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葉天邺讓自家媽媽洗了腦,一想到邬白槐腦海裏跳出來的關聯詞就是“男朋友”,搞得他整個周末都沒有碰創業企劃書。

周一一早,葉天邺便帶着保溫箱去學校了。

早讀還沒開始,他直接溜到4班班裏,但邬白槐并不在。

“陳築喬,邬白槐呢?”葉天邺走到邬白槐的位置上,問道。

陳築喬看葉天邺一臉自然的樣子就知道不行,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快一個月沒有找過邬白槐了。

他的操心寫在臉上,惹得葉天邺十分不解,“你、不舒服?我送你去校醫室?”

陳築喬擺手,說:“你有什麽事嗎,他回來我轉告他。”

“也沒什麽事,就是慶祝一下他拿第一。”葉天邺把邬白槐的書收好,把保溫箱放上去,“給他做了糖水。”

“成績還沒出呢?”陳築喬眼裏閃過訝異。

葉天邺自信道:“邬白槐肯定是第一啊。”

“好了他不在我先回去了。”葉天邺說:“免得紀律委員又要說我遲到。”

說完,葉天邺走得十分幹脆。

葉天邺前腳剛走,邬白槐後腳就從另一個門進來了,他回到座位上,也沒有問那保溫箱是誰放的。

以往也會有女生往他桌上或者桌肚放東西,但邬白槐從來都不會收,他會把東西拿到教室後面的失物招領處放置。

而這一次他既沒有問,也沒有動那保溫箱,說明他是看到了的。

--這是葉天邺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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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築喬不解,“你怎麽不跟他打招呼呢。”

“不想。”

邬白槐的聲音和以往不同,平時的他聲音雖然淡淡的沒什麽情緒,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陰郁。

想到剛才在廁所那邊遇上的秦介洋,陳築喬擔心道:“你不會因為葉天邺和秦介洋發生矛盾了吧?”

邬白槐不回答,看着保溫箱放空。

期中考過後的那個周末,他過得很茫然。

茫然這種情緒鮮少出現在邬白槐的身上,從小到大茫然的時候只有過兩次。

一次是父母離婚,他離開了爸爸和哥哥,與媽媽兩個人一起生活,很想為疲憊的媽媽做些什麽的時候。

一次是媽媽因病去世,他一個人坐在病床前看着那條折線歸于平靜,刺耳的機器聲充斥雙耳的時候。

前面兩次的時候邬白槐多少是感覺到了一些什麽的,唯有這一次的茫然出現得猝不及防。

在邬明葵第三次說完“菜沒放鹽”并且擔憂地看着他的時候,他才突然意識自己陷入了迷茫。

不是因為葉天邺一直沒有來找他,是因為秦介洋向葉天邺告白了。

那天與其說他是自己不想窺探秘密走掉的,倒不如說是倉皇而逃。

邬白槐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像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了,而他,不知道怎麽面對。

甚至去理清楚茫然的源頭都不敢。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今天早上見到秦介洋,才終于得以釋放。

面對秦介洋,一向漠然的邬白槐沒法再保持淡定,他把秦介洋堵在廁所。

“你追過他。”邬白槐用的是陳述的語氣,“為什麽。”

秦介洋顯然沒有感受到邬白槐身上壓抑的氣息,他不明所以,理所當然道:“因為他很不一樣。”

他不愛學習,我只能相信傳說的力量讓他上一所好的大學。

邬白槐看着坦蕩的秦介洋,緩緩側身,給他讓出了通路。

他站到鏡前。

看到的是一臉頹喪的自己。

他知道他的茫然是因為什麽了。

是因為不一樣。

他對葉天邺,有着和朋友不一樣的感情。

“你這樣真的好像我鬧別扭的準嫂子,我哥反應過來去找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明明很在意卻裝作沒看到。”陳築喬笑着說完轉眼看到邬白槐變了的臉色,卡殼了。

你不會真的喜歡葉天邺吧?

你不是不打算談戀愛嗎?

你打算怎麽做?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陳築喬沒有問,邬白槐也沒有說。

邬白槐打開保溫箱,漂亮的瓷碗躺在冰塊中間,裏面裝着綠豆酸奶冰沙。

是他喜歡吃的。

除了他媽媽和哥哥,葉天邺是第一個給他做這個的人。

邬白槐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什麽,葉天邺似乎總是能擊中他內心想要的東西。

上次的家庭餐廳是,這次的綠豆酸奶冰沙也是。

明明他都沒有說過。

陳築喬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邬白槐這邊的情況,他看到他面無表情地舀着冰沙往嘴裏送的時候,心有點揪着。

從初中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邬白槐心緒如此雜亂的樣子。

感情上他是想幫邬白槐的,可理智又讓他住手。

先不說戀愛會不會影響邬白槐的成績,就說能不能在一起這件事,陳築喬也看不到希望。

葉天邺家裏條件好,人又活絡,長得又好看,找一個什麽樣的姑娘找不到?

門當戶對的人選多得是了,有什麽理由和邬白槐走一條坎坷又辛苦的路?

不在乎學習成績的葉天邺會和邬白槐成為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概率極小的事情了,怎麽可能再發生一件概率更小的事情?

“白白……”陳築喬暗自嘆了口氣。

邬白槐去還保溫箱的時候,葉天邺不在。

看到他不在的時候,邬白槐松了口氣。

回到教室,他看了眼周末原本的計劃表,開始一點一點地補。

與此同時,葉天邺正在辦公室挨訓。

班主拿着他上次寫的考後反思,念叨:“天邺啊,你看你上次的反思有理有據寫得多好,分析得多麽透徹,制定的新計劃又是多麽符合你的情況,怎麽這次考試還退步了呢?”

當然是因為他上次沒有考最後一名,還有退步的空間。

但是這麽說肯定會把恨鐵不成鋼的班主任給氣死,所以葉天邺開始胡說八道:“可能是我天資愚鈍吧。您看,學委和班長一起幫我都沒用,只能說明我不是學習的料吧。”

“要不您看這樣,我回去再和邬白槐取取經,他成績好又穩定,說不定有什麽特別的辦法是非常适合我的。”葉天邺盡量地給出解決方案以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反思。

“唉。”班主任重重地嘆了口氣,惋惜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麽了,這次沒得第一,平時都比介洋要多20幾分的……”

葉天邺後面都沒聽進去,邬白槐這次居然沒有得第一?他為什麽會沒有得第一?……他會不會難過?

上次邬白槐還和他說“我已經努力了很久了”,這次就沒拿第一,他會不會譴責自己?

葉天邺滿心擔憂。

他太懂那種非常努力的人的心理了。

他們付出的是遠比目标高得多得多的努力,為的就是不失敗。一直都不允許自己休息和松懈,所以會格外在乎得到的成績與回饋。

一旦付出達不到目标,很有可能一段時間都出不來,甚至是一蹶不振。

更別說邬白槐是一個自尊心高又敏感的人,不愛表達自己的他一定會把各種情緒都藏在心裏。

那樣他得有多難過啊。

葉天邺心疼得不行,只想趕快離開辦公室去找邬白槐。

“這樣吧,你再寫一篇反思。”班主任也看出葉天邺想走的心思了,結束道:“這次不要求你字數,只希望你可以把成績提上來。”

“我知道了!”葉天邺應得飛快,跑着來到了4班門口。

邬白槐不在。

但這也讓葉天邺冷靜下來,現在排名還沒有公布,邬白槐應該還不知道,現在去安慰他說不定只會适得其反。

葉天邺回了自己教室。

因為心思浮躁,他手機也不想玩了,抽了張紙開始寫反思。

“尊敬的老師,我作為一名一中學子對此次成績深感慚愧……關于班主說的‘怎麽還能退’我進行了深刻反思,原因為以下三點……因為不是最後一名……艹。”

葉天邺把心裏話劃掉,覺得不好又把它塗黑,但可能是做賊心虛,他總覺得塗不幹淨。煩躁地把紙揉成一團,往後投進了垃圾桶裏。

拿出新的紙開始寫,但沒一會兒葉天邺又寫錯了:說到底就是不想學。

這次葉天邺沒有塗黑也沒有把紙扔了,幹脆走起神來。

邬白槐他怎麽樣了。

想着,葉天邺在那張半途而廢的反思上寫起了邬白槐的名字。

說起來,他上次也是這麽幹的,足足寫了半頁紙。

然後……然後……

葉天邺猛然發現那次之後,除了秦介洋去“找茬”,他和邬白槐沒有聯系過!

靠。

邬白槐成績退步該不是因為他吧?

葉天邺聽說也感受到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對友誼的重視程度,簡直就是“舍我其誰”,分分鐘都想為兄弟抛頭顱灑熱血……如果有可能的話。

所以邬白槐是在等他去找他?

一直憋着卻總等不到他,所以考試分神了?

越想越有可能,葉天邺簡直想打爆自己的狗頭。

因為他記起,他似乎對邬白槐說過“我晚點再去找你”,但那之後他一直都沒有去找過,所以邬白槐也不來找他。

随着回憶地深入,葉天邺發現一個驚悚的事實:

在“我晚點再去找你”之後,這次月考之前,邬白槐是找過他的。

廁所裏,他和秦介洋弄得一頭濕,他還在取笑秦介洋。

邬白槐自己洗了臉,問他:

“為什麽不帶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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