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游擇一很少會問鄭知他的私事, 盡管兩人已經是情侶,但游擇一還是經常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了什麽讓對方不喜歡的事。

他始終沒什麽信心,覺得自己不夠好,鄭知會喜歡他,不過是因為還沒看到他更多的缺點。

當他跟鄭知這麽說的時候, 鄭知告訴他:“你知道愛情是個什麽東西嗎?催情藥,就是那種能讓人不僅覺得對方的優點可愛, 連缺點也覺得可愛的東西。”

可就算鄭知這麽說了,游擇一還是覺得不安。

他也不是不好奇對方身上發生的事,但絕大部分時候都是鄭知說什麽, 他就聽什麽, 做一個最好的傾聽者, 從不提問。

就像這樣, 鄭知在外面接完電話回來, 他不會問是誰打來的,也不會問有什麽事。

鄭知跟他媽聊完之後,心情有些複雜,他在猶豫下周要不要直接帶游擇一一起回去,可想了想,還是算了,對于這件事他自己還沒有把握,還是暫時別告訴游擇一。

“我在想一個問題。”游擇一抱着捧花,扭頭問鄭知, “你說,其實大家都知道搶捧花這事兒不過是個疑似迷信的東西,為什麽大家還是那麽願意湊這個熱鬧呢?”

鄭知看他一本正經地在想這個,覺得好笑:“圖個喜慶吧,人活得那麽清醒幹嘛。”

他發動了車子,倆人往家裏去。

“婚禮開始之前和我說話出言不遜的那個男人你還記得嗎?我忘了他名字了。”

“我也忘了,”鄭知說,“要不是周通跟我說那是咱們高中同學,我都不記得有這麽一號人。”

游擇一小聲嘟囔着:“周通跟他關系很好嗎?”

“也不是,我問了周通,他倆中學的時候也不怎麽一起玩兒,但那人現在和他一個公司,都是同事還是老同學,就請來了。”

游擇一點了點頭,這麽一說,他就釋懷了。

說到底,還是有些小氣的,周通是他的朋友,但那個人曾經在中學時代欺負過他,如果那兩人關系很好,游擇一心裏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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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說的話不用往心裏去,”鄭知知道游擇一心思重,怕他受到影響,“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

“其實他還跟我說了一句話,剛剛我一直在想。”

“什麽話?”

“他說我可憐。”游擇一說,“他說像我這樣的人最可憐了,走到哪兒都被人瞧不起。”

鄭知皺起了眉:“說的什麽屁話。”

“我反駁了他,”游擇一輕聲笑了笑,“我說,可憐的不是我,而是像他那樣總以惡意對待別人的人,他們不僅可憐,還可笑。”

游擇一擺弄着手裏的花說:“不是說‘存在即合理’嗎?不是說‘求同存異’嗎?可是為什麽總是有人在面對少數群體的時候,非要戴着有色眼鏡?我想不通,我們究竟打擾了他們什麽?”

“你知道的,有一種人就是這樣,”鄭知陰沉着臉說,“有些人,他骨子裏就有欺軟怕硬的基因,他本身其實是極度自卑的,但又不願承認,所以就只能借由欺淩弱者、打壓少數群體試圖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游擇一沒出聲,想着那個人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想着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不公平的對待。

“其實,最可悲的就是他們。”鄭知說得咬牙切齒,“他們就是看準了一部分人因為客觀原因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敢輕易吭聲,所以才這麽得寸進尺。”

他握了握游擇一的手說:“其實你今天做得很好,要學會反抗,哪怕為了維護自己受了傷也是值得的。”

游擇一笑了笑:“你現在說話,像個哲學家。”

“是嗎?”鄭知大笑了幾聲,“這都是從你身上學來的。”

“啊?”

“雖然不太想提那件事,但你和我講的退學原因,當時聽得我又是心疼又是驕傲。”鄭知說,“可能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有多勇敢。”

有多勇敢?游擇一确實沒想過這個問題。

只是他清楚,在某些時候,絕對不能低頭,因為一旦低了頭,以後将萬劫不複。

這個世界雖然很糟糕,但自己不能放任它繼續糟糕下去,至少,自己要堅持真理和正義,只不過很可惜,在追尋真理和正義的過程中,他遍體鱗傷。

“我挺佩服你的,”鄭知說,“所以,希望你一直保持這種勇氣,以後跟我回家見父母的時候,不要害羞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什麽?”游擇一反應了好一會兒,“回家見父母?”

鄭知笑得不行:“你怕什麽?又沒說現在就回去,就是給你提個醒,早晚得有這麽一天麽。”

周通婚禮之後,游擇一正式開始了他的“複讀”之路。

高中畢業已經八年,大學的時候學的專業除了數學英語之外,其他幾科已經幾乎沒有了接觸,不過就算大學還在學也無濟于事,他退學都好幾年了。

游擇一一直覺得自己特別笨,學東西很慢,以27歲的“高齡”去學人家17歲小孩兒學的知識,腦子更不夠用了。

一開始游擇一還學得挺來勁的,每天拿着課本“複習”一章的內容,總覺得自己消化得還挺快,結果一到做題的時候就完了,他甚至趴在桌上無奈地問鄭知:“你說會不會是練習冊的答案寫錯了?”

鄭知被他逗得大笑,只能安慰說:“沒事兒,慢慢來。”

一邊上班一邊學習,游擇一累得不行,鄭知也沒好到哪裏去。

游擇一學習,他也得跟着學,有些知識點,他還得像當年那樣,一個一個講給游擇一。

幾乎每天晚上倆人都坐在書房裏,開着燈,面前鋪着課本和練習題,一個皺着眉咬着筆杆抓頭發,一個挂着笑溫柔地說:“別着急。”

時光好像突然回到了八年前,他們日日掰着手指數着距離高考還有多少天。

游擇一壓力很大,如果不是為了鄭知,他不可能還有這份學習的心,但就像鄭知說的,機會只有一次,他不可能再像以前年紀小的時候毫無顧慮地再考一年。

背水一戰,他必須借着這次機會努力往上爬,他的愛人站在很遠的地方等着他,只有先過了這道坎,他才有可能加速前進,追得上對方。

八年前的夏天,18歲的鄭知和19歲的游擇一坐在悶熱的教室裏埋頭學習,頭頂是呼呼轉着卻起不了什麽作用的風扇,耳邊時不時有窗外飛進來的蚊蟲亂鳴。

八年後的深秋,26歲的鄭知和27歲的游擇一坐在家裏的書桌前,穿着睡衣,手邊是剛泡好的咖啡跟鄭知親手做的宵夜。

“你想考哪裏?”鄭知靠在椅背上,看着游擇一吃宵夜。

這些日子自己變着花樣地給游擇一做好吃的,恨不得一天讓他吃五頓飯,但這家夥怎麽都胖不起來,看得鄭知總是擔心他是不是太累了。

“我想……”游擇一轉過來看他,“雖然有點兒難,但是,我想當你的學弟。”

鄭知是驚喜的,他沒想到游擇一會想考他的學校。

确實,不容易,以前專心上學的時候游擇一跟這所學校都有一定的差距,現在更是難了,但有這份心,就算有個努力的目标,學習起來也更有動力。

“我有個想法,但是怕你不同意。”

“嗯?你說。”

鄭知其實猶豫了很久,他不太想過多的幹預游擇一的決定,他想給對方最大限度的自由,可很多時候,真的要有舍才有得。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辭職?”鄭知說,“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馬上高考報名就要開始,這就意味着,如果你真的要考,就必須全力以赴。”

游擇一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那裏。

“我知道你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影響現在的生活,但你也說了,背水一戰,你現在這樣,又要上班又要工作,太辛苦了,學習效率也不高,工作的時候也心不在焉,你覺得,這樣的狀态真的可以嗎?”

游擇一低下頭,沉默了好久。

“擇一,我不勉強你,其實就算你不想高考我也不能強迫你,就只是覺得,既然我們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就要真的為了它付出些什麽。”鄭知說,“我希望你好,看見你好,比我自己過得好都開心,你明白吧?”

游擇一點了點頭。

“我其實沒別的願望,就是想看你過得開心,之所以那時候提出讓你重新高考,也是覺得這對你來說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個遺憾,你的人生不應該被困在那樣的籠子裏,”鄭知的手心輕輕覆在游擇一背上,“你該是自由的,自由地去做任何自己感興趣的事,而不是為了生存壓抑着自己對生活的渴望,真正能實現你這個目标的不是我,只能是你自己,所以我才……”

“我知道的,”游擇一放下筷子,轉過來拉住鄭知的手,他不知道該怎麽說,長久的情感缺失讓他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和感動,他愛鄭知,不僅僅是愛這個人愛他,更多的是愛這個人能看懂他,“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現在就好像你已經走到了山腰,卻站在那裏等着我,而我不能等着讓你拉我上去,必須考自己的能力往上攀,否則,總有一天,我們會一起墜崖的。”

游擇一笑了,拉着鄭知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你手心好熱啊。”

鄭知笑了笑。

“鄭知,你怎麽那麽好?”

“我可不是對誰都這樣。”

“我知道,但是,”游擇一停頓了一下,笑着說,“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要對我更好一點。”

他說:“因為我馬上就是大齡失業青年了,還得備戰高考,壓力太大,所以,我的男朋友一定要更愛我一點。”

他湊上前去,抱住鄭知,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也會更愛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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