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更)
蔣銳安頓在休息室了,孩子們的午飯也照顧完了。
全程都是溫明在忙裏忙外。
終于到了午休時間,小溫老師獨自一人穿梭在幼兒園寧靜的走廊上。
一個很安靜的中午,外面陽光明媚,微風徐徐。然而溫明心卻有點累。
或許這就是社畜吧,明明感覺人已經被掏空了,到了來活的時候還是能榨得出精力來,然後接着連軸轉。
溫明後來把一切都安排得妥當,去看管午飯之前還不忘拿了自己的飯盒裝午飯給蔣銳送去。
他厚着臉皮對今天園內每一位碰到了蔣銳的老師解釋,這是他弟弟,今天來是來給自己送自行車的。
畢竟以蔣銳目中無人的行事作風,溫明現在也不敢确定以後他們會在園內碰見多少次蔣銳了。
為避免蔣銳以後被園方送進局子,溫明覺得還是提前給他套一層保護為好。
看見小草莓老師這個高大的弟弟還穿着校服。老師們不懂,但還是紛紛表示了理解。
一只兔子,有一頭猛狼弟弟。可以,這很合理。
腦子一團亂麻的溫明這時候也解釋不出來什麽了,只好心虛而尴尬地笑。
他現在對蔣銳的要求已經低得很卑微了,唯一只希望蔣銳不要在園內闖禍,別給自己的職業生涯留下什麽污點,就可以了。
實不相瞞,忙完這些,溫明現在整個人疲倦得走路都能睡着。
但是不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在進去休息室之前,小溫老師腳步一拐,先進了辦公室裏。他準備去拿一樣東西。
溫明覺得,可以說是一樣道具吧。
其實在之前他就做好了這個東西,只是後來一直還沒有機會對蔣銳用。只是今天好像不用不行了。他小草莓只剩百分之一的電量了。
只希望能借助道具的力量平安度過這個中午。也不能抱太大希望,這不能算什麽道具就是了……只是盡他能力範圍內的一點努力。
而這些花裏胡哨的努力在絕對實力面前不值一提。
溫明站在自己的儲物櫃前,看着手裏自己準備好的東西,靜靜發呆了一會。
早在決定好要只身對付蔣銳的那天,溫明就在家裏把自己攢下過冬的兔毛儲蓄一股腦悉數全倒了出來。
溫明做完關于蔣銳的決定後就立刻着手做了準備。畢竟狼兔有別,實力懸殊。兔毛不夠了,他就從自己身上現薅一點下來。
——當時那還是一個躊躇滿志,積極勇敢的小草莓老師。
不像現在,他是被掏空的草莓幹。
溫明發完呆了。他晃晃腦袋,往休息室走去。
打開休息室的門。一頭他熟悉的,危險的大家夥正悠然地在床上舔毛。
因為它的存在,房間表面平靜的氣氛中都隐藏着某種兇險。溫明腳步一頓,他提着袋子走了進去。
一直走蔣銳面前去,溫明盤腿在床邊坐了下來,袋子放在身旁。巨大的狼帶着幾分好奇,探頭朝他的袋子裏看。
小草莓老師擡手把它那巨大的腦袋擋了一擋,自己打開袋子,把東西拿出來。
是這樣的,兔毛是一種高級的天然纖維,細膩柔軟,質地蓬松。是一種高檔紡織的原料。
不但可以做毛氈,也可用以紡織。
只見溫明從袋子裏取出了一張被子——呃,不,那是一頂活像是一張被子那麽大的手打毛線帽子。
這一頂巨無霸純手打仿真兔耳朵毛線帽被放在了這頭狼的大腦袋上。
蔣銳:操。
先前的小草莓老師是這樣想的,如果他不得不對着這張兇殘的狼臉說話,至少他得做自己能做到的一些事情來彌補,讓自己到時候發揮得好一點,不至于失态。
要不是時間不允許,他還想染成灰色來着。
小草莓:靠一些替身梗來克服本能的恐懼。
這頭狼的腦袋型號之碩大,一下子用光了溫明畢生所有的兔毛儲蓄。
得虧他也是巨兔,家大業大,換成普通兔子哪能供得起一頭蔣銳。
這也是溫明所見過的最大最重的兔耳朵帽了,像普通披肩一樣大,甚至要更大。他一連趕工了好幾天,一直就想找機會給蔣銳用上。
後來蔣銳一直搗亂,溫明沒找到機會。
效果……且不說有用沒用,那對吓人的狼耳朵好歹是給遮住了對不對。靠一些兔兔buff的加成,蔣銳身上的殺氣似乎也有被收斂了幾分。
溫明試圖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
把帽子戴正了,他一雙手在巨狼下巴處靈活翻動,松松地将兩條系帶打了個結。
在兩條帶子的下端還綴了雪白的兔毛絨球,随着他的動作,圓不隆冬的毛絨球球輕巧跳動。
溫明再退開來看一眼全貌。
對這個效果他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為了配上蔣銳腦袋的大小,眼前大到如此嘆為觀止一對兔耳朵也顯得很……呆。
是這樣的,蔣銳的頭比溫明的大了多少倍,兔耳朵就得被拉伸放大多少倍。
如果說正常兔耳朵是家用風扇葉的大小,那蔣銳頭頂的這一對就如同是山上風能發電機扇葉的大小。
思及此溫明想笑出聲。但是他不行。
雖然确實,帽子是有點誇張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毋庸置疑,他們兔耳朵就是綴dior的!
溫明:指狼為兔(滿意)。
蔣銳:我撓。
面無表情的巨狼擡起後腿就開始使勁撓脖子,企圖把這對侮辱人的兔耳朵踹下去。
頭頂的三角耳被帽子擠到了,不舒服。
溫明連忙上前阻止,哄他:“只戴一小會就好。”
“不是別的毛,都是我身上的兔毛。”
惡狼權衡片刻,放下了那條嫌棄的後腿。
頭頂兩只毛線織成的兔耳朵沒有靈魂,也跟着它剛才腦袋的動作朝旁一甩,軟趴下去了。
溫明也放出了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學着蔣銳一歪頭。他兩只正宗長耳朵更有彈性更柔軟,被甩下去後重新Q彈地立起來了。
“看,我們一樣的。”他眼睛彎彎地說。
對面巨狼安靜地看着他。
溫明看着對面狼眼睛裏倒映的自己,也安靜了一會。他欣賞着自己的手藝,慢慢将雙臂撐在床邊。
溫明只想稍微借地方放一下手,放着放着,身體也往前靠去。
下巴兩顆毛茸茸的球還是讓蔣銳不适應。它實在不耐煩地用爪子去扒拉了兩下,發現溫明居然沒來制止。
巨狼奇怪地擡眼一看。
溫明坐在那睡着了。
他太累了。就安靜了這麽幾秒鐘的功夫,眼皮就合上了。
人還維持着坐着的姿勢,也似乎忘記了他面前還有一頭沒解決的大麻煩。
巨狼似是不解,安靜地盯着他的臉看了有一會。
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溫明內心也不想睡。他的意識還在努力地拉他本人起來,只是困意還在讓他的腦袋逐漸往下垂。
蔣銳就一動不動地觀察着他的睡姿。一直到溫明的人最後支撐不住,臉朝下地埋在床邊,床墊被砸得發出一聲輕輕的悶響。
不過由于上面還壓着一大頭巨獸的重量,只震了微不足道的一下。
巨狼低頭看自己腳邊一動不動的後腦勺。
溫明埋着,他發出了甕聲甕氣的聲音:“對不起啊,我休息一小會。”
一句話說得有氣無力,快睡了。
就算快要睡着了意識不清了,也會有負罪感。
他側着一點臉睡,只露出來一道阖着的眼睫和挺翹的鼻尖。
睡中的溫明發出輕淺平穩的呼吸聲,連蔣銳靠得離他的臉很近了也毫無反應,顯然已經睡熟過去了。
他上方的巨狼看了他有一會。它又低下腦袋,用鼻尖頂了頂溫明的側臉。
溫明的人十分安靜地趴在那。巨狼的一絲鼻息拂動了他臉側的頭發,也沒能讓他做出反應。
因為這頭霸道的家夥趴下來之後一張床就被占據了七七八八。此時的溫明即使是趴着睡,也只是占去了一道窄邊。
太懂得照顧別人的人,同時也總是很懂得如何不給別人添麻煩。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換做平時,溫明鐵定是不會自己睡着而放一個醒着的蔣銳在這裏的。他擔心這又擔心那,這人總是操心得太多,有九成都是在操心別人。
盯着他的睡容看了有一會,巨狼的腦袋終于緩緩地從這個人類上方擡了起來。
房間裏安靜得只剩下它動作時皮毛摩擦的簌簌輕響。
溫明即使睡着了,臉上仍能看得出倦意。巨狼一下一下地緩慢擺動着身後一條有力的大毛尾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兔子都這麽傻的嗎,還能把自己弄得這麽累。
同時他腦海中也想起來這麽一個畫面,早上的溫明親口對他說過,自己今天有點累。
巨狼動作一頓。
蔣銳又不高興起來。
這是溫明說的有點?人都暈過去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在不滿什麽,總之就是生氣。
它最終從床上撐起身子,緩慢地下了床。過分龐大的身軀動作放得很輕,沒有吵到趴着的人。
溫明依然睡得無知無覺。
這頭巨狼的身體移動到哪裏,哪裏就是大片的陰影籠罩。
它下了床後,悄無聲息地踱步過去,小山似的身軀慢慢繞到了趴着的溫明身後。
剛睡過去不久的溫明就感覺到自己黑沉的夢中,四面八方霸道地圍上來了一堵軟熱的屏風,又像是某種有着皮毛質感的寝榻……不由分說地把他的人圈住了。
被蓋被子的感覺,還是一張通人性的被子。有了支撐,溫明漸漸睡得更沉了。
一個難得寧靜和平的午後。時間緩慢無聲地流淌過去。
溫明照例在響鈴之前醒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了蔣銳的身影。溫明還迷糊了一下。
是真不見了。溫明說了他這麽多次,蔣銳終于有一次在午休結束前消失,不知道到哪去了。
留下一個一身輕松的溫明。
他身上不知什麽時候蓋的一張被子,啊不是,一頂毛線帽子掉落在地。有風從陽臺吹進來,柔和地撩開窗簾,吹拂在溫明臉上。
溫明狠狠地伸了個懶腰。
蔣銳不在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何況,他中午好像還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