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也許再等一等，就遇到他……
林柚白翻來覆去, 一整晚都沒太睡好。
第二天，生物鐘照常将他叫醒。
林柚白揉着眼睛下樓，正好遇見了從廚房裏端出一碗湯的林夫人。
林夫人看見林柚白, 驚呼一聲，美眸睜大，連忙放下湯走過來，捧起他的小臉蛋看了看。
林夫人蹙着一彎秀眉，看着小兒子的臉色：“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柚柚？”
林柚白皮膚白，一旦精神不好，就顯得尤為明顯。尤其此刻他的眼睛下面還有因為缺覺而生出的兩個黑眼圈, 就像一只困倦的小熊貓。
林柚白當然不敢告訴媽媽自己是因為熬夜逛星網，還看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才這樣的，只好說：“嗯……昨天太累啦。”
林夫人只當他是去了星曜的表彰大會，玩的太累, 連忙心疼的把他推到餐桌前，傭人過來布菜，林夫人又親自替他盛了湯。
吃着早餐, 林柚白才聽媽媽說, 今天費夫人過來, 是有禮物要來專門送給他的。
據說費夫人月前剛回了一趟北歐，在拍賣會場見到一顆成色很好的白貝母, 無論是鑲嵌在訂婚戒指上，還是做正式婚禮上的配飾，都很合适，于是特意買下來要送給林柚白。
林柚白腦袋昏昏沉沉的，都不太靈光了, 沒有認真去想媽媽話裏的意思，只無意識的點點頭。
林夫人看他的樣子實在困的不得了，也沒有再多說，吃完早餐，就催着他去洗澡，再去敷個面膜。
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出來時，林承赫也打着領帶從樓上走下來了。
往常這個時間，哥哥應該早就出門了。林柚白跟林夫人都有些驚訝，一起站在樓下看着他。
“怎麽了？”林承赫看了他們一眼，“不是說今天費家要過來？我也一起見見。”
自費言回國以來，兩家也來往了這麽久，先不說兩個小的，兩家大人是實實在在的相處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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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交情并沒有因為林父去世而變得生疏，反而越發親密。
兩個小孩經常在學校裏見面，大人也都看在眼裏，覺得訂婚的事情該提上日程了。
這次費夫人上門，就有一點這個意思在裏面。
林承赫也在當然更好，林夫人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母子三人剛在沙發上坐下，門鈴聲便響了。
傭人過去開門，林夫人也跟着走到了門邊，看見停在門外的人後，驚訝的道：“費言？”
林柚白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殘餘的困意瞬間飛走。
他脊背挺直，手指抓了抓衣角，僵硬的轉過頭去看門邊的人。
門外站着的，的确是金發的青年。
費言對林夫人笑了笑，道：“伯母。”
“你怎麽也過來了？”林夫人往他身後瞧了瞧，沒有見到其他人，“你媽媽呢？”
費言斂了笑，低聲道：“就我一個人。”
林夫人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将他請進來了，讓他在林柚白身旁的沙發上坐下。
從費言進來起，林柚白就沒有擡頭。
他感覺到身側的沙發向下凹陷，餘光也看到了青年的金色頭發，手忍不住更緊的捏了捏衣袖。
費言哥哥……為什麽會過來。
林柚白想到昨天在更衣室裏發生的事情，臉色又白了白。
他被保護的很好，可是也不是分辨不出來什麽是好話，什麽是壞話，什麽是羞辱人的話。
“一個被退過婚的Omega”這種話，只應該是出現在一個很讨厭對方的人的口中。
在這之前，林柚白覺得費言有一些大Alpha主義，很幼稚，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原來這麽讨厭自己。
不僅讨厭，大概要說厭惡才更貼切吧。
林柚白覺得鼻子有些酸，但是又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裏哭，起碼不可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哭，于是只小小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費言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動靜，眼神往這邊瞥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你怎麽一個人過來了？”林承赫問他。
費言牽了牽唇角，道：“我是來向柚柚道歉的。”
林柚白吸鼻子的動作一頓。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擡起頭去看費言。
林夫人也驚訝極了，問：“道什麽歉呀？發生什麽事情了呀？”
費言瞥了一眼小Omega，發現他眼圈紅紅的望着自己，顯然是想哭又沒有哭出來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他心裏一疼，還是繼續道，“我對柚柚說了很難聽的話，今天來，是專門向他說一聲對不起的。”
說完，他轉向林柚白，垂下眼睛，向來高傲不可一世的頭也垂了下來。
青年的聲音很低，像是只說給他們兩個人聽，“昨天我不該那麽說，讓你難過了，對不起。”
林柚白像是被他吓到了，眼睛睜的大大的，小手交握在身前，手指緊緊絞着，說不出話來。
他的确因為費言哥哥的話很難過，可是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收到他這麽正式的道歉。
但是，他又說不出“沒關系”，因為那樣的話對他而言，的确不是沒有關系的。
林柚白緊緊的抿住了唇，将頭轉向一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是……可是我還不想原諒你。”
林夫人也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呆了。
在大人看來，小孩子之間鬧了矛盾，再大也不會大到哪裏去，尤其還是這樣正經的登門道歉，顯得也太過于鄭重其事了。
她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好做出評價，就連打圓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着急的看了一眼大兒子。
林承赫八風不動的坐在那裏，手支着下巴，像在沉思。
“伯母，林大哥。”過了一會兒，費言擡起頭，再次打破了這陣沉默，他道：“除了道歉，我還有話想說。”
林承赫點點頭，道：“你說。”
“家父家母正在準備向林家提親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費言神色冷靜，像在說別人的事，他頓了頓，“但是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
這話一出，不僅是林夫人，就連林柚白也怔住了。
林承赫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麽波動，看着費言，微微颔首，道：“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家裏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但是家裏人……也知道我今天過來。”費言沉默了好幾秒，道：“我只是一個B級的Alpha，現在學業也沒有完成，還不能給柚柚一個穩定的家庭。”
一時間，客廳裏一片安靜，仿佛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
“這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跟柚柚沒有關系。”說到這裏，青年的聲音才終于有了一絲艱澀，他道：“是……是我配不上柚柚。”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青年的聲音艱難的像要能擰出苦水來。
林柚白嘴巴微張，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從來不認識費言這個人。
在他的心裏，費言哥哥總是傲慢的，從小就是。有時候盡管是出于好心，也永遠不會好好說話。
想要從費言哥哥嘴裏聽到一句服軟的話，或者道歉的話，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可在今天，居然兩樣都做到了。
就因為那天被他撞見和小棠哥哥在一起嗎？
林柚白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還有，林大哥，伯母。”像是最後為了打破這陣令他難堪的沉默，費言看了一眼林柚白，道：“柚柚很好，他應該會遇上……契合度很高的Alpha的。”
“他值得很好的Alpha。”
林柚白在沙發上呆坐了半晌，還是沒有忍住，穿上鞋，出門追上了費言，從背後叫住他。
“費言哥哥！”
費言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朝他奔過來的人。
林柚白氣喘籲籲的，漂亮的小臉蛋上滿是紅潮，他在費言跟前站定，剛剛喘勻氣，便開口：“雖然我還不想原諒你，可是我也不會再因為昨天的事情繼續讨厭你了。”
費言愣了愣，低頭看着他。
“謝謝你沒有向哥哥告狀。”林柚白認真的道：“也祝你可以找到契合度很高，真正相愛的Omega。”
說完，小Omega後退幾步，對他說了一句“再見”，便轉過了身。
他輕快的跑走了，像只輕盈的蝴蝶。
費言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門後，才終于收回了視線，低下頭，自嘲的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裏，林柚白敲響了書房的門。
林承赫已經開始處理公事，見林柚白進來了，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發椅，示意他坐。
林柚白在哥哥身邊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安靜到連林承赫都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最後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轉向他，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這小孩在門外轉悠好半天了，腳步聲林承赫都聽得到，結果現在進來了，又半天不開口。
林柚白眸光閃了閃，往前坐了一點，捏住哥哥的袖子，小聲道：“哥哥……我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再相親了。”
林承赫手上動作一頓，看了他一眼：“為什麽？”
哥哥好像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還很溫和的問他為什麽，林柚白的膽子頓時大了起來，擡起頭，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這樣好像也遇不到合适的人呀。”
林承赫沉默了一會兒，卻難得沒有反駁。
“其實我好想和真正喜歡的人結婚呀。”林柚白挨在哥哥身邊，小聲道：“以前我覺得，遇到喜歡的人很難，百分之八十的契合度是童話裏才有的，所以随便和誰訂婚都沒有關系，可是我現在覺得，這樣對我自己是不公平，對跟我訂婚的人也不公平。”
“不能因為很難有，就完全放棄等待了，也許再等一等，就遇到他了呢。”
小Omega聲音輕輕軟軟的，頭一次告訴哥哥自己關于結婚的想法，仰着頭，眼睛睜的大大的。
進來之前，他在肚子裏打過好幾遍的腹稿，可是真正要說出來的時候，心還是緊張的砰砰直跳。
林柚白不知道哥哥會不會贊同自己的話，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再想和下一個盛英喆，或者下一個費言有這樣的回憶了。
他忐忑的等待着哥哥的回話。
“那你下次發情期呢？”安靜了好一會兒，林承赫只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林柚白呆了呆，“我可以用醫用抑制劑。”
林承赫摸摸他的頭，“可是醫用抑制劑有副作用。”
林柚白有些着急，“副作用就副作用嘛！又不是……”
他很想告訴哥哥，還有其他的Omega為了念軍校，使用副作用更大的藥物，自己用一點醫用抑制劑，又算什麽呢？
更何況醫生都說過了，自己的發情期雖然不穩定，但至少不是一個月就來一次那麽頻繁，也許半年才用的上一次醫用抑制劑。
聽了這句話之後，林承赫不再說話了。
林柚白抿着嘴唇，眼圈慢慢紅了。
長久的沉默在兩兄弟之間蔓延，就像一場無形的拉鋸。
“再過半個月，我要去印獨立國出差。”林承赫突然出聲，“出差時間可能有點長。”
林柚白愣愣的擡起頭。
“我沒時間天天盯着你，你要乖一點。不要再跟以前一樣把自己弄丢，光腦也不帶。”林承赫看了他一眼，眼神突然變得嚴厲，“另外，我會讓蘇楓每半個月過來一次，幫你檢查身體，你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也要立刻發消息告訴我。”
林柚白眼睛一亮。
哥哥說這個話的意思，就是同意了嗎？
他乖乖的點頭，說了句謝謝哥哥，剛要起身，又被叫住。
林承赫審視的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妙，斟酌了半晌，才開口，“你剛剛說了這麽多，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Alpha了？”
他原本以為弟弟喜歡的是費言，可從今天的事情看來，好像又不是這樣。
那他前陣子往星曜跑的那麽勤，不是去因為費言，又是因為誰？
林承赫看着他，繼續猜測道：“那個人也在念星曜？”
林柚白陡然一驚，有種被看穿的心虛，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呀！”
哪、哪裏來的Alpha啦！
他身邊熟悉的人，除了哥哥，還有費言，就只剩下Omega了！
林承赫看了看他突然變紅的小臉，點點頭，若有所思，卻也不打算拆穿，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林柚白卻因為哥哥的這句話，小臉上都快冒出蒸汽了。
不知道為什麽，哥哥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還問那個人是不是也在念星曜，林柚白滿腦子都是段亦棠的臉，還有那次月夜下的牽手。
然後就變得話也不會說了。
不要說哥哥了，就連他自己，想起剛剛結結巴巴的否認，也覺得蹩腳的很。
可是小棠哥哥明明是Omega呀，自己雖然很喜歡小棠哥哥沒錯，但也絕不是對Alpha的那種喜歡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