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窮到連……的錢都沒了……
婚禮地點在中心城區的某豪華會所, 包了整整一層,排場倒是夠大。
裴家和卓家都百年經商,錢當然是不缺的, 會場內部布置也極盡奢華。
林柚白到了之後,便有人帶他去新娘休息室裏,和裴玉清聊天。
還沒聊一會兒,便有人敲門,說是林家大少爺到了, 請林柚白出去,要帶他認認人。
林柚白有些驚訝。
在這種場合裏,哥哥和自己向來是分開的, 幾乎不會碰到一起,就連吃飯也是坐遠遠的兩桌。
自己總是被分在Omega小孩堆裏,主要任務向來都是陪小主人聊天和吃水果,偶爾也會充當一下氣氛組。
但哥哥呢, 基本就是換了一個地方應酬,一整晚都要不停的跟各種人交談,還有不停的抽煙喝酒。
還從來沒出現過林承赫要主動帶他“認認人”的情況。
盡管這樣想, 林柚白還是出去了。
林承赫攬着他去了樓上的一個小會客廳, 路上叮囑他說“一會兒記得叫人”。
不大的房間裏已經坐了不少人, 裴家夫婦和卓家大哥竟然都在,只是都沒有坐在主位。
主位上, 俨然坐着一個陌生的男人。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Alpha,鬓間已有花白。
在這種場合裏,就連林承赫也換下了首府的制服,穿了考究的西裝,這位老爺子卻仍舊穿着一身軍裝, 襯得身軀挺拔板正,眉宇之間有着多年上位者慣态的威嚴。
被他掃一眼,膽子小一點的都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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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赫在他面前也顯得頗為恭敬,牽着林柚白的手,向他問好:“謝爺爺。”
林柚白也乖乖的跟着哥哥叫人,“謝爺爺好。”
謝之言撩了撩微阖的眼皮,先看了一眼林承赫,視線又落到被他牽着的林柚白身上,停頓了幾秒。
他擡起右手握着的那只手杖,指了指林柚白,聲音低沉渾厚,“都長這麽大了。”
林承赫看了眼弟弟:“是,今年剛滿十八。”
謝之言仔細端詳着林柚白,點點頭:“長得挺好。”
林柚白眨巴着眼睛,乖巧的笑着,沒有說話。
就算他記憶裏沒有這位爺爺的臉,也沒有人對他進行介紹,但林柚白也已經從寥寥幾句話和現場的氛圍意識到,眼前這位,一定就是A市四大家族“林、盛、秦、謝”中,謝家還在世的那位家主謝之言了。
謝之言在整個亞聯盟都是傳奇一般的人物,天賦和氣運都極高。
三十多年以前在各大世家繼承人們都還年輕桀骜愛玩樂的時候,謝之言就已經位列少将,是整個A市年輕人的偶像。
他本就是頂級Alpha,又經歷了戰争和歲月長久的磨煉,氣場遠非林承赫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小輩可以比拟的,就連裴家夫婦,在他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
只可惜人沒辦法處處圓滿。謝之言的家庭和婚姻都算不上太順遂,沒有什麽子孫福,唯一的一個兒子謝晁也和他不合,長年待在前線,據說連過年也吝啬回來看他一眼。
林柚白偷偷打量着謝爺爺的臉。
謝爺爺年輕的時候必然也是英俊的,如今也殘餘些許當年的模樣,只是老人家表情太嚴肅,眉間紋路深刻,顯得不太親切。
不過林柚白總覺得他長得有一絲眼熟,尤其是眼睛的顏色跟形狀,好像有點像一個人,所以也就莫名的沒有很怕他。
謝之言像是發現了林柚白在偷偷看他,鷹一般的目光掃了過來。
林柚白避之不及,只好對他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小Omega長得甜,笑容也像摻了蜜糖一般,笑的眼睫彎彎的,頰邊都露出了兩枚小小的酒窩。
像一只純白色的小兔子。
謝之言被他笑的怔了怔,像是很少看見有Omega小輩這麽不怕自己。
他看着林柚白,眉間舒展,半晌,露出了一絲難得溫和的笑容。
貧民窟。
不大的房屋裏有一張木床,木床邊上是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無數的藥劑。
像是一間極其簡陋的診室。
房間裏的窗戶被關的嚴嚴實實,窗簾緊閉,連一絲信息素的味道也透不出去。
屋內開着一盞燈。
黑發的青年脊背挺直,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阖,上衣解開一半,露出右邊的胸膛和手臂。
他皮膚白皙,肌肉緊實有力,可湊近一看,就能看到幾道交錯的傷疤,猙獰的橫亘在他的皮肉上。
這些傷疤有大有小,顏色不一,但大多數都已呈淡紅色,一看就是經年的舊傷了。
這還只是露出的半邊身軀,不難想象衣服的掩蓋之下,這樣的疤痕還有多少。
這種疤痕,本該是十分破壞美感的。這青年長了一張極漂亮的臉,也該配得上一副完美無瑕的軀體,但這些疤痕放在他身上,反而沖淡了些許他容貌上的豔麗,平添幾分蕭肅的匪氣,卻并未讓他顯得狼狽。
青年身邊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戴着口罩,架着一副厚瓶底眼睛,頂着一頭花白而又亂糟糟的仿佛從未打理過的頭發,像個壞脾氣的古怪學究。
他手上拿着一根大約拇指粗細的針管,抵着青年的小臂血管,緩緩刺了進去。
針頭刺破皮膚,段亦棠連眼睫毛都沒抖一下。
鮮紅的血液順着細細的針管向上流,沒用多久就蓄了滿滿一管。
那人幹淨利落的拔了針,扯了個棉球壓在針孔上,只敷衍的按了半秒就松了手。
段亦棠也沒在意,睜開眼睛,低下頭,開始扣解開的衣服扣子。
那人上下掃視着段亦棠的胸腹,搖搖頭,突然啧了一聲。
段亦棠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之前都是半年,上次變成了三個月,這次才多久?”老頭沒看他,也沒擡頭,把剛才采好的血注入幾個試管,一個一個的用塞子塞好,“一個月有沒有。”
段亦棠微微一怔,扣扣子的動作慢了下來,薄唇抿起,沒說話,垂下眼睛。
屋內的燈光有些暗,密茬茬的睫毛覆下來,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
老頭将幾個試管裝進醫藥箱,轉過頭,看了他半晌。
“我是搞不懂你。”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下來的眼鏡,“三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了,你這毛病,根除是別想了,但目前這個狀況,控制控制還是沒問題的,你怎麽不聽?”
“麻煩。”
“麻煩?”老頭促狹一笑,“你家隔壁不就是地下妓.院?你不想要Omega,裏頭Beta也多的是,進去打/一/炮,提上褲子就走,還花不了幾個錢,不比你往我這跑一趟來的劃算,也爽多了。”
地下妓院價格低廉,是貧民窟除了地下競技場以外最熱鬧的消費場所。在那裏,Beta的出臺費用不高,一般只有Omega的一半,一次頂多兩百加綸幣。
“還是你窮到連嫖.娼的錢都沒了?不應該啊,你一天打八十份工,錢都去哪裏了。”老頭越說越不正經,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沒有我可以先借你嘛。”
“哪裏來的八十份?”段亦棠打斷他,将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扔開,“我有錢,就是不想去。”
不知想起什麽,又補充道:“我現在也不住那了。”
老頭點點頭,起了身,擺弄起桌上的幾管試劑:“聽說了,你去了星曜。”
段亦棠颔首默認。
“你一黑戶,可真夠膽大包天的。”他朝段亦棠豎了個大拇指,開玩笑的道:“再過幾年是不是得叫你段長官?啧啧啧。”
段亦棠勾了勾唇,“老胡幫了點忙。”
老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對了,說正經的。”過了一會兒,老頭轉回身,語氣嚴肅了起來:“你來我這的頻率,的确是變高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或者說,”他看着段亦棠,慢慢的道:“是不是遇到什麽人了?”
段亦棠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
老頭名叫伏西,是一名無證醫生。
沒人知道他的第二性別是什麽,也沒人知道他來自哪裏。
他十幾年前時候就在貧民窟開了家黑店,專門接待一些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辦法去正規醫院就診的小混混、通緝犯,醫術還可以,只是人品不佳,總是獅子大開口,在治好病患後向對方索要高昂的出診費,因此被人毆打過好幾次。
段亦棠身體狀況特殊,很早的時候,就只在他那裏就診。
後來幫他解決過幾個尋刑滋事的小混混,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半個朋友。
段亦棠的身體狀況,沒人比伏西更清楚。
他給段亦棠特別定制的抑制劑,副作用大歸大,但效果他是敢拍着胸口保證的。
而且只要段亦棠沒遇上什麽契合度特別高的Omega,這個Omega又剛好信息素等級特別高,并且還非常恰巧的處在發情期的話——那基本就不會有失效的一天。
以上條件全部滿足,想想好像也有點難。
“不想說就算了。”伏西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嘟嘟囔囔道:“總有你不得不來求我的一天。”
段亦棠笑了笑,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等下。”伏西叫住他。
段亦棠轉過身。
伏西抛過來一個東西,他伸手接住。
“老規矩。”伏西雙手插兜,揚了揚下巴,“來都來了,幫我送個外賣,免你今天的藥費。”
段亦棠低頭,打開手掌,手心裏面躺着一個小瓶子,瓶身透明,裏面流淌着清透無色的液體。
小瓶子外面還包裹着一張字條,寫着買主的地址與聯系方式。
他看了一眼,記住上面寫的信息,把紙團揉成一團,然後将小瓶子塞進褲兜裏。
“謝了。”
伏西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謝你還差不多。”
段亦棠向他道別,帶上東西,拉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