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淩弈軒醒來的時候，餘書清正在煎蛋。

玻璃隔開的廚房透過去，看到沙發上的人醒來，餘書清笑着打個招呼：“早啊，淩先生。起來洗漱下，吃點早餐吧。”

淩弈軒有三秒鐘，腦袋回路接不上。

不過還是順從地走入洗浴間，随意漱了個口，昨夜喝太多酒，喉嚨至今還是苦澀的。

坐回沙發上，淩弈軒望着茶幾上的所謂“早餐”，腦袋和表情都是空白的。

焦了的黑色煎蛋，發出糊味的起司面包片，那裏還有兩杯翠綠色的奇怪飲料。

淩弈軒久久無法回神，看着依然吃得津津有味的餘書清，完全無法置信。

“淩先生別客氣，快吃吧。過會兒還得上班呢。”

淩弈軒吞了口口水，眼神呆滞，醞釀半天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是這樣，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我，我先離開，今天有個早會。就這樣。”

餘書清呆呆地看着倉皇而逃的人，奇奇怪怪的，突然又驚覺，難道對方發現自己昨晚想親他，還是知道自己偷看了他身份證。

放下早茶，餘書清抓耳撓腮，半天想不出個結果。

******

不知不覺，淩弈軒已經搬到餘書清隔壁兩個多月了。

餘書清最近偷窺的次數變少了，每個清晨都成了他最期待的時間，因為很有可能淩弈軒會來邀請他吃早餐，然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窺。想起淩弈軒親手煮的早餐他就開始流口水，種類真的很多，他喜歡吃中餐，早餐一般是芥藍鹹骨粥、瘦肉香菇粥等等，很好吃，配上樓下阿婆賣的新鮮油條，太贊了。

公事處理一半，餘書清邊回想邊笑，不停伸手擦拭莫須有的口水。

樂政霖跑到隔壁財務部，開朗的笑容，跟身邊經過的同事一一打招呼，每個人的名字都精準無誤，包括新來的幾個菜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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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書清抱着水杯喝水，不理他，反正這家夥永遠都是超級受歡迎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小清，聽同事說你一天跑二十多次飲水間，生病了麽？”把手貼到餘書清額頭，樂政霖一臉關切。

餘書清握拳，狠狠往好友腦袋上招呼。

“我要跟你絕交，一定要絕交。”嗷嗷嗷。小清什麽的，太讨厭這種女孩名字了。

樂政霖拉起被暴力扯開的外套，委委屈屈地控訴：“怎麽好這樣對人家，人家比較喜歡□□的美眉啦。”

幾個身邊的同事連忙一把上前拉住暴走的餘書清，後者挽起袖子就要發洩暴力：“放開我，放開我，我一定要打死這家夥。”

鬧騰一陣，門口傳來嚴肅的咳嗽聲，經理站在那裏，嚴肅的臉上面無表情。

餘書清抽了下嘴角，乖乖坐回去上班，繼續做事，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樂政霖，過來我辦公室。”

樂政霖一臉不甘不願，還是乖乖跟到身材高大的經理身邊走回經理辦公室，一臉谄媚。

餘書清松了口氣，拿起空了的水杯，繼續跑飲水間。

最近他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想往飲水間跑，倒了水，就站在窗口，遙望隔壁大樓。

明天就是淩弈軒生日呢，要不要送禮物。

最近他好像對自己沒那麽冷淡，不僅會請自己過去用早餐，偶爾還會送一些餐點給自己，雖然依舊不茍言笑，不過好像上次醉酒拉近了彼此距離。

還是送禮物吧。

餘書清打定主意，打算下班過去一趟百貨公司。

手裏拿着千挑萬選才下定決心買的領帶，餘書清高高興興地結賬。

轉身的時候，眼角略過隔壁那家漂亮的西餐廳，透明的玻璃裏面，靠窗最好的位置，是西裝革履的淩弈軒，他對面有一位紅色禮服的美麗小姐。

淩弈軒一向嚴肅的臉上，有着淡淡的微笑，雖然一閃而逝，但是這樣的神色，他從來沒有對自己表現過。

手裏包裝領帶的禮盒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餘書清愣了好久，推着吸塵車的阿姨要他讓路時，他才反應過來，急匆匆抓起禮盒往外面跑。

淩弈軒僵硬着臉，看着對面裝模作樣的女子，雖然是精致五官，身材火辣，但是說的話題一直圍繞着最近最流行的首飾和衣服，實在是無趣到極點。

莫名的，他腦海裏閃過隔壁那個男子。

雖然二十好幾的男人，但是臉上經常會出現害羞腼腆的表情，第一次吃自己下廚的東西，居然會張大眼睛一臉好神奇的表情望着自己，好像吃到的是天上的美味佳肴，太可愛了。

想到這裏，淩弈軒臉上閃過淡淡的微笑。

對面的女人看到了，更賣力地提出各種話題，期盼可以借此攀上這個男人。

淩弈軒更無趣了，無聊地把玩手裏的刀叉，還不如回去做飯請隔壁吃飯，估計還可以看到更多好玩的表情。

想到這裏，淩弈軒揮手招來侍者，淡淡道：“打包一份高級牛排，恩，配菜也要。做好就送過來，順便結賬。”

餘書清蹲在地毯上，很不開心，雖然一直知道隔壁的男人就是直男沒錯，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的心痛和以往不一樣，以前會很不甘心和難過，這次居然像被揪住心髒般，難受得仿佛要窒息。

聽到門鈴聲，餘書清不耐煩地吼：“誰啦。”

停頓片刻，門口傳來回應：“是我，淩弈軒，方便打擾嗎，餘先生。”

餘書清輕輕一顫，手腳并用地爬起來，用最快的時間跑到門口，開門望着門外的淩弈軒，仿佛做夢般，難以置信。

淩弈軒将手中的便當盒遞給餘書清，露出淡淡的笑容：“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餘書清連忙讓開身子，将人請進來，剛剛還落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反彈上來了，好像飛在雲端般。

拆開便當盒，看着裏面漂亮的牛排和各種小食，餘書清吞了口口水，高興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那我開動了。”

吃了半客牛排才發現，淩弈軒沒動彈，就坐在沙發上，深邃的眼眸專注地看着自己。

“這個，淩先生，您不吃嗎？”

淩弈軒攤開手道：“不，我吃過了。我只是覺得這家的牛排确實不錯，想着餘先生可能會喜歡。”确實看起來很喜歡，笑得那麽開心的樣子，仿佛得到全世界般，真可愛。

餘書清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這樣啊，真是太感謝了，老是讓你請客。啊，對了，我買了個小禮物送你。”

從茶幾下面抽出禮盒包裝的領帶送到淩弈軒手上，一臉憧憬地等着對方拆開包裝。

淩弈軒慢慢地拆開包裝，入眼是一條英格蘭菱形格子的暗紅色黑色交錯的領帶，很精致。

嘴角不自覺浮起一個大大笑容，眉梢微微一挑，“真漂亮，餘先生品味真的很好。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改日回禮。”

餘書清繼續嚼牛排，滿足地眯着眼睛，擺手示意不用，“老吃你的東西多不好意思。明天你生日呢，這個是生日禮物喔。”

淩弈軒嘴角的笑容僵住，眼裏閃過一絲淩厲，“你怎麽知道。”

餘書清尴尬地撓後腦勺，“是，是那天你醉了，然後自己脫衣服，最後就，錢包掉下來。無意間……”

淩弈軒意識到自己過于敏感，連忙放松表情，解釋道：“不，這不是多大的事情。明天我生日有patty，餘先生也來麽？”

餘書清指着自己鼻子，訝異道：“我？你說的是真的？”得到對方點頭以示同意後，餘書清高興得有些忘形，伸手抓住淩弈軒的，開心道：“是的，我一定準時抵達。對了，可以帶好友嗎，我的高中好友。”

淩弈軒不着聲色地抽回手，“是的，當然可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從心裏排斥從餘書清嘴裏聽到別人的名字。

“餘先生有女友嗎？”

“咦咦，我嗎，沒呢。”将吃完的便當盒收拾進入垃圾桶，餘書清滿足地拍拍肚子，打了個飽嗝，超級好吃的。

看着餘書清一臉貓兒樣，淩弈軒就控制不住往上掀的唇角。

意識到時間已經快到十點，淩弈軒連忙起身，“那就這樣，明天在皇城酒樓708號房，餘先生一定要來。我先回去，就不打擾你了。”

走到門口，淩弈軒又回頭，笑道：“謝謝餘先生的禮物，我非常喜歡。”

餘書清笑得開心，“晚安，淩先生。”

關上門，餘書清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慢慢蹲下來。

他對自己笑了，笑容好耀眼，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

好想吻他，好想，這份感情和以前為什麽不一樣，難道是因為對方也對自己報以微笑的原因嗎。

怎麽辦，好像壓抑不住了。

皇城酒樓位于市內最好的商業地段，通天般高的樓層，大廈表面鑲嵌着深藍色玻璃，月亮出來後，整棟大廈閃着銀光。

餘書清拉着樂政霖往裏面走，酒樓內部富麗堂皇，前臺兩側有玻璃欄的旋轉樓梯，左側是觀光電梯。

樂政霖望着觀光電梯透明玻璃外面的風景，驚訝得嘴都合不攏，“小清，你确定認識的人在裏面？這裏好像很貴耶，來一次都得上萬吧。”

餘書清撓了撓後腦勺，很腼腆：“我也不知道。說是708呢。看看應該沒事吧。”

樂政霖擔心地抓緊餘書清的手，雖然平時小打小鬧，但是心裏還是很重視這個好友，可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啊。

餘書清小心翼翼地推開708的門，怯生生地往裏偷窺，裏面人好多，都是西裝革履，女的穿着漂亮的禮服，好大好大的patty現場，本來還以為淩弈軒只是召集好友來喝酒唱KTV，可是看着自己和樂政霖身上簡單的服裝，他就裹足不前了。

淩弈軒正覺得郁悶，眼角暼到門被開了個小縫隙，露出餘書清一只眼睛，便軟化了淩厲的神色，走過來打開門，把人拉進來。

樂政霖也跟着進來，有些尴尬。

淩弈軒淡淡地打量他一眼，禮貌地點了下頭，轉頭看餘書清道：“到了怎麽不進來。”

樂政霖有些郁悶地看着面前的商務型patty，再看看自己身上簡單的休閑穿着，有些不快。小清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出色的男人，會不會被騙。

有些警惕地拉過餘書清的手，樂政霖悄悄湊到他耳邊問出心裏的疑惑。

餘書清楞了會兒，捂着嘴爆笑，“阿霖在亂說什麽，淩先生是我鄰居耶。”

樂政霖意識到自己想太多，但是對上前面在應酬的男人的眼神，又覺得不對，他幹嘛那麽用力地看自己。

随着悠揚的音樂揚起，好多男女都牽手下到舞臺跳舞。

餘書清努力地嚼着一個好吃的蝦球，不滿地瞪着舞池中的樂政霖，可惡啊，明明和自己一樣穿着休閑裝，這該死的重男輕女的家夥，居然給泡到個超可愛的禮服美眉，撇下自己一個人。超級無敵可惡。

又有一個男子湊到餘書清面前邀舞，被餘書清拒絕了。

把餐桌上的蝦球全倒到自己盤子裏，餘書清一臉郁悶，難道自己臉上寫着“gay”三個英文嗎，那麽多男人邀請自己。

其實不然，是因為剛剛淩弈軒是牽着他進來的，所以，在場的男同志們都知道他就是同類。

淩弈軒端了一盤黑椒烤牛排，遞給餘書清，伸手将餘書清唇邊的食物屑擦掉，入手柔嫩的皮膚，讓他常年冷漠的心，微微顫了下。

餘書清光顧着美食了，頭都不擡，沒留意到淩弈軒親密的舉止。“謝謝啊。咦，淩先生，你怎麽不去跳舞。”咬了一小口牛排，滿意得眼睛都眯起來。

淩弈軒臉上的淡漠軟化了點，繼續給他找肉類美食。“沒看到喜歡的女人。”

餘書清哦了一聲，繼續吃東西。加班到八點跑過來，還沒吃晚餐，餓死了。

“那個年輕男人，是你高中同學？”

“啊，是的，他是樂政霖，我們兩在一間公司上班呢。”

這時候，舞曲停了，休息十分鐘。

樂政霖快樂地奔到餘書清身邊，環住他肩膀撒嬌：“小清，那個女孩好可愛好可愛，我覺得我好喜歡她。哇，你把蝦球吃完了，最後一個給我啦。”

餘書清不甘不願地把蝦球塞到他嘴裏，抱怨道：“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什麽時候能定下來。換女友如換衣衫，每次都是這套說辭。”

望着兩人親密無間，淩弈軒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心裏有股濃濃的不快。

淩弈軒又端了兩盤涼拌鹵牛肉，一人遞一盤，自然地将餘書清拉開來。

伸手揉了揉眉頭，淩弈軒覺得自己好奇怪，做這些事情是為了什麽。

從身邊經過的侍者手裏端了杯馬爹利，淩弈軒選擇眼不見為淨，走到另一端繼續接受讨厭的應酬。

夜裏十點了，Patty還在繼續，餘書清有些無聊，吃飽了，喝足了，好無聊。

望着那邊還在應酬的淩弈軒，黑色西裝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完美倒三角身材，嚴肅的臉上淡淡的表情，輕輕端着紅酒，薄唇緊抿，偶爾輕勾唇角露出一絲絲微笑，餘書清看得忘記了身邊的時間。看着淩弈軒身邊那些女子可以毫不掩飾地表現出愛慕的神色，他就覺得好羨慕。

嘆了口氣，眼角暼到樂政霖已經牽着一個穿着粉色可愛禮服的女孩過來了，連忙将失落的表情甩掉，露出開心的笑容。

“阿霖。”

“小清，我有事要先走耶。”

“可以啊，你去忙吧。我等會兒就回去。”

目送樂政霖跑掉後，餘書清在心裏第N遍痛罵這家夥重色輕友，無奈。

餘書清也去跟淩弈軒告別，淩弈軒面無表情，餘書清覺得心裏有些受傷，是不是打擾到他了。

心裏悶悶不樂地回到家，餘書清把自己放倒在沙發上，雙手在空中揮舞，噢，他的王子，什麽時候可以到來。

今天好多男的約他呢，可是他都沒仔細打量，都給拒絕掉了。

要是以前有這樣的待遇，他肯定會樂瘋了，從來沒有男人搭讪自己呢。

可是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隔壁那個帥氣的男人，無論碰到誰，都完全沒興趣。

怎麽辦，他好像完全陷進去了，在自己沒做好準備的時候，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