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對于游擇一來說,數學跟物理一樣,如果這倆家夥是人,那麽他們只需要用一根手指頭就能讓游擇一喪命。
所以,數學課代表發卷子的時候,游擇一既期待趕緊拿到卷子,又害怕真的拿到卷子。
其實他的數學也不是一開始就不好的,剛上高一的時候還挺不錯,他也喜歡學,總覺得每次解題的時候心裏都特別踏實,只不過後來高二下學期突然換了個數學老師,那個老師讓游擇一特別反感,最後導致他對數學這個科目也厭煩了。
他覺得作為一個老師,最基本的師德是一定要有的,先不說課講得怎麽樣,但至少做人得差不多。
當時他們換的那個數學老師,嗜酒成性,經常醉醺醺的來上課,坐在第一排的游擇一每次都被他身上的酒味和煙味熏得頭暈腦脹。
因為這件事,學生家長也沒少跟學校領導反映,可那個老師有背景,誰也沒把他怎麽着。
當一個學生對某個科目産生了厭惡心理時,那這個科目就真的沒法學好了。
就這樣,到了臨近高考的時候,游擇一的數學成績一塌糊塗。
他有時候也會想,學不好其實不應該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可誰也沒法否認一個老師在學生的學習生涯中的重要性。
他盯着在同學們中間走動着的課代表,卷子發到了周通,游擇一下意識地觀察對方的臉。
周通拿到卷子之後擰巴着一張臉往椅背上一癱,然後旁邊的人都湊了過去看他的卷子,幾個人又鬧在了一起。
看他這樣的反應,游擇一覺得大概是考得不好,否則周通不會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雖然這樣有點兒壞,但看他這樣,游擇一心裏有點兒小開心,他開心之後,又默默鄙視自己,暗戳戳地搞這些小心思,可以說是非常過分了。
游擇一的卷子和鄭知的卷子是一起發下來的,對比非常鮮明,讓游擇一有點兒無地自容。
鄭知143,游擇一91。
人家差7分滿分,他差1分就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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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擇一攥着試卷的邊緣,因為用力,紙張都皺了起來,心裏被愧疚和羞恥折磨着,大熱天覺得脊背發涼。
鄭知看了眼自己做錯的題,然後扭頭問他:“你多少分?”
游擇一覺得自己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沒出息的人了,19歲了,竟然因為考試沒考好想哭。本來還忍得住,結果鄭知一問他,立刻鼻子酸了眼睛紅了,轉過去看對方的時候臉上的委屈吓了人家一跳。
鄭知這輩子最怕人哭,以前他一不聽話,他媽就作勢要哭,這麽一搞,他立馬沒辦法,當即服軟,哭鼻子是對付他最好的武器。
游擇一長得白,還沒等哭呢,臉就已經通紅了。
鄭知看着他,突然間好像心跳停了半拍,趕緊安慰說:“就是一次小考試,下次加油呗。”
游擇一是沒指望鄭知安慰他的,只是實在忍不住,心裏太難受了。
坐在這裏,他壓力比誰都大,但原本基礎就不如人家,又有一年多的空白期,再想找回學習的最佳狀态太難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證明自己,想把自己的好成績拿給大姨一家看,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可以争口氣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些為他付出的人。
鄭知伸手去拿游擇一的卷子,可對方攥得緊緊的,差點兒撕破了角。
“給我看看。”鄭知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從游擇一心上略過。
游擇一松了手,因為覺得丢人,臉燒得通紅。
鄭知仔細地看過了每一道被游擇一做錯的題,然後皺着眉說:“很奇怪。”
“啊?”游擇一一愣。
“你看這個。”鄭知拿過了筆,在一道選擇題上點了點,“這道題和後面那道題其實是同一個題型。”
他翻到後面:“可是你這個選擇題做對了,後面這道卻錯了。”
“……”游擇一湊過去看了看,然後揉揉鼻子說,“那個……選擇題,是蒙的。”
鄭知突然間覺得游擇一這個人簡直就不按常理出牌,讓他有點兒崩潰。
“行了,我知道了。”
“啊?知道什麽?”
鄭知把卷子還給他,上課鈴也響了:“除了物理,你的數學也需要進行一下課後輔導了。”
這次月考,鄭知的數學和物理都是單科年級第一,而作為同桌的游擇一,這兩科的分數慘不忍睹。
相比于數學,物理的低分更讓他無法接受,雖然比上次小考好了一些,但還是連班裏中上游的水平都沒達到,這還是鄭知花了多少時間給他講題的結果。
游擇一覺得對不起鄭知,可鄭知說:“你沒對不起誰,什麽事兒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鄭知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吃面包,為了争取時間給游擇一講題,倆人在晚自習前的吃飯時間都沒出去,讓同學給帶了兩個面包回來,就這樣争分奪秒地學習。
游擇一其實挺想問問鄭知為什麽要幫他的,還犧牲着自己的時間在幫他,可他問不出口,總覺得很尴尬。
鄭知把所有的錯題都重新給游擇一講了一遍,都不用對方說他都知道,以課上老師的速度,游擇一肯定是跟不上的。
“今天晚上回去你有什麽自己的安排嗎?”題講完了,鄭知咬着中性筆的筆帽問他。
游擇一搖搖頭:“就是做題。”
鄭知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游擇一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心裏隐隐期待着什麽,卻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麽。
“你等會兒。”鄭知從自己的一摞練習冊裏抽出一本,然後看了眼目錄,翻到其中某頁折起了書角。
“今天晚上你回去做這個,從這頁開始,把整個章節都做一遍。”鄭知說,“這個題型雖然在考試中很少出大題,但是分數占比不少,這類型做熟了至少選擇和填空的分數不會丢了,加一起也差不多趕上一道大題的分數了。”
游擇一接過鄭知的練習冊,半天說了句:“鄭知,你怎麽這麽好啊?”
鄭知晚上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游擇一說的那句話。
那家夥問他為什麽這麽好,這個問題有點兒傻,傻得鄭知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之前他自己也沒認真去想過這個問題,如果說之前給游擇一講物理題只是自己實在看不下去同桌那麽慘的話,那今天竟然把自己的練習冊讓對方帶回去做就确實有些不同尋常了。
“兒子,琢磨什麽呢?”
鄭知斜靠在車後座上,他爸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吃點兒什麽去?”
“随便吧。”鄭知滿腦子都是游擇一,也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感覺,今天他只是随口問對方的成績,可游擇一紅着眼睛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一樣看他的場景他總是忘不了。
眼睛通紅,鼻尖通紅,臉也泛着紅。
鄭知在學校總有人說他長得帥,情書也收了不少,他對自己什麽樣心裏也清楚得很,作為一個成績好長得帥的男生來說,其實很多時候是不願意把別人當回事兒的。
無敵就是這麽寂寞。
之前鄭知也沒覺得游擇一有什麽特別的,要非找點兒特別之處,那就是物理成績特別差,數學也不怎麽地。
但今天,他突然覺得游擇一長得挺好看,是跟他不一樣的那種長相,就是像兔子。
“那咱倆先去接你媽,然後去吃披薩?”
鄭知覺得奇怪:“今天什麽日子?都這麽晚了還非得出去吃?”
“慶祝你第一次月考旗開得勝的日子啊!”鄭知他爸樂呵呵地說,“下午你們以前那個班主任跟你媽打電話,說你這次考得還不錯,總分應該年紀前三沒問題。”
“……還有幾科成績沒出來呢,她怎麽知道沒問題?”鄭知挺不喜歡他爸媽跟老師聯系的,但他不喜歡也沒用,就算他爸媽不找老師,老師也總是找他爸媽。
“人家老師說的,那能有錯麽!”鄭爸爸趁着等紅燈的時候回頭問鄭知,“怎麽樣?披薩?還是你想吃別的。”
“你給我個吃披薩的理由,能說服我我們就去,說服不了我們就回家。”
鄭爸爸拿兒子沒招,最後敗下陣來,說了句:“你媽想吃。”
于是,父子倆接上在閨蜜家聊天的鄭媽媽去吃披薩了。
鄭家三口人在其樂融融地吃披薩,游擇一坐在悶熱的宿舍自習室裏皺着眉頭做着鄭知給他的練習冊。
可能是因為第一場月考結束了,不少人都給自己放了個小假,今晚自習室除了游擇一之外就只有三個人。
周通推開門,探進頭看了一圈,然後走到了游擇一旁邊。
“喂。”他拿了一罐雀巢的冰鎮咖啡放到了游擇一面前,“你還真刻苦啊。”
游擇一一聽他的話心裏更不是滋味了,就覺得這人是來嘲諷自己的,人家不這麽熬夜學習都能有好成績,可他費了好大力氣成績還是不好。
他沒理周通,把咖啡推到了一邊。
周通也感覺到自己說話可能有點兒問題,尴尬地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那個……”
他把一本練習冊又放到了游擇一手邊:“我看你好像沒做過這個,還挺好的,題型全,難度适中,你還是先別做特別難的,從這種開始鞏固基礎挺好。”
周通說完就像是怕再被拒絕一樣趕緊走了,到了門口又小聲喊游擇一:“給你了,千萬別再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