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自我傷害 在蜻蜓點水般觸碰到的剎……
為了方便以後查找, 樂笙順便将看過的書籍卷軸按照類別重新擺放到了一起。
其實她心裏是有些着急的，自從得知白啓人源自天神昊一後，她越來越擔心白啓的覆滅不是意外。可現在除了羽芊雪身上的禁制和前羽君羽後的喪生, 她沒有其他任何線索。
她有時候也會擔心, 無法修煉的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會不會找到讓白啓滅亡的罪魁禍首後，仍不能替族人讨回公道。
樂笙每日看書看的越來越晚。想到第二天要去九重天戮神臺，不知還要耽誤多少時間，她這一日便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九商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麽, 她不願說，他不想強迫她，只是在她整理書籍時, 幫她一起重新按順序擺放。
“九商，什麽時辰了？”樂笙站起來走到九商所站的窗戶前, 活動了一下筋骨，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窗外。
堂庭山是修真界中僅次于南山的第二高山，歸一塔又位于堂庭山山頂的最高處，從塔上向外看去時, 能看到半個修真界的景象。山下是郁郁蔥蔥的樹林，遠處的招搖山和杻陽山等在黑暗中隐約有個模糊的影子, 巍峨高聳。
招搖山正對着歸一塔的這一面上, 有九商居住的魔诃居。院子的燈塔裏常年擺放着夜明珠, 此時能看到那邊微弱的銀色光輝，如同一個小小的綻放的煙花。
九商将在自己手裏暖了許久的藥羹遞給樂笙，回答說：“已經子時了。”
他幫不上樂笙什麽忙，也不好勸樂笙多休息、早點睡覺，便從祝餘那學了補氣血強體魄的藥膳, 每日備着給她當宵夜。
樂笙喝了一口，驚喜道：“你又換了個口味？我喜歡這個。不過你做這個會辛苦的，不用每天做。”
“無妨，你就當替我試毒。”
樂笙稍稍嗆了一小口。九商很少開玩笑，顯然還不太會。他的語氣還是那麽正經，臉上也沒笑意，要不是與他熟識，樂笙都以為他真想毒死自己。她想，如果九商以後有個妻子孩子，一定會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好父親。
樂笙擡頭看了看天，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難怪已經子時了外面還不算黑，應該快到十五了吧。”
“嗯，還有三天。”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樂笙都忘了算日子了。每月十五，是她将靈魂獻祭給三生石解開雙生魂影後，需要遭受反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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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笙能忍是一回事，怕疼又是另一回事。總之，對于即将到來的靈魂反噬，她還是擔心的。擔心自己真的承受不住會後悔，也擔心九商發現後會自責。
“你先休息吧，我再去看會書就睡。”她重新回到桌前，一手撐着腦袋，一手繼續翻書。
九商一直背對着樂笙看着窗外，耳朵卻一直在聽着她這邊的動靜。翻書聲，偶爾的嘆氣聲，小小的呵欠聲……
待聽到她呼吸聲逐漸均勻時，他轉過身，果然看到她腦袋暈乎乎地上下點着，手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在樂笙的下巴即将磕到桌案上時，九商及時伸出手托住，又施了個昏睡訣，讓她睡的更沉了一些。
他将人抱到床榻上放好，廢了好大力氣才忍下伸手摸摸她臉頰的沖動。
自從看過神魔畫卷後，這兩天他的腦海中經常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些畫面，有些應當是被他忘卻的記憶，有些更像是将來會發生的事。
他白日裏去找過擅長占蔔的大師兄萬浩成。
大師兄用上了畢生所學，甚至用上了神器玄武甲，仍得不到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任何批注。大師兄另辟蹊徑，想從樂笙身上算出與他有關的事情，結果也是徒勞無功。
他和樂笙，沒有星軌命盤，萬浩成算不出他們的來歷，也得不到任何未來預示。就仿佛他們兩個，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一般。這樣的事情，萬浩成從未遇到過。
九商想，算不出來也許是件好事，這樣他看到的那些景象，也許只是他心底的欲念，并非他和樂笙的将來。
“為何不敢承認，你心裏是想要的吧。”
九商低頭看着樂笙裸露在外的纖細手腕，耳邊那個惱人的聲音再度響起，眼前的人也變成了他腦海中曾看到的樣子。
白皙的手腕上挂着金色的鎖鏈，長長的鎖鏈從床上蜿蜒到地上，如同金色的藤蔓，另一端牢牢嵌入石壁之內。人側卧在床上靜靜地睡着，仿佛感覺不到手上沉重的鎖鏈一般。他也是同現在這樣，站在床側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顏，最後俯身，一點點靠近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唇瓣……
不會的，他再怎麽想要，也不會把樂笙鎖起來。
在蜻蜓點水般觸碰到的剎那，九商醒悟過來，猛地直起身子朝後退了幾步，同樂笙拉開距離。
“有什麽好怕的，不過一個女人，要了又何妨。”
“閉嘴！”
“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明明這是你心中所想，你讓我閉嘴？”
在這愈發清晰響亮的聲音中，九商手中幻化出一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髒……
四周終于安靜了下來。
九商靠着書架坐到地上，匕首消失，傷口也開始愈合。
眼前的景象在消失，他抵擋不住席卷而來的黑暗，最終昏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樂笙醒來後，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她剛坐起身子，便發現了倒地昏迷的九商。
他的衣服上破了一道口子，附近滿是血跡。
“九商，九商。”
她焦急地喚了兩聲，九商悠悠轉醒。
“你怎麽受傷了？”
九商看都沒看自己的身上的血，只是不甚在意地回答：“我自己弄的，不小心。”他用法術清除了身上和地上的血跡，對樂笙說：“我帶你去吃東西。”
樂笙站在原地沒有動：“你為何要傷害自己？”
“我做錯了事。”九商低頭看着樂笙皓白的手腕，語氣中有對自己的冷漠和厭棄：“這是懲罰。”
樂笙怔在原地，她從來沒見過九商這幅有些自暴自棄的模樣。
她輕輕拽了拽九商的袖子，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溫柔：“發生什麽事了？你可以告訴我。”
九商擡頭，見她眼尾似乎因擔憂害怕有些泛紅，便笑了笑，寬慰說：“已經沒事了。”
他不能告訴她自己看到的情景，也不想讓她為自己擔驚受怕。
“你……”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得到九商的允諾，樂笙稍稍放心了一些。九商在她面前從未說過謊話，向來說到做到，他說不會，那便是不會了。
“師弟師妹，你們起了嗎？”歸一塔外傳來章淩的聲音。“今日去九重天，樂笙師妹，師尊要我來接你。”
九商施法将桌上昨晚來不及收拾的書放好，轉頭對樂笙說：“出去吧，我陪你去。”
樂笙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将九商拉回來，不放心地“威脅”說：“如果你再做傷害自己的事，無論什麽原因，無論為了誰，我都不會再理你。”
九商怔了怔，随後笑了：“好，我答應你，不會有下一次。”這一次，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開心。
樂笙也終于放心地跟着他離開了歸一塔。
這次去九重天的，除了天帝點名要的“證人”樂笙和羽芊雪，還有碧濤仙尊、天照派師尊弟子、以及天悲派的大師兄祝餘。
尚澤仙尊自将樂笙從冥界帶回來後便不知所蹤，音訊全無。不過他向來随性妄為又法術高強，修真界也不會替他擔心什麽。
陸瑤也想陪着樂笙，但被祝餘阻止。祝餘擔心她見到雲霄會想起關在天牢的那些陰暗日子，不願她難過。何況此次若與九重天起沖突，陸瑤她法術低微，也容易受傷。
坦白講，樂笙一點也不想去。有羽芊雪和天照派同門在，天帝若想秉公處理，自然會大力處罰夜夙辰。若不想，那她一個凡人去了，也奈何不了什麽。她在須彌真界裏已經狠狠報複了夜夙辰，現在只想他死。
顯然，天帝不可能讓自己的親兒子死掉，那其他懲罰，在樂笙眼裏，也沒什麽意思了。要不，就當帶九商參觀一下九重天好了，正好九商還沒去過。
戮神臺還是樂笙當初離開時的模樣，圓形石臺淩空而建，臺上聳立着巨大的石柱。不同的是，此刻設了一圈坐席，是給天界和修真界的參會者準備的。
修真界衆仙尊弟子在大殿下夜晗的指引下一一入座。樂笙和九商坐到最末尾的位置，等待着天界衆神仙的到來。
樂笙湊到九商耳邊，指着戮神臺中間的圓形大洞對他說：“我當時就是從這跳下去，遇到的你。”
臺下是黑色的雲霧，隐約可見裏面閃過金色的閃電。九商記起她那時身上的傷，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意願，想要把這礙眼的戮神臺毀掉。
樂笙說起往事的時候，倒沒覺得難受。也許是因此機緣遇到了九商，再回憶的時候，想的更多的是無間鬼蜮的那段時光。
“無間鬼蜮已經消失了，你說再從這跳下去，會落到哪啊？”
九商在她的說話聲中恢複平靜，想了想，回答：“也許，會直接死在這雲霧中。”
“有道理。傳說中，在戮神臺斬殺神魔後，将其軀體扔入這洞裏，他們的靈魂便會在經歷撕裂般的痛苦後，歸于虛無。幸好我和羽芊雪比較幸運，落入了你的無間鬼蜮。”
潛意識中，樂笙已經将無間鬼蜮劃為了九商的“領土”。
九商忽然問：“你不後悔遇到我麽？”
“我幹嘛後悔？”樂笙反問。“沒有你，我早就死了好多次了。再說了，你是除了我父母兄長外，對我最好的人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傷害你的事，你會不會後悔遇到我？
這一句，九商沒有問出口，也沒敢問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