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2章：這一手算盤，恐怕要落空。

半個小時之後，一家私人飛艇載着莊家爺孫倆，在陸家前院的廣場上徐徐降落。

徐子泰跟着莊正茂從艙門內走出來時，擡頭看了一眼陸家那幢恢宏豪華的建築，然後攙扶着莊正茂，朝大門的方向緩步走去。

這地方他并不太陌生，三年前陸昭明舉辦第一次私人宴會的時候，徐子泰作為“巅峰遨游”的CEO，就曾受邀來過這裏。但是那一次，他們交談的時間并不長，彼此只是客套地寒暄了幾句罷了。

“巅峰遨游”主攻中高端貴族市場，而“遷徙者聯盟”主攻中低端平民市場，兩家企業之間并不存在太大的競争，那時候“巅峰遨游”作為飛船制造業的龍頭老大，對于“遷徙者聯盟”這個白手起家剛打入中低端市場的年輕後輩，表面上雖然客客氣氣井水不犯河水，但私底下，多少還是有些看不上的。

以至于現在徐子泰一想起陸昭明，仍停留在以往僅僅點頭之交的印象上。

他有些想不明白，這個被外界戲稱為“飛船制造業暴發戶”的陸昭明，究竟是通過什麽樣的手段，讓“遷徙者聯盟”在短短幾年間不動聲色地蓬勃發展起來的呢？甚至“遷徙者聯盟”目前的實力，已經龐大到了足夠吞并“巅峰遨游”的地步？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與莊正茂才剛踏上通往正門的階梯，便見陸家的管家李學才小跑着迎了出來，對着爺孫二人笑臉相迎、噓寒問暖，令人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這李學才，徐子泰是有些印象的，幾年前陸昭明第一次舉辦私人宴會發出邀請時，曾被多少業內商賈背後譏笑嘲諷，就等着看他如何出醜。但事實證明，那場私人宴會辦得非常成功，簡直令人無可挑剔，而宴會的主負責人，就是這個李學才。

徐子泰不知道陸昭明是如何找到李學才這麽個人才的，但是能讓這樣一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心甘情願地留在陸氏做個默默無名的私人管家，可見陸昭明籠絡人的手段不容小觑。

“這位……就是莊少爺了吧？”李學才與莊正茂寒暄了片刻，然後将目光落在了莊寧身上，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又帶了一絲恰到好處的謙卑，讓爺孫倆不至于因為家族企業沒落而被輕視。

徐子泰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出于禮貌，于是笑着向李學才點了點頭。

莊正茂顯然對李學才印象不錯，也知道他在陸家的地位，于是客氣地介紹道：“沒錯，這便是我的孫子，莊寧。”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道，“阿寧涉世未深，還不太懂人情世故，日後……還請李管家多多關照。”

“哎喲，莊老爺子，您這是說哪裏的話，”李學才一臉的受寵若驚，“莊少爺以後若是入了我們陸家，便也是我李學才的主人，我定會像伺候自家主人一樣，盡心伺候莊少爺的，老爺子您就放心吧！”

言談間，李學才已經引着兩人進入了正門，然後登着仿古式的旋轉樓梯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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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才始終保持在他們右前方的位置，走到宴客廳門口時，他輕輕推開門，畢恭畢敬地說：“我家主人已經在廳內等候了，兩位裏邊請。”

徐子泰攙扶着莊正茂進入宴客廳，首先入目的便是廳內穿梭忙碌着的女傭。

在人類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31世紀，各類智能機器人已經随處可見，大部分小康家庭都購買了家政型機器人來協助處理家務，但機器人再如何智能，有些高難度的工作還是難以獨立完成，這時候，傳統傭人的好處就凸顯出來了。

然而當人類的腳步邁向外太空之後，随着殖民星球一個接着一個被開發，單位星球的人口密集度在急劇下降，相應的，傭人的雇傭金就變得越來越昂貴，大大超過了一臺高檔智能機器人的價格。于是乎，家中傭人的數量，也成了富豪們變相炫富的方式之一。

看着眼前往來穿梭的清一色女傭，排場比起莊家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徐子泰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土豪，陸昭明真乃名副其實的土豪。

此時的陸昭明，正站在擺放着各色食物的長形餐桌旁，手中握着一杯雞尾酒，略略淺嘗了一口，然後蹙了蹙眉，偏頭對一旁的調酒師說了些什麽，調酒師一一點頭應下，然後從陸昭明手中接過酒杯，退了下去。

李學才趁此機會走到陸昭明面前通報了一聲，于是陸昭明便轉頭朝門口的方向望了過來，目光在莊正茂和莊寧身上來回掃了一下，然後停留在莊正茂身上，臉上露出了溫雅的笑容，邁開步子迎了上來。

“莊董，莊少，好久不見。”陸昭明先與莊正茂握了握手，然後将手遞向了一旁的莊寧。

莊正茂擔心莊寧會因為心裏的抵觸情緒而失了禮數，故而轉頭看向莊寧，不料莊寧已經伸出手，面色自然地與陸昭明輕輕握了一下，随即松開。整個過程中，他的神情十分平靜，甚至帶着一絲矜持的微笑，不卑不亢的姿态，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莊正茂略略感到寬慰，心想自己這個孫子，平日裏不學無術像個扶不起的阿鬥，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至少沒給他丢臉。

“兩位請入座吧。”陸昭明做了個手勢，引着莊正茂走到主賓席上，親自為他挪椅子。

然後他與莊寧一左一右分坐在莊正茂的下手——這樣的位置安排，顯然是将自己當做了莊正茂的小輩，而不是談判桌上的對手。

徐子泰看在眼裏，心裏默默地贊嘆：家宴，家宴，陸昭明這一手，當真是高明。只要哄得老爺子放心嫁出了孫子、交出了權力，他想要把“巅峰遨游”拆骨入腹吃得渣都不剩，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只可惜，陸昭明的這一手算盤，恐怕要落空了。因為現在坐在他對面的，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什麽都不懂的草包太子爺莊寧了，而是換了一具皮囊的徐子泰。

想當初，徐子泰盡心盡責地為“巅峰遨游”效忠了近十年，為了事業甚至放棄了成家的念頭，他早已将“巅峰遨游”當做了自己孩子，這份感情，就算比起莊老爺子來恐怕也毫不遜色。

所以，他是不會眼睜睜看着“巅峰遨游”的百年基業，就這樣被“遷徙者聯盟”這條巨蟒慢慢果腹，最終消失在歷史塵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