，标準的營養不良啊靠！那混帳老頭該不會就是因為找不到保姆才把我叫來的吧？回去之後那老頭如果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加油添醋地把這件事告訴他老婆，哼！”
扭曲事實什麽的他最擅長了，再怎麽說這也是警察必備技能之一。
當章文一邊诽腹着如何算帳地走進走廊盡頭的起居室時，那扇通向閱覽室本應開着的門在他身影消失在起居室時無聲地關上了。
門扉緩慢滑動的軌跡在地板上刮過一條弧線，但神奇地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直至兩邊閉合，閱覽室的燈光也跟着瞬間全部熄滅，于是走廊再次回歸黑暗，寂靜無聲之中，除了一個腳步聲輕輕地消失在黑暗的盡頭之外，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