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6章：承受不起這一輩子的承諾。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陸昭明突然說：“莊少，我們是不是該把婚期提前了？”

“怎麽？”徐子泰停下筷子，看着他。

“現在楊見江和宋青和他們兩撥人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你手上的躍遷技術資料，我擔心會不會還有第三撥、第四撥人出現，為防夜長夢多，還是把婚期提前了比較省心。”

徐子泰明白他的意思，兩人的婚期拖得越久，不确定因素就越多。

更何況，根據當初莊老爺子的意思，兩家企業的并購方案，必須在舉辦婚禮之後才能得到落實，他們只有早點把婚給結了，兩家企業的并購方案才能盡早落實下去，而“巅峰遨游”的幾千名員工，也不必再每天提心吊膽地擔心下崗失業。

但想到莊家上下幾十條人命至今屍骨未寒，他就這麽急着和陸昭明操辦婚事，似乎不太合乎禮數，對去世的莊老爺子也是大不敬。

陸昭明似乎看出了徐子泰心中的顧慮，寬慰道：“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你應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我想你爺爺若是在天有靈，也會理解我們的苦衷的。”

徐子泰點了點頭，問道：“你覺得把婚期提前到什麽時候比較好？”

“等給你爺爺辦完喪事之後吧。”陸昭明翻了翻日歷：“同時也能給婚慶公司一點準備的時間，尤其是要留出發送請柬的時間。”他沉吟了片刻，問道，“定在七月二十八日吧，你看怎麽樣？”

“就按你說的辦吧。”徐子泰似乎在思索什麽問題，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說：“陸總，我爺爺臨死前寄出的那份合同，你應該已經收到了吧，能不能讓我看看？”

陸昭明怔了一下：“你對并購合同感興趣？”

“以前爺爺覺得我難當大任，所以公司的事情都不讓我過問，我也沒話好說。但是現在莊家除了我已經沒人了，爺爺去世之後，我便是莊家唯一的代表，你不覺得，我應該有權知曉合同內容嗎？”

陸昭明點了點頭：“合同在我卧室裏，你如果想看，吃完飯去我卧室看。”

徐子泰皺眉：“你怎麽老喜歡在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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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卧室就是我第二個辦公地點，”陸昭明一本正經地回答他，“誰讓我天生勞碌命呢，晚上回了家上了床，還得看文件。”

吃完飯之後，徐子泰還真就跟着陸昭明進了他的卧室。

陸昭明從保險箱裏取出兩份合同，将其中一份遞給徐子泰：“這一份原本應該寄給你爺爺的，但現在他已經不在了，所以就交給你吧。”

徐子泰打開合同逐條看下來，其中關于公司架構調整、人力資源重組等問題，合同中規定得比較詳細，也十分公正合理，但涉及“巅峰遨游”的品牌問題，卻一筆帶過，語意模糊。

“這品牌問題，到底打算怎麽處理？”徐子泰問道，“‘日後由遷徙者聯盟根據實際情況定奪’這句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巅峰遨游’這個品牌，留還是不留，或者以什麽方式留下來，由我們的股東大會說了算。”

徐子泰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巅峰遨游’單是一個百年老字號的品牌都價值連城，你居然棄如廢鐵，你知道以前有多少企業為了得到我們的冠名而争破了腦袋？”

“那也是以前，”陸昭明冷靜地道，“你可能不知道，‘巅峰遨游’近幾年來一直在原地踏步，它給自己定位的道路太過狹隘，已經漸漸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幾個月前‘巅峰遨游’的迅速垮臺，雖然主要是因為有人在幕後搗鬼，但這和它自身的缺陷也有很大的關系。以前是靠徐子泰一己之力在苦苦支撐着整個大局，而今徐子泰一死，它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徐子泰沒想到陸昭明對“巅峰遨游”的內部問題居然了如指掌，原本還打算唬弄一下他的念頭頓時打消了一半：“難道……就沒有辦法挽回了？”

“老實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你要知道，我們的市場定位完全不同，如果在‘巅峰遨游’這個品牌上投入太多成本，存在有很大的風險，我首先得對我的股東們負責，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冒這個險。”

陸昭明的這番話理由很充足，讓徐子泰一時無以反駁。

從理智上說，徐子泰知道陸昭明的這個決定，是身為一名商人最正确也最客觀的決定。但是在感情上，他怎麽也無法眼睜睜看着“巅峰遨游”就這樣一身狼狽地退出歷史的舞臺。

而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當初莊老爺子為什麽偏偏選中了和他們毫無市場交集的“遷徙者聯盟”作為合并對象，否則也不會面臨品牌被廢的窘境。

陸昭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老實說，‘遷徙者聯盟’絕對不是‘巅峰遨游’最理想的并購對象，但卻是莊老爺子最無奈的選擇。”

徐子泰擡頭看向他：“這話怎麽說？”

“莊老爺子很早就看出有人在背後搗鬼，卻苦于一時找不出幕後黑手。他擔心那個人是他的其中一個競争對手，所以所有和‘巅峰遨游’性質相同的企業，都必須排除在合作名單之外。莊老爺子選來選去，最終只好選擇了我們這一家完全沒有利益關系的企業。”

徐子泰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那麽關于合同中的品牌問題，爺爺當初是怎麽說的？”

“莊老爺子剛開始當然是不同意的，”陸昭明攤了攤手，“為了這個問題，我和他反複談判了好幾次，一直沒能達成共識。但現在他寄來了這份合同，說明他已經在這個問題上做出了讓步，條件是讓我好好照顧你。”

他頓了頓，看向徐子泰，态度誠懇地說：“莊寧，你爺爺臨死之前打來的那通電話，就是為了用莊家百年的基業，換取我的一個承諾。所以，我會對你負責，對‘巅峰遨游’的千名員工負責，這一點我說到做到。”

徐子泰沒有說話，他低頭看着手中那份合同，感覺像是有千斤重。

莊正茂的本意，是想拿莊家百年的基業，換莊寧的下半輩子安全無憂，卻不是用來換他這個冒名頂替者的，他承受不起莊老爺子的這份恩情，也承受不起陸昭明這一輩子的承諾。

他沉默半晌，壓下心中的不安與愧疚，擡頭看向陸昭明：“陸總，‘巅峰遨游’并未真正走到窮途末路，它還有涅槃重生的機會。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

陸昭明挑眉看他：“你拿什麽來證明？”

“現在我還不能回答你，但是一年之後，我會讓你看到成果。”

陸昭明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争論下去，他拍了拍徐子泰的肩膀，勸慰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這兩天你的神經繃得太緊了，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後天是你爺爺出殡的日子，你還有得要忙。”

七月二十五日，莊家死難者悉數下葬。

很多與莊正茂有過生意接觸的人都出席了莊正茂的葬禮，表示自己深切的哀悼之情。而在這致哀者的人群中，徐子泰看到了宋青和的身影。

雖然企業并購在即，“巅峰遨游”的很多高管職務都将被撤，但宋青和身為現任CEO，出席莊正茂的葬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徐子泰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或許是受到了葬禮現場壓抑氣氛的影響，他一整天都情緒躁郁，現在見到宋青和，心情就更差了。

宋青和卻還不知趣地一個勁地往徐子泰身邊湊，用一張深沉悲痛的臉說着悼念莊老爺子的話，更是讓徐子泰無法忍受，好幾次握緊了拳頭，又強迫自己松開。

陸昭明全程一直陪在徐子泰身邊，此時似乎感應到了徐子泰不太穩定的情緒，于是一手握住了徐子泰的拳頭，另一手攬住了徐子泰的肩膀，不着痕跡地隔開了他與宋青和之間的距離。

他彬彬有禮地對宋青和笑：“宋總關切之意，我們心領了。但是小寧這幾天情緒一直很低落，加上今天累了一天了，需要好好休息，怠慢之處，還請宋總見諒。”

說罷，他便攥了徐子泰的手，帶他去休息室休息。

宋青和看着兩人出雙入對的背影，不快地眯起了眼，心中琢磨着，莊寧這一次晾着他，也晾得太久了一些，是不是真的移情別戀了？看來他得抓緊時間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