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高估了
兩人突如其來的對話, 讓整個實驗室的人都愣住了。
塞爾塔星？
索菲是塞爾塔星人？！
這個突然的認知讓蘇林安的心不受控制地突了一下。他看向手術室，又看了眼索菲。聯想到撒西提到海藍星時候的鄙夷态度，忽然有一種心中疑惑被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事實上, 蘇林安早就猜到撒西的身邊有塞爾塔星人, 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索菲。
在撒西的身邊幾個月, 蘇林安打交道最多的, 除了撒西就是索菲。
蘇林安是知道索菲對撒西的絕對忠誠的。
或許是敏銳，又或者是直覺。蘇林安一直以來都知道，索菲的忠誠相比于庫裏、卡琳娜的衷心有本質的區別。庫裏、卡琳娜衷心撒西，更多的是站在朋友和下屬的立場。而索菲對撒西的維護非常的絕對, 為了保住撒西索菲願意做任何事。
當時蘇林安還覺得奇怪, 暗暗地以為索菲是對撒西有什麽舔狗情愫。他淺薄的認知裏, 一個女孩兒對一個俊美的男子死心塌地, 總是會讓人想到感情故事。但現在看來，這裏面, 或許有他根本不知道的事。蘇林安有些懊惱，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感到慚愧。
他總說撒西傲慢，但其實自己本質上也沒比撒西好多少。
索菲對自己的身份曝光也沒有太在意。
她目光緩緩地在雀翎、百無、甚至是蘇林安的身上都轉了一圈，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自己的頭發。然後在衆人驚悚的目光中狠狠地扯下來，扔在了地上。
蘇林安還沒有合起張大的嘴, 就看到面前金發大美人beta姐姐非常突兀地變成一個黑眼睛黑頭發的年輕女人。
蘇林安：“……”
是的，黑眼睛，黑頭發。這年頭都流行戴假發？還是說黑頭發其實很不受星際人民的歡迎？不就是黑頭發嗎，怎麽一個兩個都戴假發？
索菲的目光落到百無身上，那雙黑褐色的眼睛注視着百無。
“你不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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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她的目光在雀翎和索菲之間來回，特別的後知後覺：“等等, 你們……認識？”
雀翎與索菲同時扭過頭去，異口同聲地否認：“不認識。”
“嗯？？”百無眨了眨眼睛，傻住。
蘇林安知道這個時候問問題有點不合時宜。畢竟黑頭發戴假發的問題沒有得到解釋。但是撒西還昏迷不醒地躺在裏面，索菲既然已經出來，應該知道裏面的情況。
于是立他連忙擋在幾人中間，先問撒西的情況：“情況怎麽樣了？撒西沒事嗎？”
索菲立即收回發散的視線。
她看了一眼蘇林安，立即想起正事。她看着蘇林安的表情，臉色立即就變了。
蘇林安的一顆心還沒有放下呢，就被她這個眼神給看得心裏一慌。
“怎，怎麽了？”
蘇林安吞了口口水。撒西強悍沒錯，身體也确實很堅硬。只是這個宇宙中不存在絕對不會死亡的生物，不管什麽生物都是有弱點的。被擊中了腦袋的話，就算是撒西也會産生不可挽回的傷害。
“還是說，很嚴重嗎？治療很艱難？”
索菲抿了抿嘴唇，低頭沉吟。
“到底怎麽了？”蘇林安再也沒心情關注假發的問題，他有些着急，“索菲你說話啊！”
……事實上，索菲在思索要怎麽符合邏輯地幫撒西達成願望。
實在是失憶這種理由太扯淡了。正常人都不可能接受這種現實的。她是個嚴謹的科研工作者，不可能那這種完全說服不了自己的理由來說謊。
她于是又瞥了一眼蘇林安：“如果我說，殿下接下來可能有一段時間的精神紊亂。”
蘇林安：“啊？”
“這是傷到後腦神經的後遺症。”
“就算是手術成功，因為傷口位置的特殊，殿下在恢複期間也可能出現不可預估的結果。比如記憶混亂，或者短暫的失憶，又或者做出一些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索菲的語速很慢，那艱難的口吻更吓人了：“蘇林安閣下，可能短時間內殿下需要你的照顧。”
蘇林安心裏一緊，頓了頓，他眨了眨眼睛，“這些都會發生？還是這些只會選一樣發生？”
“這我說不準。”索菲眼觀鼻，鼻觀心，不看她，但是話說的非常肯定：“可能會同時發生，也可能是只發生一種症狀，又或者會好幾種症狀交替出現。”
蘇林安：“……”怎麽聽着有點不太靠譜的感覺？
“有什麽征兆嗎？”
“暫時不确定。”
蘇林安：“……”聽着更不靠譜了。
“那我需要做什麽嗎？”
“需要你留下來貼身照顧撒西殿下。”
蘇林安夢地擡起頭，對于一個專業醫師提出這樣的請求表示不理解：“啊？？？你确定？？在你在場和擁有這麽多先進器材的情況下，你确定需要我留下來照顧撒西？”
索菲喉嚨倏地一梗，意識到自己方法選的生硬了。但是話已經說出去，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
“我留下你并非是故意，事實上，蘇林安閣下。”索菲木着臉，特別的義正詞嚴，“相信蘇林安閣下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些人雖然了解治療病患的科學理論，但僅限于理論豐富。事實上，我只是個冷酷且形而上學的實驗室科研工作者，對于臨床照顧病患毫無操作經驗。”
……有這麽說自己的醫生嗎？
蘇林安：“你是醫療區的負責人嗎？這麽大的醫療區，總不能除了你以外就沒有別的工作者吧？”
“有，但是殿下用不了。”
索菲語速很快，态度特別堅定地解釋道：“相信你在殿下身邊這麽久，應該知道他有非常嚴重的潔癖。極其讨厭別人觸碰他的身體，也不喜歡使用家政機器人。事實上，連庫裏都不能進入他的私人空間，我們也沒有辦法。”
……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蘇林安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逝，但是閃的太快他沒抓住。看了眼還在手術中的指示燈牌，他想了想，當然是點頭答應：“我留下來照顧他是應該的。”
……
成功留下蘇林安，索菲的任務圓滿達成。
她扭頭看向雀翎，四目相接，雀翎出其不意地攻向了索菲。而在一瞬間，索菲也好像知道他會攻擊一樣閃身躲過。蘇林安面前的手術臺眨眼間四分五裂，碎屑四濺。
兩個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打起來。索菲雖然是軍部的高級軍官，但是她是個beta。而且又是文職。她的戰鬥力跟普通低等兵都強不了多少。雀翎卻是A+級的alpha。而且孤身一人在宇宙流浪了三百多年，幸存至今，戰鬥力當然不容小觑。
兩人其實不能叫打起來，而是雀翎單方面地碾壓索菲，并且出手很兇。
索菲負隅頑抗，但是她根本不是雀翎的對手。在雀翎開始動真格的，攻擊索菲的要害。正在思索的蘇林安立即出手制止了這場不明原因的鬥毆。
蘇林安別的不行，但是爆發力是能壓制撒西的。雀翎一擊不得手，有點殺上頭。被蘇林安一把抓住手腕，将整個胳膊翻過來壓倒在櫃子上。雀翎被死死按住才終于消停下來，但那只露在繃帶外面的一直黑褐色眼睛正死死地盯住了索菲。
他沒有再繼續攻擊，但聲音冷冽的仿佛變了個人：“那些歷史正本呢？你們給藏哪兒了！”
索菲清了清嗓子，捂着劇痛的喉嚨臉色難看。剛才一不小心被雀翎掐住脖子，現在有點發不出聲音。
“我找遍了宇宙各個星球，沒想到你居然藏在這？”
雀翎胸口一起一伏，因為憤怒，額頭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怪不得找不到你們！确實是我大意了。”
“太好笑了，藏？”索菲咳嗽了好一會兒，嗓子才發出幹涸的聲音，“我們只是合理避難。”
“藏在敵軍的腹地，藏在當初覆滅你們星球的仇人家中，就是你們的合理避難？”一直以為雀翎是個詞彙極其貧乏的社恐，現在看來詞語犀利的很。
這一句話，直接刺激的索菲紅了臉：“現在的軍部不同往日，你不要混為一談。”
“我管你們塞爾塔星是不是認賊作父，被覆滅了星球還給施暴者當奴仆。你們自己族內的事情你們自己衡量，我只關心一件事，我們地球的歷史正本呢！你跟你的族人偷了我族文明的歷史正本，現在給藏到哪兒去了！”
雀翎不說話則以，一說話驚人。‘地球’兩個字鬧出來，差點沒把蘇林安的神經給炸崩了。
他驚悚之下松了手，雀翎直接掙脫了束縛。不過在雀翎繼續攻擊索菲之前，又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他。雀翎回過頭幽怨地瞪了一眼蘇林安。他沒有怪蘇林安，只是狠狠地咒罵索菲和塞爾塔星人：“小偷！偷盜別族文明的強盜！”
小偷，強盜兩個詞瞬間刺激了索菲的自尊心。
塞爾塔星一直被稱為科技文明最高的星球，覆滅的理由也不過是幫了不該幫的人，觸碰了不該觸碰的衆怒。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們先輩用高尚的智慧和勤勞的雙手創造出來的。他們根本不屑偷竊別的星球的文明：“那本來就是我們塞爾塔星的東西！”
“狗屁！那是我所在文明留下的東西！那是地球的歷史！那是我的東西！！”
“我再重申一遍，那是我們塞爾塔星的東西！”
眼看着兩個人就要重新打起來。蘇林安跟百無對視一眼，然後一人一個按住了雀翎和索菲。蘇林安幹脆直接拖着雀翎出了實驗室，帶着人一路飛奔。直至停在已經封閉的泳館附近，才把人松開。百無則安撫好暴怒的索菲，也立即跟了過來。
“你說的地球，是怎麽回事？”蘇林安沒辦法不在意，他真的很在意。
“什麽叫地球的歷史正本？塞爾塔星為什麽偷藏地球的歷史正本？”蘇林安心髒怦怦地跳動，有種骨子裏的血脈躁動起來的激動，他無法控制，“你是地球人？”
雀翎狠狠一甩胳膊，甩掉蘇林安掣肘他的手：“你攔着我做什麽？”
“不攔着你，你要打死索菲嗎？”
“你打死她有什麽用？”蘇林安心急如焚，但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卻還是只能忍耐。他很确定剛才聽到地球兩個字了。雖然這個時代的地球跟他心中的地球可能不是一個地球，但是萬一呢？穿越這麽魔幻的事情都發生了，說不定還有更魔幻的事情發生。
比如說，平行時空。
如果掌握了特殊技術，能夠抵達平行時空，說不定他能回去呢！
“你想要的東西在她手上呢，暴力逼迫不如友好協商，所以你到底在要什麽地球的歷史正本？”蘇林安控制不住抓住雀翎，有些急迫地問，“還有，你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雀翎瞥了一眼他，扭頭瞪了一眼頂着一頭紅發的少女。
少女立即捂住自己的假發。
“我确實是地球人。”雀翎嘆了一口氣。其實身份也沒什麽好隐瞞的。畢竟這幾年聯邦對塞爾塔星人的種族滅絕政策漸漸趨于平緩，已經沒有人再對黑頭發黑眼睛的人産生惡意了。
但是經歷過滅絕時代的人總是免不了小心翼翼，習慣了隐藏自己具有身份标識的特征。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加上眼前這兩貨，跟他一樣都是黑眼睛黑頭發的。雀翎思索了一秒鐘，忽然伸手解掉纏在臉上的繃帶。
一雙黑褐色的眼睛，并沒有瞎一只。只是他的眼型太具有代表性，丹鳳眼。一只眼睛的時候不是很明顯，因為會被繃帶吸引注意。兩只眼睛放出來，才發現特殊。黑褐色的頭發，有些微微卷曲。五官卻跟他一樣是非常古典的東方男性長相。
當然，除了一雙招風的精靈耳。
“啊，這個啊，”雀翎直接摘掉耳背，“這是假的。”
蘇林安：“……”
“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雀翎是地球人。
但此地球與彼地球不是一個地球。而是這個平行時空裏一顆類比地球的星球。它擁有源遠流長的人文歷史和璀璨奪目的文化，憑借幾千年幾萬年的繁衍演化，創造過幾度輝煌。但是地球卻一直并未加入聯邦星際社會，作為一顆獨美的小星球在宇宙的某個角落燦爛着。
雀翎出身于平行地球，十歲的時候由于貪玩，被拐賣上了飛出地球的飛船。等他意識到自己有能力擺脫一切回家的時候，已經七十多年過去。
雀翎見了宇宙的繁華，走遍宇宙奇特的角落。依舊沒有找到回家的路。他的家鄉，地球在不知不覺中居然消失在浩瀚的星河之中。而他自己，在宇宙中漂泊的這七十年，時間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非常深刻，他已經遺忘了曾經的母語。
遺忘了母語，找不到回家的路。雀翎變成了一個文明拾荒者。
他開始在宇宙的各個角落拾起失落的文明，企圖找到哪怕一點可以回到家鄉的方法。他找遍了很多星球，終于在塞爾塔星發現了回憶裏的文字。
一座座藏在深山之中，拓印着一種獨特的表意文字的石碑。雀翎花費了很多時間去研讀，企圖弄明白石碑上拓印的字裏的含義。後來才在從一個年紀很大的塞爾塔星人口中得知，這是古地球的歷史正本。石碑上寫的字是古地球諸多古老文字中傳承最久的語言——漢字。
雀翎不知道歷史正本跟他的回家路有沒有直接關系，但是這些東西不應該流落在外人手中。
他不知道塞爾塔星為什麽會有古地球的歷史正本會遺落在塞爾塔星人手中的，但是在想出過程中，雀翎很明确地知道，塞爾塔星人也根本解讀不了這種文字。
他們四處搜尋宇宙各個角落的地球的歷史正本，可能出于對文化超越生命的推崇與探究欲。
“……後來我才知道一件事，塞爾塔星是古地球分出來的一支人類。地球末世時代到來，塞爾塔星人就是當初乘坐諾亞方舟號逃離地球的那批人的後代。”
雀翎低着頭，垂頭喪氣地坐在草叢中，“既然他們抛棄了地球，就沒有資格回來。何況他們早已經舍棄了過去自成另一個種族，憑什麽還搶奪地球的歷史正本？”
“……所以當初發生災難的時候，塞爾塔星人舍棄塞爾塔星才舍棄得那麽輕易。”
“啊？你說什麽？”蘇林安聲音太小，雀翎沒聽清。
蘇林安好失望，雖然叫着一樣的名字，但果然不是他熟悉的地球：“沒，沒什麽。跟我沒啥關系。”
“為什麽沒關系？”雀翎擡起頭，“關系大了。”
“啊？”蘇林安不解：“什麽？”
“你看得懂，我知道你看得懂古地球的文字！”雀翎眼睛裏閃着銳利的光，他一只手抓着蘇林安的胳膊，“有些東西別人解讀不出來，但你一定可以。”
蘇林安聽到這冷汗都流下來，“為，為什麽？”
“我看到你用的筆記了，漢字。”
蘇林安吸了吸鼻子，忽然就不緊張了：“如果我說筆記是別人給我的，你信嗎？”
“誰？”
百無舉起了一只手，特別無辜：“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面有一條線，沒辦法解釋太詳細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