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明快速地穿回了衣服。

他嗖嗖地扣上衣服最底下那顆扣子,一邊轉過頭對房間裏的大家夥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混進來的,但是你現在只能先待在這了。”他看着蔣銳的眼睛強調:“一定、一定記住——哪裏也不可以去。”

也這人不知道是怎麽混進來的,中間被監控拍到了沒有。

不過看蔣銳現在這幅方便行動的樣子,估計是午休時段、幼兒園沒人活動的時候,從平地直接跳上的二樓。

不管蔣銳怎麽來的,反正現在它是回不去了。幾分鐘後整個幼兒園将會到處都是人,從這裏下去就是小操場,有班級會下去戶外活動。

蔣銳出現的話會被當成可疑分子的。

想到這裏,溫明頭疼不已。

今天的工作量本來就夠繁重的,現在還多了一個大麻煩。

拉上窗簾屋裏光線昏暗,這裏溫度适宜,床上、空氣裏全是一股好聞的兔子味。蔣銳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下一秒就被走到它身邊來的溫明一只手扯住了狼耳朵。

小草莓老師生怕它沒聽進去,嚴厲地對着耳朵囑咐:“不可以出去,聽見沒有?”

別說,這種大號的耳朵還怪好抓的。和他手掌一般大小,軟軟厚厚的三角耳,摸起來十分有手感。

細白的人類手指揪上去,別有種美人與獸的沖擊感。

巨狼看起來不喜歡被人摸。它很是不給面子地撇過頭,把頭頂的耳朵從他手裏掙脫開,又旁若無人地甩了甩腦袋。

溫明無奈,只得火速收拾一下東西,出門去了。

有什麽辦法,他們老實人就是這個樣子的,被欺負完還得忍氣吞聲地替狼擦屁股。

該不該說幸虧是這個人會挑地方。這間休息室是他和園裏另一位男老師共用的,另一個老師家就在附近所以平時不常來,而女老師她們另有休息的地方。所以那個房間現在很安全。

溫明神思不屬地往教室的方向走。

搭班老師看見他姍姍來遲,還打趣他:“喲,我還是第一次見小溫老師睡過頭呢。”

溫明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趕過去幫忙。

好不容易從教室回來,他坐回辦公室的椅子上,一份班級表格沒填完溫明就看到群裏臨時通知班主任開會的消息。

于是溫明又拿了記錄本匆匆地上去會議室。

開完會他下樓後回辦公室幹活。一邊馬不停蹄地抽時間回複家長的消息。

一份該填的表格還沒填完,牆上的時鐘寶寶指向三點,已經到了小朋友們洗手坐好,快樂吃點心的時間了。

被趕到一起的幾件事情一攪,他午休之前計劃好的下午工作日程泡湯了。

然而沒做的工作并不會憑空消失,只會往明天後天接着推,任務也像滾雪球似的越來越重。

今天的點心是小牛奶和蛋糕卷。而此時的溫明已經累癱在辦公室椅子上。

搭班老師過來,拿了多出來一瓶小牛奶給溫明。

溫明的放空被人打斷了,他順手接過來,跟老師道了謝。他重新在椅子上坐直身子。

工作清單之外,溫明心裏時刻還記着自己藏了一頭狼在休息室裏的事。他決定還是得起身去看一眼。

蔣銳是個不可控因素。他可一定得把這家夥按住了。

一頭體型龐大的狼,正趴卧在房間裏的床上。它似乎是睡着了,然而溫明開門的那一刻它就睜開了眼。

還挺會找地方,龐大身軀占據了一整張床,看起來很享受。

社畜溫明忍不住羨慕了。

而裏面的蔣銳看着小草莓老師身上穿圍裙的走進房間的模樣,身後一條銀灰色的尾巴輕輕甩了甩。

溫明關了門進屋,走到了床邊才發覺自己床單上被胡亂踩了好幾個髒兮兮的黑印子。

溫明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無謂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溫明氣得輕打了一下它的頭:“壞狼!”

雖然剛睡醒,但狼還是兇。它朝溫明龇了一下尖牙,發出輕短的威吓聲。

狼的犬齒以及裂齒發達得滲人,而至于它的咬合力,區區頭蓋骨不在話下。

溫明身體不由得一僵,收回手沒有再打。

看了看被占滿的一張床,溫明心裏嘆一口氣。他在床邊的地上坐下來了。

像老虎,獅子,狼,這些肉食性猛獸有着溫明從小到大都無法理解體會的兇殘。

就像現在,溫明坐在它身邊,這頭巨狼的呼吸聲讓人覺得它胸腔裏面好像根本就是一個馬力剽悍的引擎,一呼一吸排量之大動力之強,動靜讓空氣都随之低低震顫。

以往溫明聽到這種聲音一般都會頭皮發麻。

現在就還好,能抑制住逃跑的沖動。因為這頭狼他認識的。

溫明開門見山地問蔣銳:“說吧,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麽?”

他覺得蔣銳是有事找自己。

總不能是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的吧。

沒有回應。因為這頭巨大的狼根本就不理他。一副聽不懂人言的表情。

而溫明則耐心地還在看着它。

蔣銳恍若未聞地抖了抖兩只耳朵。

溫明不解地看着他。

之前他慌慌張張的沒能看清,這會兒溫明才算是認清這頭野獸的全貌。

狼在自然界中實在不能算是顏值高的一種動物。

不用根據。可以随便去問哪一只兔子都行,大家都是這麽說的。

但即使憑一只兔子的良心講,這頭大家夥在狼中也算是帥的了。

渾身皮毛呈一種深沉的暗灰,只有額部,耳廓及背中央毛色較深。因為體型大的緣故,被毛也比一般狼要豐厚。雙耳直立,頭腭像所有犬科動物那樣呈尖形,獸瞳能在夜裏聚光。

這副身體已經進化成為最适合狩獵的姿态。

一直得不到回應的溫明想提議讓這頭明顯是在裝傻的狼變回人說話,只是轉念一想,這裏又沒有蔣銳的衣服。

他一陣頭疼,不再和它幹瞪眼了,轉回臉說:“……算了。你之後再跟我說吧。”

溫明發現蔣銳這孩子從剛才就一直在看他,現在還在看。他一動,那雙沒有感情的獸瞳也跟着移動。

是饑餓的目光。兔子溫明肯定地想。

他被盯得心裏發毛,想到搭班老師剛才給的小牛奶。于是剛坐下沒多久的溫明又重新起身。

一分鐘後,小草莓老師手裏端着一盆淺淺的牛奶放在孩子嘴邊。

“喝吧。”

幼兒園老師就是照顧起人來就是手到擒來的細心周到,溫明特意為它找了個盆。

畢竟它一個狼腦袋大得都頂溫明兩三個了。

就是不知為何,巨狼十分嫌棄。牛奶都遞到嘴邊了,也只是纡尊降貴地舔了一口,下一秒就沒禮貌地把盆踹開了。

浪費。溫明不贊同地看了它一眼。

下一秒,只見溫明眼疾手快地從圍裙口袋裏抽出一條手帕,一手揪住狼的後頸肉阻止他亂動,另一只手開始360°大風車式抹布擦臉。

動作純熟,一氣呵成。

他一邊擦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好了好了,別亂動。你就是因為不愛幹淨所以才會長得那麽黑的。”

被如此對待,這頭猛獸先是發愣,愣完才開始掙紮。

小草莓老師怎麽會給它這個機會,早在巨狼反抗之前眼疾手快地抹幹淨了嘴邊奶漬:“可以啦。”

一套動作如此穩準狠。

這是他吃飯的本事來的。

此時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的巨狼,臉上浮現了一絲人性化的迷茫。

蔣銳:?

操。

這邊狼還在朝他呲牙,那邊小草莓老師已經利索地把他的奶盆收拾到一邊了。

溫明重新在床邊坐下來。

隔了一會,他又将腦袋往後靠在床墊上。

做完這一切的溫明是真累了。

這個下午諸事不順。就有一種,明明感覺自己忙活了半天,但是該幹的事情就是一件也沒幹成的空虛感。

社畜從一天的工作中稍微脫身出來幾分鐘,稍微透口氣。一小會就好。

他看着天花板,對蔣銳道:“再等一會。還有一個小時幼兒園就放學了,人少了我就放你走。”

蔣銳心裏不屑地嗤笑。這兔子挺敢想,還真以為是他把自己關在這裏的?

他要走現在就能走。

溫明知道這狼還在看他。如果壓迫感能具象,那麽就是現在這頭狼落在他身上的沉沉目光了。

他暫時沒力氣管,幹脆閉上眼。

模糊中感覺蔣銳靠近了,湊在他臉邊,又開始在他身上嗅來嗅去,有種涼絲絲的癢意。

溫明也随它去了。

話說回來這家夥今天是不是一直在找什麽東西來着……溫明這樣想着,忽而感覺左邊臉上被什麽熱而黏滑的東西用力刮過。

在反應過來什麽之前,這觸感先讓溫明直接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舔、狼在舔……

溫明怔怔睜眼時,左半邊臉頰還維持着被舔扁了的形狀。然後眼前陰影這才退開了。

他反應過來,瞬間又羞又怒。更過分的是,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蔣銳那張俊逸深邃的少年的臉。

溫明更怒了!這個狂徒直接用的人類舌頭甩他臉頰!

蔣銳還保持着獸類的行為,不習慣用手,直接貼上來用鼻梁把溫明不斷後縮的臉頂起來。

溫明的臉軟軟的,被他撞到哪裏哪裏就軟塌下去。

他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這人:“蔣銳!你在幹什麽?!”

蔣銳答:“嘗嘗看。”

竟是坦然得讓聽者不知所措了。

蔣銳和別人的不同之處就是他更能順從自己獸類的本能。想做什麽便做了。

倒是他看着溫明的臉,臉上出現一絲饒有興味的微笑。他問溫明:“你為什麽臉紅?”

溫明心中一團亂麻,反而被他問得噎住。一個相親中的大齡未婚男青年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真的是他想多了?……

溫明:“你先把衣服穿上!”

蔣銳還蠻橫地不肯讓他低頭,老樣子,大手扯住他的頭發讓他擡起臉。

老實人溫明縱使脾氣再好這回也忍不了了。

蔣銳扯他頭發他就扯蔣銳頭發!

他跟這頭畜牲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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