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連續幾日唐爾都沒有好睡,兩只眼睛跟畫着天然的黑色眼影似的,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有些浮腫。這兩天老爸好多了,她也終于想起來仔細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歷經磨難竟然跟國寶熊貓也有了幾分相似之處,真是可喜可賀。只是人家熊貓身份高貴,哪是她這種衰運的人可以相提并論的?想到這裏又不禁有些氣餒。
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唐爾雙手撐着臺面重重的嘆了口氣,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給病人一個陽光向上積極的形象是必須的。
唐爾對着老爸微笑:“爸爸,再過一周你就可以出院了。今天有想吃的東西嗎?我去給你買。”
唐玉仁看着強顏歡笑的女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即便是他主動提起孟冠然,她都一再回避。
其實那個重大失誤并不都是孟冠然的錯,文件是他親自簽署的,內容他也都是清楚的。可是清醒後當他把這一切告訴女兒的時候,唐爾只是文不對題淡淡的應了句:“有些事您不知道,我也不太想說了,總之就是一句話,怪我太年輕,是人是狗沒看清。”
“你去給我買點豆腐腦喝吧。”唐玉仁想了想。
“要不我去買?”
父女二人聞聲一齊往門口看去,林丞尉正提了一個水果籃站在門口。
“林醫生啊,讓她去吧,你進來休息一下。”唐玉仁擺了擺手。
“好的,那我馬上回來,你進來坐吧。”唐爾拿着錢包出門,走過林丞尉身側客氣的說。
唐玉仁整理了一下,接過林丞尉遞過來的水果籃子:“謝謝,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都聽唐爾說了,如果沒有你,她一個人怕是過不了這個坎兒。”
白襯衫米色長褲,帥氣的林丞尉微微一笑還有些淡淡的陽光的味道:“唐伯伯您哪的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唐玉仁低頭想了一下,突然說:“這當然不是你應該做的,你能這樣我們父女兩人都是很感激的。但是,林醫生,唐爾就差一步就跟原來我們公司的孟冠然訂婚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林丞尉怔了怔,複又點頭:“是的,我知道。”
“唔,那你還願意帶她走?”
林丞尉掀起睫毛:“您都知道了?”
唐玉仁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那天她突然問我覺得出國療養好不好,我就覺得這絕對不是她能想出來的事情。是你跟她說了什麽對不對?”
林丞尉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是,是我說的。我覺得發生了這麽多事,也許你們可以考慮換個環境。”
唐玉仁點點頭:“唐爾這個孩子呢,從小就比較樂觀,因為樂觀,所以她能活到現在,我想這些具體的都不用多說,你也都知道。”
“是,我知道。”
“這一次出事,算是她栽的大跟頭了。不止是事業、感情,甚至是我這個父親也讓她擔心了不少。雖然她接觸了一些破産、賠償的事宜,可是昨天我偷偷看她拿回來的報告,這所有的事情處理好之後,我們父女兩個不是負資産就已經是萬幸了,還哪裏來的什麽錢去國外療養?以我們現在的經濟條件那些都是天方夜譚哪。”
“伯父,這些事你們都不需要擔心的。”林丞尉不假思索的回答。
“林醫生,丞尉啊。”唐玉仁看着面前的這個小夥子嘆息:“你還喜歡唐爾,對不對?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不懂,不過,唐爾呢,她現在喜歡的恐怕已經不是你了啊,這樣你也不介意嗎?”
“伯父,我并不是想拿這個來逼迫她接受我。”林丞尉的眼中一片澄淨,他認真的說:“伯父,那句話我對唐爾說,也對你說,讓我照顧你們父女,好不好。”
“我覺得,不太好。”劉悠悠站在門口:“林丞尉,這種話到這時候你還說的出口,你對得起何歡,對得起她為你付出的感情麽?”
唐玉仁吃驚的望着來人,來人的性別有點難以分辨,但是穿了一條裙子,姑且就當她是個女的吧。她胖的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生氣的時候兩頰一顫一顫的。唐玉仁的眼睛越瞪越大,這是,這是何方神聖?
“劉悠悠,你不要太過分。”林丞尉做出一種防衛的姿态厲聲說。
劉悠悠那張肥臉上兩條蚯蚓似的眉毛抖了抖,終于氣呼呼的說:“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們,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不管你們做什麽,休想讓我屈服。”
“你說完了嗎,說完可以滾了。”唐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手拎着剛買回來的熱氣騰騰的豆腐腦,聲色不動的站在那坨肉背後,冷冷的道:“今天真是諸事不宜,擡頭見shi。”
“你說什麽?”劉悠悠氣得汗毛倒豎。
“我說你可以滾了。讓一讓。”她一臉嫌棄的擋開那一只肥爪,一邊往裏走:“你想看到的你都看到了,你來幹什麽?”
劉悠悠擰着眉毛狐疑的問:“你,你們還不知道?”
“你不走我報警了哦。”唐爾真是一秒鐘都不能看見這個女人,她拿起手機:“你想想看以你的身份地位丢不丢的起這個人。”
“Anyway,我是不會放棄的。”劉悠悠說完一跺腳轉身就走,地板都能被她踩的震三震。
唐玉仁看着女兒面無表情的臉:“唐爾,她說的是什麽事我們不知道?”
唐爾氣呼呼的回答:“誰知道那個神經病,我懶得去管,要不是因為我只買了這一碗豆腐腦,我往她頭上扣的心思都有了。這會兒真後悔自己沒去練個跆拳道什麽的,好端端的學什麽服裝啊,想想自己真是沒用。”
林丞尉和唐玉仁交換了一下神色,兩人都沒答話。
唐爾服侍着老爸把豆腐腦喝了,然後又轉向林丞尉:“你那個診所不用上班的?”
“去英國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唐爾一驚,她本來只是想換個話題聊天,用來阻止自己被劉悠悠攪亂的思緒,沒想到又被抓了個正着。
“剛還在跟伯父讨論這件事。”林丞尉解釋道。
唐爾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視下,慢慢的低下頭:“我,我還沒想好呢。”
“錢什麽的不是問題?”林丞尉主動說。
“怎麽會不是問題呢?”她終于擡起眼睛看着他說:“再給我點時間,讓我處理好公司的事情,然後再估算一下我們還剩下什麽。林醫生,這一次,我不想要再依靠任何人了。”
***************
作者要說:
寫的太慢了,對不起。
好消息是,大概還有個2~3W字就能結束了
☆、2.世界還是老樣子
每天不斷在銀行、政.府.機.關、廠子和醫院奔波,跟各種見過的沒見過的好人和JP之間糾纏,唐爾還不忘了去報了一個英語班。
想一想自己初中高中的時候那麽多門課程還不都一個一個學過來的,只不過是沒好好學罷了。既然想要出國,雅思托福什麽的總得考一考啊,不然真出去了連刷個盤子都得遭人嫌棄了吧。以前還惦記着只要找個會說英語的男朋友……
唐爾每每想到這裏都不得不嘆口氣,“男朋友”這三個字一出現,她腦子裏就跟定了鬧鐘一樣立時三刻給出孟冠然那張撲克臉。簡直是不能開頭,一旦開始就會旋即掉進回憶裏,就像是坐上了一個直通死亡的高速列車,你一邊付着高昂的代價一邊被它一路載着朝地獄狂奔去,屏息凝神的時候,似乎都能聽到它呼嘯而過的聲音伴着“況且況且況且況且況且況且……”的動力發動聲。
結果去報班的時候,唐爾跟哪兒把自己的英語程度一說,人家笑容滿面的點點頭直接給她安排了個新概念第一冊的班。
新概念第一冊補習班是個什麽概念哩?就是當你走進教室舉目四望,那一屋子坐着的都是小朋友們,用一種天真無邪的眼光看着你,結果發現你的目的地不是站上講臺而是坐在他們之間變成他們中的一員,那目光便立刻從充滿崇敬到迷惑然後就直奔着“鄙視”二字頭也不回的娉婷而去了。
老師給唐爾的同桌是個小學二年級的小正太,長的粉雕玉琢甚是好看。
結果這天摸底考試成績發下來,小正太看着自己的考卷上的那點分數居然開始有些泫然欲泣的意思。
唐爾心頭一軟就勸他:“其實你考這點兒分也沒什麽丢人的,想一想你英語苦逼的路上有我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哪知道小正太不單沒有反過來安慰她,或者表示感謝,居然還立刻跟她劃清界限氣呼呼的道:“我媽媽說了,不讓我老是跟差生比較。”說完之後就轉頭找後座的小蘿莉聊天談心疏解心中苦悶去了。
唐爾怔了怔,三秒後就很不淑女的在心裏就開罵了,我C,活了這麽大歲數還被一個小同桌說這種話她真的覺得自己弱爆了啊。但是反觀自己的考試卷,雖然比小正太的分數高了那麽一點點,也驕傲不到哪裏去,畢竟她自己是一個成年人了,考不了滿分其實真的是個差生吧。想到自己考試的時候還得三心二意的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心事,唐爾就覺得氣餒,看來去英國還是要再慎重考慮一下,到了那邊恐怕比這更慘,連剛學說話的嬰兒都比她會說話吧。
拎着包走在城市幹淨的街道上,唐爾的心情一點一點的沉重下去,她覺得自己果然不是學服裝設計的料子,果然沒有讀聖馬丁的命,也果然是個TM的天煞孤星衰運重重吧。
當夜幕降臨,整個城市華燈初上的時候,她終于接到林丞尉的電話,他在那邊沉聲說:“唐爾怎麽才開機,我下午剛接到的消息,MQ撤訴了,你現在在哪呢。”
迅速的報了地址。那邊已經挂斷。
這個電話讓她的心情總算是有了那麽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就算是劉悠悠把她告上法庭又怎麽樣呢,她要的那份高的離譜的巨額賠付,她是一個子兒都拿不出來的。還不如直接把她拉到何歡的墳前斬首示衆比較快。
這,就是她這個富二代的命運。
直到今天失去了房子、金錢和愛情,她才知道自己其實一文不值。
站在路邊依靠着人行道邊上的護欄,裝作也在等公交車的樣子,她卻忽然看着眼前那個不斷穿梭的車河心裏湧起一陣酸楚。
站在路燈照射不到的地方,她的淚水逐漸凝聚在眼睛裏,越來越多,終于承載不了,沖出眼眶,一顆接一顆的順着臉頰流下來,砸在衣服上、地上。
就這樣,站在路邊,一個人,莫名其妙的流眼淚,怎麽擦都止不住,如大雨滂沱。
而她不知道的是,孟冠然就坐在距離她不遠的車裏,已經開着車緩緩的跟着她走了兩個街區。他的左手夾着一支香煙,狠狠的抽了一口,只覺得鑽心的疼痛随着那尼古丁沖入體內,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些日子裏,所有難耐的煎熬,終于在看到唐爾不斷的擡起手狠狠的擦着自己的眼睛的時候,被放大到最大。
他當然不會笨到以為她只是被風沙迷了眼睛。
而她這種孤單一人站在街口無助哭泣的景象也的确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擡起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盤,拔出鑰匙鑽出車廂,他的腳步預擡又止。
只不過是很小的一段距離,卻讓他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躊躇。她一定不會想要見到他的對不對?
在他做了那麽多背叛她的事情之後。
在她知道他也曾經喜歡過何歡之後。
在她第一時間得到的不是他的道歉而是怒氣沖沖的質問之後。
這些都像是巫女的詛咒,讓孟冠然就像是被人定住一般,無法前進。
他可以用盡一切辦法,道德的不道德的,合法的不合法的,去對付那些讓她難堪難過難受的人,可是他自己呢?是不是才是那個應該受到最最嚴重懲罰的人?
而那懲罰,就是不能再得到她的愛,不能再擁抱她,也永遠不可能再想要得到她。
一陣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孟冠然的掙紮,他看了看那個號碼,接了起來。
那邊說:“現在股價下去了,收麽?”
“收,有多少收多少。”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煙頭狠狠的按進路邊的垃圾桶上,然後穩穩的吐出四個字:“不計代價。”
那邊沉吟半晌:“我覺得你已經出離憤怒了,這樣真的好嗎?”
孟冠然笑的皮裏陽秋:“他們死不足惜。”
待他又交代了幾句挂掉電話再擡眼的時候,發現唐爾已經不在了。大步邁向前走了兩步,人群裏早已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孟冠然的心裏,濕漉漉的難過。
而剛開走不遠的車上,坐在林丞尉身邊的唐爾望着那個在後視鏡裏漸漸退疊的身影越來越遠,終于深深的深深的将臉埋進了雙膝裏,抱成一個蝦子的形狀,嗚嗚咽咽的哭出聲音來。
☆、3.世界還是老樣子
孟冠然繞了兩圈仍然不見唐爾的蹤影,最後他只好在原地望車流行駛的方向,一直久久不肯離開。
也許她看到他了,也許沒有。
可是那個傻姑娘那麽二,是不是還是一樣不願意面對已經發生的一切呢?
甚至不願意聽一聽他的解釋,孟冠然頹然的看着電話,那個曾經讓他标記為“寶貝”而儲存下來的電話號碼,已然已經成為了一個空號。
然而,剛剛接到的那個電話終于将一整天都在游蕩的他的理智拉回了一點點,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時間,在大洋的彼岸,太陽正在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就要到來,而他也該去工作了。
這些日子裏,被惹惱的孟冠然就猶如非洲大草原上被激怒的一頭獅子,心裏就僅剩下一個念頭,就是讓那些人為他痛失的戀情陪葬。
那一日發布會的視頻被他一遍一遍的播放,每看一遍,他的心就猶如被剜了一次,生疼生疼。
開車回到住處,打開電腦,切換到美國道瓊斯股票交易市場的頁面,那滿盤的仍然在沉睡的數字看得他血脈噴張。
不單是在國內,還有國外,他對MQ對劉悠悠的打擊都是空前無情的。
他已經蟄伏了太久,猶如被勾出野性的獸,在金融市場上厮殺,無法停止。
這是他目前僅剩的能夠為唐爾去做的事情,是一個未完成的心願,更是一種補償。
不管她接不接受。神色黯然的嘆了口氣,孟冠然在一圈屏幕的包圍下發呆。
紅點閃爍,另外一臺電腦的顯示屏上,忽然開了視頻。很快,那上面出現一個人,那是一張跟孟冠然有些相似的臉孔,只是更粗犷一些,表情比起現在的他更加輕松。
勾起唇角,帶着幾分調侃的語調,孟冠浩打了個哈欠看着眼前這個垂頭喪氣的家夥淡淡的道:“哎?你回來的倒是挺快。中國股市交易停止後你去幹嘛了?不會又去當跟蹤狂人去了吧?用完我你就閃,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你少來煩我。”孟冠然用手指點着電腦屏幕,不斷的切換頁面,顯得有些煩躁不安。
“這邊兒開市還有一會兒呢,你急什麽啊。”那人說着還拿起手邊的一只漢堡包狠狠咬了一大口道,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的說:“你晚上吃飯了嗎?吃的什麽啊?趁老媽不在家我趕緊的搞點垃圾食品來吃,省的被她看見了又要罵。”
“你怎麽那麽多為什麽。”孟冠然擰着眉毛,不耐煩的回答:“她讨厭什麽你幹什麽,不罵你罵誰。”
“哎哎,有你這麽跟哥哥說話的嗎?而且你現在更甚吧,只是她看不見而已。你以為你自己多清白。”
孟冠然的眉頭鎖的更緊了,他又嘆了口氣,仰身靠在老板椅上,閉了閉眼睛,滿臉的疲倦。孟冠浩即便是隔着電腦屏幕都能把他看的一清二楚。伸手抽開抽屜,拿出一盒香煙,打火機“啪——”的一聲燃起火苗,看着那火光後孟冠浩一臉嫌棄的道:“兄弟,你沒搞錯吧,每天就給我靠香煙和酒精度日,你是想死是不是?”
“浩子,你在跟誰說話。然然嗎?”
“壞了,我忘了關門!她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s.h.i.t!”那邊在孟冠浩慌慌張張的罵聲和一片淩亂的聲音中中,影像消失了。
孟冠然坐在一片黑暗裏,他的身後就是萬家燈火,襯托着他一個孤家寡人更加的寂寞,不想讓雙親知道他現在的處境,連哥哥也在細心的幫他遮掩這個事實。
而自己本來也是打算回來搞定一切,向唐爾坦白,然後帶她去美國見自己的家人的啊。
他狠狠的嘬了一口煙,電腦上的視頻對話框又再一次被打開。
“你搞什……”孟冠然夾着香煙剛剛伏在電腦跟前,話還沒說完就又咽了回去,掐掉煙頭,他垂下眼睛堪堪叫了聲:“媽。”
“不關我的事啊啊……您別掐我啊媽。”孟冠浩一聲慘叫沒了聲音。
“臭小子!你剛在幹什麽?別以為我沒看到,你不是說回中國要帶媳婦兒給我看的嗎?現在你什麽情況,身邊女人一個沒有,還給老娘看你桌上一堆煙.屁.股?!”
孟冠然被教育的手忙攪亂,聽老媽話音剛落就趕緊伸手把煙灰缸推離了攝像頭所能達到的地方:“不是的,媽——”
沙啞的嗓音夾着一口化不開的郁結在喉頭,孟冠然的音調竟然有些撒嬌的意味。
“媽什麽媽,你小子少給我來這一套。吸煙啊,你居然給我學會吸煙了。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熒屏的那頭,孟冠然的老媽着急上火坐立難安,最後揪住自己大兒子的耳朵:“去!打電話,給我訂機票,我現在就要回國內教訓他,立刻!馬上!”
“媽媽媽媽媽,哎喲,疼哎,輕點兒,您輕點兒不行麽。又不是我抽……”
“你還說,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給您訂機票啊,馬上。”孟冠浩龇牙咧嘴的“噔噔噔”飛奔出去。
孟冠然徹底絕望了。
“您別管我不行麽?”
“我不管你誰管你。不想讓我管你別在我肚子裏待那九個月啊,別吃我喂得奶啊。老娘好不容易把你養這麽大不是讓你來給我說這句話的!還有,看看你那副鬼樣子,胡子邋遢的,一臉灰敗,誰願意嫁給你。說!是不是被人甩了你?”
孟冠然心裏湧出一絲苦味,沒有吭聲。
“甩的好!”美婦人瞪杏眼,那神情只差拍手叫好了。
“媽,我是您親生的嗎?”孟冠然委委屈屈的抗議。
“你現在問這句話是想找死嗎?”對方拍案而起,掐着腰罵道:“我跟你講然然,你給我在原地待穩咯不許跑,老娘這次要是去了找不到你人,我要你好看。還有,你知道我的性格,回去要是讓我看到你還是這個死樣子,我就把你往死裏打,你信不信?!”
“媽,機票定好了,要我幫你把那根棒球棍放進箱子裏嗎省的您打的手疼。”孟冠浩笑盈盈的跑進來無比邪惡的問。
孟冠然撫額:“我信。”
孟冠浩在一邊煽風點火:“必須的啊弟弟,沒聽人家說嘛,‘信老媽得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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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說:
話說今天三更啊。
我想去shi啊……乃們不要等我,我要挑燈夜戰,秉燭夜談什麽什麽……
春哥救命啊——
☆、4.世界還是老樣子
林丞尉當然也看到了孟冠然,唐爾完全沉浸在個人的感情裏,她的目光那麽絕望,那個在後視鏡中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身影真是讓他不注意都難。
身邊的人在一直不停的掉眼淚,林丞尉直覺得心酸,只好一邊開車,一邊騰出一只手把一盒紙巾塞進她的懷裏,讓她擦淚。這一次林丞尉不出聲,任她的淚水肆意。
其實唐爾這段時間的反應并不是很好,他真是怕她會出事情,現在哭反而能夠發洩她的情緒,這樣的總算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也讓林丞尉稍稍的放下了一顆心。
唐爾哭着哭着窗外就開始下起了雨。她一邊不斷的從盒子裏抽出紙巾擦眼淚,一邊看着窗外的雨點一滴一滴打落在玻璃窗下,發出“啪啪”的聲音,又滑下去,在上面留下一條透明的痕跡。她心想今天的一切都真是太應景了,讓她的生活終于狗血到底,萬事齊全,只差她不是個文藝女青年。不然肯定是一部絕好的狗血炮灰電視劇。
“現在感覺怎麽樣?”林丞尉聽她的哭聲逐漸停止,才發聲關心的問。
唐爾搖搖頭,一陣一陣的抽噎着,身體也跟着抖動:“沒,沒事,就是覺得自己,太,太蠢了。”艱難的說完後,她立刻拿着紙巾狠狠的擤了擤鼻涕又嘆了口氣:“戀愛這種事到底TM是誰發明的,太TM傷人了,我以後再也不談了,NND。”
“你也這麽恨過我啊。”林丞尉忽然間就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句,想起她逃婚的那個日子,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惡狠狠的咒罵。
其實被她罵一罵也挺好的,至少證明她還是愛他的。
“啊啊?”剛哭過的唐爾還帶着濃濃的鼻音,一時沒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說,又問:“什麽?”
林丞尉轉頭對她笑了笑,目光又轉回路面:“我是說……哎……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轉頭看她的那一刻,他覺得,何必呢,往事重提沒意義。
現在這種時刻讓林丞尉覺得,自己應該先一步完全的抛卻過去,去迎接一個全新的開始……有她的開始。
“聽說你去報了個英語班?”他轉移話題。
哪知道他剛提起,唐爾就開始抱頭,貌似更傷心了。
“怎麽了。”林丞尉小心的問。
唐爾悶聲悶氣的說:“沒事,你不知道,哎……突然覺得現在的小孩簡直就是惡魔。哪怕是長的很好看的小正太。”
林丞尉被她逗樂了,呵呵的笑了一會兒,道:“小正太是不是惡魔,應該是小蘿莉該擔心的事而不是你吧。”
唐爾白了他一眼,心裏想說,是啊,可是關鍵是小正太喜歡的是小蘿莉欺負的卻是她這個作為同桌的老巫婆好不好!
真是的,以前被人說是二貨也就算了,現在又成了萬人嫌,這酥哥給她安排的人生到底是有多艱難啊拜托!
“那麽,”林丞尉頓了頓又道:“唐爾,你想好了麽?”
“什麽?”
“跟我,去英國。”
“……”唐爾被他問的滿面羞愧之色,琢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個,我覺得吧,出國這事兒,我還是別想了。”
“為什麽啊?”
“因為……”唐爾憋了半晌終于不得不艱難的說:“因為英語實在是太難了啊。如果非要走,能不能讓我去個大家都說中國話的地方?”
“你可以直接在英國上語言學校啊,只要有了語境,你肯定也能很快學會的,英語只不過是一種語言而已,你連全世界最難的中文都能學會,還怕它做什麽?”
“那不一樣啊。”
“怎麽不一樣。”
唐爾重重的倒在椅背上撫額嘆了口氣:“算了,算了,跟你們這些好學生溝通我算是受夠了,你是根本不會了解作為一個差生內心的痛苦的好嘛!如果說,有一天,你發現連你身邊一個二年級的小正太都看不起你的時候,你的心情怎麽會好過呢啊喂。”
“……”
“……”
林丞尉沉默半晌,哭笑不得:“唐爾,你剛剛不會是為這個才哭的吧。”
本來只是想要調侃一句,林丞尉卻發現唐爾逐漸收斂了表情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林丞尉最後的那一句玩笑話,突然的,就讓她想到了孟冠然。
在那一刻,她居然會覺得林丞尉和孟冠然兩個人的影子在她的眼中重疊了。
為什麽……即便你那麽不願意想起,那麽刻意的遠離,可是你卻總是會在別處看見那個人。
任何時候。
每個角落。
離開了林丞尉,有孟冠然願意為她護航,可是離開了孟冠然,卻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成了空茫一片。
我愛你,你卻欺騙我。
為什麽……
“唐爾。”
一個聲音把她從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喚醒,她擡起頭,看到前方水房的陰影裏走出一個袅袅婷婷的身影。
“你還沒忘記我吧?”
唐爾連連後退,她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聲音極度的驚慌:“何,何歡?”
那個漂亮的女孩子,還是十幾歲時青春的模樣,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微笑着緩步朝她走來。
“你,你,你別過來。”唐爾渾身發麻,脊背上生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我,我不認識你,你,你幹嗎?”
“不幹嗎啊?你怎麽會不認識我呢?你看,你都叫出我的名字。”何歡的聲音淡然而澄澈,一如她的美貌。
唐爾仿佛被釘在原地雙腿像是被灌了鉛進退不得,她捂着嘴巴,開始只是瞪着眼睛瑟瑟發抖,最後竟然又開始哭了起來。
身邊沒有一個人,一輛車經過,唐爾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全然不認識的環境裏,只有恐懼伴随着她。
“你不要害怕。”何歡居然在安慰她。
可惜唐爾并不覺得那是一種安慰:“你走開啊,你走開啊……”
她努力的叫着,想要吸引旁人的注意卻都是徒勞,沒有人來救她,她的聲音被吸入了那無邊的黑暗裏,她想她快死了。
“您把心髒還給我好不好?這些日子,我總是覺得胸口好空好空,好難受啊。可是我把胸口剖開來看,發現我自己,沒有心耶,你看看,你看看……”
唐爾緊緊的閉着眼睛不敢睜開,一邊無比驚恐的叫喊:“不要不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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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說:
2更了……
TOT
☆、5.世界還是老樣子
孟冠然起身去開門的時候,腰上還系着圍裙,頭頂扣着報紙折成的帽子上面落了一層塵土,帶着黑框眼睛勉強的遮掩住自己的黑眼圈,他手中拿着吸塵器放在胸前,其實是在為了防衛,省的老媽話也不說就給他當頭一棍,以他現在這種狀态是決計承受不住的。
沒錯!媽媽就是這麽可怕。
此時,站在門外的孟媽媽手拎Dior的黑色菱格小包包駕臨,女王氣勢十足。
身後還帶着一個跟班兒的——孟冠浩。
孟冠然趕緊讓開讓老媽進門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他哥哥一眼,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孟浩然手裏的那根棒球棒低聲道:“你想幹嘛?”
“想打你!”
用這清脆的聲音回答他的,當然是孟媽媽,她前腳剛一踏進門,立刻就抛棄了所有在外面會用于武裝自己的淑女氣質,脫下高跟鞋毫不留情的砸在自己兒子的頭上:“死小子!連你哥哥也敢威脅。你是欺負你媽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嗎?”
“哎喲,媽!很痛耶!”孟冠然扔掉手裏的吸塵器抱着頭:“我哪敢欺負你啊,您那耳朵能不好使麽跟貓似的,還有您哪裏老啊,您往哪一站整個兒就是一個九零後啊。”
孟媽媽聽完兒子這席話,由于中美時差引起的缺覺的怨氣才消了那麽一點點。她柳眉一挑,一只手把腳上的另外一只鞋子也脫下。
孟冠浩看到後趕緊的就湊上去接過來,老老實實的把鞋子放在旁邊鞋架的最高層,那表情,啧啧,安德海公公伺候慈禧太後也就那樣了。
孟媽媽不理他們,徑自進屋在裏面四處轉悠,攏共三間房,她轉悠了大半天,孟冠然和孟冠浩兩人并肩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己老媽的臉色越來越差,心裏直發毛。
“她心裏琢磨什麽呢?”孟冠然見老媽去了洗手間并關上了門,才用一種如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問身邊的老哥。
孟冠浩搖搖頭:“這我哪知道啊。咱們老媽一貫那麽無厘頭。不過我有一種直覺……”
“什麽?”孟冠然一邊問還一邊緊張的盯着洗手間門的動靜。
“那就是,這、次、你、死、定、了。”孟浩然一字一頓毫不客氣的宣布。
孟冠然一哂:“這還用你說?我用大腳趾都能想得到好嘛!”
“喂,你們倆賊眉鼠眼的跟那兒蹲着議論什麽哪。”
女王從洗手間沖水出來,看着兩個兒子可疑的神色,立刻背着手走過去傾身向前,居高臨下威嚴的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孟冠然最先搖頭。
孟冠浩也使勁點點頭附和道:“是的,是的,真沒啥真沒啥。”
“嗯?不對!我看你們兩個小子,肯定是在琢磨什麽壞事,還不敢讓我知道。說我壞話呢吧!”女王言罷,走到兩兄弟中間,用臀.部扭一扭将兩人分開後,怡然自得的坐在中間,然後将頭轉向孟冠然道:“說說吧,小然然,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最可怕的時刻,終于來臨了。
孟冠然眼前一黑,覺得此時烏雲蓋頂,恨不得立時三刻讓自己暈死過去才好。
“啊啊?”
“別裝傻啊你。”女王不耐煩的揚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