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警察故事2

她把自己的注意力拔出了一半給關祖。

通常的模式是,将他放在書房,任他滿地爬,她興致來了,就逗弄一下他。

她是個很惡質的母親,總是在他爬的艱辛的時候将他翻個身,半蹲着托下巴,面無表情的看他劃動着四肢,費力的翻過身來,再往前爬。

在她眼中,好像那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而是新奇的“人類幼崽”,沒錯,她一直對生下他沒有實感,雖然決定做他的母親,但也不會為了他特意親切。

豎起食指,她點在他的眉間,看着他用力的已經憋紅了臉,卻依舊未得前進,立刻就癟了嘴,在他快哭的剎那,她冷淡的直起身體,叫了聲“莫麗。”

菲傭蹬蹬的爬着樓梯上來,雙手滴着水飛速的沖到書房,看到她微皺的眉,便自覺的從圍裙大口袋裏拿出手帕擦幹淨手,“太太,對不起,我剛剛在洗碗,少爺哭了嗎?我馬上哄他。”

就算是莫麗也知道,每次她興趣來的時候,總是會把孩子弄哭,然後再呼叫莫麗來負責收尾。

關祖淚眼汪汪的,正在醞釀哭意,見到莫麗來了,乖覺的張開了嘴巴,嗚哇的大哭出聲,眼淚鼻水亂飙,全數塗抹在彎腰抱他的莫麗身上。

莫麗一邊抱着關祖輕輕搖晃,一邊退出房間哄着,直到關祖止了哭聲,才送回書房。

關祖倒像是個記仇的,自娛自樂的拿藕節似的胖手臂拍了拍手,還紅着眼睛,就又手腳并用的在她周圍爬來爬去,看她沒有反應,索性抱住她的腳,朝她露出一個無齒笑容。

她淡淡的望着他,擡起腳,卻帶着他像坐上了跷跷板,他驚喜的笑開,口水啪嗒的滴落在她腳板上。

……

他無辜眨眨眼,吃着大拇指,“媽媽~”

嫌惡的抽出紙巾擦去口水,她捏着他的鼻子,“你故意的吧。”

聽不懂,聽不懂,關祖兀自在那裏搖頭晃腦,自娛自樂。

“養個孩子還真是麻煩。”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指上一片溫熱,卻是他抓住了她的手指,以為是什麽美味的好物,含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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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麗!”她試圖抽出手指,卻引得他整張嘴也跟了過來,一臉泫然欲泣。

莫麗再次匆忙的上樓,就看見她拼命的甩着手指,用另一只手指指眼裏又含着兩泡淚蓄勢待發的關祖,“給他個安撫奶嘴。”

可以說,關祖的童年,永遠都是被媽媽弄哭-菲傭哄好-再次被媽媽弄哭這個模式,然後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不過即使是被這麽惡質的對待,在他有意識以來,他還是對媽媽充滿了依戀。

在他的印象裏,他爸爸像是家裏的客人,只偶爾做客一下。

他四五歲的時候,他爸爸每次回到家看到他,多會朝他吼,“關祖!你在幹什麽!”

那一天關警司一時情緒激動,一巴掌就招呼過去,惹得關祖半天沒醒過神,好不容易才哇的哭出了聲,卻引來他爸爸更多的怒火,“你是男孩子,這點小事也要哭,你是不是我的兒子?!”

那時她從樓梯上慢慢扶着扶手走下來,用很冷的語調說道,“因為他只是我的兒子。”

“林舒,你是怎麽管教他的!”關警司火氣極大,“哭哭哭,莫麗,給我接兩桶水,讓他提兩個小時,哭一分鐘再加一小時,看他還會不會再軟弱!”

“莫麗,是誰發你工資?”她淡淡的止住菲傭的動作,信步走到關警司面前,冷冰冰的,“我的兒子,輪不到你管教。”

關警司的臉瞬然漲成了豬肝色,“林舒,我是你丈夫,他是我兒子,我管教他有什麽不對!”

她哦了一聲,平靜的望向了他,“一個月回家五天的關先生,除了當初的那顆精子,你有什麽貢獻?”

“那我也是他爸!”關警司激憤不已,“林舒,你不要得寸進尺!”沒有丈夫的權限,現在居然還要剝奪他父親的權限,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關警司,離婚吧。”她牽過關祖的手,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秀氣的擰了眉心,“自己擦幹淨了,不要弄到我身上。”

關祖的哭聲漸歇,抽咽着抹眼淚,擦幹淨後堅定的抱緊了她的大腿,她皺了眉,“離我遠些,太熱了。”

“我,我要跟着媽媽在一起!”關祖的臉哭的紅通通的,傲氣的拿眼睛瞪着爸爸,然後哼的一聲別過頭,埋入她的懷裏。

“離婚?”關警司錯愕之後,怔了一下,随即諷刺道,“我同意林氏也不同意,他們還指望着靠我的關系擴大規模,你以為這婚離的了嗎?”

“離婚不僅是對林氏有影響,對你的仕途影響更大吧。”她矜着臉道,“我對林氏沒什麽感情,他們就算對我有不滿,也僅僅是收回在我身上的投資而已,這個結果我承受的起,關警司承受得了後果嗎?”

他的臉攸忽一僵,她的話刺到了他的痛處。

他們的婚姻是典型的政商結合。

香港的廉政查得很嚴,關家現在的豪車豪宅,都是林舒當初嫁過來的嫁妝,甚至連現在的吃穿用度,都用的是林氏股份分紅,也可以說,他能爬上現今的地位,林家在當中出了不少力。自然,利益交換,林家也因此得到莫大的好處,這本就是雙贏,但如果她要單方面破壞這個聯盟,他還真的承受不起仕途受挫的後果。

而,看她的表情,她還真的什麽都不在乎。

投鼠忌器之下,他臉色難看的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她揚起了笑意,卻是林舒以往慣用的社交笑臉,微揚着下巴,一臉的狷傲,“還請關警司,不要對我們的生活太指手劃腳才是。”

關警司胸口憋了好大一口氣,偏生又發不出來,莫麗很有眼色的去廚房洗碗,他便抓起了沙發上的外套,決定去警局加班。

在他眼中,手中所握的權力和地位,當然遠比家庭的溫暖更重要。于是,他只好默認。

自那以後,關警司來的次數便更少了些,即使來了,也是早出晚歸,很少同她碰到面,這個家對他來說,倒真的像一個旅館了。

關祖的教育權,徹底移交到她手上。

小關祖自會說話起就對母親非常依戀。小小的他,總覺得自己的媽媽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雖然他每次問“為什麽”為開頭的問題,他媽媽總是扔給他書,讓他自己找答案,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媽媽帥呆了。

被爸爸連吼帶打之後,小關祖頂着紅腫了半邊的臉,抱着自己的小枕頭,敲開了媽媽的卧室門,門一打開,他就用自己練習了好幾分鐘的無辜淚眼對準了媽媽,“媽媽,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他媽媽沉默着,失敗了嗎?他沮喪的垂頭,無措的左腳踩右腳,又有些委屈起來。

“只有今天。”他媽媽細長的食指點上他的額頭,輕彈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擡頭,雙手把枕頭抛到半空,“萬歲!”他撲向媽媽,像小狗一樣在她臉上親吻,塗了許多口水,被她嫌棄又溫柔的推開。

“嘻嘻,”他調皮的眨眨眼,抱起還在地毯上亂滾的枕頭,整個人飛撲到床上,急切的掀開被子躺下,很快就閉上眼睛,一臉“我是乖寶”的表情。

媽媽關了燈,輕盈的上床,替他拉了下床單,模糊中,好像說着什麽“麻煩”,“麻煩”是什麽意思?他決定明天去問莫麗。

等到關祖稍稍長大一些,他覺得自己的媽媽好像是很神秘的一個女人。她的生活好像無限小,又似無限大。她似乎什麽都知道,卻很少教導他。

他還以為別人的媽媽也是一樣,後來上了學,跟朋友們聊天,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獨一個的。

不過她雖未曾教導他,出于仰慕的心理,小關祖也總要偷偷觀察媽媽的行為舉止。吃飯、行走、待人,皆有一套嚴格的禮儀。他偷偷模仿着,小臉漲紅,總想着要跟媽媽一樣。

他偶然見過她寫的手稿,卻看不甚懂,只偷偷藏了下來。“腳邊的陽光零零碎碎的,像是被裁縫随意丢棄的不規則破布頭,我倒又想起那個天氣晴好的天光來。想來多年時光,之于我是冬天裏燙熱的湯婆子,之于你倒是指縫漏下的細沙礫。久而久之,那絲熱氣終要散去,而沙子漏完了,除了滿手的粘末,什麽也未剩下。”

好厲害,他想,媽媽果然好厲害,他一點也看不懂呢。

小學兩年級,她早上翻完報紙,破天荒的主動問他,“關祖,要不要學武術?”

“唉?要!”他開心的從座位上蹦起來,托了不負責母親的福,他認得許多字,探頭望向報紙上寫的頭條,苦惱的在心裏默念,“XX之子X被X票”,什麽意思?不過不重要,媽媽難得表達對他的關心才重要。(作者翻譯:巨富之子慘被撕票)

比起關祖的“向日葵”模式,她喝着莫麗端上來的咖啡,心裏只是默想,養小孩真是麻煩啊,這只小奶狗什麽時候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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