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練習生部總辦公室，很寬敞，目測有十幾個工位。左側還有兩間明顯級別更高的小辦公室。範萱萱視力好，看到上面挂着部長和副部長的牌子。

她一進來就自然地把環境掃過一遍，然後看着面前這位禿頂禿得很有特色的老師。

兩人目光對上，王大志瞧着眼前這個‘親傳弟子’，面上絲毫沒有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緊張感。

他暗自點頭。

果然跟那些個十歲出頭的小娃兒不一樣，心裏素質就是好。

“老師，請問您叫我過來有什麽事？”

王大志笑得依舊像朵太陽花。

“也沒什麽大事，老付說有事問問你，我帶你過去找他，正好你等下要上的表演訓練課是我教，說完我們一起過去。”

說着，人就領着範萱萱朝那間部長辦公室走去。

付大鵬盯着下面交上來的訓練課程表，辦公桌上，他右手邊還有疊得厚厚的一沓A4紙，最上面一張寫的訓練課程和自主練習安排表，密密麻麻的占了大半篇紙。

可是…

再看他手上這張。

一共兩行字！

表演課1臺詞課2

自主練習：彈性安排。

然後沒了！

付大鵬忍不住再次抽了下嘴角：“……”

還彈性安排，不知道以為她在打什麽工！

當時考核那天，他就覺得這家夥能在諸多壓力視線下，還笑嘻嘻，耍點劍也殺氣騰騰的，一看就是個相當有個性的難管練習生。

但想着，好歹年紀不小了，不像那些青春期小孩練習生，應該不用太操心。

哪想到還是他付大鵬天真了。

公司上面最近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一聽練習生這遇到個好苗子就火急火燎地開會制定計劃，還要急着在這次的出道選拔秀上就推出去。演技部的也跟着煽風點火，說什麽要把人培養成演藝唱跳全能偶像。

演技天賦都點亮了，其它的ID還能不會搞嗎？

練習生部長付大鵬：“……”我可謝謝你們演技部！

好苗子是沒錯。

可誰能保證她這顆看起來是好苗子的苗子不會長歪。

他不教表演，只看藝人的綜合才能與發展潛力。

目前這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範糖糖，在他看來，表演方面有靈氣，但應該沒受過多少專業訓練，而那天舞劍搞得像耍雜技，應該也沒舞蹈功底，其它的那天也沒機會測試一下。

所以，按他的意思是這個練習生還需要時間多觀察評估。

如果表演方面真有潛力，那公司好好培養，再按她的特點制定出道策略。

可現在，公司已經容不得他們這樣慢吞吞來了。

下了命令，好苗子交給你們了，出道秀上他們要看到一個全能偶像。

付大鵬再看這只有單薄兩行字的A4紙，只覺得腦殼有點突突跳着疼。

扣扣！

“請進。”

王大志笑得像朵讨人厭的菊花，一推開門，付大鵬就有些嫌棄地想撇開眼。說到底，走到這地步，王大志沒少在裏面攪混水。

不就是脫發嘛，不就是這些年被其他部門逗了下嘛，至于嗎？

“老付啊，人我給你帶來了。”王大志笑眯眯地問：“有啥事啊？你盡快說完，我還要帶回去上課。”

付大鵬：“……”我又沒讓你去叫人！

範萱萱站在王大志後面，隐約覺得對面那位付老師幾日不見，眉心的褶皺好像更深了，顯得他長相又兇了幾分。

辦公室很快安靜下來。

付大鵬看着背着手站那兒的王大志。

範萱萱眨眨眼，等着人說話。

王大志笑得像朵小菊花。

付大鵬：“……王老師，你可以先去忙。”

王大志擺擺手，很好說話的樣子：“不忙不忙，我就等着帶學生去上課了。”

付大鵬：“……”

他選擇直接忽視某人，目光對上站在對面的範萱萱身上。

站姿不算筆直但也沒有吊兒郎當，能看出她很放松，這份放松在這個嚴肅環境就顯得她有些性格了。

不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大膽，就是個不懼壓力的大心髒，或者…又是個難管的刺頭。

付大鵬希望不是最後一個。

他把桌上那張單獨擺出來的訓練表拿起來，抖了抖問：“你這課選的是什麽意思？”

範萱萱看不清他抖在手中的具體內容，但聽得懂他的問話。

“訓練啊。”

選課不就是為了訓練麽。

付大鵬：“……你為什麽只選了兩節課，而且，自主練習還給我填彈性安排，請問，你的彈性安排是怎麽個彈法啊？”

範萱萱：“ID沒硬性要求上多少訓練課，我是演員練習生，選表演和臺詞就夠了，至于自主練習也沒要求，所以我說我看情況安排練習時間。”

付大鵬：“……”确定了，是個難管的。

王大志：“……”诶？咿？

“公司從來沒在練習生這一塊兒局限過，偶像練習生必須上表演課，演員練習生也要上唱跳訓練課。”付大鵬皺着眉：“雖然沒強制要求，但這是每個想出道的練習生的基本操作。”

範萱萱想：我沒想在這出道，我只是來蹭蹭流量。

當然這話不能說，她至少要混上出道選拔秀上，用來襯托其它小紅花的優質綠葉。

“哦。”範萱萱老實地說：“那我再選一節唱跳訓練吧。”

付大鵬：“……”絕壁的刺頭！

王大志：“……”咿？诶？

“你不是大學生，”付大鵬已經看過範萱萱之前填過的基礎資料了：“那你時間應該很多，既然來當練習生，你應該把時間充足用在訓練上，變得更優秀，提高你的競争力，ID的淘汰率很大，出道名額就幾個，誰更優秀更全能誰才有機會搶到。”

付大鵬和王大志一齊看着她。

範萱萱點頭：“老師你說的對。”

付大鵬一口血差點哽胸口：“……”我說這麽多不是想聽你這個的！

王大志摸摸自己頭頂那戳秀發，是他傷腦筋時的下意識表現：“公司培養練習生都是往全能方向培養的，而且，我們公司出道都是先以愛豆形式出道。”

言下之意，雖然你是演員練習生，但你出道時會是個偶像。

而且，就算你是演員練習生，你也不能不進行唱跳愛豆方面的訓練。

這可是ID，你想紅不當愛豆當啥？

範萱萱點頭，她明白。

然後她用一張完全贊同‘你的話’的明白臉，看着人，就是不提再多加訓練課和自主練習時間。

付大鵬額角有青筋跳動了。

“你訓練課不夠！”付大鵬對她也不來那套了，面對這種臉皮賊厚的刺頭，直接甩話：“我重新給你定制一份。”

範萱萱眨眼：“……老師，這樣不好吧，公司說自己安排就可以了。”

付大鵬一錘定音：“我說了算！”

“……”

看來不行了。

難道真是自己選的太少了？少得老師都看不過去把她拎出來單獨教育？

範萱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ID練習生部這次着重培養的人，出道選拔秀上的首推之一。

她現在就一個想法，不能交給這位付老師安排，不然她哪有時間打工？

“老師，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再看看吧，我會多加幾節練習課的。”範萱萱在對面兩人一言難盡的眼神下，她又聰明地補了一句：“自主練習我也不會忘的。”

付大鵬會聽不懂這話？

ID練習生大多年紀小，訓練又重，好多也想着法的躲點懶，都要他們這些大人好好管理督促，競争本來又大，小孩心裏也要照顧好。

當然最不缺的就是刻苦努力的，為了夢想，恨不得天天加練，尤其是在公司練習了兩三年的，急着這兩年出道。

他還頭一次遇到這種大齡練習生，而且還是個想着法躲懶的。

要是按以前，他就随她去了，反正公司有考核，但現在上面都下命令了，付大鵬能不多管着嗎？

“行了，你就按我給你制定的訓練表訓練。”

付大鵬頭疼，不想多和她掰扯廢話，随手抽了一張紙，低着頭就刷刷地寫起來。

範萱萱：“……”

沒一會兒，一份嶄新的訓練計劃表就寫出來了，付大鵬遞給她：“你先看看，實在不合理的地方我們再商量。”

範萱萱接過來，還沒細看呢，就被一整篇密密麻麻的字給吓到了，然後等她定睛一看。

好嘛，她看着是哪哪兒都不合理。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除了吃喝拉撒睡的八小時，其它全都有安排。

而且說好不是只加點唱跳課和自主訓練時間嗎？

這什麽明星儀态課，那什麽音樂修養課，還有什麽愛豆藝能課……

其它還全被表演課和唱跳課給塞滿了。

要按這份計劃表來，她不說打工了，連其它三家公司也不用蹭了。

範萱萱：“……”

“老師！”範萱萱掀起眼皮，用一種很沉痛的表情看着他們：“我其實，有苦衷。”

……

範萱萱用了半個小時好好渲染了一下她的苦衷。

她是個欠了巨債的小可憐，具體多少？那不好說，反正很多。

她家庭情況也比較複雜，上有老下有小要養，三張嘴等着她喂養。

她現在同時打着幾分工，勉強能應付走，就希望自己以後出道了能多賺錢點養家還債。

她其實當個演員就挺知足了，在影視領域發光發熱是她的夢想，她沒那麽高的目标，覺得自己也不是全能的那塊料啊。

“所以，老師，我也沒辦法啊。”範萱萱低着頭，整個人消極又悲傷。

付大鵬和王大志對視一眼，兩人再看範萱萱身上那件，和考核當天一樣的小黃狗衛衣，穿着洗得很舊的牛仔褲。

對她嘴裏說的信了七八分。

王大志之前就聽她說了一嘴，此時已經完全相信了這個‘苦衷’。他嘆口氣，安慰地拍拍他學生的肩膀。

被拍的範萱萱：“……”

“你年紀輕輕也不容易。”王大志扭頭問付大鵬：“要不我們再商量一下？”

付大鵬：“……”那還能咋地？

于是三個人坐下來圍着範萱萱的訓練計劃表，你說一句我反對一句，這麽商量了半個多小時，一份全新的訓練表出爐了。

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周日的上午。

當然，老師還會定期檢查她的訓練進度和質量，要是不過關那就必須增加自主練習時間。

範萱萱就問了一句：“那如果完成得好，是不是可以減練？”

臉色難看的付大鵬就沉沉地掃她一眼。

範萱萱：好吧，可以當她沒問。

付大鵬心煩地擺擺手，讓讨人嫌的王大志帶着他心累的學生趕緊出去，他多看兩眼血壓都要升高了。

王大志還算有眼色，趕緊招手，領着範萱萱出去了。

兩人一路走去訓練室。

王大志突然提起：“對了，每個月練習生考核，前三名公司是會給一定的獎勵的。”

不外乎又是什麽資源獎勵了。

範萱萱沒什麽興趣地搭了句：“什麽啊？”

“第一名好像有五、六千？”王大志之前也不太關注這個：“現在不知道漲沒漲。”

“……”

範萱萱用一種沉痛的眼神看着王大志。

老師，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王大志秒懂：“這個，你不也沒問嘛，而且，我一時也給搞忘了，看你條件困難才突然想起來的，而且…”

“練習生前三名哪有那麽簡單，這可是綜合評比下來的。你就算演技過得去，其它方面也拿得出手去競争嗎？”

不然老付剛才就提了，他肯定知道啊。

那還不是因為他覺得你不行哇。

王大志選擇不說這種打擊孩子的老實話。

“……”範.争當綠葉.萱萱，也不是不能變通的，“這份訓練表不就是為了讓我變厲害嘛。”

既然花時間做了，當然要奔着獎金去了。

而且，這獎金比她出去打工賺得多了。

等出道秀上再努力當個襯托別人發光發熱的小綠葉多好啊。

範萱萱一掃剛才的沒精打采，此刻來了精神，打量着手中這份突然散發着微光的訓練表，心思流轉，決定回去問問其它三家公司，人ID都有獎勵呢。

王大志瞧着人興高采烈的勁兒，仿佛獎金已經到手。

他：“……”

這孩子，到底懂他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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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營養液，小花先幹為敬，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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