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合一)

交往一個高中生小男友的附加代價就是,晚上還要輔導他寫作業。

兩個人一起坐在溫明的書桌前,開一盞臺燈,桌面上是攤開的課本和筆記。

念書這件事情和蔣銳此人就是生性相克的存在。他手握着筆坐在一張書桌前時,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無形的繩子拘住了手腳,眉眼間不斷溢出不耐和煩躁。

旁邊的溫明正在查看一張遍地開叉的小測試卷,随手在桌面翻了翻,沒找到紅筆。

那只尋覓無果的手裏被塞進了一支,不是紅筆,是蔣銳不由分說地把自己手裏的筆塞過來了。

而塞筆禍首,他的那只大手也順勢看似安分地放待在溫明手邊,不動了。臺燈光下,是黑白分明的兩人的手。

溫明擡頭就迎上蔣銳的目光。

他現在有點不敢和蔣銳對視太久,視線接觸,會産生奇怪的反應。溫明不承認那是害羞。他低下頭,拿那支筆敲了敲蔣銳的手背:“差生文具多。”

文具再多也是溫明給他配置的。

連大熊都發現了,現在要用紙時直接從蔣銳書包裏掏就有了,這條路百試不爽。

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一群大男生鬧紙巾饑荒的日子總算有了盡頭。這件事真的很感人。

就連每天都有充足紙巾供應的熊熊都感慨:“他對你真好。他好愛你。”

蔣銳沒說話。

因為他是天使兔。

他心想。

事隔經年,溫明又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高中知識。雖然部分已經有些生疏了,但他覺得輔導一個蔣銳還是綽綽有餘的。

溫明對待這件事情十分認真,自己一邊看課本學習一邊教他。

至于讓一個蔣銳能長時間地坐在書桌前這件事,也不需要特意做什麽努力,溫明的人拉開椅子往那一坐,那就是一個強有力的蔣銳誘捕器。

那副金絲眼鏡架在小草莓老師膚白貌美的臉上,臺燈的光源再迎面一打,将他一張臉上清隽的線條勾畫得更為細膩。

是即使這麽面對面地近距離怼臉觀察也無可指摘的一張臉。

是兔兔美貌殺人事件。

讓人想起那個詞了。秀色可餐。

蔣銳眼睛一瞬不瞬的,握着筆的手還沒寫一個字,喉結上下動了動。

被整個籠罩入黏人視線中的溫明正在翻着資料頭也不回地問他:“上一次小測的卷子放在哪?”

蔣銳的目光還在直白地盯着他:“你真好看。”

溫明已經找到了被随便夾在課本裏的小測試卷:“不好看。”

蔣銳立刻:“好看。”

溫明堅持不看他:“看書,書更好看。”

聽話的大狗瞬間不服從管教。他的聽話本能首次失靈了。溫明這邊正忙着整理他的學習資料,臉就被一只大手掰過去了。

“……”臉頰被擠壓的溫明無語地看他。

“你,好看。”

一字一頓。

擲地有聲。因為只有在這件事情上他不能同意溫明的意見。

幾秒之後。

蔣銳:“臉紅也好看。”

語氣不變,依然很固執己見。

他一張帥臉靠得很近。溫明在心跳失去控制之前,先咳嗽一聲,拿走了他的手。他對此只能不置可否。

如果說一開始溫明對他說出交往二字有一部分原因是責任心驅使的話,那麽最近他越看蔣銳就越有男朋友的形象。

不能看太久。

周圍人給他的更多的,更為可信的評價是:穩重,可靠,會照顧人的。于是其實溫明心中早已經有自己的人物形象了。

像是锲而不舍地在他的生活裏塞滿了“你最可愛”标紅郵件提醒,每一封都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又可愛又好看。

怎麽會有人誇人誇得這麽暴力啊。

以及哪有人每天把誇人的話當口頭禪說的啊。

溫明之前把他的這些話當成情話來聽。然而蔣銳每一次都那麽發自肺腑,就連最了解自己的溫明本人竟也産生了一絲的動搖。

他有一個不成熟的小想法,僅代表個人觀點……有沒有這麽一種可能,是他真的可愛?

溫明搖搖腦袋回過神。

“讓你背的單詞呢?背了嗎?”

蔣銳一頓,這才恹恹地翻開書。

溫明也整頓了精神重新像知識的海洋出發,重新拿起那張慘烈的試卷。

二十分鐘後的溫明實在忍不住了:“為什麽連選擇都空着啊……”

溫明皺眉看他:“問你話呢。”

蔣銳的心思都不在學習上。這會又放出了頭頂的一對惹眼大耳朵,試圖引起溫明的注意。

他注視着溫明時,頭頂一對反映主人心情大耳朵始終維持飛平的狀态,也就是狗狗裏的飛機耳,服從和依順的意味十足。

溫明直接無視了他的小動作。

經驗告訴他,這種行為只要堅持不給予回應,他自己一會兒就會無聊得玩不下去的。

而讓他有些驚喜的是,原來蔣銳不是笨狼。應該說,這顆狼腦袋比他想象中的好用得太多。

即使是一邊玩一邊背的單詞,溫明一聽寫也全都對了。

原來如此。不是腦袋不頂用,根本就是他懶得用。也是,這樣都能考上高中說明蔣銳原本就不會差到哪裏去。

這樣一來就不愁沒有書讀了。在溫明的設想裏,只要他們一起堅持這麽用功下去,将來蔣銳畢業後就能上個技校,找工作的事也就不用那麽發愁了,當個踏實的汽修工或者廚師都是很好的。

溫明坐在書桌前,展望着他和蔣銳的未來。他目露憧憬。

好!那麽先來定下一個小目标,首先要做到讓蔣銳收心,別讓他人在書桌前都能随時做出放耳朵出來這種事。

他收回思緒,因為心懷光明所以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溫柔了一分:“解好了嗎?……”

溫明那點的笑意緩緩僵住在臉上。

他剛才無視蔣銳耳朵的反應被當成了無聲的縱容。蔣銳将此理解為溫明喜歡。

這一刻在他面前的不止是一對耳朵了,他旁邊坐着一個一米九的阿努比斯。

沒錯,就是那個古埃及神話中獸首之神的阿努比斯,狼頭人身。

溫明閉了閉眼。

我忍。

我忍。

阿努比斯把自己的腦袋放到溫明的手掌下面,要蹭蹭和摸摸。

“今天就再做一張卷子吧。”溫明溫柔地對他說,同時頭上浮現了一個“井”字形的青筋。

阿努比斯頓了頓。

不敢動。不敢動。

又過了一個小時。溫明見今天的進度差不多了,他讓蔣銳好好寫完今天的錯題本,自己則轉着脖子從椅子上起身,先去洗澡了。

浴室門關上了,隔絕了裏面的水流聲。

蔣銳心不在焉地轉了會筆,有一搭沒一搭地寫着錯題本。然而等浴室門一打開,水汽從裏面撲湧出來,他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溫明踩着拖鞋走出來,沒有看他,自己直接進了卧室并關上門。

卧室的門成功阻隔了外面的視線,沒有可看的東西了。蔣銳這才轉回來,心思依然不在錯題本上。

雖說現在蔣銳已經光明正大地住進他家裏了,但晚上睡覺時兩個人還是不在一起。溫明的卧室還是他自己的卧室。

洗完澡的小草莓老師,現在在幹什麽呢?

又盯着面前的本子看了一會,耐心告罄的蔣銳幹脆一只手将它合上,他站起身。

剛才沒有聽到落鎖的聲音,說明溫明進去後并沒有鎖卧室門。

當然了。因為是天使兔。

因而蔣銳現在能悄無聲息地站在這扇門之前,手握上金屬門把,他輕松地打開門。

只開出一道門縫,露出一點裏頭此時的景象而已。蔣銳當場就被面前的一幕鎮住了。

一眼無法看完全貌的令人震撼的毛絨絨。

體量可觀一只巨兔,像一大朵實心且壓秤的白雲那樣把床墊中心二話不說地壓塌陷了進去。

它看起來真是隔空就能讓人感覺到暖乎乎的。

而此時一顆圓滾滾的兔頭一低一低,正在清洗自己毛絨爪爪。是每日清潔儀式正在進行中。

大兔子這時候也發現了他的身影。兔腦袋一擡起來,一對耳朵随着柔軟地落下去。低處的它需要擡高腦袋看蔣銳,于是此時,兔臉正中間那個正對着他的小鼻子一聳一聳的。

蔣銳松開門把,走了進去。

一雙黑溜圓潤的兔瞳好奇地望着他。蔣銳一直走到了床邊,他膝蓋着地,同時伸長手臂,對着床中間的兔兔一收網、再往自己的方向一拖——

抱了滿懷的毛茸茸瞬間朝着他移動過來了。

兔兔有點無語,但是沒有掙紮,就這麽乖巧被拖了過去。

當然了,因為是天使兔。

“兔兔。”蔣銳叫它。他下巴埋進厚軟的兔毛裏,伸手幫它翻了個身。

一整只兔被翻過來時,畫面觀感像是個超巨大糯米糍軟綿綿地滾了一圈,翻到的另一面翹起了兔兔的毛絨版天然m字腿。兔兔肥美的後腿已經很習慣彎曲了。

兔子後腿肥大,長而軟萌的腳掌像動畫片中的才會出現的結構,翹起來時是兩只大jio掌,腳底同樣布滿了豐富的毛毛。

像是有些小朋友穿了太厚衣服導致雙手放不下去,而兔兔的前爪則是因為太短了毫無用武之地。

兩只軟乎乎的大爪子一起并列支棱在半空,向對面熱情展示自己的兔爪墊。

一人一兔就這麽對視了片刻,空氣安靜,而它還是不知道蔣銳想幹什麽。

自己還有活沒忙完。兔兔不管他了,接着剛才被打斷的地方,一邊跟他對視,一邊繼續給自己洗臉。

兔子是一種非常愛幹淨的生物。

一對毛絨肉爪“啪”一下拍在兔兔腮幫上,毫不留情地大力揉搓兔臉。

出現了,大型可愛對撞機。

蔣銳就在離它很近的地方,滿眼專注地看着它清潔自己。

兔兔忙忙碌碌的,百忙之中它小粉舌頭一伸,軟軟熱熱地勾了一下蔣銳的額頭。

它把這個人類納入自己清潔的範圍之內了,這邊自己還正洗着,另一邊兩只兔爪捧起蔣銳的臉,同時也要給這個人類洗。

都得洗!

給兔爺洗!

蔣銳身體不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兔子和貓貓狗狗不一樣,一般不會舔人。

蔣銳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兔兔舔了,上一次的溫明是在被吓得沒有辦法了,而今天和上一次的完全不同。

這頭狼非常自然地就被收編入它的領地裏了。

多不容易。

臉上的軟熱的觸感一掃又一掃的,他心中漣漪也圈圈泛起。蔣銳良久沒有動靜。

自己已經死了嗎?原來這裏就是兔兔天堂嗎?

直到這一刻蔣銳才想通了一件事情。

之前的種種,并不是因為它是天使兔這個原因。

而是天使兔愛着他的原因。

意識到這一點的蔣銳的人徹底動不了了。

床上這只兩頭顧的大兔子忙得很,還沒洗完他又開始洗自己。

但它也發現上面的蔣銳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似的,他高大的體格子脫力似的,慢慢将臉埋進兔子最柔軟的肚皮裏。

溫明能感覺到,一開始呼吸還是不正常的急促和用力,後來慢慢變得緩長。他停留在那裏,像是要把自己悶死在兔兔肚皮上。

又或者是……溫明心中浮現一個念頭,它不禁一怔。

不好了。

我把他給活活可愛暈了。

等到蔣銳緩過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久到擔心的兔兔都從他身下跳出來,出房間去給他找溫度計了。

穿好衣服的溫明帶着溫度計回房間,他伸手探向蔣銳的額頭時,手腕就被抓住了。

蔣銳的手箍了他手腕一圈還綽綽有餘。溫明動了動,完全沒有掙脫的空隙。

“嗯?”溫明問他:“怎麽了?”

蔣銳人蹲在地上,他擡眼仰視着溫明的模樣,臉上是屬于猛獸的安靜和順從,他握着那只手放到自己臉上。

“一次。”他說。

他看起來也不像發燒。溫明明白了他的意思,跟他核銷完今日次數,見蔣銳沒有起身的意思,他便自己彎下腰,去夠蔣銳的唇。

像兔天使的獻身。他任由蔣銳歪頭吻了上來,堵住了自己的唇。

他們旁邊就是床。

溫明已然是習慣了這個每天一吻的時間不會很短。毫不誇張地說,蔣銳每一次都像是要吻到他倆一起斷氣。

……

小白老師今天忙到還沒有時間抽出空來去問一句小溫老師昨晚的戰況如何。

可惡,她好想知道後續啊。

今天還是開周會的日子,下班之後就要趕去會議室。而現在這個點教室裏還剩最後幾個孩子沒接走,她看了眼手表,心裏期待家長快點來。

“小白老師。”

她擡頭一看,是拿着資料的溫明正好路過他們教室。小白老師眼睛剛剛一亮,就聽他問:“群裏消息你看了嗎?剛才通知案頭工作和課程故事五點前要交了。”

“啊……”

小白老師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她苦哈哈地說:“好的,我知道了,待會就抽空過去打印。”

工作沒工作多久,她新買的一本待辦事項便利貼倒是快被用完了。為什麽,為什麽活總是幹不完?

“那樣你趕得及去開會嗎?”溫明笑:“我現在正要去打,你U盤帶了嗎?我們可以一起打了交上去。”

患難見真情的一番話,讓小白老師當場感動得稀裏糊塗。

“在的!謝謝小溫老師!”

真是幸虧他路過這裏提醒了自己一嘴。小溫老師,大好人啊。

小溫老師離開之後她接着站在教室門口等家長以及陪孩子。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近,小白老師招呼裏面的小朋友:“小寶!媽媽來了——”

小寶一家子是土狼,這孩子走路時身後還拖着一條狐貍似的尾巴,有點可愛。

小寶媽媽牽過小朋友的手,沒有馬上走,她支支吾吾地叫了聲:“白老師。”

“嗯?”小白老師回頭:“小寶媽媽,什麽事?”

“那個,小白老師,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在給小寶洗澡的時候,發現他大腿上有一塊地方紫了……”

小白老師一愣,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關心地問:“怎麽回事,小寶怎麽受傷了呀?”

小寶媽媽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我也問了他,小寶說,是在幼兒園裏面弄的。”

小白老師聽出了弦外之音,心裏警鈴大作。

“啊?沒有沒有,小寶媽媽,是不是哪裏誤會了?我們絕對是不會體罰孩子的。”這可是觸犯紅線的大事,小白老師當時吓得不輕。

小寶媽媽表現得很通融:“嗯呢,小白老師,我就是想來問問你,有沒有注意到小寶昨天是怎麽受傷的呀?”

小白老師回憶起來:“昨天就正常在幼兒園裏上課,玩游戲,午休,戶外活動……”

她停頓了一下。

這一刻她終于找到記憶裏空白的那一塊是什麽了,昨天她确實離開了一段時間沒有看班,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孩子不會是那個時候不小心弄到的吧?

小寶媽媽也看出她臉上出現了一秒的猶豫,連忙說:“沒關系的白老師,你們老師可能是不小心哪裏碰到了,或者是忙忘記了吧?你每天那麽忙,我們做家長也能理解的。”

她這麽一說,小白老師也動搖起來。

說實話,想到有可能跟小溫老師有關系,她立刻有了回護的心思,第一反應是自己一個人先在這裏把責任先擔下來。

于是她第一時間拿出了最誠懇負責的認錯态度。實習時帶她老師就教過了,要想事情不鬧大,認錯态度很重要。

“可能是吧……我們老師一天要看二十幾個小朋友,有時候忙中有錯,有什麽疏忽的地方還希望您能諒解。真的是不好意思。”

小寶媽媽只是重複:“沒事的。”

“小寶現在怎麽樣了?沒事吧?”

她看起來憂心忡忡:“哦,我昨天給他擦了點藥……”

幸好這個家長不是那種氣勢洶洶來算賬的,是通情達理好說話的家長。小白老師面上應和着,心裏松了口氣。

幸好事情能和平解決。

小寶媽媽最後還說:“沒關系的老師,我們小寶我知道,調皮得很的,他平時要是哪裏不聽話你們就揍,不然他不聽的。”

雖說事情到這裏似乎是可以放心了,小白老師聽着這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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