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牙癢
林柚白第二天醒的很早。
睜開眼睛後, 他側耳聽了一會兒外面的聲音，安安靜靜的。
他不太确定段亦棠是不是還在外面，想了想, 将帳篷門掀開了一個小角，探出了頭去。
下一秒，林柚白跟一張圓乎乎的胖臉四目相對。
那張胖臉大咧咧的笑出一口白牙，林柚白吓了一跳，跌坐在了地上。
胖子倒是眼疾手快, “诶”的一聲一把伸手拉住了他，“你沒事吧？”
被陌生人拽住手臂的感覺不太舒服，林柚白用力把自己的手臂扯出來, 沒有說話。
“哦哦，你別害怕。”胖子連忙舉起手，笑着說，“我是個Beta, 叫程贊。”
說着，他又看了看後面，“哥怎麽還沒回來？”又轉回頭, 看出了林柚白的好奇, 解釋道：“我原本是睡你這個帳篷的。”
林柚白呆了呆, 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大概就是段亦棠的舍友，被自己鸠占鵲巢的另一位星曜新生。
林柚白頓時心虛又愧疚, 連忙小聲的對程贊道歉：“你好。”
“你好你好。”程贊仍舊看着他，對他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你昨天晚上來的？”
林柚白點點頭。
“來找我哥？”
林柚白想了想，“他哥”應該指的是段亦棠。
林柚白不明白為什麽程贊一個Beta，要叫一個Omega大哥，不過也沒有多問, 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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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贊湊近了一點，笑的賊兮兮的，又問：“你……是我哥對象？”
程贊上下打量着林柚白，眼裏是不加掩飾的驚豔和驚訝。
驚豔自然是因為眼前這個小Omega的臉蛋，那真叫一個水靈靈的漂亮。
貧民窟裏當然也有Omega，但大多都是紅燈區的工作者，化着妖嬈又招搖的妝容，穿露出大片皮膚的衣服。
而眼前的這個小Omega，氣質幹淨純稚不說，光身上這身行頭，程贊用他那雙眼睛一掃，腦子裏面就瞬間換算出了少說五位數的加綸幣。
實在不像能是跟段亦棠有交集的人。
可除了這種關系，程贊也想不出來段亦棠能把什麽人留在自己帳篷裏過夜，還把自己趕到別處去睡。
林柚白剛要下意識的點頭，頓了一秒，然後整個人都傻住了。
對象？
“……”
什、什麽呀！
段亦棠是Omega，他也是Omega，怎麽會是對象啦！
林柚白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不是不是，”林柚白慌忙擺着手，臉上燙的快要冒煙，“我、我、我不是他對象。”
程贊一愣。
不是對象？
不是倒也正常，不過這樣，程贊就對他更好奇了。
別說和Omega談戀愛了，程贊一度以為段亦棠這輩子都不可能和Omega有什麽過深的交集——畢竟曾經有那樣的童年經歷，正常人都會對Omega敬而遠之。
而這些年看來，他也的确好像是沒這方面的心思。
林柚白越想臉上越熱。
這個人腦子裏面都在想什麽呀！說的什麽奇怪的話！
他擡起臉，小聲的提醒程贊說：“我、我是Omega呀！”
兩個Omega怎麽談戀愛啦！
程贊摸了摸腦袋，更疑惑了。
“什麽意思？”他迷茫的道，“你是Omega我知道啊，看出來了，那段哥又不是……”
話音還未落，就被踹了一腳，程贊“嗷”的一聲跳了起來，抱着屁股嘶嘶喊痛。
一雙越野軍靴出現在程贊上方。
往上看，是一雙修直有力的長腿，腿的主人臉龐豔若桃李，臉色卻如同煞神。
“草，你要殺人啊！”程贊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一邊滿地打滾一邊尖叫着控訴：“把我踹廢了你上哪再去找我這麽優秀的搭檔！”
段亦棠輕嗤一聲，“別裝。”又用腳把他往旁邊撥了撥，“起開。”
程贊忍氣吞聲的滾到一邊去了。
林柚白在一旁看的目瞪舌挢。
段亦棠怎麽好像……有一點兇兇的。
而且這個叫程贊的Beta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怕他的樣子。
但林柚白轉念一想，自己在他面前也總是慫慫的。
可能段亦棠身上就是有一種其他Omega沒有的魄力吧。
林柚白跪坐起來，抿着嘴，沖着段亦棠甜甜一笑：“謝謝你昨天收留我。”
段亦棠看他一眼，沒說話，打開一個袋子，裏面是學校發放的訓練早餐。
包括幾塊一看就沒有任何味道的高蛋白的壓縮雞肉餅，顏色綠慘慘的濃縮蔬菜汁，以及若幹根香蕉。
林柚白一看到這些東西，就皺起了小鼻子。
段亦棠平時就吃這些？
是可以維持生存所需的基本營養沒錯，但味道一看就難以忍受。
盡管這樣想，當段亦棠遞過來一塊雞肉餅的時候，林柚白還是很乖的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段亦棠可以吃，自己也一定不能顯得太嬌氣太挑剔了。
只不過，林柚白在咬下雞肉餅的第一口，就越發覺得自己給段亦棠送吃的是一個十分正确的決定。
Omega每天都只吃這些怎麽可以！
從小在貧民窟生活的緣故，段亦棠吃東西速度很快，姿态也并不斯文，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狼吞虎咽。
食物對他來說就是填飽肚子的東西而已，美味與否，在他眼裏都沒有任何分別。
他兩下解決大塊的雞肉餅，一擡眼，小Omega正拿一雙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眼神裏糅雜了驚訝和失望。
仿佛是對他如此吃相感到十分不滿。
段亦棠扯了扯唇，并不在意。
他不知道林柚白對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印象和憐愛到底從何而來，趁此機會，剛好讓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林柚白看着他，欲言又止。
段亦棠挑了挑眉，等着他往下說。
可林柚白的視線只是劃過青年被越野服包裹着的精瘦的胸腹和腰部，輕輕道：“你太瘦了。”
“……？”
林柚白的目光在青年的臀部上不太禮貌的多停留了幾秒，很快移開了視線，擡頭，笑了笑，道：“下次，我給你做一點養顏的湯吧，好不好？”
媽媽經常給林柚白做營養湯，林柚白自己也會熬好多種。
有些加了特殊輔料的湯有美容養顏的效果，同時還能令Omega的身材曲線更曼妙，不過林柚白怕段亦棠覺得冒犯，所以沒有詳細說明。
段亦棠個子很高，比例也很好，倒三角身材穿什麽衣服都好看，特別英姿飒爽。
不過，作為一個Omega來說，他的确是有些不太豐滿。
要知道，大多數Omega成年後，在Omega激素的影響下，胸部和臀部相對男性Beta來說都要更有肉感一些，而且Omega一般骨架小巧，就算再瘦，看起來也是瑩潤的。
不過林柚白曾在教育紀錄片裏見過那些戰亂地區的Omega們，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整個人都像一只小小的耗子，渾身上下都沒有幾兩肉，就更不用說胸和屁股了。
也許段亦棠就是那樣，因為生活在貧民窟，小時候營養沒有跟上，也就沒有發育好。
段亦棠：“…………”
程贊也在一旁面色詭異的停止了咀嚼。
他看了一眼他哥，又看了一眼林柚白，眼睛瞪的一個有兩個大。
這小Omega是認真的還是裝的啊？
瘦？？
我的老天爺啊，他哥到底哪裏撿來的這麽一活寶？
程贊甚至開始害怕段亦棠聽到這種怪話要生氣，連忙看向他，預備打個哈哈圓個場，卻見後者神色奇特，不過倒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還沒等他在腦子裏理清楚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個一回事，就聽段亦棠道：“天亮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林柚白咽下雞胸肉，點了點頭：“哥哥應該要着急了。”
可是他沒有光腦，還不知道要怎麽聯系上哥哥。
而且回去見到哥哥，肯定是要解釋自己去幹了什麽都，而他還沒有編好理由。
“那走吧。”
林柚白沒有問段亦棠要帶自己去哪，沒來由的信任他。
兩人帶他繞過營地，從後方走出樹林。
程贊吊兒郎當的捏着瓶沒喝完的蔬菜汁，喝一口，看一眼亦步亦趨的跟在段亦棠身後的小Omega，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
突然，段亦棠頓住了腳步。
林柚白一個沒有防備，撞到了他的後背上，吃痛的揉了揉鼻子。
他剛想說話，段亦棠就側了側身。
林柚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樹林盡頭的河道邊停靠了一列熟悉的銀灰色快速車。
為首的車旁，林承赫叼着一只鐵灰色的電子煙，一手插兜，眉頭緊鎖，正在和一名穿着跟段亦棠類似的越野軍服的男人交涉。
兩人仿佛是在僵持不下，那穿着軍裝的男人比着手勢，說了句什麽，林承赫閉了閉眼，搖了搖頭，似乎是為對方的說辭而感到不滿。
“那是哥哥！”林柚白定睛看了看，雀躍的快要跳起來，“哥哥來找我了！”
“哦。”段亦棠隐了隐身形，低頭看他，“那我走了。”
說完轉身要走。
林柚白連忙叫住他，“等一下！”
段亦棠停下腳步。
林柚白看着他，咬了咬唇，問：“我以後……可以叫你哥哥嗎？”
他想要跟段亦棠再親近一點。
而且經歷了這一晚，兩人雖然距離閨蜜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林柚白覺得兩個人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
他和裴玉清相處的時候都是互相叫小名，在禮儀學院，Omega們之間也大多互相稱呼名字最後一個字的疊字。
可他不知道段亦棠的小名是什麽，擅自叫“棠棠”又總覺得有些奇怪，只好想了這樣一個稱呼。
而且程贊都叫他“哥”了，林柚白覺得段亦棠應該是不會介意被人叫哥哥的。
段亦棠淡道，不答應也沒拒絕，“你不是有哥哥？”
林柚白一呆，“也對哦。”
“那，”他試探問：“我叫你小棠哥哥好嗎？”
段亦棠還沒說話，一旁程贊終于聽不下去了，“噗——”的噴出了一口蔬菜汁。
“沒事，沒事。”見兩人都看過來，程贊擦了擦唇邊的綠色糊糊，幹笑：“繼續，你們繼續。”
又轉回身，豎着耳朵用餘光吃瓜。
段亦棠擰着眉，有淡淡的隐忍的煩躁。
過了好一會兒。
“随你。”段亦棠說。
林柚白眼睛放大，蹭的一下又像亮起了小燈泡。
段亦棠走出去沒兩步，林柚白又在他身後叫了一聲。
“對啦，小棠哥哥！”
小Omega噠噠的跑過來，伸手從衣兜裏掏出了一樣東西，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
“小棠哥哥，你頭低一下。”
段亦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見他不動，林柚白有些着急了，幹脆繞到他身後，踮起腳，輕輕的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小心翼翼的往他的後頸處貼上了一樣東西。
——一只接近皮膚顏色的，小兔子形狀的隔離貼。
林柚白一早就注意到了，大概是要念軍校的緣故，小棠哥哥那裏都沒貼隔離貼的。
雖說以現代醫學來說，阻隔劑已經足夠隔絕絕大多數AO的信息素對彼此的幹擾，但多一個隔離貼，也是多了一層防護。
尤其是對于Omega來說，後頸腺體的位置十分特殊，既是性.器官，也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Alpha雖然在後頸處同樣的位置也擁有一個腺體，但随着進化，這個器官對于Alpha的作用，就只剩下上.床的時候給他們帶來微乎其微的快感，并且遠不如被Omega吸緊那個地方得到撫摸時來的舒爽。
簡而言之，是個裝飾。
但Omega就不一樣了。
大多數Omega在後頸腺體暴露在空氣中時，都會感覺到不安。星曜到底是一所軍校，有這麽多Alpha，林柚白擔心極了。
小Omega細滑的指腹觸碰到他那個幾乎沒有多少凸起的地方，段亦棠下意識的捏緊了拳。
全身的感官似乎在一瞬間全部集中到了那裏，段亦棠幾乎開始慶幸，至少在抑制劑的作用下，自己的自制力并不比一般的Alpha來的弱。
忍過那陣牙尖那陣鑽心的癢意，段亦棠聲音低低的：“你在做什麽？”
仔細的按壓好了隔離貼的邊緣，林柚白終于松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好啦。”他道：“不要拿下來哦。這個是新款，可以防水的，洗澡的時候也可以戴着。”
說完，還沒等段亦棠反應，就跑遠了。
程贊面色像是為這一連串的動作感到震驚，他表情扭曲的看着林柚白離開的方向，連蔬菜汁都忘了喝了。
段亦棠在原地站了半晌，手伸到後頸處，一把撕下那個東西，拿到眼前。
——這是一只滑稽的，小兔子形狀的，Omega專用的，後頸防護貼。
段亦棠盯着它，臉色晦暗不明。
手掌緩緩收緊，合攏。
再張開時，那東西就已經成為了他手心裏的一堆碎末。
身側傳來一道怪裏怪氣的腔調：“小～棠～哥～哥～”
段亦棠看也不看他，用肘部給了程贊一下。
程贊捂着胸口裝模作樣的喊了兩聲痛，又恢複了正常，問：“到底怎麽個情況啊。”
“什麽什麽情況。”
“你昨晚讓我去別處睡，然後我今天一大早過來，就看見你帳篷裏藏了個Omega。”程贊賊眉賊眼的笑，“這是咋的了，想通了，要開葷了？”
“滾。”段亦棠說，“少瞎想。”
“是我瞎想了？”程贊說，“這又是叫哥哥，又是動手動腳的，還說沒情況。”
段亦棠擰了擰眉，沒說話。
程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而且這小朋友，來頭不小吧。”
“嗯？”
“他那哥哥。”程贊揚了揚下巴，“還有剛剛那車，沒記錯的話，前面有首府的标志。”
程贊一向消息靈通，腦子又好使的很，林柚白的身份被他猜出來，一點不難。
段亦棠沒否認，也沒承認，只是不知道想起什麽，嗤笑一聲，說：“派頭也不小。”
林家的排場，向來是很大的。
程贊搖頭啧啧兩聲。
段亦棠突然道：“對了，你那還有沒有抑制劑。”
程贊：“啊？”
段亦棠重複了一遍，“抑制劑。”
“應該還有幾支吧，多的沒帶過來，這破學校安檢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Beta也被搜的那麽嚴——”
“一會給我拿兩支。”
程贊一愣，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怎麽了？”
“沒怎麽。”段亦棠将那堆碎末随手扔掉，邁開兩條長腿，舌尖抵了抵一側的犬齒，煩躁道：“牙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